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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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航仪的光幽幽的映在阿蒙脸上，她原本就苍白的面色附上了一层青蓝色。
林晓和迪迪很吃惊，周岩紧锁眉头，盯着导航，只有我，朝光亮的地方瞥了一眼之后，就再度把目光锁在阿蒙身上。
她居然可以让经验丰富的黄四一轻易改变路线，可以在事故发生之前下车，可以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泰然自若，打开一个导航有什么难的？
我问阿蒙：“你又想做什么？”
阿蒙这次没有看我，她的脸换上了一副担忧的表情，然后对着林晓说：“林女士，也许你的丈夫生病了。”
林晓瞪了她一眼，转身冲着我：“老公，我们还是过去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吧。”
说着，林晓又斜了一眼阿蒙，使劲儿的拽拽我，周岩也用眼神示意我先走。
我跟着林晓转身，没走几步，阿蒙的声音模糊的从身后传来：“胡先生，你不想听听导航仪想说些什么吗？”
阿蒙的声音极小，周岩他们甚至没有任何反应，我也就当做没听见，朝人群中走过去了。
雷浩已经坐起来，他没有伤到头部，腿也没有骨折，只是受了一些外伤，还有脸上被玻璃划了几道口子。赵悦正拿着一瓶矿泉水蹲在他旁边，每喝一口水，雷浩脸上的伤口就痛的他呲牙咧嘴。
陆虎见我们回来，并没有询问我刚才干嘛去了，他很直接的说：“胡，我们必须马上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刚才我们又试过了，手机无论拨什么号，都是无人接听。”
我点点头，问他：“陆哥，那你是怎么想的？”
陆虎说：“既然没办法跟外面联系，恐怕我们得先原路回去，先到雅木，再报警。”
其实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我们不可能在这里住一晚上，坍塌的隧道始终是个不稳定因素，再加上，两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还静静的躺在那。
我们跟陆虎招呼大伙凑在一起，然后，陆虎说了自己的看法，大部分人都还处在恐惧和慌乱中，没人反对。
现在，我们有十五个人，四辆车。
经过分配，我们决定让陆虎开王建的车，拉上雷浩，赵悦可以照顾他，这是唯一有两个女孩的车，陆虎的年龄也许能给她们一点安全感。
其他的配置基本没什么变化，唯一的问题就是方啸南，他已经不再哭喊，呆愣的坐在他母亲旁边，眼神空洞的盯着前面。
我们去拉他的时候，他坐在地上不动，嘴里一直重复：“我要和我妈一起走，和我妈一起走。”
而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没办法说服任何一个人与这两具尸体同行。
最后，还是陆虎闷不吭声的走上去，直接把方晓楠扛了起来，塞进了周岩的车上。
王子一直没说过任何话，他看见方晓楠上来，只是木木的移动了下身体。我想，这个孩子应该在后悔与我们同行的决定，原本，他应该正在丰原到处玩儿，满心欢喜的等待许景山。
我们没办法带走常萍和方琪，但也不忍心让他们就在这里暴尸荒野，最后，我、陆虎、周岩和吴兴四个人把常萍和方琪拖到隧道的入口，简单的覆盖了一些泥土，算是掩埋。
我听见陆虎不断的说话：“对不住了，等我们回到雅木，一定带人来接你们！”
陆虎的话让我没来由的想起很多电视剧的情节，一旦有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等我回来”的时候，往往这个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是不是同样的，再也回不来了呢。
这个想法让我哆嗦了一下，我胡乱的铲上几捧土，给他们鞠了个躬，就离开了。
这段路勉强可以让我们的车调转方向，每个人都很谨慎，大伙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完成。
现在是我走在最前面，导航仪一直亮着，我就设置了终点：雅木。
那个机械的女声很快就说话了：“正在为您规划路线，距离终点雅木132公里，预计行驶两小时三十分钟，请延当前道路继续行驶。”
天很阴，我把车灯打开，后视镜里，阿蒙抱着她的帆布包，一动不动。林晓也不玩手机了，她神情落寞的看着窗外，刚才的事情显然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我看一眼后视镜，对阿蒙说：“阿蒙，你的包里装的什么？”
我突然说话让林晓吓了一跳，林晓看看我，转过头去看阿蒙。
阿蒙并没有吓着，她看都不看我，平静的说：“这是我的隐私，胡先生。”
我说：“那你现在正在想什么？”
阿蒙说：“我在想，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出来了。”
我笑了：“阿蒙，如果你不出来，黄四一现在已经带我们到了度假村。”
阿蒙就不说话了。
林晓轻声跟我说：“老公，你别这样啊，看你这样我害怕。”
我对着林晓笑笑：“没事儿，咱们到了雅木就去报警，然后，我带你回家。”
林晓点点头，把身子缩在座椅上，咬住嘴唇。
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拿起来看看，是一条短信。
奇怪的是，短信的发件人没有任何显示。我打开短信，屏幕上只有一行阴森的字迹。
“胡先生，恐怕你们回不了家。”
我猛地回头，车歪了一下，引得林晓惊叫一声。
林晓并没有动过，她坐在黑乎乎的后座上，像一尊模糊的雕像。
这一定是阿蒙发来的短信！
但是我根本没法问她，林晓在旁边，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收到了一条这样的短信。
我不动声色的把短信删掉，跟林晓说了声对不起。
不管怎么样，只要下了山，我会立刻要求阿蒙离开我们的车队，为此，我甚至加快了车速。
可是，开着开着，我发觉车外的景物非常陌生。山上只有这一条路，我们不可能走错，但我就是感觉，我们从未来过这里。
旁边的林晓突然开口了：“老公，我怎么觉得，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啊？”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凛，头皮开始发麻。
我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恐惧，跟林晓说：“媳妇儿，这树连树的，你还记得住啊？”
林晓朝外面探探头，又朝我这边望望：“真的……不太一样啊。”
我说：“好了媳妇儿，你睡会儿，醒了就到了，别瞎想了。”
林晓有点不甘心的点点头，真的开始睡觉了。
事实上，当林晓醒来的时候，等待她的，是比刚才更恐怖的绝望。
车继续朝前开着，不远的地方，路旁出现了一棵巨大的树，这棵树粗壮高大，我不认识这是什么品种。
当车灯打在树上的时候，我的脑子轰的一下，整个人都木了。
就在大概半小时前，我见过这棵树。
我十万分的确定，眼前的巨大枝杈，和之前我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它们弯曲的姿势和摇曳的枯藤都分毫不差！
我们正在不超过三十公里的路上兜圈子！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我下意识的看一眼对讲机，它一声不响的躺在那，像死了一样。
我希望有人说点什么，现在的车里，坐着一个身份不明的阿蒙，还有我刚结婚的媳妇儿，作为一个男人，我第一次这么彻底的感觉到无助。
可是，对讲机一直保持着沉默，下午的事情似乎让团队里的每一个人失去了活力。
我没有停车，我希望这是我的错觉，我希望这次经过这棵树，就再也不会见到它了。
可是，半小时后，我再一次的看见了这棵树，它直挺挺的站在路边，张牙舞爪。
背后的阿蒙在黑暗里轻声的咳了一下，我抬起眼睛从后视镜看她，她也正在看我。
不知道为什么，阿蒙的眼神让我一下就软弱下去，我拿起对讲机：“大伙停下车吧。”
他们简单的应一声，我就把车停在了树旁边。
四个司机都下车了，他们没叫车里的人下来，周岩问我为什么停车。
我的脸甚至僵硬到做不出一个表情，只是木木的指着眼前的树干：“你们没发现吗？我们第三次经过这棵树了。”
显然，我的话让他们一惊，陆虎上去仔细的看看：“这怎么可能？”
丁义抱着胸，有点不耐烦：“我说这个大哥，你是在开玩笑吗？”
周岩没说话，他看着我：“风哥，你什么意思？”
一阵风吹过来，我抖了抖：“真的，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丁义说：“树不都他妈长的差不多吗？你怎么知道这是哪棵？”
我指着地上说：“第一次经过的时候，我曾经往窗外扔过东西，你们看。”
三个人朝我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纸巾团卡在树根和石头的缝隙里，纸巾一角，还随着风一动一动。
那是一张心相印纸巾，一个半小时前，我拿它擦了擦鼻涕，然后，顺手团成一团，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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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航仪的光幽幽的映在阿蒙脸上，她原本就苍白的面色附上了一层青蓝色。
林晓和迪迪很吃惊，周岩紧锁眉头，盯着导航，只有我，朝光亮的地方瞥了一眼之后，就再度把目光锁在阿蒙身上。
她居然可以让经验丰富的黄四一轻易改变路线，可以在事故发生之前下车，可以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泰然自若，打开一个导航有什么难的？
我问阿蒙：“你又想做什么？”
阿蒙这次没有看我，她的脸换上了一副担忧的表情，然后对着林晓说：“林女士，也许你的丈夫生病了。”
林晓瞪了她一眼，转身冲着我：“老公，我们还是过去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吧。”
说着，林晓又斜了一眼阿蒙，使劲儿的拽拽我，周岩也用眼神示意我先走。
我跟着林晓转身，没走几步，阿蒙的声音模糊的从身后传来：“胡先生，你不想听听导航仪想说些什么吗？”
阿蒙的声音极小，周岩他们甚至没有任何反应，我也就当做没听见，朝人群中走过去了。
雷浩已经坐起来，他没有伤到头部，腿也没有骨折，只是受了一些外伤，还有脸上被玻璃划了几道口子。赵悦正拿着一瓶矿泉水蹲在他旁边，每喝一口水，雷浩脸上的伤口就痛的他呲牙咧嘴。
陆虎见我们回来，并没有询问我刚才干嘛去了，他很直接的说：“胡，我们必须马上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刚才我们又试过了，手机无论拨什么号，都是无人接听。”
我点点头，问他：“陆哥，那你是怎么想的？”
陆虎说：“既然没办法跟外面联系，恐怕我们得先原路回去，先到雅木，再报警。”
其实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我们不可能在这里住一晚上，坍塌的隧道始终是个不稳定因素，再加上，两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还静静的躺在那。
我们跟陆虎招呼大伙凑在一起，然后，陆虎说了自己的看法，大部分人都还处在恐惧和慌乱中，没人反对。
现在，我们有十五个人，四辆车。
经过分配，我们决定让陆虎开王建的车，拉上雷浩，赵悦可以照顾他，这是唯一有两个女孩的车，陆虎的年龄也许能给她们一点安全感。
其他的配置基本没什么变化，唯一的问题就是方啸南，他已经不再哭喊，呆愣的坐在他母亲旁边，眼神空洞的盯着前面。
我们去拉他的时候，他坐在地上不动，嘴里一直重复：“我要和我妈一起走，和我妈一起走。”
而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没办法说服任何一个人与这两具尸体同行。
最后，还是陆虎闷不吭声的走上去，直接把方晓楠扛了起来，塞进了周岩的车上。
王子一直没说过任何话，他看见方晓楠上来，只是木木的移动了下身体。我想，这个孩子应该在后悔与我们同行的决定，原本，他应该正在丰原到处玩儿，满心欢喜的等待许景山。
我们没办法带走常萍和方琪，但也不忍心让他们就在这里暴尸荒野，最后，我、陆虎、周岩和吴兴四个人把常萍和方琪拖到隧道的入口，简单的覆盖了一些泥土，算是掩埋。
我听见陆虎不断的说话：“对不住了，等我们回到雅木，一定带人来接你们！”
陆虎的话让我没来由的想起很多电视剧的情节，一旦有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等我回来”的时候，往往这个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是不是同样的，再也回不来了呢。
这个想法让我哆嗦了一下，我胡乱的铲上几捧土，给他们鞠了个躬，就离开了。
这段路勉强可以让我们的车调转方向，每个人都很谨慎，大伙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完成。
现在是我走在最前面，导航仪一直亮着，我就设置了终点：雅木。
那个机械的女声很快就说话了：“正在为您规划路线，距离终点雅木132公里，预计行驶两小时三十分钟，请延当前道路继续行驶。”
天很阴，我把车灯打开，后视镜里，阿蒙抱着她的帆布包，一动不动。林晓也不玩手机了，她神情落寞的看着窗外，刚才的事情显然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我看一眼后视镜，对阿蒙说：“阿蒙，你的包里装的什么？”
我突然说话让林晓吓了一跳，林晓看看我，转过头去看阿蒙。
阿蒙并没有吓着，她看都不看我，平静的说：“这是我的隐私，胡先生。”
我说：“那你现在正在想什么？”
阿蒙说：“我在想，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出来了。”
我笑了：“阿蒙，如果你不出来，黄四一现在已经带我们到了度假村。”
阿蒙就不说话了。
林晓轻声跟我说：“老公，你别这样啊，看你这样我害怕。”
我对着林晓笑笑：“没事儿，咱们到了雅木就去报警，然后，我带你回家。”
林晓点点头，把身子缩在座椅上，咬住嘴唇。
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拿起来看看，是一条短信。
奇怪的是，短信的发件人没有任何显示。我打开短信，屏幕上只有一行阴森的字迹。
“胡先生，恐怕你们回不了家。”
我猛地回头，车歪了一下，引得林晓惊叫一声。
林晓并没有动过，她坐在黑乎乎的后座上，像一尊模糊的雕像。
这一定是阿蒙发来的短信！
但是我根本没法问她，林晓在旁边，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收到了一条这样的短信。
我不动声色的把短信删掉，跟林晓说了声对不起。
不管怎么样，只要下了山，我会立刻要求阿蒙离开我们的车队，为此，我甚至加快了车速。
可是，开着开着，我发觉车外的景物非常陌生。山上只有这一条路，我们不可能走错，但我就是感觉，我们从未来过这里。
旁边的林晓突然开口了：“老公，我怎么觉得，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啊？”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凛，头皮开始发麻。
我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恐惧，跟林晓说：“媳妇儿，这树连树的，你还记得住啊？”
林晓朝外面探探头，又朝我这边望望：“真的……不太一样啊。”
我说：“好了媳妇儿，你睡会儿，醒了就到了，别瞎想了。”
林晓有点不甘心的点点头，真的开始睡觉了。
事实上，当林晓醒来的时候，等待她的，是比刚才更恐怖的绝望。
车继续朝前开着，不远的地方，路旁出现了一棵巨大的树，这棵树粗壮高大，我不认识这是什么品种。
当车灯打在树上的时候，我的脑子轰的一下，整个人都木了。
就在大概半小时前，我见过这棵树。
我十万分的确定，眼前的巨大枝杈，和之前我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它们弯曲的姿势和摇曳的枯藤都分毫不差！
我们正在不超过三十公里的路上兜圈子！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我下意识的看一眼对讲机，它一声不响的躺在那，像死了一样。
我希望有人说点什么，现在的车里，坐着一个身份不明的阿蒙，还有我刚结婚的媳妇儿，作为一个男人，我第一次这么彻底的感觉到无助。
可是，对讲机一直保持着沉默，下午的事情似乎让团队里的每一个人失去了活力。
我没有停车，我希望这是我的错觉，我希望这次经过这棵树，就再也不会见到它了。
可是，半小时后，我再一次的看见了这棵树，它直挺挺的站在路边，张牙舞爪。
背后的阿蒙在黑暗里轻声的咳了一下，我抬起眼睛从后视镜看她，她也正在看我。
不知道为什么，阿蒙的眼神让我一下就软弱下去，我拿起对讲机：“大伙停下车吧。”
他们简单的应一声，我就把车停在了树旁边。
四个司机都下车了，他们没叫车里的人下来，周岩问我为什么停车。
我的脸甚至僵硬到做不出一个表情，只是木木的指着眼前的树干：“你们没发现吗？我们第三次经过这棵树了。”
显然，我的话让他们一惊，陆虎上去仔细的看看：“这怎么可能？”
丁义抱着胸，有点不耐烦：“我说这个大哥，你是在开玩笑吗？”
周岩没说话，他看着我：“风哥，你什么意思？”
一阵风吹过来，我抖了抖：“真的，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丁义说：“树不都他妈长的差不多吗？你怎么知道这是哪棵？”
我指着地上说：“第一次经过的时候，我曾经往窗外扔过东西，你们看。”
三个人朝我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纸巾团卡在树根和石头的缝隙里，纸巾一角，还随着风一动一动。
那是一张心相印纸巾，一个半小时前，我拿它擦了擦鼻涕，然后，顺手团成一团，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