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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床下缝隙藏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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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庑房低矮,且在妃嫔所居的宫殿后头,故而阴暗又潮湿。

    如今天旱,自然是不潮,但通风不好,很是憋闷。

    刘胡自己住一间屋,屋子里果然十分整洁。

    薛姮照抬头看了一眼房梁,上头的绳子早就解下去了,看不出什么痕迹。

    门窗柜子也都看了一遍,的确没什么可疑的迹象。

    薛姮照自从进了这屋子便没再说话,许久,梁景问她:“你可瞧出些什么来吗?”

    “奴婢不清楚刘胡这个人的习惯性情,单就这屋子来看,倒是还看不出什么可疑的。”薛姮照说,“梁总管想必也是看了又看吧?”

    梁景点点头,在此之前,他的确已经细细瞧过好几回了。

    薛姮照又把屋子扫视了一遍,然后来到刘胡睡的床边,蹲下身去。

    那是一张旧木床,榉木的料子,有些地方已经变形开裂。

    榫卯的地方也明显有了缝隙。

    薛姮照把床上的被褥推了推,盯着那床缝看。

    “有什么东西?”梁景走过来问。

    “梁总管,你看这床缝里塞的应该是赤小豆吧?”床缝比较深,赤小豆颗粒很小,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

    “好像是,”梁景说着从旁边桌子上拿过一只挖耳勺来,探进缝隙里拨弄,果然弄出来两粒赤小豆。

    “床头塞的最多,”薛姮照说,“其他三面也有。”

    “这是刘胡放进去的?他这是做什么?”梁景不解。

    “传闻赤小豆可以驱鬼,刘胡在自己床上塞了这么多颗豆子,该不会也是为了驱鬼辟邪吧?”薛姮照说,“您说他前段时间似乎有些睡不好,是不是也与这个有关呢?”

    “刘胡怕鬼?”梁景皱眉,“以往并没有人察觉到,他也从来没说过。”

    “白天和众人在一起自然是不怕的,可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应该就不一样了吧。”薛姮照说,“何况在咱们宫中谈论鬼神是大忌。”

    “你的意思是?他太过于害怕,所以自尽死了?”梁景看着薛姮照,似信非信。

    “梁总管,奴婢或许有些小聪明,”薛姮照一笑说道,“却既不能未卜先知,也不能凭空推断。”

    “的确是为难你了,”梁景叹息,“毕竟我们这些人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梁总管,依奴婢想来若这些赤小豆真是为了驱鬼,刘胡应该不会只用这一种法子。”薛姮照说,“就好比一个人病了,必然会多找几个大夫,绝不会只请一位。”

    梁景听了,说:“你的意思是他还会用别的法子来驱邪?”

    “如果这赤小豆真是用来驱邪的话,他必定还用了别的法子。”这一点薛姮照很笃定。

    “可是这里已经都看遍了。”梁景说着又环视了一遍屋子。

    “还有一个地方。”薛姮照说着视线向下。

    梁景立刻会意:“床底下?”

    “确切地说是下头的床板。”薛姮照说,“方才我也蹲下身看过,床底下很干净,地面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想要看下头的床板,须得钻到床底下向上看,这个地方的确很隐蔽,一般人很少会查到。

    “床板背面的确没看,如今且把床翻过来看看。”梁景说。

    若说这宫里死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何况刘胡死得很直白,明显就是自缢身亡的。

    但梁景就是觉得这件事蹊跷,他想弄清楚刘胡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尽。

    随后梁景叫了两个太监进屋,把床翻了过来。

    床板背面处理得有些粗糙,连漆都没上。

    但在中间的位置红黑墨水交替写画,似乎写着一个人的名字,然后又在上头画了八卦图镇着。

    四个方位还有钉过的痕迹,但是都不够深,没有穿透床板。

    “你猜对了。”梁景说,“他果然还想着别的法子,但这个名字已经模糊不清了,怎么会这样?”

    “现在推断来看,刘胡应该是自认为被恶鬼纠缠,所以想了很多法子来驱鬼避邪。

    但如果依照现有的情形来看,他应该是成功了。

    这上面有订过桃木钉的痕迹,但是已经被取了下去,而且画的八卦及人名也被水擦拭过了。

    说明这些东西已经用不到了,因为那些赤小豆因为嵌在床缝里不好取,所以他也就没往外拿。”薛姮照仔细查看过后说,“还有这床板上明显有粘过符纸又撕掉的痕迹。

    一切都显示着他所畏惧的东西已经消散,用不着再驱邪了。”

    “难道不会是因为他太绝望了,所以才把这些东西在临死前毁掉吗?怕死之后被人看见。”梁景提出了不同意见。

    “应该不是,”薛姮照说,“被撕掉的纸边和桃木钉留下的凹痕里已经积了尘土,可见他这样做已经有些时候了。”

    “那就更说不通了,既然他害怕的东西已经消失了,他就应该高枕无忧才是。况且前途正好,为什么好端端地去死?”梁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啊,这还真是叫人想不通,我们知道的太有限了。”薛姮照说,“不知道这位刘公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梁景又沉默了片刻,对薛姮照说:“你能推导出这些已经很难得了,如果以后我再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说不定会把这个谜底揭开。”

    “梁总管缜密细心,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薛姮照微微笑着说。

    “我叫两个人送你回去。”梁景说,“这一次是我欠了你人情,以后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你也可以开口。”

    “多谢梁总管,那奴婢告退了。”薛照说着屈身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在低矮的屋子里待久了,薛姮照到外面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方才她并没有对梁景和盘托出,事实上她已经猜到了刘胡极有可能的死因。

    但是她选择了隐瞒,推说自己猜测不出来。

    她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面上的神情沉静如水。

    一群鸽子从她的头顶飞过,洁白的羽毛在晴明中闪着光。

    树梢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天太旱了,需要一场雨。

    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