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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救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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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那白马脾气仍旧大得很,直冲着一旁的树丛里冲去。那树丛浓密,枝条甚多,还有些带刺的花朵,念云一惊,“哎呀”一声,眼见着李畅不是要被那些树枝和花刺划破脸,就是从马背上跌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匹黄骠马斜冲出来,马背上一个锦衣少年,飞快地驭马靠近,一把将李畅从白马背上捞过来,稳稳地落在自己的马上。

    李畅惊魂未定,犹自大睁着眼睛,身子不已。那少年驭马停住,飞身下马,将李畅交到玉竹和重楼两个手里,对念云道:“你们太心急了些,若这畜生伤到郡主,可不都是我的罪过么”

    念云这才定睛看他,原来戍鏦。她心里一松:“幸好三哥哥你来了”

    郭鏦也来不及多话,只道:“照顾好郡主,我再去想办法。”

    念云忙命人去请梁侍医,一面又跃上马背,拿过一个小太监手里的套马杆子,朝那白马靠近。

    白马见背上的人已经甩下来,倒也没往树丛里钻,反而收了个弯,朝着空地跑去。

    正是这一念之差,给了郭鏦可乘之机,他驭马紧跟其后,瞅准机会便拿套马杆子死命套住不松手,白马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这边厢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和马倌儿赶紧跑过去,手脚麻利地把笼头给它套上了。

    有了笼头和缰绳,郭鏦反客为主,冲过去拉住缰绳,命马倌儿牵回去。

    被这白马折腾一番,一行人不觉已经从宜春北苑穿过宜春宫门,一直跑到了前面丽正殿来了。

    忽然听见几声击掌声,一人自丽正殿的台阶走下来,笑道:“好英武的骑术”

    郭鏦扭头看时,原来是太子殿下。

    太子远远望着那匹白马,只戴着一个简单的笼头,鬃毛乱糟糟的,体型却十分高大与本地马不同,诧异道:“那是去年西域进贡来的那匹烈性胡马”

    念云忙赶上去:“方才惊了郡主,都是儿媳的不是,请殿下责罚。”

    太子却毫不在意一般,笑道:“畅儿自小办事毛躁,也不知受了多少惊吓,总不长记性。这位小郎君是”

    念云道:“这是家兄,家里排行第三。”

    “好,好,是个好少年”太子笑着,吩咐下人去库房取他的马鞍来,道:“早年皇上赏下来一副极好的马鞍,配的是赤金打造的笼头和马嚼子,去拿来送与郭三郎罢。”

    郭鏦连忙推辞:“既是圣上所赐,在下怎敢”

    太子笑道:“你救下畅儿,便是她祖父在此,也定不会反对。况且,我如今已经骑不了马,物当尽其用,你的好骑术配得起”

    郭鏦不好再推辞,只好道谢。太子又请他入殿,分宾主而坐,相谈甚欢,说到些政治见解,亦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对他十分赏识。

    郭鏦便趁机向太子道:“舍妹在东宫,还蒙殿下多多照拂。”

    太子果然道:“那是自然,郭三郎也可常常来看望舍妹,如今咱们都是亲戚,合该常常走动才是。”

    太子一向为人谨慎,唯恐圣上疑心他结交臣下,能开这样的口已算是难得。一来郭鏦如今并无官职,二来他是李淳的大舅子,多走动走动也无可厚非。

    郭鏦今日来东宫见李淳和念云,其实是有一件正经事要商量,不想恰好救了李畅一回,还没见着李淳,反倒先见了太子。如此,倒也未尝不是一种机缘。

    他因向太子道:“正月里会试已毕,圣上又得了一批新进学子,听说最年轻的不过二十出头,这半年来已约略看得出性情。如今这些士子都是待诏之身,混迹于平康坊”

    每一届会试过后,新科进士只是作为备用人才,需等各部职位有空缺了,逐一填补。此际他们又不得不盘桓于长安城里待诏,替人做些文书或者屈居大户人家门下讨生活。

    但凡这些学子,最喜欢去平康里的教坊厮混,替那些当红的歌伎舞女写些辞赋,或可闻达于朝廷重臣,结交一些权臣,甚至于上达天听,也是一条捷径。

    太子听明白他的意思,这些人过个三五年七八年,其中佼佼者必定飞黄腾达,特别是那些年纪轻的,一二十年后不失为国之栋梁。如今趁着他们落魄,设法笼络,尔后必定能助东宫一臂之力。

    但他颇有顾虑:“只是东宫身份地位特殊”

    郭鏦笑道:“殿下若信得过在下,如今郭某只是一介白身,许多人又已知道舍妹年幼贪玩的名声便是结交些闲杂人等,与殿下和东宫何干”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其实不过是游说太子同意让他带着郡夫人一起出去玩。

    上次念云带他去逛西市之事尚历历在目,虽然他最终没有递折子上去,可是不能不说心里的震撼极大。

    便戍鏦,太子也曾听说他纨绔的名声,若不是今日长谈,倒要误会子耀儿孙不肖了。

    这位“年幼贪玩”的儿媳妇,和这同样名声在外的“纨绔子弟”,兄妹俩远不是表面上的样子。

    太子因慷慨道:“既是如此,你便时时带念云出去走走也不妨。”

    郭鏦大喜过望,忙起身行礼:“如此,谢过殿下,我这便去同舍妹商议。”

    太子点点头,却在身后徐徐道:“待畅儿好些了,可叫念云带上她一道。”

    这边厢念云送了李畅回去,梁侍医背着医药箱子匆匆赶来,仔细诊视了,却是沉着脸半晌不语。

    念云只好问道:“侍医,畅儿怎么样”

    梁侍医撇撇嘴,也不动手开方子,只徐徐道:“老夫行医四十余年”

    念云不解其意,难道畅儿不大好么

    “呃我知道。”

    梁侍医一本正经地摸一摸下巴上的花白胡子,瞪着她道:“你个小娃儿,但凡有事,便不分青红皂白便找老夫亲自来诊视,连给那什么姨娘通房丫头安胎都找老夫”

    念云心里一松,“那畅儿是无事喽”

    梁侍医用力把药箱子一盖:“哪也没伤着,就是让马给惊了一下,也要老夫亲自来看你回头随便叫哪个药童拣一副半副的安神药便是了”

    念云陪着笑:“畅儿好歹也是个郡主,药童怎么使得”

    梁侍医拿过药箱站起来,闷声道:“那便不服药也罢,一两日保管还跟母猢狲一般”

    李畅原是在卧榻上躺着,听见老侍医这样揶揄她,扯了个软枕头就扔过去:“臭老头子,你敢说我是母猢狲,你等着,看明儿我不去把你那药草园子都连根拔了”

    梁侍医咂咂嘴:“怎么样,我说没事吧”

    也不待念云回答,脚底抹油地溜了。

    念云见李畅恢复了神气,便笑起来:“咱们德阳郡主可不是威风么,快快换下那一身小太监的衣裳才好,不然等会看良娣来了收拾你”

    李畅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衣裳,一面招呼自己的丫鬟来服侍,到屏风后面去换衣,一面对念云道:“那匹马真是吓人,方才我都以为我要完蛋了明儿等我好了,咱们再去想办法,我就不信咱俩这么温柔可爱,连一匹马都驯服不了”

    这温柔可爱跟驯马有什么关联么

    念云为之绝倒。

    李畅换了一身简单的宽身襦裙出来,又夸张地比划道:“你那哥哥真神勇,胳膊就那么一伸,一把就把我从那白马背上捞过来”

    这话不假,郭鏦的骑术虽然花哨了点,但是不能否认,十分精湛。

    念云含笑打趣小姑:“咱们畅儿这是想嫁人了么”

    李畅一点都不害臊,大声道:“嫂嫂这话说的,但凡女子,只要不出家,哪个不得嫁人与其两眼一抹黑地嫁一个不认识的,还不如大大方方争取我就喜欢你哥哥这样的,要是能嫁与他这般男子,才不枉做个郡主”

    念云笑道:“我哥哥当真还没议亲,你若去说与良娣听,机会可大着呢。这么说来,咱俩谁管谁叫嫂嫂可还说不定呢”

    外头便听见王良娣的声音:“我可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们家郡主要做谁的嫂嫂了么”

    李畅闻言已经扑过去:“母亲”

    王良娣宠溺地拍拍她的脑门,笑向念云:“瞧瞧,瞧瞧,像什么话,可是女大不中留了,哪有女儿家自己想讨夫婿的”

    李畅在王良娣怀里撒娇道:“母亲不是早就想把女儿嫁出去么我便不要学太穆皇后雀屏选婿,也不学人家抛绣球招亲,可总该有些自己的主意才是”

    隋唐皇族乃是少数民族后裔,风气开放,若父母开明,待字闺中的贵女们大可自己挑选合意的夫婿。

    譬如高祖皇帝李渊的皇后,太穆皇后窦氏,当初便是在屏风上画两只孔雀,诸公子但有求婚的,便给他们两支箭。高祖皇帝最后来,却是两箭无虚发,分别射中两只孔雀的眼睛,因此得了窦氏的青睐,同意结亲。

    王良娣来时已经听说了,太子殿下对郭家三郎颇为另眼相看。郭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嫁了过来,若再把畅儿嫁过去,倒也算是亲上做亲,门第人物倒也合适。

    因笑道:“那是自然,我们畅儿岂能这般随随便便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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