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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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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张府老太爷出殡。 ≥ ≤

    有唐一朝,以礼入法,在丧葬礼仪上也是如此。

    丧葬程序繁复而庄重,足足二十六条之多,包括:初终,招魂,丧,护丧,奔丧,置灵座,治棺椁,沐浴,袭尸,饭含,明旌,小敛,大敛,成服,吊丧,傅帽,停柩待葬,朝夕奠、朔望奠,卜宅凶,卜葬日,启殡朝祖,陈车位、器用,引送葬,陈明器,下葬,虞祭。

    当然,也会根据死者的身份不同,而适当调整丧葬的程序和礼节,不过自懿宗之后,礼乐崩坏严重,很多人家在办理丧葬的时候,都或多或少地逾制,这倒是符合有唐一朝厚葬先人的习惯,对此,官府众人也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丧礼程序中,引送葬,就是民间常说的出殡。

    张家老太爷出殡,自然不同凡响。

    有九九八十一位道士和九九八十一为高僧,为整个送丧队伍开路。

    随后乃是长安城中出了名的丧刘,不知道张大善人给他许下了多少好处,丧刘把看家的功夫都拿出来了,丧刘手拿纸钱,一撮纸钱五张,三指一捏,拧腕抖手,向高空一抛,纸钱打着旋冲天而起,足有两丈有余,继而落下,飘飘荡荡。

    道士持咒,高僧诵经,再加上丧刘的纸钱高抛,将悲戚的气氛,洒向了整个送葬队伍。

    随后,才是真正的送葬队伍。

    张大善人一身重孝,手持招魂幡,当先而行。

    随后便是车队,依照次序,分别是:灵车,方相车,志石车,大棺车,楯车,明器车,下账车,米车,酒醴车,苞牲车,食车。

    丧主和诸子光脚身穿丧服紧随其后,其他亲朋好友依照与张老太爷的亲疏关系排列跟随。

    鼓吹送葬,挽歌随行,更有班剑持木剑,羽葆捧羽杖,一路护送灵柩。

    这么说吧,张老太爷的送葬队伍,除了御赐的卤薄之外,其他的,都一应俱全。

    不但如此,所用人和物,都是最好的。

    鼓吹班乃是教坊司中的坐班。

    班剑、羽葆,都是选用身高六尺以上的壮汉。

    就连班剑手持的木剑,都是用金粉描饰花纹。

    整个队伍延绵出好几里地,队尾还没有走出昌乐坊,开路的道士高僧,就已经到了长安城门!

    这样的队伍一出现,顿时让长安城中人啧啧称奇,纷纷称赞,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能够拿出这样的阵势送葬老爹,在长安城平民的观念中,张大善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听到杨凤楼的耳中,差点让他一口鲜血喷出来。

    这哪是什么毁家送亲的大孝子,分明是一伙坐地分赃地江洋大盗!

    张大善人赤脚而行,步履如飞,要是没有内力的支持,打死杨凤楼都不信。

    李雄飞王阔两人,放着好好的金吾卫队正不做,换上粗布衣衫,混迹在张家的奴仆之中。

    那十六名班剑羽葆,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杨凤楼认识其中三个,都是右龙武军记录在案的长安城江湖游侠。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名叫刘开山,号称有抜钉之力,曾经在酒楼与人一言不合争斗起来,一拳轰断了酒楼的立柱,致使多人受伤,酒楼的一位小伙计被断柱砸断了双腿,至今乞讨为生。

    那细瘦的七尺汉子,名字不详,绰号狂蜂,轻功上佳,最是好色,曾一夜之间连坏五位少女的名节,京兆府找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秃头汉子,乃是铁刀张五,一口铁刀用得出神入化,按照右龙武军的猜测,最少也是个六品武夫,曾经因为行路之时被一老农的牛车碰了一下,一怒之下斩杀老农,这还不解气,明察暗访之下找到老农的住所,将老农全家七口尽皆屠戮,就连年仅两岁的儿童都没有放过!

    杨凤楼虽然仅仅认出了这三个人,不过看他们和周围人熟悉的样子,想必其他人也和他们是一路货色。

    这张大善人,以善人之名藏污纳垢,把这些长安城的牛鬼蛇神都聚集到自己的身边,为人又能正派到哪里去?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今天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拍手称快,也算是还了长安城一个朗朗乾坤,着实功德不小。

    杨凤楼仔细记住了那十六个人的模样,再一次躺了下去。

    原来,他昨天回程倒是很顺利,今天跟着刘家班,免不了要继续装作重伤难愈的样子,被牛四和刘家班另外一个小子抬在一块门板上,和刘家班一起,在队伍的最后,慢慢跟随着送葬队伍行走。

    队伍出城,早有张家之人上下打点,守城的军卒也没有刻意为难,收了孝敬之后,便放了他们出城。

    到了刘家班出城的时候,守城的一位队正却不干了,拦住不让出城,手指着躺在门板上的杨凤楼,说道:

    “怎么回事?这个病痨鬼也要去送葬?你们准备埋了张家老太爷之后,再把他埋了?”

    闻讯赶来的张管家一个劲地解释,守城的队正却不为所动,几个问题问得张管家哑口无言。

    “他们是谁?”

    “一班戏子?怎么会和你家老太爷关系深厚的?都伤成这样还要去送葬?”

    “怎么受的伤?是不是前几天屠戮刘家的匪徒?”

    “什么身份?是不是乐户?”

    “出城意欲何为!?难道想借着张家出殡的机会逃出长安!?”

    这几个问题说出来,张管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得撇清了和刘家班的关系。

    那守城的队正一听,也不客气了。

    “啊哈,我就说不对呢,原来是想混在送葬队伍中出逃!来人,把他们给我都押起来,严加审问!”

    早有守城的军卒上前,如狼似虎地把刘家班众人全都按倒。

    队正不理会刘家班的叫喊,转向了张管家。

    “张家老哥,不是兄弟不给你们面子,一班戏子跟着送葬,这件事着实可疑……你也知道,咱们长安城前些天出了件大事,上头下令,让我等严加留意出入人员,你张家出殡,咱们自然不会为难,但是这班戏子,可不能轻易放出长安城去,我这也是职责所在,您见谅吧……”

    张管家见状,只得连连感谢,随后又单独上了一份供,这才向送葬队伍追去。

    见到张管家已经走远,杨凤楼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对着守城的队正一抱拳。

    “泥鳅,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