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逃出生天 > 第117章:棋逢对手

第117章:棋逢对手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野泽雄二看到廖百夏进来,并未起身,他军服笔挺,直直地坐在那里,伸出右手,微笑着对廖百夏说道:“廖先生请坐!”

    廖百夏稍稍点头致礼,大大方方地坐在了野泽雄二对面,两人没有提前相约,彼此却心照不宣。显然,野泽雄二是有备而来,但廖百夏似乎也是胸有成竹。

    野泽雄二率先抓起一把黑子,提示“猜先”,廖百夏微微一笑,抓起一把白子响应。野泽雄二手中的黑子为五枚,意味着白子“奇数则己方执黑,反之执白”,廖百夏摊开右手,白子有七枚,所以野泽雄二执黑先行。

    那时的围棋没有贴目,执黑占了很大的优势,野泽雄二不无得意地说:“我本不想占先生的便宜,怎奈天意难违,还未开盘,廖先生便落了下风了。”

    廖百夏爽朗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中华为礼仪之邦,阁下尽管来势汹汹,毕竟是客,自然受到礼遇,况且我年长几岁,阁下执黑,理所应当。”

    野泽雄二听闻心中不爽,但也暗暗称赞:“这个中国人确实有两下子。”他心念一动,起手在棋盘的“小目”处落了一子,看似随意地说道:“当今大势,便如棋局。胜者,坐拥江山,万人俯首称臣,败者,听天由命,归去做个隐者!”

    廖百夏不答,执白子应在己方的“星”位,是取势的着法。这一着在日本人当时的棋谱中不多见,相对于“取地”为主的流行着法,有些独辟蹊径,野泽雄二不由笑道:“先生出手不凡,看来是要出奇制胜了!”

    廖百夏不动声色,他对野泽雄二说道:“小小棋盘,可见人间百态。你我均是军人,只知其中的金戈铁马,不见蕴藏的风雅和谐,不得不说是一件憾事。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地虽落后,势却占先,可以长久一战。”

    围棋虽然起源于中国,但当年的日本围棋整体水平碾压中国一大圈,不少日本军人都是围棋高手。野泽雄二把廖百夏叫过来,当然不是单纯地切磋棋艺。

    他一方面想通过取胜挫挫廖百夏的锐气,另一方面也想借棋喻事,劝降廖百夏,劝降不成也可羞辱一番中国人。不料廖百夏看起来围棋水平不差,而且说话不卑不亢,暗藏玄机,反倒做起了野泽雄二的思想工作。

    野泽雄二知道遇到了罕逢的对手,心中一阵兴奋。他落子如飞,廖百夏则沉着应对,很快双方的布局便告一段落。

    只见野泽雄二以角部为根基,两翼齐展,占尽两边实地,随后悍然点“三三”侵入廖百夏角地,并大获成功。

    反观廖百夏的白子,仅一个角部的较为牢靠,实地大为落后,但在抗击黑子入侵的过程中也形成若干铜墙铁壁,从棋形来看,遥遥呼应,意图控制棋盘中腹。

    野泽雄二审视了一下棋局,认为自己胜券在握,摇头晃脑地说道:“廖先生,俗话说‘金角银边草肚皮’,而你现在只有一角,外部虽有大模样,却处处漏风、很难成空,看来是必败之势啊。”

    廖百夏不以为然,略加思索,再落一子,说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方根据地有‘玉柱’支撑,牢不可破,而阁下过于贪婪,四处侵扰,犯了弈之大忌,虽说暂时占优,要说取胜,却为时过早!”

    野泽雄二哼了一声,手捏一枚黑子,在廖百夏的根据地上方飞镇一手,棋子落在棋盘上“啪”地一响,力道很足。

    他傲慢地看着廖百夏说道:“地是我的,中原也是我的!”

    廖百夏不禁陷入 “长考”中,本来“人生三杯酒,流年一局棋”,切磋棋艺,“胜亦可欣,败亦可喜”,但这一回与野泽雄二的对局,让他感觉到“输不得”,俨然上升到捍卫民族荣誉的高度。

    正当廖百夏对野泽雄二的“入侵”苦思良策时,门外走进来两名日本青年军医,看到屋内有人在下围棋,便两眼放光,欣喜地凑过来观看。

    野泽雄二自认为胜券在握,心情极好,他主动向廖百夏介绍道:“廖先生,这是大日本帝国的两名学生,精通中文,医学院尚未毕业便从军实习,不久必有一番成就!圣战过后,东亚共荣,你们的年轻人也可如此这般接受良好教育!”

    廖百夏从棋局中回过神来,刚想反驳野泽雄二的那些骗人鬼话,眼角余光却敏锐地发现一名军医的白大褂上沾了一小块新鲜的血点!

    他的心中猛然一惊,双目突然充血,面孔微微扭曲,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几名战俘挣扎呼救的身影,浮现出一群军医挥舞着手术刀活生生解剖中国军民的场景!他身上的血液如同沸腾的开水,带着无法忍受的怒气,一直冲到指尖,使得捏着白棋的右手不住颤抖。

    野泽雄二注意到了廖百夏徒然大变的神情,也是一阵警觉,他暗暗瞄了一眼放在自己身旁的那把军刀,佯作关心地发问道:“廖先生,这是怎么了?”

    廖百夏强抑着心头的愤怒,看了看两名军医,转回头停顿了几秒钟后,说道:“医者与棋士有相通之处,均需修炼心性、端正品格,要看得清人间黑白、辨得清通道绝路。手术刀可救人,也可杀人,两位才俊年纪轻轻,血腥之气却如此浓厚,想必是刚刚沾上的吧?”

    野泽雄二听到廖百夏着重说了一个“沾”字,定睛一看,也发现了那名军医身上的一小块血迹,不禁有些恼怒。联想到廖百夏之前义无反顾地阻止军医带走劳工,他知道廖百夏话中有话:“你们所犯下的罪行,不要以为能够瞒天过海!”

    野泽雄二假装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哦,不过是污了件衣服,确实不应该!以后做完手术,可要注意。”

    廖百夏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把手中的白子往棋盒里一掷,忿然说道:“中佐阁下,我所理解的切磋棋艺,是平等相待,对饮闲茶,流光过处,不惊不扰。今天看来,你们并不把我们当人看,这个棋,看来也没有必要下了!”

    野泽雄二脸色一变,刚要说话,一名军医已经怒不可遏,原本白皙的脸上显出铁青之色,他咬牙切齿地指着廖百夏骂道:“八嘎!”随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另一名军医也面露怒容,顺手按住了野泽雄二身边那把军刀的刀鞘,右手就要抽出军刀!

    那两名军医虽然表面上文质彬彬,接受的却是法西斯的种族主义教育,根本不把中国人当人看,所以他们在对中国战俘进行“活人解剖”时才如此淡定。

    在他们及一代日本青年的眼里,中国人就是天生的贱种、奴隶和猪狗,与青蛙、小白鼠一样,都是他们的实验品!如今这个中国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胆敢对自己的长官如此不敬!

    野泽雄二怒目而视,按住了那名军医抽军刀的右手,喝止道:“廖先生是我的客人,你们不可对他无礼!”说完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目送两个军医离去,野泽雄二转而清清嗓子,笑对廖百夏:“年轻人容易冲动,廖先生不必介怀!”

    见廖百夏置若罔闻,野泽雄二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棋局,再次露出得意之色,双眼紧盯着廖百夏,面带一丝讥笑,说道:“大势已去,垂死挣扎无益,廖先生是否就此投子认输?”

    廖百夏余怒未消,坚定地摇了摇头:“行棋不到最后,谜题怎能解开?阁下未免自负了!”

    他取出一枚白子,在侵入腹地“飞镇”的那枚黑子上方坚定地给了一个“反镇”,这枚白子一落,整个棋局顿时刀光剑影,一下子进入“你死我活”的状态!

    野泽雄二也是一惊,原本他认为廖百夏会防御一手,然后他再“跳”一步,继续扩大侵蚀力度,廖百夏的这一着“反镇”,虽然使得那枚白子过于靠近黑子的势力范围,极易被吃掉,但同时也遥遥切断了数枚黑子的回路,形成“反包围”!

    廖百夏直起身子,淡淡地说道:“原本我理解围棋的真谛,不在战,而在和,但阁下如此咄咄逼人,我也不得不冒死反抗!”

    廖百夏的棋风突然变得凌厉无比,一有机会,白子贴身就“断”,一副拼命架式,野泽雄二在吃掉五、六枚白子后,猛然发现自己的一条“大龙”已陷入白棋的铜墙铁壁之中,一旦这条“大龙”被吃,这棋就没必要再下下去了。

    野泽雄二的面色依然平静,但身上却冷汗直出,虽然没有观众,但这盘棋要是输了,却是大大折了大日本帝国军人的面子,就算把廖百夏杀了,自己心里也过不了这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