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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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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又犯起犟颈了,敖谨啊,你不必管他,来这里坐。”季母拉着敖谨坐在沙发上。

    “小柔,你也来坐吧。”敖谨看着站在一边怯然看着她的小柔说。

    小柔微微一笑走到沙发坐下来,敖谨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她尴尬的低下头玩着自己的小手。

    敖谨指着带来的礼品说:“也不知季妈妈爱吃些什么,我就带了些燕窝礼品,您每天喝一盅对身体很好的。”

    “唉,你花这钱做什么,我的身体很好的,用不上这么昂贵的滋补品的,我看你不如拿回去给亲家母,她应该是吃惯了这些。”季母笑说。

    “您上了年纪应该进补了,我妈那我也给买了,这是我一份歉疚,您就别再推辞了。”敖谨说。

    “好,那就多谢谢你了,只是,若以后你再来我家,可不许再破费了。”季母说。

    “嗯,好。季妈妈您真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我记得此前您有个孤儿院的。”敖谨说。

    “是啊,我这人特别喜欢孩子,年青时手头还蛮宽裕的,收养了两个孩子,真搞不懂生了孩子又不养的人,许是听说我喜欢收养孩子,那些不想养的就都抱去我那里,一来二去孩子多了,我也不可能一人代那么多孩子,想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与未来,我就正式成了孤儿院,尽力为孩子们找到适合他们的新家,到是还好,也算如愿了。”季母亲切笑说。

    “那些孩子真是太幸运,这么多年过去有孩子回来看您吗?”敖谨说着不时瞥向小柔看。

    “大一些的,大部分都送去国外了,虽然没回来到也有电话来问候的,小些的都在上学,假期时偶尔会回来看我。”季母说。

    “那个孤儿院不做了,是所有的孩子都安置出去了吗?小柔她……”敖谨脱口而出,见季母刹时惊诧的表情,她倏然感到自己失言立刻闭了嘴,转眸看向小柔时,见小柔精致甜美的面容阴寒似结了一层冰霜。

    敖谨很后悔自己的心急,想说什么补救。

    小睿腾的站起,虎目似要喷出火指着敖谨说:“我就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敖谨你又想搞什么事情,我告诉你,这次你再敢造次,我再不会看我姐的面子,我定痛打你一顿。”

    “呃,我没想怎样,我,……只是想说小柔这孩子真有出息,能考上清华大学,这都是季妈妈教育的好。”敖谨窘然的说。

    “哼。”小睿冷哼一声,狠瞪敖谨一眼又坐回到沙发上。

    闻言,季母一脸自豪的笑说:“小柔这孩子很会学习的,能考上清华这是她一个人的功劳,也是我季家的荣耀。”

    敖谨偷瞄小柔又恢复了笑容,她才松了口气,说:“我这人性子很独的,但一见小柔就很喜欢,又乖又懂事还长的那么漂亮,这端庄温婉的气质真是像极了季妈妈,小柔她今年几岁了?”

    对于小柔敖谨在弟弟敖龙大婚时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时她是眼高于顶的,对季家人自是很不屑的,只知季婉有一小妹叫季柔,却没有真正好好看上一眼。

    再见就是今年过年,此前季婉帮她离开墨家,她对季婉有了些好感,对她的家人也不再那么排斥。当她真正看到小柔时,小柔那双带着笑意的单凤眸像极了一个人,而且越看越象,她想亲近小柔,可是小柔许是因为敖谨曾伤过季母的事,对敖谨的戒备心很重,敖谨微有靠近她便似受惊的小兔逃开。

    她查季婉时就已经查过季家所有人,知道小睿与小柔是没有送出去的孤儿,揣测小柔的一切,越发觉得小柔与自己那个十八年前失掉的孩子很相似。

    “女孩,心律太过虚弱,快做心律复苏……”

    由记得在十八年前生产时,昏昏沉沉听到医生说的话。

    她苦苦找寻的孩子,一直没有丝毫音讯,她一度绝望的认为那个孩子不在人世了,毕竟小小的她那么的虚弱,怎么经得起她那该死的父亲的颠簸。

    但,看到小柔时,她那双天然自带笑意的单凤眸与那个人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再加小柔的年纪,又是孤儿,她几乎已经认定了,小柔就是她丢失了十八年的那个苦命的孩子。

    她今天来就是想向季妈妈求证一下,小柔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可是刚一开口就被小睿冷冷的怼回。

    她也感到自己的心急与冒失,但想寻回孩子迫切的心让她再不想等下去了。她好想扑过去紧紧拥抱住小柔,告诉她自己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看到季母盈着慈祥的笑脸对自己说话,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呆呆的看着小柔,她突然站起走向小柔……

    “姐,您来了。”季婉来了,她一进门就到了有些怪异的敖谨走向小柔,吓得小柔小脸煞白,小睿冲过去就要抓敖谨。

    季婉的到来让一切有瞬间的停止,她快步走向敖谨抓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

    季婉看向愤然瞪着敖谨的小睿,说:“小睿,给姐倒杯水去,我好渴啊。”

    小睿炯眸迸射寒光很瞪敖谨,转身走去厨房。

    季婉笑对小柔说:“小柔,功课温习的怎样,不要来了客人就偷懒哦,二姐也不是外人不用坐陪了,你回房间去学习吧。”

    “哦。”小柔被敖谨吓坏了巴不得躲开,应声后向敖谨讪然一笑回了房间。

    小睿给季婉倒了水,小轩听到季婉的声音从小睿房间伸出小脑袋来,笑嘻嘻说:“小舅妈,你也来了。”

    “嗯,……小睿快去陪小轩玩吧。”季婉笑对小睿说。

    “对哦,小睿舅舅快来啊,我一个人玩好无聊呢。”小轩欢喜的叫小睿,小睿冲敖谨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走回房间。

    季婉回眸看向敖谨,她眼中盈泪看着小柔的房间。

    季母一脸诧异,拉了拉季婉的手,表示她的不解。

    季婉食指挡在唇上做了禁声手势,季母释然点头不语。

    “姐,今天你有口福了,刚在基金会时,太子琛给大家发了海参,我一会儿给你做海参吃……”

    季婉适时的调节着冷凝的气氛,心情急躁的敖谨也冷静下来,说笑间不再那么激动。

    中午季婉做了丰盛的饭菜,小轩享受着美食开心的合不拢嘴,一直欢喜的喋喋不休着。

    敖谨感知到季婉的暗示,她没有再失态,吃过饭后,敖谨要离开,小轩却非要留下来与小睿玩,季婉的求情下敖谨便依了他,然后与季婉一起告别季母离开。

    坐进车里,敖谨再控制不住,满眼泪水的拉着季婉的说:“季婉,我曾对你,对季家很不好,对不起,我,我……”

    “姐,以前的事就不要再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知道你这次来季家不是来看我妈妈的,而为了小柔。”季婉笑说。

    “不,不是的,我知我自己很不好,但别人对我的好我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的,在你帮我离开墨家时,我一个人躺在医院时我就很后悔对季妈妈做的事,我早想找一天去季家看看季妈妈的,可后来,墨翰说起以前孩子的事,我的心又乱了,我……,小柔,呃,怎么说呢……”

    “你是想说,小柔很有可能是你失去的孩子,对吗?”季婉看着焦虑的敖谨说。

    敖谨愕然的看着季婉,说:“你,怎么知道?”

    “在我去艾妈妈孤儿院援助时,墨翰也去了,他是追查你丢失孩子的下落而去的,从艾妈妈那得到的线索,我心中就已经存着一个疑问,只是在没有得到验证之前我不想过多的猜测。”季婉说。

    “什么疑问,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敖谨说。

    季婉看了看满脸是泪的敖谨,长吁一声,说:“我猜测,小睿与小柔是姐你十八年前生下的那对龙凤胎。”

    敖谨倏然瞪大双眼,抓住季婉的手臂,说:“什么?你说什么,龙凤胎,这……,怎么会是……不是应该只有女孩吗?……不对,我当时……”

    沉封的记忆再次被揭开,敖谨痛得肝胆欲裂,她紧揪着衣襟,摇头滴泪,说:“原来我生下的是一双龙凤胎,我……竟然不知道……我是一个多失败不称职的母亲啊,我真是该死,我可怜的孩子们,我……对不起你们……我……”

    “当年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姐你还能记起多少?”季婉问。

    “当年……”敖谨抑制着沉痛的心情,紧闭了下双眸,再睁开时满目悲凉,说:“当年,我抱着美好的爱情幻梦与那个人私奔,为了不让妈找到,我们一直躲在他父亲生前在山上盖的小草房里,日子过的清贫却十分的快乐,想着一辈子与他闲云野鹤的生活也很好。

    一年后,我怀孕了,我们更加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因为山上太过阴潮,为了孩子好也是因我们没有钱了,就偷偷跑回了他家,那时我已怀孕六个月了。

    回到城里他找了份收入微薄的工作,仅够我们虎口度日,日子越来越拮据,我们开始吵架,他说要去找我妈要钱,我不让,我很清楚妈的脾气,只要找到我,妈再不可能让我们再一起,就算有了孩子也不可能。

    快生产那几天,他本是想陪我在家,可他一旦休息老板就会扣他双倍的工钱,为了能攒出生产的费用我一直让他坚持上班。

    有一天,一大早我就开始肚子痛,但痛得不利害,没有生过孩子的我不知那是即将生产的阵痛,还是让他去上班了。他一走,我突然痛得厉害起来,痛得我有些神志不清,身子太沉我摔了一跤见了血,我害怕极了,爬出家门向邻居求助,我看到隔壁的张婶子慌忙跑过来,然后我就人事不省了,等我再有意识时,迷糊间听到医生说“女孩,心跳微弱,赶紧做心律复苏……”,我恍惚听到婴儿的啼哭声,然后再次昏迷,等我彻底清醒过来时,妈妈就在我的面前,我从简陋的区诊所换到了豪华的私立病房里,我便知道一切完了。

    我要我的孩子,妈叫来了那个人,那个人……,他说,他说他曾抱着孩子和我妈要钱,让她救孩子,妈不但不给钱还把他打出去,说孩子被打死了,他说本以为追到我就可得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不想没得到富贵不说差点没命,他怨我,骂我,说是我害了他的一生。

    听着我愿为他付出所有的深爱之人的责骂,我心似被刀绞般的疼,伤心绝望之极,我象疯了一样和他要我的孩子,我不相信孩子死了,他即说出那么卑劣的话,我想他应该是想用孩子换钱的,后来,那个人说他把孩子卖掉了,不给他钱他就不告诉孩子的下落,我说,只要给我孩子,我愿给他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他答应了,我求妈把孩子给我带回来,那个人再无情再可恶但毕竟我深爱过,我求妈放过他。

    我怕妈从中做手脚,以死相逼。妈答应了,后来,妈说钱给了那个人,结果他逃跑了,之后,妈派人暗中追查孩子,却再没有一丝音讯……”

    一直哭诉的敖谨身子颤抖不已,满眼辛酸苦楚,哽咽的再说不出话来,双手捂着脸忍声痛哭起来。

    敖谨悲伤的往事让季婉深深凝眉,她终是理解敖谨的冷漠无情,是受了极大的打击的后遗症。

    她伸手轻拍敖谨的背椎,柔声说:“都过去了,一切苦难都过去了,墨翰是深爱你的,以后你们会幸福的。”

    “幸福?”敖谨突然抬起头看着季婉,说:“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配得到幸福吗?没有人知道,十八年的日日夜夜,我都在想那个孩子在哪里?他在受着怎样的苦难,或者是,他真的……不在了,每每一想到此,我的心好痛,我的孩子在受苦,我有什么资格笑,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我要陪着他一起痛,一起苦,如果他不在了,我就用这一生的痛向他赎罪。

    你知道吗?当我生下小轩时我痛到快要昏厥,可硬是要自己保持清醒,因为我好怕,当我再醒来时我的孩子又不见了,我好怕再失去孩子。月子里,我几乎不敢睡觉,墨翰暖心的安抚与陪伴让我的心踏实下来,为了孩子有更多的奶水我好好休息调养身体,小轩很健康,可随着他渐渐的长大,我更是疯狂的想那个失掉的孩子,梦中那个孩子满身是血对我说,妈妈,你有了新宝宝,你不要我了,你不疼我了……。我心痛得要窒息,我不敢再看小轩,不敢再对他好。

    那个失掉的孩子成了我的梦魇,我走不出来,怎么也走不出来……呜……”

    敖谨再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苦。

    季婉抱住哭得浑身颤抖的敖谨,陪着她默默落泪。

    想到自己那个无意间失掉的孩子,季婉现在想起还心痛不已,她完全能理解敖谨痛失孩子的悲绝心情。

    只是执拗的她一直无法从那个阴影中走出来,这也能怪,承受被爱人背弃还有失去爱子的双重打击,还是在女人产后最虚弱之时,她能活下来已经算是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