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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杜家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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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聿霖眼底的欲望顿时冷却了下来,先前被欲望控制的理智, 也回来了一些。

    她说的没错, 她的身份很尴尬。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 沈南瑗冷笑一声,挑了下眉眼, 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 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 她痛红了脸, 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 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 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 小丫头, 我若是想要了你, 别说是我爹, 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他的手牢牢抓住方向盘,余光里瞥见沈南瑗被风吹红的眼角,不由轻咧了下嘴角。

    “没什么,你快看前面啊!”沈南瑗被吓得不轻,也顾不得直接推了他的脸往前。

    杜聿霖最讨厌女人碰触。

    但是诡异的,没对沈南瑗这举动生出厌恶之心。

    就像是验证,他又一次转过去。

    沈南瑗强忍着晕车的不适,把他的脑袋固定向正前方,“你倒是看路呀!”

    果然——

    杜聿霖还是没有以往被人碰触的恶心反胃,随即伸手拂开了捧住自己脸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细作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

    车子猛地一个漂移,闪过了迎面来的牛车。

    沈南瑗捂住眼,吓得小脸煞白煞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为什么对泷城的地形上心?”他没有错漏在他绕城飞速行驶时沈南瑗眼里的异样。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大哥?”

    杜聿霖连着发问,车子的飞速疾驰似乎是不给沈南瑗头脑缓冲的空间。

    沈南瑗凝视他坚毅侧脸,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顿时变了脸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惨白着一张脸,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南瑗一把推开了车门,踉跄站在了离杜聿霖几步远的地方,却没有如她所说要吐的样子。

    “你骗我。”杜聿霖说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匀着气,强忍下胃里翻涌的,“你再不停车是迟早,咳咳。”

    杜聿霖的脸色并不大好。

    沈南瑗算是扳回点局面,一心想着怎么脱身。

    这会儿已经驶出了城,乡野小路不算宽敞,河岸的枫树有些开始叶子发黄,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波光荡荡袅袅,也倒映出沈南瑗不住往后退的背影。

    “你自己疑心重,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沈南瑗眼眶红红的,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跟杜聿霖这个疯子同归于尽了。“你有怀疑的可以去查,反正凭二少的本事,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再说了,我爹还在新|政|府里当差,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跟细作扯上关系!”

    沈南瑗越说越委屈。

    “你最好站那别动。”杜聿霖突然出声。

    沈南瑗偏就赌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却后脚一崴往后仰倒。

    “啊——”她紧张地闭上眼,就感觉腰部被人囚住,落入一个宽厚怀抱。

    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杜聿霖的下巴,没有胡子拉碴,反而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杜聿霖抓握了那丫头一下就甩开了,但手上留下的柔软触感似乎一直都散不去。他虚虚握了下拳,又松开,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蠢。”

    “……”沈南瑗刚升起那点感动彻底消散。

    因为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不复先前的剑拔弩张,反而兴起一股微妙。

    沈南瑗本来就对泷城不熟悉,现在更不知道在哪儿了,只看得到的山清水秀,远远还有稀稀落落的山野村子。

    大概到了用中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飘出袅袅白烟,为寂静的村子添上了烟火气。

    杜聿霖没有开口说话,沈南瑗自然不会傻到犯他跟前去。

    他就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往河边去,心里知道她是在赌气。

    河边延伸出去的木台子,似乎是用来洗衣服用的,正好临着水。

    少女一头乌丝柔顺垂在肩膀后,他还能想起风吹起时拂过脸颊惹起的酥麻微痒。

    “这里的鱼早就被抓完了,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新放的鱼苗,还小着呢。”

    沈南瑗冷不防听到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撇头看见杜聿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眨了眼睛,很稀罕他竟能看透自己想法。

    她呐呐开口:“现在是吃海鱼的季节。”在她原来老家那里,各种新鲜的黄鱼,带鱼都应该上了。

    杜聿霖猜不透她突如其来的伤感,应该说是沈南瑗让他完全看不透。

    “乡下也能吃到海鱼?”

    沈南瑗意识到露馅,赶紧道:“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点好的。”

    杜聿霖跟她的双眸对视,眼眸中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澈无忧。

    他忽而哑声开口,“前面是陇川,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就有人寻了道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沈南瑗一脸不解,只听他又说:“十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强壮的村民被收编入队,余下的妇孺老少则受他们控制。要么加入,要么——死。”

    “不单单是泷城,也不单单只是山匪。”杜聿霖眺望远方,似乎并不着力于一个点,眼神虚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净土,人的贪婪和欲望迟早会毁了现在你所能看到的一切美好。”

    沈南瑗很难想象那些看似和平安乐的村子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从杜聿霖口中听说。

    “那现在……”

    “现在这里有杜家的十三连,不止,整个泷城都分部着杜家的势力。在强有力的枪杆子面前,其他都是虚的。”

    沈南瑗沉默,似乎是懂了杜聿霖的意思,他这是在向她亮獠牙?

    果然,杜聿霖在这时掐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抬眸与自己对视。“泷城是杜家的,将来也是我杜聿霖的。”后半句,只要你在泷城,那便也是我的。

    那未说出口的话,兀的让他脑中警铃大作。

    他心底一骇,对于冒出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震惊,但又很快接受了这一想法。将自己所有的反常归结于此——此人可疑,那就该是他着重调查的。

    “它确实会是你的。”良久,沈南瑗开腔,声音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柔和。

    泷城地处要塞,若没有杜聿霖这般强硬政治手段,早就变成了其他势力的盘中餐。

    沈南瑗很是认真地又说:“你也会让它变得更好。”

    杜聿霖浑身蓦地一僵,牢牢锁定沈南瑗的眸光里泛过异色。

    这是沈南瑗的真心话,但她闹不明白杜聿霖此刻的反应,只觉得这几乎快贴上脸的距离,十分让她无所适从。

    从她的角度解读,无非是杜聿霖在劝她这个‘细作’弃恶从良。杜聿霖对她还有所怀疑那是明摆摆的事情,她已经解释了不下十遍,可他这个人的疑心就是无法消解。

    “二少,我……”

    沈南瑗又要解释,嫣红小巧的唇,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道覆盖。

    杜聿霖的手常年握木仓生出的茧子压在她柔软细嫩的肌肤上,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有些想躲。

    但一只手从她的脑后固定,更方便男人吻得更深。

    口舌交缠,几乎是不容她抵抗的力道。

    沈南瑗偏头却躲不开,急得眼角发红。殊不知这模样更是助长了杜聿霖的暴虐,他强势撬开她的齿间,温热的舌勾着她的,又一反凶悍作风,勾曳出几许诱哄。

    像是极满意她生涩反应,又像是不满足于唇,就着木板铺就的河径,喘息渐浓。

    “别……”溢出口腔的一声嘤咛带着软腻,彻底惊醒了意识陷入模糊的沈南瑗。原先还苍白的脸色晕染如艳红晚霞,灼灼而夺目。

    杜聿霖呼吸一滞,似乎也意识到地方的不妥。

    他放开了沈南瑗,似乎也给了自己喘息平复的空间,腿间高耸着欲望轮廓,一眼扫过时眼神怔忪,闪过迷离。

    他很少有欲望。

    除了杀人的时候。

    但现在他非常确定自己想抱这个女人,把她压在床上,身子底下,完全的,狠狠的占有。

    他沙哑着嗓音:“去我别馆。”

    沈南瑗的衬衫被他揉开了好几粒扣子,她下意识颤抖着手去扣那些透明的纽扣,一听他的话,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杜聿霖直咧咧的挑了下俊朗的眉眼,那眼眸里丝毫不掩饰身为男人对女人的情|欲。

    这不是试探,他对她有欲望这个信号,顿时让沈南瑗后背发毛。

    木仓声不绝,一点都不给人走神的机会。

    沈南瑗被彻底断了后路,眼一闭一睁,身上气势陡然转换,多了一抹锋芒,实际就是豁出去了,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拼真的是死得快了。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如飞升的上仙,在半空中荡过,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加强火力,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敛,却并不对这一姿势做出改变,“如果不是我收住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你怎么会在我床——!”沈南瑗声音拔尖,微微带着颤音,气恼地让她失去了理智,话并没有说完,她便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也许是杜聿霖的床。

    不过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不管睡在哪儿,他枕头底下一定会有把木仓,以他的警觉靠近者必死无疑。

    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

    沈南瑗却丝毫不感庆幸,胳膊的牵扯隐隐作痛,她的余光瞥见了白色纱布缠裹着的伤处,气闷不已。

    抵着脑袋上的木仓口终于移开,沈南瑗的身体渐渐放松,这一放松却让她完全感受到了杜聿霖压在身上的重量。“你、还不起来!”她咬牙切齿,眼神里也不掩饰那几分嫌弃与怒气。

    杜聿霖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并未挪动,反而一手仍撑着床板,“之前是谁抱着我不肯撒手,恨不得献身。”

    “你趁我昏迷,趁人之危!”沈南瑗面色绯红,死不承认地说:“总之,你在编造诬陷。”她对杜聿霖犹如蛇蝎避之不及,献身个鬼!

    杜聿霖挑眉:“衣服是你强扒的。”

    沈南瑗扭脸,明摆着表示——你继续编。

    杜聿霖叫她给气乐了,伸出手。

    沈南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躲。

    杜聿霖眼神微暗,仍是贴落在了她额头上,“烧退了,有点凉,大夫说你今日受惊吓过多,风寒所致。”

    沈南瑗微愣,难怪觉得脑袋一直发昏不舒服的。但这动作又有些熟悉,好像梦中有人也如此反复做过。

    “你照顾我?”沈南瑗觉得得出这个结论的想法非常可怕,也非常的匪夷所思。

    杜聿霖被她那直勾勾的直白眼神盯得微微侧了过去,“在梨园,算你救了我。”

    沈南瑗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这算歪打正着吗?

    可欣喜来不及放大,就听杜聿霖又说:“但也不能排除是你故意为之,与人串通。”

    “怎么可能!”沈南瑗嗤笑出声,“杜聿霖你是不是疑心病重到了以为全世界的女人不是想要你命就是想要对你献身?”

    杜聿霖的眉头一蹙,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冷嘲热讽。

    倏然陷入沉默,空气里的温度有升温的趋势。

    杜聿霖坐起,并不介意裸露上半身。

    军服里的白色衬衣被扯坏了纽扣,他不会再穿,而今晚的事,在那只柔软小手伸入他衬衣里时就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在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委屈沈三小姐在这里住一阵。”

    沈南瑗的眼睛瞪大,“你这是非法囚禁!”

    “非法?”杜聿霖回首,微挑的眼尾明摆着在说他就是泷城的法。

    沈南瑗心下一沉,犹如坠入冰窖,看着周遭陌生却又熟悉的陈设,古朴的沉香木架,珐琅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名画玫瑰……这里是康山别庄?!

    ——原主就是在这里成了杜聿霖的金丝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也无法逃出少帅的手掌心。

    天还微亮,杜聿霖便蹬上了马靴起床。

    门口守夜的士兵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一个跑去端漱口水,另一个匆匆跑去了厨房。

    他们家少帅,一年里至多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宿在督军府。

    少帅不喜女人触碰,是以即使在内宅里,伺候少帅的活,也是他们这些卫兵的。

    卫兵刘保为人机灵,要不机灵,也做不了少帅的亲卫。

    他人才刚到厨房,将好撞上了督军房里的大丫头画琅姑娘,他立时往后退了一步,让画琅先取饭食。

    画琅却也止住了步子,当然认得他,遂客客气气地说:“刘哥,烦请回去告诉少帅,就说夫人说的今早请他去她那儿用早餐。我们家夫人好几天没见着少帅了,刘哥一定把话带到。”

    刘保一个立正,答了声“是”。

    画琅捂着嘴娇笑不已。

    刘保挠了挠头,扛着木仓跑了。

    话一五一十地带到。

    这时,杜聿霖已经洗漱完毕,他正了正衣领,吩咐:“走,去夫人那里。”

    督军府这所宅子,是清朝一位王爷建在泷城的别院。

    但凡与皇家挂上关系,自然是耗费巨大,气派磅礴。

    杜聿霖自十二岁之后,就把住所搬到了院子的最前,平日里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绝不会随意踏入后院。

    毕竟,后院里不仅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爹的好几房姨太太。

    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他实在是不喜后院的胭脂水粉气息。

    杜聿霖穿过了走廊,又过了个月洞门。白墙环护,绿柳周垂。两边游廊相接,曲折蜿蜒,园子里假石古木映衬。西边芭蕉,东边海棠,那海棠尽头就是督军夫人的院落。

    画琅一早就在院外守候,一瞧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拔腿就进了院子里。

    “夫人,少帅来了。”

    督军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闻言睁开了眼睛,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叫人摆饭吧!”

    “是,”画琅躬了躬身,一转身又出去了。

    她将好与杜聿霖走了对头,低着头退到了旁边,等他进了屋里,才敢对着那挺拔的背影红了脸。

    饭食很快摆上。

    督军府的早餐向来简单,只不过今儿这餐是督军夫人命人特意准备的。

    都是杜聿霖喜欢的吃食。

    陈雪岚招了招手,“聿霖,过来,让姆妈瞧瞧,最近是不是又清减了?你呀你,总是不按时吃饭。”

    杜聿霖依言走了过去,叫了声“母亲”,又道:“我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五岁的孩子,母亲不要总是当我长不大。”

    “你就是七老八十,在姆妈的眼里,你也是个孩子。”陈雪岚笑着说。

    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陈雪岚掀开了一个青花瓷的盖子,温和地说:“聿霖,这是你最爱喝的鲜虾汤。”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手拉过了碗碟,另一手拿起了汤勺。

    陈雪岚见他连续喝了好几勺,这才满意地动了筷子,夹了两只生煎包给他。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吩咐将将进屋的画琅:“你让人去瞧瞧大少爷那边是否用了早餐!”

    “是,”画琅领了命出去。

    既提起这茬,陈雪岚的话头便止不住了,“聿霖啊,你大哥那里已经有了良配!你呢,什么时候给母亲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好让我抱上孙子啊?”

    杜聿霖就知他母亲要说这件事情,他放下了汤勺,略有些无奈地说:“母亲,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我得先走了。”

    就知道一提起婚配,儿子便不会接茬。

    这都过去了这些年,心结不会还没有解开吧!

    而且,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儿子的身边有什么女人。

    难不成是那方面有了问题?!

    陈雪岚的心咯噔一跳,可那种问题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叹了口气,埋怨地道:“每次想抓你吃个饭,都比登天还难。”

    “母亲。”杜聿霖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沈家那个狡猾的丫头,他站起身后又说:“母亲,大哥同沈家的婚事,当真定下了?”

    “是啊,怎么了?”陈雪岚奇怪地问。

    杜聿霖皱了下眉头,不快地说:“就沈家也配?不是还有其他家的姑娘!”

    陈雪岚嘲讽地笑了一下,思绪却猛然一动:“要聿霖觉得沈家有问题,我会跟你父亲说。”

    杜聿霖点点头,“嗯,谁都可以,沈家的那个丫头就别算上了。”

    “你见过了?”

    “路上碰过一面,母亲记得同父亲说。”杜聿霖又叮嘱了一句,也说不上心底那点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得了母亲的准才觉得绷得那根弦松了点,“母亲,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