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桓容 > 269.第二百六十九章

269.第二百六十九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大灾如期而至。

    从七月至八月,南地连降大雨, 陆续有数个郡县遭遇水灾。

    当地治所不敢延误,送信的快马日夜兼程, 驰往建康飞报。

    朝会刚刚结束, 台城的鼓声骤然又起。

    群臣闻召,知晓事情紧急,顾不得还家, 忙令健仆调转方向,迅速向台城飞驰而去。

    文武齐聚太极殿, 桓容高坐御座, 神情凝重。宦者扬起声音,灾报宣于朝堂,一字不漏。

    尾音落下,殿中气氛更显凝重。灾情比预料更为严重, 似黑云压城,沉甸甸压在众人心头。

    桓容扫视群臣, 向身侧宦者示意。

    宦者应诺,上前两步,宣读刚刚拟定的诏书。这份诏书是临时草拟, 未过三省,内容究竟如何,连谢安和王彪之都未知端地。

    宦者宣读时,太极殿内一片寂静。除了略显尖锐的嗓子,不闻半点声息。

    “令各州治所全力救灾,开府库济民,不得延误。”

    “救灾不力者,事后问罪。轻者降品留用,重者免官,有爵者黜免。”

    “瞒报灾情、驱逐灾民者,黜官,有爵者除。”

    “贪墨赈灾银粮者,杀无赦!”

    “啸聚山林、截赈济钱粮者,杀!”

    “阻碍救灾者,杀!”

    “劫-掠-杀-害灾民者,罪重不赦,家人连-坐!”

    诏令宣读完毕,似惊雷劈落,太极殿内久久无声。

    满朝文武都没想到,天子会下这样的诏令。

    连-坐?

    就在众人迟疑不定时,谢安突然起身,手持笏板,扬声道:“陛下英明!”

    谢安身为士族家主,此事出声,代表着陈郡谢氏的态度。

    凡在朝的谢氏郎君以及族中姻亲,都不会故意和他唱反调。哪怕对“连-坐”持有疑问,也不会贸然出声。

    王彪之沉吟片刻,继谢安之后出声,赞同天子旨意。

    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先后表态,太原王氏也没迟疑多久,很快出声附和。

    王坦之去世,琅琊王氏复起,太原王氏在朝中的势力略有削减。但根基仍在,于旁人来说,依旧是尊庞然大物,一举一动都可左右政局。

    王谢高门先后表态,支持天子决定。

    郗愔位在百官之首,抬头望向御座,仅能看到桓容紧绷的下颌,始终看不清被旒珠遮挡的双眼。

    继三家之后,以周处为首的吴姓陆续出声,表明支持天子。王蕴等朝官分成两派,有的出声附和,有的始终沉默。

    但是,无一例外,始终无人出声反对。

    此时此刻,满朝文武都屏气凝神,目光齐聚在郗愔身上。

    他们很想知道,对于天子这个决定,郗愔究竟会做何表示。尤其是没出声的朝官,更希望借此来寻找机会,看看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太极殿中再次陷入寂静,近乎落针可闻。

    郗愔始终不出声,表情中看不出半点端倪,不下数人绷紧了神经。

    唯独谢安神情安然,好整以暇的看着笏板背面,时而提笔写上几个字,似乎感觉不到紧张气氛。

    众人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郗愔终于开口,一锤定音。

    “陛下圣明,臣附此议!”

    紧张的气氛登时一扫而空,众人神情百态,欣慰有之、诧异有之、茫然亦有之。谢安扫过众人,嘴角微微勾起,眼前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

    桓容向郗愔颔首。

    即便知道郗愔的性格,明白他在大事上绝对拎得清,但在某时某刻,桓容依旧屏住呼吸,和殿中文武一样,生出几分不确定。

    毕竟“连坐”非同小可,以当下风气,在圣旨中写明确有几分不妥。

    然而,非常时行非常法。

    灾情如火,不以重罚警之,一旦口子打开,造成的后果无法估量。

    与其事后补救,莫如提前扎好口子。

    钢刀悬在头顶,还是硬要往死路上走,正好用来杀鸡儆猴,以血警醒后来人,谁敢把圣旨不当回事,脑袋早晚搬家!

    朝中大佬先后表态,朝议的基调就此定下。

    无需等到朝议结束,圣旨当殿抄录制成官文,交殿前卫送出,当日即飞送各州郡县。一同送出的还有赈济银粮。

    因情况紧迫,建康高门连夜开库房,命家人运出钱粮。

    少者五六车,多者二三十车。

    为保证稻谷不湿,桓容特许众至工坊领武车,由文吏记录签字,事后归还。

    大批的粮草运出建康,由高门健仆和甲士一同护卫。

    百姓冒雨夹道,送队伍出城。

    坊市中的食谱一个没落,连夜备好蒸饼馒头,请甲士一同带走。

    “上天不怜,频降灾祸。然世有英主,苍生终有活路。”

    圣旨下至各州,见到“连坐”两字,上自刺使郡守下至乡间散吏,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江州和荆州都有郡县遇灾,桓豁的动作最快,治所官员不够用,干脆将几个儿子都派了出去。

    桓石虔领兵在外,桓石秀和桓石民一个在汉中一个在秦州,桓石生和桓石绥最为年长,带着几个兄弟冒雨巡堤,日夜轮换。

    为防生出变故,更亲自监督开府库,严令浓粥-插-筷不倒,方能分于灾民。

    朝廷赈济粮送到,桓石生得报,知晓有流民藏于城外,意图不轨。

    请示过桓豁,将守堤之事交托兄弟,亲率家将部曲前往剿匪。一战而下,杀死匪首,抓获匪徒百余人。

    查明身份之后,当中在城外斩首,透露悬挂在杆上,警示心怀不轨之徒。

    查出匪首家人,从其处搜出抢来的钱粮,救出数名少女,皆神志不清,有的尚未及笄。有两三人稍微恢复,道出她们都是灾民,或是被骗或是被掳掠,家人尽被匪首所杀。

    在她们讲述时,匪首家人低着头,全无半点惭愧之色,反而面带怨恨,怒视在场甲士,甚至破口大骂。

    “狗皇帝不无德不仁,才召至这场天灾!我等不过是为活命,有什么错?!”

    最终确凿,仍无半点悔色,在场之人无不义愤填膺。

    消息送至城内,桓豁没有任何犹豫,下令杀其全家,牵涉在内的村人族人,一个也没落下,全部斩首示众。

    事情传出,百姓皆拍手称快,如此恶人,着实是该杀!

    匪徒尸身曝在荒野,任由豺狼乌鸦撕咬。

    有人远远路过,都要狠狠啐上一口。

    趁大灾时为祸,简直不配为人,畜-生都是抬举!

    桓豁下了狠手,荆州内的匪患登时销声匿迹。即便是亡命之徒,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头。挂在城外的人头可不是假的,谁敢以身试法,今天得意,明天就要脑袋搬家。

    有荆州为例,凡遭灾的郡县官员皆没有手软。

    纵然匪患没有彻底绝迹,但是,敢打劫赈济银粮、劫掠灾民的贼匪却是越来越少。

    重典之下,少有治所官员敢向灾银伸手。

    若是被查出来,问罪是小,被家族除名、从族谱中划去,子孙后代都会抬不起头。

    当然,其中不乏铤而走险之人,其结果,不死也会丢官流刑,被家族抛弃,彻为比庶民更不如的罪人。

    经过此事,建康士族终于恍然,桓容终归是桓温的儿子,仁爱百姓不假,该狠下心来的时候,绝对令人侧目。

    “如不然,哪来的幽州繁华,豫州稳固?如果官家没有决断,又怎会重启西域商路,巡狩中拿下如吐谷浑广大疆域?”

    谢安看得明白,在于王彪之对饮时,依稀透出几句,话语中尽是感慨。

    “叔虎且看,不出十年,南北必当一战,以官家之志,必当重塑先人基业,一统华夏!”

    王彪之没说话,仅仅抚须而笑,端起羽觞一饮而尽。

    窗外雨势稍小,几点花瓣被雨打落,卷在风中,落在地上。顺小溪漂流,随水波荡漾,缓缓流出乌衣巷额,汇入秦淮河,在水浪中消失无踪。

    青溪里,丞相府外,郗超走下牛车,见到早迎出府门的健仆,明白大君之意,不禁微微一笑。提步走上台阶时,遇冷风卷过,咳嗽两声,脸色微有些泛白,隐隐现出几分-病-态。

    “郎君注意身体,切莫着凉。”

    “无碍。”郗超笑了笑,压下喉咙间的痒意,迈步走进府内。

    和水灾频发的南地不同,秦氏统治下蓟州等地正遭遇大旱。

    灾民断粮,不得不放弃田地,拖家带口往州城求活。

    长安下旨各州开府库,并火速发下赈济粮。但是,想必庞大的灾民数量,始终显得杯水车薪。

    偏在此时,有流窜至北地的贼匪作乱,朝廷下令围-剿,始终剿之不尽,百姓怨声载道,有的竟主动从贼。

    秦策刚刚压下朝中高门,慑服诸姓豪强,又遇贼寇作乱,气得咬碎大牙,直接从长安派兵,火速剿-平-乱-匪,凡从贼之人,无论因由,一律诛杀!

    雷霆手段之下,匪患锐减,蓟州贼患为止肃清。

    然而,灭除贼寇仅是一则,赈灾的钱粮才最让秦策忧心。

    地方府库本就不充裕,拿下三韩之地,稍微可以补充。加上长安筹集的谷麦,好歹能维持一段时日。可灾情如不能缓解,早晚还会出乱子。

    就在这时,两支队伍先后抵达长安。

    一支由北来,带着秦璟的亲笔书信,运送大笔的金银。

    一支自西来,带队之人是秦玚的部曲,运送大批谷粮,都是从西域市换而来。

    原来,秦璟同桓容定约之后,新得铠甲兵器,未几调兵北上,深入漠北草原,追袭柔然王庭,将柔然王碾成兔子,为了活命,金银财宝全部堆在身后。

    八千骑兵一边追袭一边捡宝,捡完了金银珠宝继续再追,追到后来,几乎跑出草原地界,和乌孙骑兵打了个照面。

    所得财物,除分于麾下骑兵,半数送至长安。

    秦璟的书信简短,除市粮救灾,再无半句赘言,甚至连意思一下的“父子寒暄”都被省略,仅有对君王的问候,字里行间尽是疏离和冷意。

    秦玚的书信相对较长,比起秦璟,好歹说了几句好话。可好话归好话,客气得太甚,依旧能看出背后的敷衍和疏远。

    接到儿子送来的金银和谷粮,秦策本该松口气,然而,书信摊在掌中,他却感不到安分轻松。

    退潮之后,秦策没有留在光明殿,也没去九华殿和兰林殿,而是径直来到椒房殿。

    站在殿门前,隐隐能听到店中传来的笑声。

    宦者大气不敢喘,眼睁睁看着秦策来了又走。待到背影消失,立即入殿内禀报。

    “官家了?”刘淑妃诧异,放下秦璟送来的书信,扭头看向刘皇后。

    刘皇后逗着送信的苍鹰,半合双眼,许久才冷冷一笑,“随他去,权当是不知道。”

    “诺!”

    宦者退出内殿,站在殿门前,顶住旁人不许透露消息。

    刘皇后抚着苍鹰背羽,一下接着一下,笑容不减,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p>

    本书由,请记住我们网址看最新更新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