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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瓷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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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姓县尉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上的官帽,似乎当下就要被摘掉。`迅即觉自己适才举止不雅,忙开口以掩饰失态:“县尊,依小人之见,须动用大兵入山剿灭,搜山放火也在所不惜。只有将这伙匪贼统统斩尽杀绝,方可云安一方平安。”

    面色微黑的姓江的主薄却摇摇头:“县尊,在下倒是觉得,民贼其实只是为了果腹充饥才如此作为,并无与官府寻衅滋事,也无树旗立号斗胆对抗朝廷,还是宣之以理晓之以情,劝说招抚其党徒走出山。“

    县令朱砂摆摆手:“此事不要再提,马将军带兵前来给我们云安县助威,我看扫平小湘村的匪贼是马到成功,不然本县令捉匪贼半途而废后患无穷,贻人口实啊。”

    “权当如此吧,马将军须小心才是。”县令朱砂当下拍了板,旋即又告诫道,“诸位亲自披挂上阵,深入高山峻谷捉拿反贼了,一定要小心谨慎才好。”

    陈姓县尉面色,微黑的姓江的主薄和县典史郑伟各自揣着不同心思步出门外。县令朱砂与马玉在屋内复又密谋开来。县令朱砂道:“我的衙役捕头死的死伤的伤,岂能让小湘村的凶手逍遥法外马将军你去小湘村捉几个领头,关进大牢,就是剿灭反贼的政绩啊”

    把总马玉点头:“巡抚大人讲过,皇上励精图治,我们丘八当然得忙乎了”

    县令朱砂一笑:“江主薄要是招安不成,江主薄是榆木脑瓜一个。马玉将军你就把小湘村夷为平地。”

    马玉把总长长吸了一口气,伸了伸长长的臂膀,“下午我就动身去沿水路茶洞镇,在休息一晚,明天出兵小湘村。”

    朱砂知县拱一拱手:“预贺马将军,马到成功,杀尽反贼,功德无量啊”

    “等我的捷报,”说着把总马玉站了起来,朱砂赶紧也站了起身,送把总马玉出县衙。 `县令朱砂以前是个杂官,科举之路是没指。所以对马玉是相当客气,并不是把总马玉见得多的,文官对丘八的蔑视和歧视。

    四月二十五日,晴,西江两岸素来盗匪极多,朱千户管家福伯的侄子东海,在泷水县深井营领了朱千户在二房山周围,剿灭山匪所获得的银两,一共一七万两,还有金银珠宝一大堆,估计是山匪打下泷水县抢的还没有地方花。

    东海不敢大意,他要走泷水河转咏春河运回深井千户所。他把五十个装满银子的木箱垒在小沙船的后舱,上面用旧油布盖好,轻易现不了。

    东海和朱千户运送的亲兵,按照东海的要求一律作一般客商打扮。为使船走得快些,东海给船老板双倍船钱,刺激船老板起一个劲的赶路,有时朱千户亲兵也帮忙摇橹。

    沿途停靠的都是大码头,船多人多,安全些。若实在没有遇到大码头,船一停下,东海就带着亲兵,衣藏利刃,在岸上通宵巡逻不睡。

    泷水河转咏春河,东海知道快到云安县准备出西江了,东海决定在茶洞镇停靠一晚。朱千户的亲兵,这半个月以来,亲兵们都到山上剿匪,摸爬滚打一来二去,那真是久经战场本事,不是吹,朱千户的亲兵要是披挂好了,在军户中一个能顶十个用。

    所以,从泷水县开船以来一路顺利,虽是上水,一天也能走五六十里,但是干旱河道干枯,所以东海要泷水转咏春河,这里河道深些也可到西江。

    这天下午,远远地看到茶洞镇了。`东海心中欢喜,泷水转咏春河水路,三成走了将近两成,再有二天时间就到肇庆府了;只要过来肇庆府,就可以放心了。

    傍晚,船在茶洞镇码头停泊。东海带着两个亲兵上岸,买回了卤好的鸡鸭牛肉,扛一筐时鲜水果,捧一坛红将双蒸酒。

    叫小沙船上的伙伕烧了三条咏春河大黄鱼。满船十多个亲兵汉子围在一起,快快活活地喝酒吃肉,猜拳行令。

    小沙船上正吃得酒酣耳热,茶洞镇码头上不知何时过来了一支二三百人的队伍,个个穿着整齐的大明红袄,人人手里执枪拿刀,当中一个把总穿戴的骑一匹高头大马,横眉冷眼地望着停泊在茶洞镇码头边的上大大小小百十条船只。

    一会,士兵沾满了茶洞镇码头一个挂着腰刀的百总高喊:“奉云安县朱县令之命,所有停靠本码头的船舶,不论官船、民船、商船、货船,统统检查。若有抗拒者,一律拘捕法办,不得宽容。“

    小沙船上的人无不感到意外。十几个亲兵紧张地望着东海,只见东海神色自若,并无半点恐慌,对众人说:“喝酒,喝酒,我们喝我们的酒,这位把总他爱检查就让他检查去,我们升起老爷的号旗,不敢来查我们,我们也管他不着。“

    亲兵队长看到东海这个神态,心里略微安定点,但仍忐忑不安,亲兵队长知道他们运的货是见不得人的货。

    老油子亲兵队长,他不怕西江沿岸的盗匪来打劫,怕的就是这种冠冕堂皇的奉命检查。万一木箱里的东西露了馅,白花花的银子谁到想要,何况那些营兵呢怎么办呢朱千户把这银子交给我,那可是兄弟们的血汗钱啊老油子亲兵队长把年轻的东海拉到后舱,他俩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好一阵子,最后商量万一非要开箱,就把朱千户的游击大旗挂上去。

    “这条船是开到哪里去的“一个旗总模样的小官在码头对着小沙船吆喝着,旗总气势汹汹地踩着跳板上了小沙船,还有十多个长的模样怪异的士兵也跟着过来。

    “兵大爷,我们这船是开到广州府去的。“船老板慌忙出舱答话。说话间,旗总来到了桅杆处,站定身形,东海这才看清,,两鬓的虬髯连着颔下一绺长须,高高的鼻梁,微凹的双目,一副典型的回回相貌。

    “货主在船上吗“旗总问。

    “来了,来了。“东海从船舱里面忙走过去,一副怕事的商人的态度。

    “装的什么货“绷紧着脸,微凹的双目的旗总说。

    “没有什么,几十箱瓷泥。“东海爽快地回答。

    “瓷泥“旗总奇怪地问,“是信宜镇的瓷泥“

    “将军大爷,是这样的。“东海弯下腰说,“我们是佛山的瓷器工场的。上个月,广东市舶少监喜乐公公,向敝工场定做一百桌酒席的杯盘碗盏,每个器皿上都要烧上'恭贺义父大寿'六个字,只要做得好,价钱可以从优。

    我们工场掌柜说了,为了广东市舶少监喜乐公公的一片孝心,下决心要烧制一百套最好的餐具来。佛山有手艺好的窖师,但泥不好。东家特为叫伙计们到贵信宜镇,买了五十箱上等瓷泥运回佛山。将军大爷,箱子里装的都是泥巴。“

    旗总一听就恼火,他在大沙船上执勤的时候,给那个广东市舶少监喜乐公公呼来喝去,回回都是直心眼。

    旗总带着怒火走进舱,抽出腰刀来,挑开旧油布,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五十只新木箱。他用腰刀在箱板上敲打着:“都是泥巴“东海还觉得很奇怪,这么一说广东市舶少监喜乐公公,那个回回就生气,怪事,朱千户在佛山的窑场是在为广东市舶少监喜乐公公烧窑,价格还算公道。

    “不错,都是泥巴。“东海面色怡然。

    “撬开来看看“旗总盯着东海,用瘪口的大明官话喝道。

    “将军大爷,这边说两句话。“东海拉着旗总的手,走到船仓后头。东海从怀里掏出一纸银元,,就砌断成两节,在旗总手里哗啦哗啦的往下撒。“这点小意思,分给兵阿哥们买两杯双蒸酒喝,那些货请将军大爷高抬贵手,包涵包涵。“

    旗总看着手里的崇祯银元一晃一晃的,心里寻思着:这十块崇祯银元可就是十两银子啊若不分出去,这一趟运送银子是苦差事,跟着马玉把总来剿匪看来是来了,居然自己财了,就是让百总分些出去,得到的也是一笔可观的财产。到手的横财不要,那才是真正的傻瓜,那个小子的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关我事

    “掌柜的,你这个箱子里装的真是瓷泥“旗总收好崇祯银元缓下脸来,对着东海又问了一句。

    东海连忙说:“将军大爷,佛山的瓷泥是不能把箱子撬开,以防水分的流逝,真的挖瓷泥的时候我还拜过土地爷呢将军你就放心交差去吧,箱子里装的全是上等信宜的瓷泥“

    一旁的亲兵队长敞开上衣,露出健壮的胸脯,亲兵队长不是那种,大明武夫的肥膘肉,他跟在小少爷朱浩的后面一年多,经过朱浩科学的锻炼,真的有21世纪健美先生的身材。那个旗总一见,吓了一跳:这莫不是一个传说中的铁人旗总的嗓门立刻哑了。他走出船舱,对着十几个回回士兵,手一挥:“弟兄们,下船吧木箱里装的是瓷泥,我都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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