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章 深渊沼泽失守（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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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月大陆的最南端有一块土地被称为人类禁区。
这里就是深渊沼泽。
沼泽内生长着无数奇异生物，比巴掌还大的蚊子，长达上百米的蟒蛇，就连癞蛤蟆也也可以轻松吞下一个成年人。
除了这些千奇百怪的生物还有那些释放出沼气，毒气的水潭，足以埋葬一只军队的巨大泥沼，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
勇敢的苏里南人就生活在这危险丛生的沼泽内，当然，苏里南人关于神奇大沼泽的回忆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因为此刻他们已经被迫迁离自己的家园，因为神民来了。
当苏里南人背着自己简陋的行囊踏上秋月帝国土地之时，秋月帝国的当权者方才意识到，战争的阴影早已笼罩了南方的天空，冬月帝国那两处神民入口并不是唯一，大陆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前线。
在沼泽边缘一所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内，秋月帝国大元帅程可风看着眼前的沙盘心中满是担忧，深渊沼泽这条战线实在是太长了，五百里边境线上共有七处通往沼泽的入口，这给秋月军队的防御工作带来极大困难。
秋月帝国的军队在数量上无法和冬月帝国相比，南方人爱好种植和文艺，对于行军打仗这类事情并不热衷。这两年虽是经过几次大规模的扩军，秋月帝国的军队数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六十个军团，但六十个军团对于这道漫长的防线来说还差得很远。
要知道冬月帝国在黑风谷和凤鸣山这两处战区就投入了二十四个军团，这还不包括周围十二个军团的预备队。
七处通往深渊沼泽的入口极有可能会变成七个战区，一旦任何一个战区被突破，神民涌入大陆核心都将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手无寸铁的百姓在这些神民的面前只有被屠杀的命运。
程可风接到的命令是不允许神民踏足帝国哪怕一厘米，但是他的手上只有三十个军团，七个入口，三十个军团，只需简单的算术算一下就知道这中间究竟包藏着多少的危机。
“大帅，根据我们在深渊沼泽的探子回报，神民的数量可能比我们估计的还要多。”负责情报的特纳少将沉声说道。
程可风眉头一皱，深渊沼泽范围之大地貌之复杂远超人类所能想象，这么大一片区域可以很轻松藏下数百万人，即使是最有经验的苏里南猎人也无法知悉整个沼泽区的路径，他们在哪里？有多少人？会从何处突破这些都是困扰秋月大军的问题。
“有多少？”程可风问道。
“根据这几天斥候队的汇报，我估计神民的数量可能超过百万。”特纳少将无不忧心的说道。
百万！
程可风大惊失色，根据冬月方面传来的情报，虽然这些神民在武器装备上及其落后，但是每一个神民都有着恐怖的近战能力，一旦让他们杀入阵中所造成的伤害那是难以预计的。
而且神民之中不乏异能者，较为低级的神民可以变身为怪物，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会在变身之后巨幅提升，有的可以生出翅膀飞上天空，更有的可以操纵禽兽飞鸟，甚至一些恐怖的不知名的怪兽。
百万神民的战斗力绝不会在自己这三十个军团之下，如今程可风在七处入口各部署了三个军团，还有三只预备队分布他们后方，一旦百万神民同时攻击一个入口，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程可风又看了一眼沙盘，七处入口像七根钉子扎在他的眼中，刺痛他的神经。
“将这消息送回帝都，请陛下调集援军，布置第二道防线。”程可风说道。
“大帅，布置第二道防线？难道您认为我们不可能在这里挡住神民？”副帅吕藤大将问道。
程可风点了点头，“于深渊沼泽接壤的松江平原乃是一马平川，神民一旦突破便会快速占据这里广阔土地，与我们形成僵持。一旦神民突破任何一道防线就等于突破了整条战线，你自己看，偌大的松江平原有何天险可守？”
“大帅，末将当然知道松江平原不利于防御，但是这里是帝国第二大的产粮区和人口居住区，一旦失守将会陷无数百姓与水火之中。”吕腾上将铁着脸说道。
程可风用手一指沙盘，口中说道：“传我的令！立即调秋荷，秋蝉，秋柏三只军团入大兴岭沧澜关，会和守卫在那里秋燕军团建立第二道防线，明晚之前必须到达！违令者斩！”
“通知松江平原所有帝国城镇，让他们组织百姓速度撤离到沧澜关内。”
“是！”
传令兵接令快速离开，指挥部内一片寂静。
“可风，是不是等陛下的决议到了在行动，如今你擅自将军队调往后方，只怕会遭人非议。再说松江平原上有上亿的百姓，未经许可让如此多的百姓撤离更是不妥。到了关内又怎么办？如何安置？”
说话的是程可风的老师袁广陵老人家，这一次秋月大军调集深渊沼泽一线，秋月三大世家为首的世家联合会也派来了三万战士帮助防御，袁广陵作为世家独立军团的军团长一齐来到前线。
“老师，您也知道，帝都政坛一向勾心斗角，等到帝国军令下来只怕为时晚矣，也请您率领世家独立军团赶往沧澜关吧，有什么后果可风愿一力承担。”程可风坚决说道。
大兴岭盘横秋月帝国中心，将整个帝国一分二位，崇山峻岭之间还有一条泱泱大河沧澜河阻挡，只有正中沧澜关和东海月武关两大关口可以通过，只要防住这两大关便可阻止神民入侵。
月武关地处要道，又是帝国海军的总部所在，共驻扎陆军三个军团外加海军两个军团，防御相对沧澜关要严密的多，所以程可风决定将部队先行派往沧澜关。
只是这样一来便等于将帝国三分之一的土地拱手相让，做出这个决定，程可风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再传令！致帝国海军元帅周海天，就说深渊沼泽防线难保，希望其掉南海舰队回月武关协同防御。”
“第四封军报发给月武关彭南中将，沧澜关哈里斯少将，要求他们做好当地防御工作，同时准备迎接松江平原难民，保证前线大军退路。”
一条条命令发布出去，无不是再为深渊沼泽防线失守做打算，未雨绸缪虽好，但战争尚未开始便认定必输，这如何能不打击在场将军们的士气？
一向耿直的吕腾上将狠狠一拍桌子，茶水四溢。
“大帅！凭我秋月百万大军未必就守不住深渊防线！我就不信这些神民能有三头六臂！你这是在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指挥部大帐内一片寂静，就连喘息声也变得凝重，将帅失和与战争大不利，这道理谁都懂得。
程可风坐回自己的位置，并未和吕腾理论。
“吕将军，你考虑过没有，这条战线实在是太长了，拼下去只怕帝国大军会全部葬送在此地，我只是想给秋月留下些种子。”
“有时候放弃需要更大的勇气。”袁广陵低声道，“可风，老师支持你，我这就带独立军团赶往沧澜关，月武关有周海天那老匹夫，沧澜关有我，你就放心守在这里吧。”
“你的意思老师明白，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是我这辈子最出色的学生，也是我最放心的学生。”说完，袁广陵站起身来向着帐外大步而去，头也不回。
“看来你是打算永远留在这里了…可惜啊。”袁广陵心里想着。
……
夕阳西下。
大片阴云从南方的天空压过来，厚重的乌云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太阳刚刚落下，豆大的雨点便落在这片及焦燥不安的土地上，雨越下越大，落在士兵的头顶变成一条条小溪顺着衣服上的褶子缓缓流淌。
卫兵们紧张的看着前方，丝毫不去在意雨水早已将他们浇的通透，每一个夜晚都是一场噩梦，谁都知道，神民习惯于在夜间行动，特别是下着大雨的夜晚。
这些秋月帝国的士兵只是听说从未真的见过神民，他们并不知道神民仅仅是一个有人味的称呼，而实际上，这些人和野兽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加凶残。
七大防区，每一个防区都架设了数不清的大型照明卡械，在大雨之中，这些照明卡械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衬托着大雨滂沱，听起来格外令人恐惧。
第四防区位于七大防区的核心地带，指挥官马天缘今年已近七十，一条条皱褶刀锋般刻在他的脸上，人上了年纪经常容易困倦，但是他不能也不敢休息，根据斥候的报告，敌人先头部队已经在前线附近多次出现，大战虽时可能爆发。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凝视着前方黑暗。
“传令兵！斥候队出发了多久？”
彭！
一名卫兵跪倒在泥泞之中大声说道：“已经派出三组斥候队，每隔三十分钟一组，至今无一人返回！”
马天缘沉着脸道：“再探！再报！”
话虽如此，马天缘心里如翻江倒海般翻腾，斥候队每推进十里便会向后传一次消息，已经快两个消失了，难道第一组的推进距离还未至十里？这是不可能的，这些都是极有经验的侦察兵，大雨并不能阻止他们的脚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情况。
他将副将胡其昌叫到近前，在他耳朵边低声说道：“去把正在休息的秋藤军团叫起来，今晚看来是睡不成了，悄悄地，莫要声张。”
胡其昌那张大黄脸忽然变得苍白，“马老？你是不是发觉什么异常了？”
“你有没有发现，平日夜里总有些野兽的嚎叫声，今晚却如此安静，太平静了。”马天缘沉声说道。
胡其昌不敢怠慢，马老从军几十年，过的桥比自己走的路都多，他说有异样那一定就是如此。
上千米的防线，十万士兵冒着雨站在阵中，很多人细心地人发现，原本正在休息秋藤军团静静地穿好军装，站在自己身后，秋藤军团是负责白天站岗的，为何这个夜晚却忽然爬了起来呢？
突然，一名传令兵冒着大雨跑入阵中，他来到马天缘身旁噗通跪倒，“将军！第三，第五防区出现大批敌人进攻！战况惨烈，元帅大人让您立即调一个军团去第五防区协同防御！”
马天缘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并未答话，那名传令兵只好继续跪在大雨中。
在他的身后一名亲兵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还好是进攻第五防区而不是进攻这里。”
沉吟片刻，马天缘对那传令兵说道：“有多少敌人在进攻第五防区？”
“据说人数在十万以上。”
“十万？”马天缘眉头紧缩，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除了我们还有哪些部队过去驰援？”
“第三预备大队两个军团已经赶过去了，第六防区也派了一个军团。”
马天缘双手倒负，神情冷峻说道：“告诉大帅，对付十几万敌人六个军团已经足够，我们这边就不去了。”
“可是…”传令兵犹豫不决，这可是抗令，会掉脑袋的。
“可是什么，就照我的话传！”马将军怒喝一声，传令兵不敢违令，只好将这番话传给指挥部。
指挥部内，程可风正在布置防御安排，没想到战争来的竟是如此快，两股十万人左右的神民队伍对三号和五号防区展开攻击。
即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神民的突袭仍是让守卫在两处的军队损失惨重，这些神民不仅个人强悍，而且还驱使了大批的野兽作为敢死队。
防线的工事本就是临时修建，谈不上固若金汤，哪里经得起大群野兽冲击。
“报！第四方区拒绝了向第五防区增援的命令，马将军说第五防区有六个军团驻守已经足够，自己就不去了。”传令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理由编的连他这传令兵也看不下去了，就算是抗命也没有这么抗的，马老将军这次只怕是要倒霉了。
程可风脸色一冷，“这是马将军的原话？”
“正是！”
哼！
程可风冷哼一声，在帐内来回度起了步子，其他的众位参谋将军不敢说话，这仅是和神民的第一仗，就打得如此窝囊，先是两大防区不堪一击，紧接着资历最老的马将军又阵前抗命，指挥部内空气变得异常凝重。
在大帐内来回走了几趟，程可风忽然奔到沙盘前，这套地形沙盘他早已看过千百遍，闭着眼睛也能倒背如流。
“不对，这一切太不寻常。”程可风自言自语道。
“大帅，您在说什么不寻常？”一名戴着眼镜的参谋壮胆问道。
“今晚的进攻太不寻常，为何五号和三号防区的敌人数量刚好可以占据上风却无法完成突围呢？若是两支部队合在一起，二十万人定能突破防线。”
“这一定是佯攻！佯攻！”
“该死的神民！他们居然知道使用这种战术！”
“传我的令！各防区严阵以待，派斥候队深入沼泽深处，务必要将敌人的主攻防线查清！”程可风大声命令道。
……
四号防区。
马天缘依旧带着十五万守军站在冷冽的大雨中，突然！一个惊雷在空中炸响，白色的闪电划破黑夜，将这片沼泽照耀成惨白色。
士兵们纷纷捂住耳朵，惊恐的看着天空。
闪电刚过，一道刺眼红色的光束突然出现在夜空之中。
“是信号光束！有敌情！有敌情！”
马天缘微眯着眼睛，一抬右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士兵们回复了安静，紧紧握着手中卡械。
“远距离卡械上前！成标准队列！”马天缘高声喝道。
腾腾腾！
手持重型卡械的士兵几步奔到阵前，分成三排，第一排卧倒在地上，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直立。
“不要慌，都听我的口令！”
“让他们靠的再近一点！要稳！要准！就像你们训练时的样子，一枪一个！让这帮兔崽子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马天缘傲立雨中威风凛凛说道，经过他的这番训话，战士们总算是有安心了一些，这些士兵中有很多都是刚入伍的新兵，甚至有的还没出新兵连就被拉到了站场上，这将是他们第一场战斗，或许最后一场。
夜幕之中忽然传来铺天盖地的咆哮之声，黑压压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数不清的黑影，一眼望不到边，大地都为之颤抖！
“预备照明卡械全开！”
马天缘一声令下，数十盏后备射灯猛然打开，这已经是阵地上可以达到的最大亮度。
“不要急！等他们在近一点！”
黑压压的影子越来越近，可以看清他们的轮廓，这些并不是人类！而是野兽！
马天缘倒吸一口凉气，“速报司令部，四号阵地遭到敌人突袭！”
“给我打！给我打！”
彭！彭！
无数远程攻击卡械就如同无数流星一般划破夜空，留下一个个靓丽的身影，暴雨般打在对面的兽群。
距离越来越近，士兵们终于看清了这些野兽的真面目！
这些怪兽根本就是他们不能想象的！
两米多高的癞蛤蟆！身上的疙瘩足有脸盆那么大！
十几米长的鳄鱼！每一颗牙齿都闪着寒光！
这些庞然大物发疯一般的奔向四号阵地，根本不在乎光束像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他们的眼睛鲜红！嘴里爆发出巨大的咆哮！一只蛇形怪物倒下了，身后一只河马踏过他的尸体继续前进！大脚踩在蛇的尸体上，皮开肉绽！这群怪物过后，那条倒霉的大蛇已被踩成肉泥！
士兵们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起来，这些怪物简直太可怕了！
马天缘瞳孔猛然紧缩，“擅离阵地者立杀无赦！”
他抓住身旁一位又矮又壮的军官肩膀，“这些怪物我会放到阵地后方，就看你们近战部队的了！“
这军官啪！行了一个军礼，“将军！近战部队保证完成任务！”
马天缘点了点头，此时怪物距离阵地已是越来越近。
“听我的口令！让出中军放这些怪物过去！这些怪物一旦通过立即返回各自岗位！”
一声令下，阵地中央闪出一大块空地，大多数的怪物都从这条道路上冲了过去，只有一少部分冲向了两侧人群。
冲到两侧的怪物给远距离攻击部队带来不小的伤亡，但是马天缘没时间理会，一声令下，阵地再次合拢。漫天的喊杀声在阵地后方响起，近战部队在后方和这些怪物展开了拼死搏杀，血流成河。
待到阵地重新整合完毕，出现在最前士兵面前的不再是怪物，而是数以百万计的神民。
这些神民的形态各异，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眼睛，漆黑的眼睛，如同这冷冷的黑夜。
指挥部内。
程可风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报大帅！四号防区确认是敌人主攻方向，人数在百万左右！”
程可风挥了挥手，示意传令兵退下。
“大帅！我们该怎么办！百万敌军进攻四号防区，而那里只有马老将军的三个军团！决计挡不住的！”
“大帅请您速做决定！”
“大帅！调其他几个防区的军队去增援吧！或许还有机会！”
指挥部内惊呼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是焦急万分。
程可风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全军撤退守住第二道防线，这样的话百姓们将没有撤退时间。二，全力咬住敌军，为百姓撤退赢得时间，但是帝国二十七个军团很可能会全部葬送在这里。”
“你们觉得我应该选择哪一个？”
窗外的大雨还在哗啦啦响个不停，指挥部一片寂静。
这是一道关乎无数人生死的选择题，没有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噗通！
吕腾上将跪在地上，“大帅，您选吧，我们绝无怨言。”
噗通！噗通！
整个指挥部跪倒一片。
“大帅！无论您怎样选择，我们都听您的。”
程可风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笑？
上百万条人命全系于自己这一个决定，程可风低头犹豫了片刻，忽然，他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线，一闪即逝。“众位，咱们来世再见吧。”程可风低声说道，口气决绝。
双月大陆的最南端有一块土地被称为人类禁区。
这里就是深渊沼泽。
沼泽内生长着无数奇异生物，比巴掌还大的蚊子，长达上百米的蟒蛇，就连癞蛤蟆也也可以轻松吞下一个成年人。
除了这些千奇百怪的生物还有那些释放出沼气，毒气的水潭，足以埋葬一只军队的巨大泥沼，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
勇敢的苏里南人就生活在这危险丛生的沼泽内，当然，苏里南人关于神奇大沼泽的回忆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因为此刻他们已经被迫迁离自己的家园，因为神民来了。
当苏里南人背着自己简陋的行囊踏上秋月帝国土地之时，秋月帝国的当权者方才意识到，战争的阴影早已笼罩了南方的天空，冬月帝国那两处神民入口并不是唯一，大陆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前线。
在沼泽边缘一所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内，秋月帝国大元帅程可风看着眼前的沙盘心中满是担忧，深渊沼泽这条战线实在是太长了，五百里边境线上共有七处通往沼泽的入口，这给秋月军队的防御工作带来极大困难。
秋月帝国的军队在数量上无法和冬月帝国相比，南方人爱好种植和文艺，对于行军打仗这类事情并不热衷。这两年虽是经过几次大规模的扩军，秋月帝国的军队数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六十个军团，但六十个军团对于这道漫长的防线来说还差得很远。
要知道冬月帝国在黑风谷和凤鸣山这两处战区就投入了二十四个军团，这还不包括周围十二个军团的预备队。
七处通往深渊沼泽的入口极有可能会变成七个战区，一旦任何一个战区被突破，神民涌入大陆核心都将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手无寸铁的百姓在这些神民的面前只有被屠杀的命运。
程可风接到的命令是不允许神民踏足帝国哪怕一厘米，但是他的手上只有三十个军团，七个入口，三十个军团，只需简单的算术算一下就知道这中间究竟包藏着多少的危机。
“大帅，根据我们在深渊沼泽的探子回报，神民的数量可能比我们估计的还要多。”负责情报的特纳少将沉声说道。
程可风眉头一皱，深渊沼泽范围之大地貌之复杂远超人类所能想象，这么大一片区域可以很轻松藏下数百万人，即使是最有经验的苏里南猎人也无法知悉整个沼泽区的路径，他们在哪里？有多少人？会从何处突破这些都是困扰秋月大军的问题。
“有多少？”程可风问道。
“根据这几天斥候队的汇报，我估计神民的数量可能超过百万。”特纳少将无不忧心的说道。
百万！
程可风大惊失色，根据冬月方面传来的情报，虽然这些神民在武器装备上及其落后，但是每一个神民都有着恐怖的近战能力，一旦让他们杀入阵中所造成的伤害那是难以预计的。
而且神民之中不乏异能者，较为低级的神民可以变身为怪物，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会在变身之后巨幅提升，有的可以生出翅膀飞上天空，更有的可以操纵禽兽飞鸟，甚至一些恐怖的不知名的怪兽。
百万神民的战斗力绝不会在自己这三十个军团之下，如今程可风在七处入口各部署了三个军团，还有三只预备队分布他们后方，一旦百万神民同时攻击一个入口，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程可风又看了一眼沙盘，七处入口像七根钉子扎在他的眼中，刺痛他的神经。
“将这消息送回帝都，请陛下调集援军，布置第二道防线。”程可风说道。
“大帅，布置第二道防线？难道您认为我们不可能在这里挡住神民？”副帅吕藤大将问道。
程可风点了点头，“于深渊沼泽接壤的松江平原乃是一马平川，神民一旦突破便会快速占据这里广阔土地，与我们形成僵持。一旦神民突破任何一道防线就等于突破了整条战线，你自己看，偌大的松江平原有何天险可守？”
“大帅，末将当然知道松江平原不利于防御，但是这里是帝国第二大的产粮区和人口居住区，一旦失守将会陷无数百姓与水火之中。”吕腾上将铁着脸说道。
程可风用手一指沙盘，口中说道：“传我的令！立即调秋荷，秋蝉，秋柏三只军团入大兴岭沧澜关，会和守卫在那里秋燕军团建立第二道防线，明晚之前必须到达！违令者斩！”
“通知松江平原所有帝国城镇，让他们组织百姓速度撤离到沧澜关内。”
“是！”
传令兵接令快速离开，指挥部内一片寂静。
“可风，是不是等陛下的决议到了在行动，如今你擅自将军队调往后方，只怕会遭人非议。再说松江平原上有上亿的百姓，未经许可让如此多的百姓撤离更是不妥。到了关内又怎么办？如何安置？”
说话的是程可风的老师袁广陵老人家，这一次秋月大军调集深渊沼泽一线，秋月三大世家为首的世家联合会也派来了三万战士帮助防御，袁广陵作为世家独立军团的军团长一齐来到前线。
“老师，您也知道，帝都政坛一向勾心斗角，等到帝国军令下来只怕为时晚矣，也请您率领世家独立军团赶往沧澜关吧，有什么后果可风愿一力承担。”程可风坚决说道。
大兴岭盘横秋月帝国中心，将整个帝国一分二位，崇山峻岭之间还有一条泱泱大河沧澜河阻挡，只有正中沧澜关和东海月武关两大关口可以通过，只要防住这两大关便可阻止神民入侵。
月武关地处要道，又是帝国海军的总部所在，共驻扎陆军三个军团外加海军两个军团，防御相对沧澜关要严密的多，所以程可风决定将部队先行派往沧澜关。
只是这样一来便等于将帝国三分之一的土地拱手相让，做出这个决定，程可风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再传令！致帝国海军元帅周海天，就说深渊沼泽防线难保，希望其掉南海舰队回月武关协同防御。”
“第四封军报发给月武关彭南中将，沧澜关哈里斯少将，要求他们做好当地防御工作，同时准备迎接松江平原难民，保证前线大军退路。”
一条条命令发布出去，无不是再为深渊沼泽防线失守做打算，未雨绸缪虽好，但战争尚未开始便认定必输，这如何能不打击在场将军们的士气？
一向耿直的吕腾上将狠狠一拍桌子，茶水四溢。
“大帅！凭我秋月百万大军未必就守不住深渊防线！我就不信这些神民能有三头六臂！你这是在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指挥部大帐内一片寂静，就连喘息声也变得凝重，将帅失和与战争大不利，这道理谁都懂得。
程可风坐回自己的位置，并未和吕腾理论。
“吕将军，你考虑过没有，这条战线实在是太长了，拼下去只怕帝国大军会全部葬送在此地，我只是想给秋月留下些种子。”
“有时候放弃需要更大的勇气。”袁广陵低声道，“可风，老师支持你，我这就带独立军团赶往沧澜关，月武关有周海天那老匹夫，沧澜关有我，你就放心守在这里吧。”
“你的意思老师明白，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是我这辈子最出色的学生，也是我最放心的学生。”说完，袁广陵站起身来向着帐外大步而去，头也不回。
“看来你是打算永远留在这里了…可惜啊。”袁广陵心里想着。
……
夕阳西下。
大片阴云从南方的天空压过来，厚重的乌云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太阳刚刚落下，豆大的雨点便落在这片及焦燥不安的土地上，雨越下越大，落在士兵的头顶变成一条条小溪顺着衣服上的褶子缓缓流淌。
卫兵们紧张的看着前方，丝毫不去在意雨水早已将他们浇的通透，每一个夜晚都是一场噩梦，谁都知道，神民习惯于在夜间行动，特别是下着大雨的夜晚。
这些秋月帝国的士兵只是听说从未真的见过神民，他们并不知道神民仅仅是一个有人味的称呼，而实际上，这些人和野兽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加凶残。
七大防区，每一个防区都架设了数不清的大型照明卡械，在大雨之中，这些照明卡械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衬托着大雨滂沱，听起来格外令人恐惧。
第四防区位于七大防区的核心地带，指挥官马天缘今年已近七十，一条条皱褶刀锋般刻在他的脸上，人上了年纪经常容易困倦，但是他不能也不敢休息，根据斥候的报告，敌人先头部队已经在前线附近多次出现，大战虽时可能爆发。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凝视着前方黑暗。
“传令兵！斥候队出发了多久？”
彭！
一名卫兵跪倒在泥泞之中大声说道：“已经派出三组斥候队，每隔三十分钟一组，至今无一人返回！”
马天缘沉着脸道：“再探！再报！”
话虽如此，马天缘心里如翻江倒海般翻腾，斥候队每推进十里便会向后传一次消息，已经快两个消失了，难道第一组的推进距离还未至十里？这是不可能的，这些都是极有经验的侦察兵，大雨并不能阻止他们的脚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情况。
他将副将胡其昌叫到近前，在他耳朵边低声说道：“去把正在休息的秋藤军团叫起来，今晚看来是睡不成了，悄悄地，莫要声张。”
胡其昌那张大黄脸忽然变得苍白，“马老？你是不是发觉什么异常了？”
“你有没有发现，平日夜里总有些野兽的嚎叫声，今晚却如此安静，太平静了。”马天缘沉声说道。
胡其昌不敢怠慢，马老从军几十年，过的桥比自己走的路都多，他说有异样那一定就是如此。
上千米的防线，十万士兵冒着雨站在阵中，很多人细心地人发现，原本正在休息秋藤军团静静地穿好军装，站在自己身后，秋藤军团是负责白天站岗的，为何这个夜晚却忽然爬了起来呢？
突然，一名传令兵冒着大雨跑入阵中，他来到马天缘身旁噗通跪倒，“将军！第三，第五防区出现大批敌人进攻！战况惨烈，元帅大人让您立即调一个军团去第五防区协同防御！”
马天缘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并未答话，那名传令兵只好继续跪在大雨中。
在他的身后一名亲兵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还好是进攻第五防区而不是进攻这里。”
沉吟片刻，马天缘对那传令兵说道：“有多少敌人在进攻第五防区？”
“据说人数在十万以上。”
“十万？”马天缘眉头紧缩，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除了我们还有哪些部队过去驰援？”
“第三预备大队两个军团已经赶过去了，第六防区也派了一个军团。”
马天缘双手倒负，神情冷峻说道：“告诉大帅，对付十几万敌人六个军团已经足够，我们这边就不去了。”
“可是…”传令兵犹豫不决，这可是抗令，会掉脑袋的。
“可是什么，就照我的话传！”马将军怒喝一声，传令兵不敢违令，只好将这番话传给指挥部。
指挥部内，程可风正在布置防御安排，没想到战争来的竟是如此快，两股十万人左右的神民队伍对三号和五号防区展开攻击。
即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神民的突袭仍是让守卫在两处的军队损失惨重，这些神民不仅个人强悍，而且还驱使了大批的野兽作为敢死队。
防线的工事本就是临时修建，谈不上固若金汤，哪里经得起大群野兽冲击。
“报！第四方区拒绝了向第五防区增援的命令，马将军说第五防区有六个军团驻守已经足够，自己就不去了。”传令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理由编的连他这传令兵也看不下去了，就算是抗命也没有这么抗的，马老将军这次只怕是要倒霉了。
程可风脸色一冷，“这是马将军的原话？”
“正是！”
哼！
程可风冷哼一声，在帐内来回度起了步子，其他的众位参谋将军不敢说话，这仅是和神民的第一仗，就打得如此窝囊，先是两大防区不堪一击，紧接着资历最老的马将军又阵前抗命，指挥部内空气变得异常凝重。
在大帐内来回走了几趟，程可风忽然奔到沙盘前，这套地形沙盘他早已看过千百遍，闭着眼睛也能倒背如流。
“不对，这一切太不寻常。”程可风自言自语道。
“大帅，您在说什么不寻常？”一名戴着眼镜的参谋壮胆问道。
“今晚的进攻太不寻常，为何五号和三号防区的敌人数量刚好可以占据上风却无法完成突围呢？若是两支部队合在一起，二十万人定能突破防线。”
“这一定是佯攻！佯攻！”
“该死的神民！他们居然知道使用这种战术！”
“传我的令！各防区严阵以待，派斥候队深入沼泽深处，务必要将敌人的主攻防线查清！”程可风大声命令道。
……
四号防区。
马天缘依旧带着十五万守军站在冷冽的大雨中，突然！一个惊雷在空中炸响，白色的闪电划破黑夜，将这片沼泽照耀成惨白色。
士兵们纷纷捂住耳朵，惊恐的看着天空。
闪电刚过，一道刺眼红色的光束突然出现在夜空之中。
“是信号光束！有敌情！有敌情！”
马天缘微眯着眼睛，一抬右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士兵们回复了安静，紧紧握着手中卡械。
“远距离卡械上前！成标准队列！”马天缘高声喝道。
腾腾腾！
手持重型卡械的士兵几步奔到阵前，分成三排，第一排卧倒在地上，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直立。
“不要慌，都听我的口令！”
“让他们靠的再近一点！要稳！要准！就像你们训练时的样子，一枪一个！让这帮兔崽子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马天缘傲立雨中威风凛凛说道，经过他的这番训话，战士们总算是有安心了一些，这些士兵中有很多都是刚入伍的新兵，甚至有的还没出新兵连就被拉到了站场上，这将是他们第一场战斗，或许最后一场。
夜幕之中忽然传来铺天盖地的咆哮之声，黑压压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数不清的黑影，一眼望不到边，大地都为之颤抖！
“预备照明卡械全开！”
马天缘一声令下，数十盏后备射灯猛然打开，这已经是阵地上可以达到的最大亮度。
“不要急！等他们在近一点！”
黑压压的影子越来越近，可以看清他们的轮廓，这些并不是人类！而是野兽！
马天缘倒吸一口凉气，“速报司令部，四号阵地遭到敌人突袭！”
“给我打！给我打！”
彭！彭！
无数远程攻击卡械就如同无数流星一般划破夜空，留下一个个靓丽的身影，暴雨般打在对面的兽群。
距离越来越近，士兵们终于看清了这些野兽的真面目！
这些怪兽根本就是他们不能想象的！
两米多高的癞蛤蟆！身上的疙瘩足有脸盆那么大！
十几米长的鳄鱼！每一颗牙齿都闪着寒光！
这些庞然大物发疯一般的奔向四号阵地，根本不在乎光束像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他们的眼睛鲜红！嘴里爆发出巨大的咆哮！一只蛇形怪物倒下了，身后一只河马踏过他的尸体继续前进！大脚踩在蛇的尸体上，皮开肉绽！这群怪物过后，那条倒霉的大蛇已被踩成肉泥！
士兵们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起来，这些怪物简直太可怕了！
马天缘瞳孔猛然紧缩，“擅离阵地者立杀无赦！”
他抓住身旁一位又矮又壮的军官肩膀，“这些怪物我会放到阵地后方，就看你们近战部队的了！“
这军官啪！行了一个军礼，“将军！近战部队保证完成任务！”
马天缘点了点头，此时怪物距离阵地已是越来越近。
“听我的口令！让出中军放这些怪物过去！这些怪物一旦通过立即返回各自岗位！”
一声令下，阵地中央闪出一大块空地，大多数的怪物都从这条道路上冲了过去，只有一少部分冲向了两侧人群。
冲到两侧的怪物给远距离攻击部队带来不小的伤亡，但是马天缘没时间理会，一声令下，阵地再次合拢。漫天的喊杀声在阵地后方响起，近战部队在后方和这些怪物展开了拼死搏杀，血流成河。
待到阵地重新整合完毕，出现在最前士兵面前的不再是怪物，而是数以百万计的神民。
这些神民的形态各异，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眼睛，漆黑的眼睛，如同这冷冷的黑夜。
指挥部内。
程可风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报大帅！四号防区确认是敌人主攻方向，人数在百万左右！”
程可风挥了挥手，示意传令兵退下。
“大帅！我们该怎么办！百万敌军进攻四号防区，而那里只有马老将军的三个军团！决计挡不住的！”
“大帅请您速做决定！”
“大帅！调其他几个防区的军队去增援吧！或许还有机会！”
指挥部内惊呼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是焦急万分。
程可风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全军撤退守住第二道防线，这样的话百姓们将没有撤退时间。二，全力咬住敌军，为百姓撤退赢得时间，但是帝国二十七个军团很可能会全部葬送在这里。”
“你们觉得我应该选择哪一个？”
窗外的大雨还在哗啦啦响个不停，指挥部一片寂静。
这是一道关乎无数人生死的选择题，没有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噗通！
吕腾上将跪在地上，“大帅，您选吧，我们绝无怨言。”
噗通！噗通！
整个指挥部跪倒一片。
“大帅！无论您怎样选择，我们都听您的。”
程可风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笑？
上百万条人命全系于自己这一个决定，程可风低头犹豫了片刻，忽然，他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线，一闪即逝。“众位，咱们来世再见吧。”程可风低声说道，口气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