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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帐 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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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受这番受过因着什么,萧耀自是明白,可因是自己母亲下的令,他不好反驳,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便由母后的性子来了。

    他也是担心他一直压着母后,反倒让母后的气性越积越大,以后爆发出来会弄出更大更不可收拾的事儿来。却没想到就几天的功夫倒让下头的人放肆起来,也不由得替胡梨感到委屈,随即又转成气愤,胡梨是他挑进宫的,欺负胡梨不就是欺负他吗?

    揉了揉胡梨的头发,“走,朕给你讨公道去。”

    胡梨眼睛一亮,虽说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可由萧耀提出比由自己提出更见诚意了,总算不枉费她从帐单铺垫起。“那咱们快走,桃红跪了快一个时辰了。”说完就动手去拉萧耀。

    萧耀趁势站起,“你不换件衣裳?”

    “不用,来不及了。”陈三娘拿了件斗篷替胡梨戴上,又拿了麂皮靴子让胡梨换上。

    胡梨匆匆拉着萧耀往凤仪宫去,萧耀也由着胡梨这般不规矩了。

    宫里清冷了许久,桃红和春枝闹这么一出,各宫都派人出来打探消息,青石砖铺成的甬道上难得的热闹起来,见了萧耀和胡梨也只敢远远地行礼请安。

    长乐宫离凤仪宫不远,慢走也就一刻钟,没一会儿儿就看到凤仪宫大门前站着的人群,桃红一身牙白袄裙,茜红夹棉比甲,孤零零地跪在人群的对面,合抱着双臂,冻得唇色发白。

    众人齐齐矮身行礼,“见过皇上,见过胡美人。”

    这时皇后也跨出门外,先是看了胡梨一眼,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胡梨侧身让到一旁,压下心头的不满,“见过皇后娘娘。”

    萧耀沉声道:“都起来吧。”看了摇摇欲坠的桃红一眼,“都进来。”

    皇后看着桃红微微蹙眉,跟在萧耀身后进了屋。

    胡梨和陈三娘上前将桃红扶起,这样冰冷的青石板上,桃红对着冷风吹了近一个时辰,骨头都冷透了,根本就起不了身。胡梨和陈三娘两个扶了几次也没能将人扶起,还是安静上前,一把直接将桃红搂住。胡梨解开斗篷将桃红裹紧,陈三娘拿了药丸给桃红喂下,又将带来的姜茶给桃红喝了两口,桃红才缓过气来。

    看着胡梨就忍不住地红了眼眶,也不出声,只是不住掉泪珠子,掉得胡梨心里也难受得很,拿出帕子给桃红擦泪,“不哭,皇上来了,有什么委屈你只管跟皇上说,有仇咱们不过夜。”说完恨恨地瞪着春枝,只瞪得春枝脸色发白,哪有刚才在桃红面前的得意来。

    苏络上前,“奴婢见过主子。”

    胡梨睨了一眼,“咱们先进屋。”说完就进了凤仪宫,安静和陈三娘一起扶着桃红跟上,春枝期期艾艾,也只得跟上,苏络咬咬唇也进去了,外头的人便立即作鸟兽散。

    屋里烧着地龙,一踏进来,胡梨被这股暖气冲着打了个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萧耀一皱眉,看着去了斗篷显得极是单薄的胡梨,吩咐道:“快去换碗姜茶呀。”说完对着胡梨招了招手,指着身侧的八仙椅让胡梨坐下。

    胡梨坐下后才道:“皇上,桃红膝盖怕是跪坏了,您能不能赏把椅子给她呀?”

    皇后眉头一竖,这是她的凤仪宫,皇上直接吩咐她的人就算了,这胡梨算什么东西,在她的宫敢直接开口让皇上拿主意,这是什么意思,想越俎代庖不成?

    “哼,胡美人倒是怜悯下人,一个罪婢不惩罚反倒要被优待,这是何道理?”

    胡梨对上皇后,“那请问皇后,桃红犯了何罪?”

    “哼,打架斗殴视宫规于无物,本宫让人只是罚她跪两个时辰,不算重罚吧?”

    胡梨嘴角一抿,她竟打算让桃红跪两个时辰,那桃红这双腿还能用吗?想到这里,转过头定定地看了苏络一眼,苏络低垂着头,缩了缩身子,内心极是惶恐。

    “那请问皇后弄清楚桃红为何打人?打架斗殴,只有她一个动手?”

    皇后眼神飘了一下,“不管为何,在宫里打架自然该罚。”

    胡梨笑出声,“照皇后娘娘这般说,那明儿臣妾带人去砸了钟粹宫,只要不打人,便是无过了。”

    “放肆!”皇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转头对上萧耀,“皇上,您看胡美人,依仗圣宠对臣妾无礼,以下犯上,若不严惩以儆效尤,人人有样学样的,宫里岂不是要乱套了?”

    胡梨也冷笑道:“皇后娘娘这话说得极是,臣妾可不就是想着有样学样,春枝一个婢女大庭广众之下砸臣妾的东西,不但不受罚反倒有赏。这宫里的奴婢没得上万也有上千吧,臣妾不担心自己,倒是替皇后娘娘担心,您这凤仪宫这么大,东西这么多,可也经不住宫里的奴才们多啊,一人砸上一件,只怕再多的东西也不经砸吧,最重要的是,砸了东西还没得过错。”

    皇后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对着萧耀告状道:“皇上,您看看,胡美人如此顶撞臣妾,您也不管一管吗?”

    萧耀看着皇后,眼神冷静,对这样的皇后突然生出一股烦躁来,以前在府里,府里府外的大事都是他拿的主意。进了宫,便是太后帮着打理宫务,皇后在旁协理,都快一年了,他以为皇后学得差不多可以独自打理宫务,所以才将宫务由太后手里转移到皇后这里来,如今,看来,他终是高看皇后了。

    “皇上?”皇后被皇上看得心虚,事情的原由她是真不清楚,这样的小事哪用得着她出面呢?

    萧耀太熟悉皇后的神情了,移开眼,“常胜,事情经过如何,跟皇后说一说。”

    常胜上前,冷清的嗓音道出:“是,禀皇后娘娘,奴才刚去大厨房询问桃红与枝春闹事的因由,起因是春枝在大厨房要苏络让出给胡美人炖燕窝的炉子,苏络不肯,春枝便开骂,说了些大不敬的话,按宫规要是掌嘴二十的。

    后来桃红过来,春枝便当着桃红的面将胡美人的燕窝给砸了,桃红这才上前打春枝,但春枝也是还了手的,后来厨房的管事见事情闹大,便禀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派了凤仪宫的大宫女晴月前去处理,晴月姑娘直接让人将桃红扭到凤仪宫前,罚跪两个时辰,并让春桃监督。”

    胡梨转过头对上站在屋角的晴月,凤仪宫里最得皇后看重的是商嬷嬷,其次便是晴月。她是跟着皇后从宁王府到宫里的,极得皇后看重,每次请安都是晴月往外通报,众妃嫔才能进屋。胡梨自问她从没得罪过晴月,她为何会做出这样明显偏颇的处置来。

    晴月心下一惊,上前跪下,“娘娘恕罪,都是奴婢偏信春枝所言,这才错判了,请皇后娘娘看在奴婢首次犯错的情份上宽恕奴婢一回。”

    皇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下人间的矛盾都是交给晴月去处理的,她也习惯了,所以这次她只知道个结果,没想原由是这样,难怪胡梨气成这样了。可晴月为何要这样做呢?这不是明摆着让胡梨恨上她,让凤仪宫跟长乐宫不和吗?

    只是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只得对皇上道:“皇上,这事是臣妾处置不周,晴月也是被人给欺瞒了,所幸桃红也没什么事,这事就这样吧。”

    萧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如今在宫里不比以前,他朝廷的事都忙不完,不可能再有多余的精力来帮皇后打理后宫之事,若是皇后担不起皇后之责,想到这萧耀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胡梨看着皇后,有些不敢置信,这皇后是不是没脑子呀?不管桃红有没有事,这个时候她不是该追究晴月的错误,惩戒一下,然后重罚春枝,这才能堵住自己的嘴,平了自己心头的气吗?这个时候竟想着给晴月开脱,她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难怪以前宫务都是在太后手里,宫里的宴会都是太后打理的。

    萧耀冷冷道:“将春枝送到慎行司一个月,晴月慎行司十天,以后不得在凤仪宫当差。”

    春枝闻言当即软在了地上,晴月惊慌道:“娘娘,奴婢真不是有意的,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皇后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情愿,对于罚进慎行司她没意见,大不了派人去慎行司走一趟就是了。可晴月是她用惯了的人,不在凤仪宫当差那宫里这么多事务谁来帮她打理?

    看上萧耀的冷脸,求情道:“皇上,晴月这次是无心犯的错,进慎行司便进了,可出来后还是让她回来当差吧。”

    萧耀神色不明,“你当真还要她回来当差?”

    皇后立即露出笑来,“自然了。”

    萧耀想了想便道:“那就随皇后的意吧。”

    皇后的笑更是浓郁了些,“臣妾谢皇上。”

    胡梨看着晴月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仿佛看白痴一样看着皇后,终于确定这皇后真是个没脑子的了。你要求情索性就求着把这惩罚给去了,或者换个轻一点的,就算皇上不答应至少你这做主子的也尽心了。你求都不求,就任由身边最得力的宫女被送到慎行司。

    你这后宫之主知道什么是慎行司吗?没看到春枝直接被吓软了脚吗?晴月由慎行司出来,什么脸面都丢了,就算是回凤仪宫侍候,还能有现在的威信吗?

    萧耀估计是的些气皇后的不争气,等春枝和晴月被人带走,又吩咐道:“常胜,去钟粹宫传朕口喻,袁贵人治下不力,管教无方,罚闭门思过一个月。”

    常胜领旨出门去。

    胡梨看着萧耀还黑着的脸,又看了看皇后一无所知的模样,起身道:“皇上,臣妾先带桃红回去治伤去了。”

    萧耀点点头,看着被搀扶着的桃红身上的斗篷,“穿朕的斗篷回去。”

    胡梨对着萧耀感激一笑,起身告退。“谢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等屋里该走的都走了后,萧耀这才对上皇后,“这马上年底了,各种祭祀宴会,还有宫里各处的赏赐,事务繁多,皇后不如找几位妃嫔协助处理吧。”

    皇后睁大了眼,“皇上这话什么意思?”这宫务才从太后手里接过来,她还没捧热和呢,就要分出去,凭什么呢?说是协理,这权力交出去容易收回来就难了。就是太后那,若不是皇上发话,太后会把宫务交出来?

    萧耀脸色一冷,“朕什么意思皇后真个不懂吗?你身为皇后打理宫务是本职,若不能做到尽心尽力,就将宫务分出去,这宫里愿意打理宫务的多的是,朕的后宫还轮不到一个宫女来自作主张。”

    皇后张口无言,这种宫女口角斗殴的小事总不会要她当皇后的亲自出面去处理吧?可是,如今晴月出了错,胡梨告到皇上那里,不管是谁处理的错都成了自己的。这样一想,又觉得管这些事真是个麻烦,可要让她把宫务分给别的妃嫔,那她这个皇后与妃嫔有什么区别了。

    “皇上,今儿这事是臣妾忽略了,以后臣妾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的,您就相信臣妾一次好吗?”

    “皇后,朕朝廷的事都忙不过来,没得时间再给你收拾烂摊子,如果宫务你处理不过来,以后就只管着凤仪宫的事好了。”

    皇后闻言脸色一白,立马道:“臣妾以后一定用心打理宫务,决不会让后宫的事务打搅到皇上的。”这个罪过太重了,一个不能打理好宫务,还要麻烦皇上为后宫事务费心的皇后,能是称职的皇后吗?

    这一刻皇后心里升起无尽的危机来,上次怀孕带给她的飘飘然去得一干二净。皇后和宁王妃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若是不想被人拉下皇后的位置,她就得打起二十万分的精神来。

    萧耀也不是非得要让别人来插手宫务,毕竟如今宫里位份最高的就是淑妃,淑妃已经有了皇长子,再掌宫务不合适,如今之计只有皇后自己立起来。心里却有些许的后悔,他以前就知道这个表妹心性不行,只是母后看中,他就没有狠下心去拒绝,造成如今这种混乱的局面自己也有责任。所以以前他帮着打理后院事务,如今也该帮着皇后撑起这后宫宫务才是。

    “你身子骨差,劳累不得,无须事事自己出头,可也该做到事事心中有数,才不至被下人蒙骗。以后切忌这般将事务全权交给下人去处置。”

    皇后乖巧地应下,只要皇上还愿意教导她,她就安心了。

    “你好生想想,朕先走了。”

    皇后看着萧耀的背影,挽留的话在嘴边也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