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可没胡说八道。”

    楚姮掩饰的背过身,去拆药包:“咱们之前约法三章,你可不许乱来。”

    蔺伯钦蹙额:“你想多了。”

    “别不好意思,我又没怪你。方才可能是你做梦,那话怎么说来着,不知者不罪嘛。”

    楚姮故作大度的摆了摆手。

    蔺伯钦冷冷的扫她一眼,简直搞不懂这李四娘大半夜在玩什么把戏。

    楚姮不想再说这个尴尬的话题,她忙取了纱布药膏走过来,道:“医馆大夫说每晚子时换药,我若不过来,你是不是压根儿不会管自己伤势?”

    她这一埋怨,蔺伯钦愣了愣。

    “我忘记了。”

    他似乎也想起来大夫白日里的叮嘱,迟疑片刻,有些客气的对楚姮说:“李四娘,换药我自己来便可。夜已深,你回房休息罢。”

    楚姮听到这句话顿时不太高兴。

    他们虽是名义上的夫妻,平时还总吵吵,但楚姮以为,认识这么久怎么也算半个朋友。

    她屈尊降贵的给他上药,谁曾想这死脑筋还不领情。

    不领情就算了。

    楚姮将药膏纱布往桌上一扔,转身就走。

    蔺伯钦一番好心,不知自己哪儿又招惹了她,愠然无语。

    楚姮跑到门外,被夜风一吹,到底是没那么生气。

    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窗户倒映出蔺伯钦的身影,他正使劲歪着脖子,露出伤处,艰难的与药膏纱布作斗争。

    “笨手笨脚的,蠢死了。”

    楚姮看不下去,又折返进屋。

    一进去,就看到蔺伯钦青色衣袍半褪,松垮的挂在腰间。他身量颀长,赤裸的上身白皙精壮,匀称有度。寻常女人见得早就捂脸离开,然而楚姮不是寻常女子,她非但没转身,反而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说道:“蔺伯钦,我觉得你不穿衣服要好看一点。”

    蔺伯钦一把将衣袍披在身上,从齿间僵硬的憋出几个字:“李、四、娘!”

    “我在!”

    看着蔺伯钦的脸色从青变紫,从紫变黑,五颜六色,极其瑰丽,楚姮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她直接从蔺伯钦手里夺过纱布药膏,笑眯眯的说:“夫君,躺平,我来给你上药。”

    蔺伯钦听到“夫君”两字心头一颤:“不必。”

    “那怎么行。”楚姮伸出魔爪,直接去掀他右肩衣袍,然而下一秒,她的坏笑蓦然凝结在脸上。

    伤口比白天还要狰狞。

    肩头肿起,伤口周围已经有些脓肿,大片青紫淤血扩散,稍微一动,想必是钻心刺骨的疼吧。

    楚姮突然有些愧疚。

    方才她故意闯进来,蔺伯钦忙着披衣裳,想必扯到伤口了。

    蔺伯钦还在挣扎,楚姮不禁沉下脸,将他往八仙椅上一摁,语气恶劣:“别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蔺伯钦再有耐性,此时也要被楚姮折腾光了。

    楚姮道:“我能干什么?当然是给你上药!”

    话音甫落,她拿起药膏,一把敷上蔺伯钦肩头。蔺伯钦猝不及防,疼地一声闷哼。

    这哪是给他上药?

    分明是报复!

    楚姮到底不忍心欺负一个伤患,她放柔了动作,撇嘴嘟哝:“你这人就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不给你上药,难道让胡裕杨腊他们来照顾你?他们这些武夫,粗手粗脚,到时候你就知道痛是什么感觉了!”

    蔺伯钦眉头抖了抖。

    他现在就已经知道了。

    说不定杨腊胡裕他们下手还会轻一点儿……心中虽然这般作想,但蔺伯钦到底是没有阻止楚姮一番好心,索性闭着眼,任她“宰割”。

    楚姮见他竭力忍耐,汗水从额角下颌滚落,嫡在冷冽的锁骨上,不知怎地,脸色微微发烫,视线有些游移。

    难不成她下手真的很重?

    可是以前好友宁阙郡主摔断了手,便是她给上药的。

    人家一个姑娘都忍耐的住,蔺伯钦一个大男人反而觉得煎熬?

    楚姮到底是害怕弄疼他,每敷药一下,就弯腰在他肩头吹了吹,嘴里像哄小孩儿一般哄道:“吹吹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

    今夜格外闷热。

    许是楚姮上药靠的很近,蔺伯钦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热气,在逼仄的房屋更令人无措。

    蔺伯钦视线落在楚姮的手上。

    十指纤纤,莹白如玉。

    莫名其妙的,蔺伯钦觉得有些心悸,忙低着头,不再去看。

    楚姮好不容易给他包扎完毕,在他肩头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拍了拍手:“搞定。”

    蔺伯钦微微抬了下手臂,目视楚姮,由衷道:“多谢。”

    楚姮站了半天,腿有些麻了。她将腿“啪”的搭在桌上,敲着膝盖说:“只要你别时时刻刻说教我,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蔺伯钦见她动作随意,顿时又沉着脸:“你端正言行,我又怎会说教你。”

    楚姮敲腿的手一顿,没有接话。

    她讨厌规矩。

    当初下定决心逃离皇宫,一是因为要下嫁陈俞安;另一个原因便是她实在受不了宫里的繁文缛节。

    从她记事起,教习嬷嬷便跟在她身后唠叨不停。因为她是公主,受到万人瞩目,所以从走路的姿态,到穿衣的细节,就连用膳持箸的距离都有规定,不能出丝毫差错。然而楚姮骨子里又是个不安生的,她喜欢爬树抓鸟,喜欢下河摸鱼,喜欢舞刀耍剑。

    可做了这些,总有人去告密。德妃也好淑妃也罢,那些人告她的状,挨骂的始终是她母后。

    皇后连自己女儿都教导无方,如何母仪天下?

    这句话楚姮听到父皇说了很多次。

    为了母后少挨骂,楚姮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喜欢。于是,她七岁能在宴会上做出最正确的礼仪,露出最高雅的笑容,一举一动,都象征着皇家不容蔑视的森严规矩。

    只因她是大元朝的华容公主,所以她连自己随心所欲的权利都没有。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逃离了皇宫,爬树抓鸟,下河摸鱼,都没人可以阻拦。

    嗯……

    若蔺伯钦这位便宜夫君能多闭嘴,就更加完美了。

    思及此,楚姮幽幽的看了眼蔺伯钦。

    蔺伯钦眉头一跳。

    明明是闷热的天气,为何会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

    楚姮回到屋中,不曾想溪暮这小丫头竟是醒了。

    溪暮见到楚姮,一脸无措又兴奋的样子:“夫人!你、你刚才和蔺大人一起在房里……啊,是需要奴婢给你准备热水洗一洗吗?”

    楚姮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顿时哭笑不得:“年纪轻轻,脑子里想什么没羞没臊的东西?”

    溪暮瞪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低声道:“说句逾越的话,方才奴婢听到屋里传来……传来声音,还以为夫人和大人……”

    “诶,可别乱想。”楚姮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脑袋,“他白天受了伤,我给他包一下纱布。”

    “哦……原来如此。”

    溪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很快她又觉得不对,忙跟在楚姮身,一脸震惊的问:“夫人,难道你和大人还没有和好吗?”

    楚姮不知怎么回答,只好道:“算是吧。”

    溪暮着急了:“这、这怎么行?夫人,你这般不管不问,万一大人他纳妾,可就……可就不好了。以前我们村里有个妇人,便是因为和丈夫闹不快,丈夫纳了小妾,便、便将她给休了。孤苦无依,好不可怜……”

    楚姮看她都快哭了,顿时有些无措,反倒过来安慰她:“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

    “奴婢怎能不担心?”溪暮带着哭腔,“夫人此前丧夫多次,好不容易能嫁到清远县享福,万一……奴婢是心疼夫人啊。”

    楚姮心头一热,感动的拍了拍肩膀,胡诌道:“好啦,其实夫君很中意我。”

    “……当真?”

    “比金子还真。”楚姮指了指蔺伯钦的屋子,“不然你想,这三更半夜的,他为何要让我过去呢?其实他就是面子浅,不好意思,心里比谁都稀罕我呢!我给你讲,前天我就抱怨了一句肩膀痛,你猜夫君怎么着?他竟然亲自挽起袖子给我锤肩揉腿,啧,那态度好的不得了……”

    话没说完,隔壁房突然传来蔺伯钦恼然的声音:“李四娘,不许胡说!”

    楚姮吓得一缩脖子,没想到屋子隔音这么差,忙灰溜溜的蹬了鞋子上床睡觉。

    次日早,她还记得温兰心送灵一事。

    给两个丫鬟打了招呼,便换上一身白衣,往双云巷的邓家去。

    邓家门口挂着白幡挽联,纸钱飘飘撒撒。

    方双平和邓长宁站在棺椁两侧,披着白麻,脸色惨淡。

    楚姮上前在司礼处记了名册,随即送上挽幛。方双平和邓长宁过来道谢,看样子,到底是感念温兰心在清远县有楚姮这么一个朋友。

    到了时辰,丧乐一起,便抬棺出城。

    楚姮站在方双平身后送灵,心思起起伏伏。来到城门口,方双平便让楚姮留步,躬身道别:“多谢夫人肯送舍妹一程……此去鄞州,双平怕是不会再回清远县了。还麻烦夫人给蔺大人带一句话,双平甚是感激他多年照拂。”说着,他从怀中掏出把钥匙,递了过去,“这是县衙卷宗柜的钥匙,我临走匆忙,竟是忘了交还蔺大人”

    “我一定会带到。”楚姮接过钥匙,微微颔首。

    方双平又朝楚姮道了声谢,这才扶着棺椁,随着送葬的队伍,缓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