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莫比乌斯 > Chapter 31

Chapter 31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苏童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脑中嗡嗡作响的血液涌开,视线终于归于清晰。

    顾川放大的五官紧贴眼前,长睫一扇,几乎蹭到她眉骨。

    一颗高悬的心终于下落,神经一松,整个身体都跟着松弛。她下意识去搂他的腰,却在碰上他衣服的同时如被电击,又撤了回来。

    顾川瞳仁敛了敛,默不作声。

    逼仄的距离中,除了她细喘的呼吸,异常安静。

    脚步声动,那两个尾随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

    顾川一偏头,眼神嗖嗖如箭,紧紧盯着他们。

    想找点乐子的当地人立马退了一步,朝刚来的方向讪讪而归。

    等他们走得远了,顾川方才从她身上离开。

    刚刚太急,捂住她的时候力气用得狠了,手松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整个下半张脸连着鼻头都被压得红红的。

    苏童拿手揉了揉,抬起红了一圈的眼睛看他:“谢谢。”

    “……”顾川说:“没事。”

    苏童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川说:“来办事的。”

    “哦。”

    “你以后出来把头巾戴上。”

    “哦……什么?”

    不远处忽然传来声音:“sue!”

    苏童立刻循着声音走过去,冲左顾右盼的白人小伙招手:“汤姆,我在这儿!”

    汤姆大喜过望地看过来,一路狂奔,来到苏童面前,激动地将她一把抱起,他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抵在她颈后。

    他人高马大,力气也足,两手扼住细腰,搂着苏童一阵转圈,她腿扬得老高。

    他身上有年轻男子好闻的温暖气味,夹着一点男用香水淡淡的芬芳,教人忍不住要多嗅一口。

    苏童拍他背,说:“放我下来,汤姆!”

    汤姆松手之前狠狠搂了她一下,抱怨:“sue,你怎么来这儿了,我以为你被谁带走了,吓得我差点就报警了!”

    苏童解释:“真对不起,我刚刚正好看到那孩子,追他追得太急了,没来得及通知到你。”

    汤姆又在她额头弹了一下:“sue,我和你说过这儿是贫民窟,里头鱼龙混杂什么人都可能有,你不应该离开车的。”

    汤姆问:“你没遇到什么坏人吧?”

    苏童踟蹰着:“……没。”

    后头有人咳了一声,汤姆直望过去,苏童跟着转身,不紧不慢地介绍:“汤姆,这是我领导。”

    汤姆恍然大悟:“对对,我见过的!”

    他做出个看表的动作,冲顾川耸眉一笑,走过去很亲热地要和他握手:“先生,您的表好了吗?”

    顾川礼貌地握上:“好了。”

    苏童一眨不眨地看着。

    他表情无比淡定。

    汤姆说:“你有一个非常好的雇员,英文和阿语都很流畅。”

    顾川睨向苏童,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谢谢。”

    汤姆:“而且非常漂亮,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

    顾川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汤姆说:“请便。”

    苏童说:“路上小心。”

    怎么好像……都盼着他离开一样。

    顾川刚一转身,听到后头苏童问:“我的东西呢?”

    汤姆说:“你不是找到那孩子了吗,怎么,居然没能拿到钱包?”

    “汤姆!”

    “好好,把钱包给你,他妈妈告诉我,他们拿了三百美元,我听你的没帮忙要回来,但你看看还缺了什么别的没有?”

    “确定是一百吗?”

    “怎么了?”

    “我细细一点,足足少了一万呢。”

    汤姆哈哈笑起来:“sue,你的钱包真大,知道一万美元有多厚吗?”

    顾川绕过一个岔口。

    声音终于没了。

    ***

    苏童的钱包完璧归赵,汤姆借来的奔驰车却少了半边的后视镜。

    汤姆在外头检查“伤情”,一上车就大声抱怨:“这都什么人啊。”

    苏童也想不到怎么会有人打后视镜的主意,捧着钱包蜷副驾驶上咯咯笑个不停:“现在怎么办?”

    汤姆插入钥匙,将车子发动:“当然是在没被人发现之前,送去维修厂按个新的。”

    苏童主动担责:“是我的失误,维修费用麻烦在我那不翼而飞的一万美金里扣。”

    汤姆翻个白眼:“sue,我真的要重新评估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了。”

    “说到形象,刚刚那位先生在你们国家算是位帅哥吗?”

    苏童正开了钱包归置,照片和手帕都拿了出来摊在膝盖上,听他提起顾川,动作停了一秒:“算。”

    “我看他也挺不错的,个子很高,身材匀实,一看就是练过的。”汤姆笑眯眯地说:“不过没什么好怕的,我在我们国家也算是个帅哥。”

    苏童觉得冷:“你是想夸他,还是想夸自己呢。”

    “你猜?”

    “不要脸。”

    他眉飞色舞,指指她腿上放着的照片,问:“这时候你多大?”

    “才一周岁。”

    “怎么胖得连眼睛都找不着了。”

    “去你的。”

    “很珍惜这照片吧?”

    “当然了。”

    “这手帕呢?”

    “也宝贝。”

    “是刚刚那位先生送的吧?”

    “对。”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苏童停下折手帕的动作,歪头去看身边的男人。

    汤姆正笑得龇牙咧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就知道。”

    可他压根没见过他们几次,在人前,她和顾川也总保持着刻意的距离,他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汤姆能读懂她脸上的不解,说:“你大概不知道,只要你和他在一起,气氛就会变得很怪,而且他对我非常的不友好,刚刚握手的时候他用的力气可真大啊。”

    “……”苏童说:“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他立刻做出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紧紧闭上嘴。

    ***

    苏童一直在新闻中心忙着做功课。

    向晚的时候,戴晓吾喊她:“哈迪的车到了,你现在走吗?”

    她正默记“地缘政治”、“双边关系”等等的阿语规范翻译,拿手挡了一下,示意待会儿再说。

    等把一面纸上的词语吃透,记得八、九不离十,她这才说:“走的,走的,你们等我一下。”

    半晌没人回应。

    抬头再看办公室,除了她外,哪还有人啊,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已人去楼空——电脑一律关着,书本和资料都摆得整整齐齐。

    苏童伸着懒腰,起身去开百叶窗,这才发现时间已晚,天上黑魆魆的糊成一团,连半颗星星都没有。

    新闻中心的大楼下,亮着两盏橘色的灯,光晕一圈圈的散开,光线微弱,灯柱下只留着小小的一团。

    卖东西的已经起身,开始收拾摊子。

    苏童去拿办公室里的电话,正准备打给哈迪,忽然有钥匙插入锁眼的声音。

    她连忙放下电话,边走边说:“是谁?房间里有人。”

    转动的声音响了两下,停了,来人将门把一按,推开——顾川的脸沐浴门内白色的灯光。

    苏童怔了下:“顾……制片。”

    顾川关上门,环顾了一眼办公室,这才将视线淡淡落到她脸上:“还没走?”

    苏童说:“一直在弄明天的采访来着。”

    “我说话你倒是记得挺牢。”

    “你是队长,我的领导,你的话我不敢不听。”

    “那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语言上的功课是永远都准备不好的。”

    他脸立马一放:“就你这种态度,我看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苏童被噎得肝疼,怀疑他这么晚过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给她找不痛快的。

    分手那晚到现在,除了陶然受伤那一天,他是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过话外,就没有哪一次不是带着冷硬的尖刺来和她交谈的。

    起初宽慰自己这不过是因为地位的转换:他是领导,她做下属。于是批评听了,指责忍了,教做人的鸡汤喝了。

    她怕了他,烦了他,躲着他,不去惹他,一个人躲在角落,只兢兢业业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这总行了吧?

    可他还是苍蝇盯着鸡蛋一样地嗡嗡嗡,时不时拿出他名嘴的厉害狠狠往她身上捅一刀。

    他到底想怎么样?

    还没开始争吵,苏童已经被自己的想法弄得一肚子气,她去椅子上拿起大衣穿好,又重重阖上字典塞进包里。

    看也不看顾川,大踏步地往外走,按上门把的时候,顾川忽然过来抓过她的手腕,说:“你脾气这么大,我说你几句就要跑?”

    苏童深呼吸两口,忍着即将要发作的怒意,说:“我不是跑,顾制片,真是对不起,我天赋不够,翻译又是半路出家,你也知道的,我能来这里全靠的是走后门,就算我有心变得更好,想要通宵,我也有回宾馆再努力的权力吧?”

    她试图抽回胳膊,顾川反将手越收越紧:“哈迪不在,这么晚,你怎么回去?走路吗,今天的教训还没尝够?”

    苏童不服输地昂起头:“我已经喊人来接了。”

    “谁?”他危险地眯起眼睛:“那个美国记者?”

    苏童点头:“是啊。”

    不知触到了他的哪条神经,手腕上火辣辣的感觉刚消,肩上已被人凶狠钉死。他力气巨大,像拎只小鸡似的把她提起来,往后头雪白的墙壁一推——

    背包“啪”地落地!

    苏童怎么肯乖乖就范,用力地上下蹦跳,剧烈挣扎。

    混乱里,她后背不断碰上开关,办公室的灯熄了亮,亮了熄,光影交错里,他煞白的脸忽明忽暗,两腮因为紧咬牙关而肌肉鼓起。

    他咬牙切齿,沉声:“苏童,你这女人!”

    可她这个女人到底怎么样,他却又不往下说。

    苏童拿手推抵着他的前胸,失控地喊:“顾川,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是你在工作中就是这样苛刻,不允许别人犯哪怕一点小毛病。还是那一次被我撕破了你这个爱情骗子的伪面,惹得你不高兴,变着法地和我作对。又或者……你只是想看我软弱,看我疲惫,然后伸出手来,问我还要不要上钩?”

    她目眦欲裂,面目扭曲,恨不得将顾川生吞活剥。

    以为他要火冒三丈,挥挥手不带走一点云彩,他却忽地漾起一阵笑容,说:“好,说得好,说得妙,说得痛快,怎么样,你说完了吗?没说完,我再给你时间,让你一次性把心底的话全倒出来。

    “苏童,这才是你,装着若无其事和我谈分手的人不是你,向我讨要名额来这鬼地方的人不是你,混在队里乖乖听话一声不吭的人也不是你。这才是你——敢当着众人的面问我为什么做逃兵的那个你。”

    苏童终于静了下来,灯已跳灭,黑暗里,唯余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喘气声。

    一瞬的失明,彼此都看不见对方,只是炽热的气息濡染交织,用热度描绘轮廓。

    苏童在视觉的盲区,朝对面同样匿于黑暗的男人翻了个白眼,低低说:“毛病。”

    他又笑起来。

    听觉敏感地捕捉,却像被一支无形的羽毛挠动耳膜,于是抓心挠肝的痒起来,蔓延进四肢百骸里。

    都想说点什么,又似乎不需再多交流,她一低头,他呼吸炽热地喷薄在她额角。

    他已经松开了她,她却没再想逃。

    窗外忽然亮如白昼,黑色的大幕上落下无数道白色刺眼的火焰。

    紧接着,巨响传来,窗户和地面一阵剧烈颤动。

    苏童和顾川不约而同走去窗前,炫目的白色如绽开的素菊,烧燃一片漆黑的夜空,也彻底照亮了他们的脸。

    苏童疑惑:“顾川,这是……焰火吗?”

    顾川打开窗子,夜晚的劲风呼啸,透过开启的口猛涌而入。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气味。

    他头发被吹得凌乱,微眯起眼睛,黑色的瞳仁里蓄起光彩。

    一刻的静默。

    顾川忽地望向苏童:“你的相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