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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永夜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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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旺仔,不行。我觉得我有点紧张……”

    萧子玄躲在草丛里,双手掌心一直在冒汗:“我不调戏丫鬟行不行,咱们能不能改日再来?”

    旺仔恨铁不成钢地娇斥一声:“哼!公子,举棋不定、临阵脱逃,现在的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旺仔双目充盈着泪花,眼神里勾起了追忆的神色:“以前的您率性豁达、乖张奔放,哪里会像弱女子一般畏首畏尾?那时候的您,才是奴家心目中的大英雄。至于现在?奴家不忍直言……”

    少女撩起裙子,打算转身走人,似乎已经对公子心灰意冷。

    杂草乱石里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一只青蛙,肆意妄为、横行霸道,大摇大摆着跳到了萧子玄的头顶,还以为他是任人欺凌的木雕。

    萧子玄恼了,妈的,一个小丫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也就罢了,你这破青蛙都敢落井下石。他猛地一扬巴掌,狠狠地对着自己后脑壳就是一拍,那青蛙遭逢当头重击,“呱”一声跌落在了地面,肚皮朝上再无半分生气。

    萧子玄冷眼旁观,然后一脚对着青蛙狠狠踩下,却见青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一边,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哼,敢在老子面前装死,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扭了扭手腕,看着在远处使劲嘚瑟的小丫鬟,怒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怒吼,简直贯彻云霄,把小丫鬟旺仔吓得屁滚尿流,她赶快哭着跪倒在地,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方才的得意洋洋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公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绕奴婢一命吧,呜呜呜……”

    萧子玄铁青着脸,冷声道:“是什么人指使你行这等怂恿之事?身为卑贱的奴婢,你居然敢教唆本公子,该当何罪?!”

    他双手掐着少女的脸颊,看着少女哆哆嗦嗦的样子,内心里满是报复的快感。

    旺仔一边流着眼泪儿,一边哽咽着说道:“呜呜呜,公子我真的没有任何歹意,奴家只是,奴家只是……”

    “只是什么?!”萧子玄撩开了自己的衣袍,展露出劚玉如泥的一柄短刀,森森寒光摄人心魄,在夕阳的映照下杀气腾腾。

    少女脸都白了,娇嫩的胸脯竭力起伏,她哭着抱住萧子玄的大腿:“公子公子,奴家只是想看看热闹,真的真的,念在多年的侍奉之恩山,您就饶过我吧,呜呜呜。”

    萧子玄哈哈一笑,把少女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的嘴唇贴在少女耳畔,轻声说道:“旺仔啊,以前的我,是不是这样调戏你的呢?”

    他得意地摇头晃脑,手指在旺仔的脸蛋上嚣张地划了一圈:

    “今天我就叫你看个热闹!”

    说罢他便松开旺仔,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草丛,只留呆萌的小丫鬟独自在风中凌乱。

    片刻后,旺仔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公子你使诈!公子你赖皮!”

    小妮子一抹眼泪,大眼睛亮晶晶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干净身上的土灰,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追赶主人去了。

    ————

    萧子玄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边正是一个池塘。

    池塘两畔,新柳云蒸雾绕、绿意浓浓,湖水中央,鸳鸯你侬我侬、深情蜜意。

    萧子玄拾阶而走,内心还有一点犹豫难决。

    一个声音控诉他:萧子玄!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调戏女孩子呢?

    然而另一个声音诱惑他:萧子玄,没事的,你已经声名狼藉,就算如今痛改前非,也不可能洗刷罪行了,说不定还要被人错解成居心不轨。你还不如破罐子破摔,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遗志呢。

    况且,柳府的丫鬟们一个比一个水灵,有机会不上,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萧子玄内心剧烈地挣扎着,他向来自恃光明磊落,打心底里不愿做那些下流恶俗之事。

    他揉了揉脑袋,上不上呢?

    要是不上,多可惜啊,况且若是自己突然转性,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发现破绽,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更多的麻烦。

    要是上了,岂不是违背了我的初衷?不对不对,这不是关键,要是上了,真的不会被打吗?不会被人追责吗?

    萧子玄那点可怜的良知,很快就被欲望碾压得一干二净,他现在唯一犹豫的事情就是,万一自己调戏了别人,惹来追杀怎么办。

    正苦思冥想着,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白衣女子,看身段极为窈窕,正拿着一把剪子修理湖畔的春梅,想来估计是负责折腾花草的侍女。

    萧子玄舔了舔嘴唇,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丫鬟,就是你了!别怪哥哥无情,哥哥只是为了自保,若是几个月之后我依旧还没死,我一定娶你过门!

    他三步并作两步,脚下如同踩了风眼似的,一口气躲到了侍女的身后。

    他趁侍女低头之际,猛地闪身一跳,两只大手狠狠向侍女胸前一抓,还竭力揉了几下。

    奶奶的,真爽!他不禁淫笑着说道:“小丫鬟,你是伺候哪位小姐的啊?”

    空气凝滞了。

    萧子玄只感觉身前的女子如同痴呆了一般,愣愣得站在原地分毫不动。

    蓦地,女子缓缓地转过了头,露出一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俏脸。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咬着嘴唇,鲜血汩汩而下犹不自知:

    “萧子玄,就因为我昨日阻拦了你的恶行,你就如此报复么……”

    “呵呵呵……”女子惨然一笑,猛地抽下头上插着的银凤簪,对准自己的心口狠狠扎去:“被你这样的恶徒非礼,我柳艺璇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萧子玄大惊失色,头脑纷乱如麻,他顾不上自责,下意识地探手一挡,尖锐锋利的银簪霎时从他掌心贯穿而入。

    少女只是喃喃地笑了笑,如同着魔一般,硬生生把银簪从萧子玄手中拔了出来,她二话不说,目光尽是凄然之色,心如死灰下,竟然再一次挥簪自决!

    萧子玄只感觉滚烫的鲜血一股脑往头顶奔涌,他双目通红,竭尽全力抱住少女的身体,用后背挡住了少女的银簪。

    哪曾想情急之下,二人都没有站稳,居然脚底同时一滑,跌落进了湖中。

    浅绿色的湖水一股脑儿涌进嘴里,萧子玄只感觉口腔、鼻腔、胸腔里全都灌满了泥沙。

    他竭力张开双眼,抱住柳艺璇的身体就向岸边游去,他的确会水,但是根本无法保证带着一个人还能逃脱。

    少女紧闭着双眼,看样子早就放弃了求生,她任由萧子玄摆布自己的身躯,眼角滑落无声的泪水。

    湖水面积不大,深度也很浅,大概也就刚刚淹没萧子玄的头顶,可最要命的地方,却是湖底坚韧的水草。

    此时,十几根水草紧紧地缠住了柳艺璇的脚腕,深深扎根于地下的茎叶顽强无比,扯也扯不断,砍也砍不动。

    眼看少女就要窒息过去,萧子玄依旧没能解开她腿上绕着的水草。他一咬牙,整个身子卧进水中,潜到了湖底。

    他抽出自己腰间防身用的短刀,不得不说,萧子玄以前的东西没有劣等货色,他仅仅几刀砍下去,少女就挣脱了束缚。

    萧子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柳艺璇托上了湖面,可自己却再也没机会逃生。他把少女的银簪重新插回她的云髻,喃喃地说了一声:

    “对……不……起……”

    话音刚落,强烈的窒息感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涌来,萧子玄再也无力抵抗,终于昏迷了过去……

    湖面总算恢复了平静,提前昏迷过去的柳艺璇小姐,凭着求生的本能游到了岸边。此时此刻,无数柳府的侍卫终于赶来救援,没有人知道究竟为什么三小姐跌落了湖中,又是怎么爬上来的。

    匆匆忙忙赶过来的,还有一位可爱的小丫鬟。

    她跪伏在岸边,柔嫩的脊梁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浑身贴在了地面,气若游丝。她竭力地摇头说道:

    “公子,我不要看热闹了。求求你,你快上来啊,你快来看看你的旺仔啊……”

    可平静的湖水一个泡都没有冒,连鱼儿都躲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少女只看到半柱香后,一个青色衣服的公子哥被抬了上来,紧紧闭上的双眼,宣告着死亡的冰冷。

    少女轻轻一笑,恍如隔世。

    她想起了自己和公子的一点一滴,想起了相伴十年的回忆。

    从西北军逃亡,躲进柳府,自己是他的丫鬟,他是自己的主人。

    她知道,公子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那些被他叫到房中讲故事、挠痒痒、捉迷藏的,从来不像公子说的一样冠冕堂皇。

    旺仔从来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从来不是。

    她什么都懂,五岁时就懂,十四岁时更懂,十五岁的如今,依然很懂。

    萧子玄满手的罪恶根本就不可能擦掉,他的无情与冷血更不可能抹除。

    但在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有谁能读懂公子的寂寞呢?

    还有谁能在公子默默垂泪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嚎啕大哭呢?

    公子****无耻、丧尽天良,但他从来不曾欺负过自己,从来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