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庶女生存手册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期许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期许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期许

    “哦?”

    “以权夫人的身份,她一到诸家,诸太太肯定是要亦步亦趋,不离左右的。”七娘子侃侃而谈。

    小脸上自然而然,就流泻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就算是要等在外头招待母亲,那也必定要先把权夫人领到净房,稍事作陪,待得报信的人进来,才好脱身出来迎接。这才是大户人家待客的礼仪……以诸太太今天的圆桌布置来看,她只有比小七推测的更小心,并不会粗疏到让权夫人独个儿进净房更衣。”

    大太太若有所思,“就算是她自己要出来招待我们母女,也应该差遣媳妇在权夫人身边侍奉,才是待客的正道。”

    可诸太太虽然在春酒席上下了一番功夫,让双方没有分出高下,但在更衣一事上,却反常的粗疏。权夫人是独个儿出的堂屋。

    “万事都有个因由,虽说诸太太也可能是一时疏漏,但小七怎么想,都觉得还是因为……她和权夫人私下相当熟络,才在礼仪上有所疏失。”

    就好像大太太到李家做客时,李太太就不会太讲究一样。

    大太太的眸色渐渐地深沉了起来。

    李家和杨家是什么关系?

    诸家和权家,又是什么关系。

    出了半日的神,才夸奖七娘子,“还是小七心细,你父亲夸奖你,再没有错的……若不是你想到了这一层,我还真没看出不妥来。”

    七娘子不骄不躁,抿唇提醒大太太,“这也不过是小七的一点小小的想头罢了,没有凭据,终究是当不得真的……”

    她还真怕因为自己的这一番话,杨家就和诸家交恶了。

    “这娘当然知道。”大太太笑了,“军界的事,我们家也不好插手,不过是向你表哥传一句话罢了。他自然有办法查证,若诸家真和权家有联系,那这颗钉子,还非得拔掉不可。”

    七娘子一下就想到了许凤佳的话。

    “诸总兵和我有些不对卯……”

    又想到了他是为了回避诸总兵才进了白梅林。

    就觉得许凤佳心里恐怕早已有了七八分的准了。

    对大太太的话,她只是报以一笑,并没有再搭腔。

    大太太也放下心事,握住七娘子的手腕,细细赏鉴权夫人赏给的这一对白玉镯子。

    “啧啧,权夫人也实在是舍得。”不由和七娘子感慨,“这样洁白无瑕的玉镯子,恐怕还是权二少从西域带回来的。自从北戎冒起,西域商路堵塞,京里已经有多年没见过这样好的玉了。”

    七娘子有些吃惊,“还以为就是三五百两……”

    首饰而要三五百两,也不能说是便宜了。

    大太太看了看七娘子,倒觉得七娘子要比往常可爱一些。

    再玲珑剔透的人,也有无知的一面。

    “黄金有价玉无价,你三姐多年来自你父亲那里得了多少名贵的首饰,有这样漂亮的玉镯没有?”就笑着点拨七娘子。“无非都是金啊银啊……不过是你父亲花钱哄她开心罢了。那些东西虽然也贵重,但到底透了暴发的意思,京里的人家,最看重的还是玉器。这对镯子要是放到市面上,能喊出上万两银子的价钱,都难说呢。”

    七娘子也就明白过来。

    古代开采玉器不易,玉器的价值本来就高。

    又是这样纯净无暇的羊脂白玉……当然会引起豪门权贵之家的竞相开价,这样的玉镯,已经和钱没有多大关系,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娘手里不是有好几对……”她嗫嚅,“我就没看得多珍稀,是小七眼浅了。”

    “也不怨你眼浅。”说大太太手里好东西多,大太太当然是高兴的,弯了眉眼笑着和七娘子话当年,“这个品级的和田玉,我手里也不过是三对镯子,一对是当年我娘的陪嫁,还有一对是你三姐给我压箱的礼,第三对,是你父亲升任江苏布政使的时候,从商队手里淘换来送我的……别的都有少少的瑕疵,比不得这一对的无暇。”

    说着说着,自己都皱起了眉头。

    “权夫人的行事,也的确太出人意表了。”就咂摸起了权夫人的用意,“这么名贵的镯子,就算是权家也没有几对,怎么忽剌巴儿就脱到你手上了?——这样看来,我给的那块红宝石,倒又压不住她的见面礼了,当时只是扫了一眼,没看出名贵来……”

    七娘子也很不解。

    权家和杨家一向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这些年来,关系更是冷淡。

    权夫人的这份礼,实在是重得不合情理了。

    才回了府,第二天大老爷就把七娘子叫到外偏院侍奉。

    既然开了衙,外偏院案头的信件就多了起来,大老爷身居要职,整个江南的政事,说起来他都要先过目了才能往上呈送,案头最少不了的就是各色公文。

    七娘子一进小书房,就看着大老爷亲手整顿着案头的油纸封,她忙上前跟着打起了下手。

    “噢,你来了。”大老爷似乎心情不错,见到七娘子,就把手中的纸张递到了女儿手里。“惯了有你打下手,身边的小厮儿总觉得毛手毛脚的,索性自己动手。”

    “父亲常年耗费心力,起身走动走动,活动身子,也是好事。”七娘子轻声细语,低头给公文分门别类,各自归拢预备稍后装订。索性就在书案前坐下,一边粗粗浏览公文的内容,一边给公文写提要的小签儿。

    大老爷就在逍遥椅上坐了下来,呵呵笑,“嗯,小七说的对,走一走,心头松散多了,没那么堵得慌。”

    七娘子手下一顿,这才晓得大老爷今天不是心情不错,相反,而是刚才遇到了烦心事。

    恐怕就是因为这样,才懒得叫人进来打下手收拾桌面吧。

    只从这样的小处,就能看出这个封疆大吏的心思是何等深沉。

    “什么事儿,让父亲都烦心起来。”她手下不停,格外放柔了声音和大老爷说笑,“要我说啊,父亲该把这‘从容’的小条幅自留才是……免得烦心事挂在心里,反而更烦心了。”

    大老爷不禁失笑,“这个小七!”

    也就和七娘子闲扯起来。

    “想必你还不知道,你表哥一开年就……”添添减减,把大太太的话又说了一遍,“刚才消息送上来了,就是今早,杭州一个粮行起火,火灭了才发现全行从上到下一个活口没有留,火场死了四十多个人,仵作验尸……”

    七娘子的手也不禁一抖。

    “这事你也暂且不要和你娘说,这四十多个人都是年轻壮汉,不少人的服饰和粮行伙计一点不像,还有穿着绫罗绸缎的。杭州知府给我写信,说恐怕凶手是从别处背尸过来,一并推到火场中毁尸灭迹。”大老爷的语调虽平静,但话意,却还是让七娘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快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啦……连我都尚且不知道鲁王在杭州的这个暗桩,凤佳这孩子是怎么摸上门去的?鲁王身边,恐怕是出了内鬼了……”

    七娘子只觉得遍体生寒,半晌才喃喃自语,“要变天啦……”

    大老爷就闭上眼,疲惫地抹了抹脸,“这事,连我都有几分看不透的意思。东宫的动作这么大,就不怕触怒了皇上么……若是这事是东宫自己拿的主意,这份手腕,的确是让人佩服……”

    七娘子也明白大老爷的意思。

    本身杨家要在浙江省拔除鲁王的人手,动作就已经够大了。

    在这时候,许凤佳还闹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当然不可能是自己心血来潮去杀人满门,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这个人,也肯定是他的发小东宫太子。

    从明到暗,从政界到军界,先拔除暗桩,再从政界里挑出鲁王的人手,最后除掉诸总兵……江南就真成了太子的一亩三分地了。

    不动则已,一动就又雷霆万钧之势,这位东宫,的确也是个人物。

    只是,此事尚且有无数的疑云:太子的动静这么大,皇上难道是死人么?才要拉抬鲁王,鲁王就被人狠狠一掌打在脸上,这一步虽然狠,但却透了几分气急败坏,恐怕接下来太子要承受的除了胜利的喜悦,还有接踵而至来自上方的打击吧。

    可一个能部署出周密计划的政治人物,会这么没有眼色?

    七娘子一下就想到了今天权夫人送她的一对白玉镯子。

    又想到了权仲白的身份。

    冷汗就密密地从脸颊边沁了出来。

    她垂下头,轻声附和大老爷,“东宫的手腕的确高明,咱们家才刚出手布线,那边就拔除了鲁王的消息暗桩,这样一来,江南的情报递送势必陷于滞涩,我们杨家的行动,也就少了阻碍,多了几分顺畅。”

    大老爷心不在焉地应和了一声,就又径自沉思起来。

    七娘子也换了话题,和大老爷唠家常,“前儿在诸太太家见着权夫人,小七倒是得了彩头,权夫人从手腕上解了一对纯白无暇的羊脂玉镯子给女儿,连母亲看了,都赞不绝口,说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大老爷神色蓦地一动。

    抬头就问七娘子,“可戴在手上?”

    七娘子含笑摇头,又笑,“父亲要看,叫人取去就是了。”

    不等大老爷说话,就出了屋子,吩咐小厮儿进百芳园传话。

    不多久,这对权夫人赠送的白玉镯,就送到了大老爷跟前。

    大老爷仔仔细细地鉴赏了一番,才把它推给了七娘子。

    这位中年文士神色变幻莫测,显然已是陷入了深思。

    半晌,才长叹了一声,“小七啊小七……你也实在是太敏锐了。”

    七娘子抿抿唇,“也是心里觉得古怪,这几天常忖度着这些事,所以才有了些想头,女儿不经世事,也不晓得这想头有道理没有……”

    如果只是单独把两件事放在一起,看着,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权夫人送了自己一对名贵罕见的玉镯,又对自己表现出难得的喜爱。

    太子的动作反常地又凶又狠。

    可只要稍加联系,就不难产生最合常理,也是最不祥的联想。

    皇上自从昭明二十年的那场大病后,身子骨一直算得上康健。

    但就算权仲白妙手回春,一场疾病又怎么能不损伤元气?

    一个人的身体状况,除了他的医生之外,恐怕也就是侍奉在身边的妻儿最清楚了。

    皇上的身子骨,怕是又露出了耗弱……

    “投靠太子这步棋,父亲终于是没有走错。”七娘子一边把玉镯珍重放进锦盒,一边安慰大老爷,“虽然眼前艰难了些,但是日后终于是一片光明……”

    大老爷却没有露出放松的神色。

    眉宇之间,反而更晦暗了几分。

    “杭州的事,倒还没能让你爹操心到这个地步。”他终于吐露了实话,“京里来信,牛家的二爷刚被提拔了宣德千户。”

    还怕七娘子不懂,又向七娘子解释,“宣德虽然偏远,但周围也经常有外夷侵扰,把牛二爷放到宣德,是有让他熟悉军事的意思……”

    牛家是当今皇后的娘家。

    七娘子这些年来从大太太口中,也陆陆续续地听说了牛家的境况。

    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处境并不大美妙,太子妃牛氏的出身也就不大高,在京里的人家中,虽然也是侯爵,但却早已没落。就算出了皇后,也没能显赫发达起来,多年来一向沉寂,承爵的牛大爷牛德玉庸庸碌碌,万事不理,牛二爷牛德宝的脾气又不大好,一向不得皇上的喜爱,长年赋闲在家,不得重用。

    要不是牛家这么提不起来,皇后也用不着笼络贵妃,为养子找了第二个养母。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牛二爷却得了提拔,去宣德熟悉军事……

    七娘子这才明白了大老爷的烦扰。

    太子在江南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事先连个照会都没有,大老爷心里本来就不会好受。

    又要明目张胆地在江南安插自己的人手。

    这边还上赶着提拔皇后的娘家。

    士大夫虽然玩弄权术,但也有自己的气节,士为知己者死……

    太子却偏偏不视大老爷为知己,一边用他,一边防他。

    这位封疆大吏,是对太子有些心冷了!

    就连七娘子心里,又何尝没有一丝丝凉意?

    河都没过完,就有拆桥的意思,也难怪大老爷心事重重,罕见地失了从容。

    半晌,她才低声宽慰大老爷,“许家、秦家、孙家,与我们杨家都是休戚相关,父亲也不必过于担心。”

    却是连自己都觉得这安慰过于苍白。

    大老爷深深看了七娘子一眼,拍了拍她稚嫩纤弱的肩膀,长叹了一声,才慢慢地感慨。

    “是啊,说不准小七的夫婿,将来也能拉扯我们九哥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