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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回 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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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秀和傅景荣被三四个护卫压着去柴房,说是柴房,但也整洁干净,不大不小的平屋子简单摆着两张小圆几,一张红木漆桌,桌上零星茶碗,再无他物。

    护卫们上了锁,在屋外把守候着。

    傅景荣扫视屋子一圈,哂笑一声,掀了下摆席地而坐,后背靠在白墙上,环抱着双臂,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景秀唇角轻轻一颤,转开脸,坐在小几上,倚着手肘思忖。

    两人安静坐了近半个时辰,屋内的空气像是如胶凝脂,沉缓而压抑。而窗外此时日薄西下,更显得屋子晦暗,偶有漏窗外洒进点点稀光,犹自能看清彼此。

    景秀再好的耐心,此刻也坐立不安,抬脸望向靠在墙上的傅景荣,唤道:“大哥。”

    傅景荣闭暇的眼睫微微闪动,景秀看的清楚,知道他未睡熟。

    “我真是看不懂大哥了,母亲都已中毒,怎么屋子里还会留下那些毒药,还让大姐姐抓到把柄?”景秀看他始终沉默,把话讲明,一针见血。

    傅景荣一听此话,眼睛猛地睁开,望向景秀,嘴角一翘笑道:“一时疏忽!”

    景秀见他这般口气,倒也不忙,只淡淡道:“这样的疏忽,不像大哥的作风?”

    “六妹想说什么?”傅景荣直言道。

    “我想知道大哥要做什么?”景秀顺其自然接住话。

    傅景荣轻轻一嗤,又复沉默。

    景秀唇边凝了一点笑涡:“那我陪着大哥坐以待毙好了。”

    旋即轻松的抬起手,拿起桌上小茶炉,斟了满满一杯茶,茶杯刚碰到唇角,大哥的声音蓦地传来:“别喝!”

    景秀被惊吓的手腕一颤,杯里的水全漏了出来,顺着手肘湿透了右手水袖。

    她忙放下茶杯,拿出腰间的手帕擦拭,边道:“大哥有这样的警觉,那些毒药怎么都不该被大姐姐发现才是。”待擦去袖上沾满的些许茶叶,她凑到鼻尖细细一闻:“没毒,若我死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大姐姐,她不会这么傻吧!”

    傅景荣沉着脸,一句似呢喃的话轻微跳出:“真不知说你天真还是什么?”

    景秀耳朵好,听的分明,身子颤了颤,侧脸看着大哥,见他那一双幽黑眸子,在幽闭的室内看来,亦有暗转的光泽。她从容不怕的轻叹道:“我若不是天真,便不会被大哥再三玩弄于鼓掌了……”

    傅景荣脸色变了变。

    门口传来嘈杂的响动。

    “让我进去!”

    一听这口气,便知是霍婷婷。

    景秀咬了咬唇,转眼望向门外的方向。

    “我进去看表哥,你再敢拦着,当心你们的脑袋!”霍婷婷语气拔高。

    两个守门的护卫,纹丝不动的站立,任凭霍婷婷如何言语不敬,他们也都不吭一声。

    让屋里的景秀颇感欣慰,傅府的护卫也算尽忠尽责了!

    听着外头霍婷婷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傅景荣终于忍不住喝道:“别闹了,回去!”

    霍婷婷听到傅景荣的声音,焦急的高声唤道:“表哥,你怎么样啊?我马上就让人把这门砸开,放你出来!”

    霍婷婷的话音刚落,一道清冷的话也随之传来:“把大小姐拉走,关起来。”

    是霍然。

    霍婷婷见了霍然,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般,这几日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出现!眼下哪肯依,极不情愿地道:“二叔,表哥身子本就不好,这里湿气重,他怎么受得住,你去跟姑父求情,求他放了表哥吧!”

    “胡闹!”霍然眉峰一轩,凛然道:“你知道你姑母是怎么中毒了吗?一个女孩子家成日缠着你表哥,你也不害臊。”

    霍婷婷从来没见过霍然这般发怒,这个二叔一向好脾气,却会当着下人面吼怒,瞬时不自在的垂了脸。她也听说表哥给姑母下毒的事,可她始终不信表哥真会那样对姑母,所以才着急赶过来询问清楚。

    霍然吩咐两个丫鬟:“把她拉走。”

    霍婷婷见霍然真有怒意,不敢多说,只得半推半就离去。

    “打开门!”霍然见霍婷婷走了,站在门前命令道。

    两个护卫互相对视一眼,奈不住霍然此时的气焰,赶紧拿出钥匙开门,让霍然走进去。

    随着一道强烈的光线照进来,霍然挺拔贵气的身姿立在门前,一双桃花眼已是结满含霜,他脚步沉沉的走进来,看到坐在墙边的傅景荣,如刀削般英挺的轮廓泛着冷冽的光。

    站在傅景荣身前,他一语不发,却握紧双拳,重重挥在他脸上,“畜牲!”

    景秀看到这个情境,眼睛一跳,快速站起身,走上前拦住道:“二舅,你冷静点。”

    看到大哥嘴角滴落下的血渍,她紧紧抓着霍然的衣袖不放。

    霍然冷冷瞥了眼景秀:“你站开点,伤到你休怪不我手下留情!”

    景秀看霍然双目似喷火,她乌黑的眼眸微微一转,有难过的阴翳蔽住了她澄澈而清郁的眼,却坚定的挡在大哥身边,紧抓着霍然的衣袖,依旧不肯松手。

    霍然嘲讽地道:“我长姐怎就养了你这样的儿子!做了这等事,躲在个女人身后算什么!”

    霍然迟迟不带霍婷婷离开滁州,无非也是要调查整件事起因,救她长姐性命。现在证据确凿,他哪肯轻易放过他!

    傅景荣随意抹去嘴角的血渍,把挡在中间的景秀推开道:“六妹,你让开!”

    霍然便又是一拳头打在傅景荣脸上,“我姐姐瞎了眼,养出你这种白眼狼!”

    说着,又雷厉风行的一拳头砸在傅景荣身上,且每一次力道更重,打的傅景荣气喘吁吁,吐血不止。

    景秀看了眼睛酸涩,看霍然恨不得几拳头打死大哥的凶狠模样,她没有想太多的冲过去,伸手护着他道:“你打我吧!”

    霍然的一拳正好砸过来,景秀赶紧闭上了眼,那道强劲的拳风正落在她眼睫前,她感觉到睫毛一颤一颤的,随后听到霍然冷声斥道:“我从来不打女人。”

    他放下了手,冷眼看着傅景荣弯腰屈膝的捂着胸口直喘息。

    景秀缓缓睁开眼,感激的看了眼霍然,转身扶着大哥,心痛道:“大哥……”

    看到大哥喘气时的模样,她心里难受,从腰间取了药囊,凑到大哥鼻尖,他们兄妹怎么会都患了这种折磨人的病?

    霍然看在眼底,冷笑道:“你们兄妹毒害我长姐一事,罪不可赦,最好是祈祷着她这两日能清醒,不然我会亲自把你们送上断头台!”

    落下这话,霍然转身大步离去。

    接着房门被带拢紧锁。

    傅景荣的喘气也有所缓解,景秀扶着他坐在地上,看着他脸上被打的鼻青脸肿,心里十分不忍的道:“还是拿出解药吧,你自己调的药,一定有解药。”

    傅景荣“呵呵”冷笑:“我说过,让你不要心软,你总是不长记性。”

    景秀双眸轻轻扬起,清澈而澄明,蕴着十足的关切:“道:“一命偿一命,这样好吗?如果她死了,你和我总有一个人出来承担。”

    傅景荣听闻,神色一变,甩开她的手道:“你去跟父亲说,与你无关,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父亲绝不会为难你。”

    “是啊,我完全可以跟父亲这样说,可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一起关进来,无非是我想让你平安无事。你当初既想要让我替你承担,那为何大姐姐指出你的时候,你一句话不说,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是亲兄妹,你不要再瞒着我欺骗我了,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你想让母亲死,有许多方法,而这一种却是最蠢的法子!”

    景秀一口气把心里的话发泄出。

    傅景荣有些疲惫的抬起眼,正欲张口,却看到门口立着一个黑影。此时天已快暗,那黑影无声无息走过来,手上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利刃。

    景秀感受到傅景荣陡然变得紧张的神色,一双手还按压着她手臂上,手劲变得越来越紧,再看他眼神里满是警惕,她正要回过头,却被大哥用力推开身子:“你快走!”

    黑衣蒙面的江枫举刀向景秀砍去,被傅景荣一推,那刀刃偏离,没能坎中,却险些砍到傅景荣身上。

    景秀被这幕吓得倒抽一气,“你是何人?”

    她感觉到自己腿都软了,但却还能面无惧色的道出这句。

    江枫哪容得下她多话,只管握刀走向景秀。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什么事都可以为她做到!

    没有一刻犹豫,江枫举刀坎向景秀的脑袋。

    景秀看到这幕,迷茫而清澈的眼波中似有无尽黑暗涌过,迷乱没有一丝光点。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就死在他刀下了,无法反抗的闭上了眼。

    却感受到身子一沉,有血腥的味道充斥在鼻息间,她身子不由剧烈一震,猛地睁开眼,看到大哥挡在她身前紧紧的抱住她,而他的后背满是血,那血液还在不停的流淌着。

    她眼睛刹那变得血红,眼泪翻滚落下,失声叫道:“大哥……”她怒吼着喊破音,瞬间天旋地转般,让她一阵晕厥。

    傅景荣唇角的血流的更多,但那双不太足劲的臂膀却紧紧圈住景秀,不肯松手。

    景秀眼里的泪越流越多,直到那锋利的刀刃又毫不留情的向她坎来时,她眼前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