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大剑 > 七章 傻子

七章 傻子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不朽凡人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阁主息怒,”方枕诺赶忙拦住,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二哥,你沒瞧出來,这小尼姑是咱的人,”姬野平一愣,觉得这话意味很深,一时却有点想不通透,方枕诺大声道:“原來白教是为了化解兵祸而來,可是我倒听说,藏巴汗蠢蠢欲动,一直想对中原用兵呢,”荆零雨道:“其实辛厦巴·才丹多杰只是谋篡上位,他这个藏巴汗坐不坐得牢靠,还要看我教承不承认,动兵之事就更不用提了,他确是到雄色寺拜访过数次,提出动兵的意愿,但赤烈上师一直未予支持,已经表明了态度,”其实辛厦巴和丹增赤烈一直在谋划用兵事宜,只是此事机密,每次只是他二人在一处相谈,别人并不知晓内幕,是以四大金刚和众明妃听了荆零雨的话,也无从驳起,回想辛厦巴也确实反复來过多次,但总说动兵、动兵,终究沒动成,看來赤烈上师真的反对此事也说不定。

    方枕诺道:“听说西藏军方六成以上都是僧兵,剩下的四成也都虔诚信佛,一切听从赤烈上师的指挥,如今尊驾做了白教之主,不知对于辛厦巴方面,是怎样态度,”荆零雨将身子一侧,泰然道:“本尊自然还是要追随赤烈上师的脚步,依照佛法來打理一切,世间万事皆因缘合就,辛厦巴的汗位是逆取顺取,自有果报应验,我们也不去追究,只要做汗王的能亲政爱民,支持我教弘扬佛法,那便一切由他,至于发动兵祸等事,大违佛门慈悲教义,本尊是万万不会应允的,”

    方枕诺点了点头,向姬野平道:“阁主,看來此事皆因双方言语有碍,致生误会,十足可惜,既已澄清,那可不能一错再错,”这时陆荒桥也走过來道:“方军师说的是,咱们大伙儿再自相残杀,那可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了,”小山上人已经恢复了些理智,忙冲他使个眼色,侧过身來低道:“这小尼之言不可轻信,咱们若是放这些人回藏,只怕他们要兴兵报复,那也更是不妥,”陆荒桥立时警醒:“那么依您的意思……”小山上人目光垂低,神情庄正地合了个十道:“咱们客情不便多言,还是由阁主來决断罢,”

    此刻姬野平满怀杀心,让他决断,结果不问自知,方枕诺赶忙又近前去低道:“二哥,白教首恶伏诛,咱们七尺汉子,何苦跟个女伢子计较,几个徒子徒孙,更加不值一提,眼前咱们还有大事,燕老高瞻远瞩,他老人家临终的话,咱们可不能不听,”

    姬野平素以勇毅自负,听方枕诺这话,自己再若坚持,倒显得有些欺负女人的味道了,正自凝神难决的功夫,方枕诺将手一摆,郎星克等人把白教四大金刚和那三位明妃放开,小山上人眉头微凝,眼中情绪复杂,丹巴桑顿等人穴道一松,立时扑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去抓舍利往怀里收,荆零雨淡淡地道:“色法无别,要它何用,由它去吧,”

    七人听了似有所悟,都擦抹泪水站起身來,齐齐施礼道:“是,佛母,”连那脾气暴躁的巴格扎巴也十分恭顺服帖。

    荆零雨手捻数珠,仰对夜空,用藏语叹说道:“这些痴人万众一心行逆天之事,连赤烈上师也劝之不得,那也是遭劫在数,咱们不必白费功夫了,滚滚红尘非你我出家人久留之所,咱们这就回雄色山去罢,”丹巴桑顿并沒听说此行的目的是來劝解兵祸,但师尊既然将掌教根本上师之位传给了荆零雨,那她必然宿慧根深,大智大定,或许被师尊认出來是哪位大德的转世也说不定,何况师尊是在她的点化下证得了虹身成就,因此她说出话來,必然智慧具足,真实不虚,即便现在不懂,将來也必能明白,因此一应尊懔照办,其它几人见师兄如此,也都齐刷刷颌首称是,到地上搀扶瞎眼、受伤的僧众们,法旗、黄罗伞盖早已踩烂沾血,也便都不要了。

    方枕诺道:“师太且慢走,在下还有些事务要与您商量,”过來示意荆零雨借一步说话,常思豪也有许多话想和荆零雨说,一时插不进嘴,忽然瞧见索南嘉措醒了过來,正在台阶上勉力撑身,赶忙又拄剑奔回來问:“上师,你感觉怎么样,”索南嘉措无力回答,只是指着自己怀里,常思豪伸手一摸,掏出他那三宝六真转经筒來,在他示意下拧开上盖,往手中一倒,里面沒有经文,却是颗红色药丸,正要往他嘴里塞,索南嘉措摇摇头,向燕凌云的方向指去。

    常思豪料想这药丸必是疗伤神物,给燕凌云服下,真能起死回生也说不定,可是索南嘉措此刻也是生命垂危,自己如何能拿了他这唯一的一颗救命药去给别人,此时姬野平几人看出眉目,眼睛也都落在这颗药丸身上,脸上满是渴望迫切,尤其姬野平拳头紧攥,看上去几乎有來抢夺的冲动,常思豪看得眉头一皱,攥紧了药丸,索南嘉措勉力催促道:“快,快……”

    常思豪无奈只得将药扔过去,姬野平大喜抄在手中,也來不及找水,搁嘴里急急嚼了,橇开燕凌云的嘴给抿了进去,片刻间有人找來了水,他又扶着给燕凌云一点一点灌下,常思豪喊道:“你们谁有伤药,也给上师一些,”朱情等人都顾着瞧燕凌云的情况,对他的呼喊无动于衷。

    等了好一阵子,既不见燕凌云呼吸恢复,也不见脉搏跳动,显然回天乏术,姬野平的眼泪不禁又淌了下來,边哭边骂道:“什么破药,一点也不好使,”

    常思豪扶抱着索南嘉措,感觉他呼吸越來越弱,自己求救又无人应答,心里越发窝火,一听这话登时按捺不住,猛地拄剑起身,想和姬野平论个短长,却见火黎孤温神色凝重地走近來,从怀中掏出一颗紫色药丸道:“试试这个吧,”他接过來赶忙给索南嘉措服下。

    这紫药丸起效甚快,数几个数的功夫,索南嘉措脸上恢复血色,咳嗽几声后,眼睛里也有了精神,常思豪大喜:“国师,你这是什么药,简直神了,”索南嘉措微笑抬眼:“如果小僧猜的不错,国师这药是‘驼牛助产丸’罢,”常思豪一愣:“这药名怎么这么怪,”火黎孤温道:“是兽药,”常思豪大张了嘴:“啊,”索南嘉措道:“侯爷不知,此药壮力神效,有骆驼、牛马难产,挣扎久了沒力气,或是小骆驼、小马驹生下來体弱,站不直腿,只要服上一颗,立杆见影就好,”常思豪崩溃道:“那……那把兽药给人吃也太……”索南嘉措笑道:“众生平等,人与兽又有何区别,”

    西藏瓦剌这些地方尽是高原、戈壁、沙漠,生存条件恶劣,人们要依靠牦牛骆驼生存,把这些牲口当做家庭成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此佛法中众生平等这些观念十分容易接受,到了汉地,等级森严,就连人都要分高低贵贱,更别说牲口了,常思豪本是苦出身,知道农民要靠牲畜耕地劳作,有时候伺候它们比对人还用心,因此脑子转了个弯,也就不再以此为异。

    因索南嘉措抨击红白两教之事,火黎孤温心里对他一向反感,所以刚才看他生命垂危,始终也沒动地方,最终之所以肯舍药相救,主要是不忍看常思豪着急,此时听了这话,倒是十分符合佛理,而且他宁可一死也要救燕凌云,自己却因种种情由百般犹豫不肯救他,相较之下,显落下乘,上前一步合十道:“上师智识如此,必不会妄语妄言,看來红白两教之中,多半确有人不守戒律,并非你在造谣,小僧一向对上师怀有成见,实在惭愧之至,”索南嘉措笑道:“一些小小误会算得了什么,倒是师兄具大智慧,精修佛法之余更研制各种兽药广为传播,不知令多少家牧民受益,小僧一直渴仰师兄德名,今日相见真是福缘非浅,”

    常思豪对他们教派相争的事也略知一二,此刻见二人如此客气,心里大觉敞亮,知道他们都是宗教领袖,如果彼此欣赏,将來红教黄教、鞑靼瓦剌之间也必能融洽无间,这倒是一件大好事了,问起别后情况,火黎孤温言说自己改走旱路之后速度略慢一拍,到了湖边雇船上君山,不想离岸不远时,船底却漏了,船家跳水逃生,自己一行喝了个大肚漂圆,苏醒过來时已被四马倒蜷蹄捆得像待宰羊羔一般,原來中了聚豪阁水兵的圈套,那些人抬了他们去见头领,路上经过洗涛庐,正遇上朱情江晚一伙在守灵,审问之下,知道他是來参加五方会谈的,本想杀之了事,他忙说瓦剌对大明疆域沒有兴趣,只是想和鞑靼争雄,最后和朱情等人达成了负责牵制鞑靼后方的协议,承诺聚豪起兵成事后,新政权与瓦剌通好,开茶马市互利互惠,公平交易,双方这才握手言和,设茶备酒正要款待,有人來报,说总寨打起來了,这才和朱情五人一起赶过來。

    常思豪明白朱情江晚等人虽然有意反明,却不愿借助外族力量,又怕他们趁虚而入,多半因此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拉拢火黎孤温,要打要杀大概也是吓唬人來着,当下也不点破,笑道:“国师流年不利,屡遭水厄,看來得好好给龙王爷烧几柱香才成,”

    这时身后有人走过來道:“火黎国师,索南上师,两位好,索南上师,您的伤不要紧吧,”

    常思豪回看拱着手微笑的正是方枕诺,火又腾了起來,责问道:“游老剑客已经故去了,路上你怎么沒和我说,”方枕诺叹道:“游老赴京时候,在河边与郭书荣华对了一掌,当时勉力撑住,船走远了倒下,大伙才知他受了内伤,回來后,他一直在洗涛庐内休养,不想后來竟……唉,”常思豪默然,心道:“记得当时游老表面从容得很,原來是在硬撑,我却沒毫沒留意,不知郭书荣华瞧沒瞧出破绽,”目光散乱中往后搭去,忽然奇道:“咦,人呢,”

    方枕诺问:“什么人,”

    常思豪道:“小雨啊,就是那位明妃……那个小尼姑,”方枕诺道:“哦,她执意要走,我挽留不住,已着人将她们送出总寨去了,”拱手道:“国师,上师,侯爷,咱们到阁中叙话,”常思豪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來,”

    银波逐月走,碧水卷星潮,港口上红灯血照,栈桥平远,涛声肃穆雄壮。

    白教众僧登上大船,松绳解扣,正要起航,却听后面有人喊叫,裂山小道上瘸瘸拐拐奔下一个人來,上了栈桥。

    荆零雨一见身形便知是常思豪,皱了皱眉,道:“不用理他,咱们走,”

    巴格扎巴到船栏边探手去抽舷梯,忽听“笃”地一声,一柄长剑飞來,横插船帮,卡住了梯子。

    常思豪拔剑一踩,翻身而上,急切道:“小雨,你怎么真的走了……难道你真要去西藏做尼姑不成,”伸手來扯荆零雨的衣袖,却被她一甩手挣开,丹巴桑顿、波洛仁钦、乌里班图身形一晃,都护在荆零雨身前,巴格扎巴怒指道:“狂徒,胆敢再对佛母无礼,便要你好看,”

    常思豪哪里管他,伸手一拨又往前來,四金刚早怒,双掌一分便要攻上,却听荆零雨沉声道:“好了,你们先进舱里去罢,”

    四大金刚回头瞧了一眼,各自面带难色,又不敢违背佛旨,收掌后退,和众明妃把伤者抬入舱中。

    荆零雨背过身去,缓步走上船头,淡淡道:“你來做什么,”

    常思豪欲言又止,侧头看无人偷听,水手们又都较远,这才插剑入鞘,凑近了些,低声道:“小雨,你做的我全都明白,可是这戏再往下演,可就不成话了,”

    荆零雨道:“哦,谁说我在演戏,”

    常思豪听她声音沉闷得如同老妇,一时大不适应,迈步上前,站在了她侧面,眼睛瞄带着舱口,压低了声音道:“丹增赤烈武功非人能敌,因此你用话头套住了他,引得他拙火反噬,虹化自溶,别人虽不明白缘故,我却清楚得很,”

    荆零雨眉锋微挑,向他望过來。

    常思豪道:“开战之前丹增赤烈的瞳仁还是青色的,拙火提起之后越战越勇,颜色就渐渐地变了,后來甚至金澄澄的闪光,别人在战斗中或不注意,我受伤后观战却看得极清,知道那绝然不是灯光的映射,”

    荆零雨寒着脸道:“那又怎样,”

    常思豪道:“前者我在海南与吴道祖师见过一面,他曾说过,密宗拙火修法会令瞳中变色,由黑转青,功夫深入又会由青转黄,那时极难控制,一个不慎就会五内俱焚、七窍射火而死,丹增赤烈摔姬野平那一下用尽全力,身上却也挨了七大高手联合一击,想必那时体内拙火便已不稳,否则以他的武功,将七人震飞之后,完全可以出手将大家一一杀死,可他却在火黎孤温那几句沒有说服力的劝言下,放弃了行凶,后來见弟子要被斩首,也只是说了句‘你敢’,显得很是外强中干,多半那时体内已经火潮澎湃,正在勉力压制,后來他听自己的雄色寺被烧,心神更是不定,想必你也看出了问題,这才及时站了出來,小雨,今天大伙儿的命,都是你救的啊,”

    荆零雨面冷如冰,不置可否,常思豪道:“西藏僧人向來以为虹化是证道有成的自然结果,那丹增赤烈不知就里,大概还真以为自己开悟了,他杀人如麻,死也活该,”说着又往前贴了一贴:“刚才在路上我就想好了,现在这些白教弟子都很听话,你就让他们自己回去,好好念佛,切不可让藏巴汗出兵侵略就是,你又何必……”

    “好了,”荆零雨扭开脸道:“你这些空幻臆想若是说完,可以请回了,”

    常思豪听得一愣:“小雨,你……”

    荆零雨道:“这里沒有什么大雨小雨,也沒有零音师太,本尊乃白教新一代根本上师、智慧空行母化身、华吉益西转世再來,殊胜庄严奶格玛,”

    奶格玛是噶举派早期修行有成的七宝上师之一,生于印度,俗家名字华吉益西,是少有的女性大成就者,常思豪又哪里听过,登时目瞪口呆:“小雨,你……你该不是被他们灌了什么药……”又想不对,如果灌了药,总不能还记得自己是“零音师太”吧,正迟疑间,荆零雨挥手“砰”地一掌,正打在他胸口,一來他腿上有伤,二來毫无防备,竟被这一掌打得蹬蹬倒退两三步,膝弯绊到船栏,身子一仰,跌了下去。

    随着扑嗵一声水响,荆零雨喝道:“开船,”

    后面水手闻令,摆桨转舵,脱离栈桥。

    有人将风帆扯起,船体立刻加速,随着滔滔水浪,滚滚洪波,驶入洞庭。

    荆零雨细伶伶的小身子站在船头不动,抬头仰对一天星月,两行泪水滚落颊边。

    去年冬天,她和廖孤石、常思豪、隆庆四人在颜香馆同时被擒,塞在床下,又为东厂所获,隆庆把常思豪安排进了西苑,与她兄妹就此分别,廖孤石本是个别扭的性子,荆零雨得知自己是他亲妹妹,情绪又极恶劣,因此出得京师,几句不合,两人便大吵了起來,廖孤石懒得理她,孤身返潜回京,荆零雨孤零零的又伤又气又苦,东一头西一头地走出去不知多远,几日几夜沒有饮食,终于倒卧在路边,醒來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观音坐莲般被个西藏僧人抱在怀里,周围帘帐幕遮,迷迷蒙蒙,只觉床头上隐约挂着一幅法旗,上面的男女双身形象,正与自己此刻的姿势相同。

    她又羞又怒,身子虚弱又无力抗争,眼前一黑便又昏厥过去,迷迷糊糊中,父亲贪权、母亲早亡、表哥失爱、姑姑惨死等事一幕幕在脑中重演,痛苦浮沉,轮回不止,再次醒來,面对现实,又知自己贞操已失,一时万念俱灰,心枯如死,也不再反抗,浑身脱骨般一切任由那藏僧摆布。

    那西藏僧人正是丹巴桑顿,他受赤烈上师指派,來京赴白塔寺之约,由于习练拙火,每日行“乐空双运大法”需要一女子配合,路上见到荆零雨倒地,便将其救起,拿她做了修法工具,密宗认为佛性存于女根,对于情感欲望的态度是“控制”,而非“被其牵制”,人生在世,最容易对食欲和**产生执著,所谓“乐空双运”,指的是通过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让心灵达到“空乐无别”的境界,正如吃饭便平淡地吃饭,而不因口感而对食物产生喜恶一样,所以修习过程中,明妃的年龄、体形等等都无所谓,但对心性要求极高,因为在修法过程中,一旦双方有谁动心动情,则必然堕入淫邪之境,可是凡常女子,哪怕厌恶对方,因肌肤的接触而产生情爱幻想以及对快感的贪恋,也是极正常之事,而荆零雨万念俱灰,将自己这身子已丝毫不当一回事,任由他行事,苦乐无别,倒正合了乐空双运的法理,丹巴桑顿在白教五大金刚中功力最高,能与他配合修法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明妃也一直不停在换,这次遇到荆零雨,本來也打算用过就算,哪料她毫无情欲,与自己合和无间,自然如获至宝,就把她留在了身边。

    后來丹巴桑顿在小年国宴上误食猪脑,大遭奚落,所谋无成,年后便率人回转西藏,一路上荆零雨神情枯槁,只是每日呆坐,偶尔听到他讲佛经,说到生老病死、爱欲牵缠,人生无常,岁月更迁,结合上自己的经历,越听感觉越对,似乎人生真的如此痛苦,而佛法讲出了世界的真相,是唯一的真理、所有心灵最终的归宿。

    到达西藏之后,她如饥似渴学法的态度得到了丹增赤烈的赞赏,并亲自为她灌了顶,传授咒语、心印,她也逐步明白:所谓贞操血统仁义道德,只是由社会形态转变而逐步形成的观念,并不完全符合人类的需要,相反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扭曲人性,并不能给予人类真正的快乐和尊严,西藏也确有些僧人不守戒律,以修法为名污辱妇女,但真正的修行密法圣洁圆融,是超越道德规范的存在,想要正确地看待它,并不能用世俗的眼光。

    京师白塔寺与雄色寺有通讯往來,虽然相隔遥远,但百剑盟出事,廖孤石和荆问种的死讯等等,都陆续传到了西藏,荆零雨知道之后,初时还有些难过,但每日在雪山下面对广袤孤清的原野、亘古蓝透的苍穹,听着祥和悠长的诵经佛乐、庄严肃重的号角晨钟,一切人类情感都渐渐淡化,随着学习的深入,已不再感觉悲伤。

    然而表哥、父亲的死毕竟只是一个讯息,不是真的亲眼见到,回想自己和表哥如何在盟中出逃、在太原和常思豪如何相遇、如何在酒楼上听苍水澜弹琴、表哥如何抛下自己回京、自己又如何拜师雪山尼、如何在恒山脚下逮猪刻字、以及和常思豪重逢后如何指月说剑、如何讽刺阿遥、如何千里共赴京师等等或难过、或有趣的事又一幕幕涌上心头,若说这些事情都是虚空,都是梦幻泡影,为何自己回忆起來这般清晰真切,难道佛法也太偏激,太过着眼于痛苦,而将生命中的快乐、美丽都忽略,难道那七色的彩虹不曾是青空中最壮美的存在,难道瞬间即逝的闪电,不曾划破过黑暗幽深的夜空。

    湖面上秋风拂來,将她吹得浑身一冷。

    这一刻,她感觉到世界正无比真实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回到现实中來吧,你已不再是那个调皮的乖女儿,不再是着人疼爱的表妹,不再是那个简简单单的小雨了。

    也许佛法是对的,也许剑家是对的,也许它们都错了,那又怎么样。

    是非对错,于而今的自己來说,还重要么。

    脸颊上微微有些抽紧,她知道,那是泪水在风干。

    她猛地双臂张开向天,纵尽全力,连声大喝,。

    “我是智慧空行母,殊胜庄严奶格玛,”

    “我是智慧空行母,殊胜庄严奶格玛,”

    “我是智慧空行母,殊胜庄严奶格玛,,”

    音魔乱舞,逐浪惊波,向八百里洞庭深处扫荡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