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第一侯 > 第六章 山山有新人

第六章 山山有新人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觉得做梦的不止安庆忠一人。

    二月的风吹在脸上不再像刀子,陈二的脸还是抽搐了几下。

    这才一个月不到,眼前的一切怎么都变了?

    “这是宣武道吧?”陈二问,抬头向远方张望。

    隔着一小河,几个散落的村庄,是宣武道和淮南道交接的地方。

    这里很早就没有人烟了。

    但此时曾经荒芜的河边一线密密麻麻的驻扎着兵马。

    宣武道收整后丰威军卫兵重新分配驻扎,这次入驻淮南道,大多数丰威军并没有带走,继续留在宣武道,这是陈二亲手操办的事,他清楚的记得这里并没有安排兵马驻守。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站着数千列阵的卫兵,他们身披铠甲,裹着大红斗篷,身后有一面面鲜红的旗帜飞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有的旗帜上写剑南道,有的旗帜上写着大大的李字,另有几面小旗写着甲乙丙丁的分列军号。

    陈二的自言自语,为首的将官听到了,认真的回答:“这里是白梁岭,过了岭就是宣武道了。”

    陈二的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认真的问:“那我们是谁?你们又是谁?”

    虽然双方都是陌生人,但都穿着卫兵铠甲,身后又都有旗帜军号,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将官不歧视对方是瞎子,认真的道:“你们是白袍军,我们是剑南道的。”又一笑,“我们是一家人。”

    已经不再是乡下小兵的陈二粗眉倒竖将腰里的刀拔出来:“那既然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拦住我们的路?”

    伴着陈二动作,他身后的兵马哗啦齐齐的拔出刀,马儿喷着气准备了进攻。

    将官神情平静:“因为楚国夫人命我等驻守宣武道,用以阻挡安庆忠叛军回防京城,没有楚国夫人的命令,任何兵马不得入内。”

    那到底谁跟谁一家人?阻挡安庆忠兵马不是应该在西边南边吗?怎么东边也有?这分明是把他们当安庆忠叛军对待了,陈二气急而笑:“宣武道什么时候归楚国夫人管了?剑南道也姓楚了?”

    将官不急不恼一一作答:“东边也有布防,将爷不用担心,宣武道境内官府多悬挂楚国夫人的旗,难道不归楚国夫人管吗?”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

    陈二有些语塞,这是事实......

    “至于我们,是韩旭韩大人之命,让我们协助楚国夫人。”将官接着道。

    陈二心里冷笑,韩旭,韩大人,协助,呸。

    他不再跟这些人废话,道:“楚国夫人袭击京城,我们要去援助,你们速速让开。”

    将官稳稳不动:“楚国夫人让你们驻守淮南道,还请听命行事。”

    “听命?”陈二嗤笑,“我们白袍军里又没有韩旭韩大人,凭什么听楚国夫人之命?”

    将官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笑比说话还让人恼火,陈二顿时炸毛:“我们要是不听,你要怎样!”

    那将官按住腰刀:“我们听命,凡擅入者,以贼论。”

    那就是要打了。

    在他身后肃立的几千兵士齐齐拔刀,身形也缓缓的移动,如同伸展身躯的巨人。

    隔着一道河,两边数千兵马,一瞬间气氛凝滞,战一触即发。

    一匹马疾驰而来,打破了凝滞,大喊:“陈校尉,项卫率让你回去,不要喊打喊杀。”

    ......

    ......

    陈二骑马越过山梁,俯瞰山梁下密密麻麻铺展开的兵马,并没有驻扎营地,只立了两杆帅旗。

    一杆红边白旗,与现有的卫军军旗不同,这是皇帝特赐的白袍军旗。

    另一杆则是项字大旗。

    这是不久前项云从京城送来的,从此以后他们白袍军不再只是口头称呼,而是朝廷钦定。

    得到如此殊荣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此时在旗下坐着削竹笛。

    “项卫率大人。”陈二在马上横眉冷嘲,“算起来去年一半的时间,咱们可都是跟卫军打呢,怎么今天就打不得喊不得?你自认是人家的姑爷,人家可没拿你当一家人。”

    “陈校尉。”项南道,“都当了校尉了,说话做事斯文些。”

    皇帝除了赐旗军号之外还将项南升职为卫率,于是陈二水涨船高成了校尉。

    陈二从马上跳下来:“校尉?我三年前就当校尉了!”

    论兵马的话,项南也早就不是一个卫率了。

    项南将手上的粉末吹了吹,道:“是,是,陈校尉早就历练出来了。”

    “不要说废话,我们的地盘现在可被剑南道的人占了,他们还想打我们,我们难道不敢迎战吗?他们不怕,我们怕什么?”。”陈二怒声道,将刀指着身后,又看盘腿席地坐的白袍公子,身边散落着染着血的兵器也不损他的优雅之气,冷笑,“女婿都怕丈人,丈人不在了,你这个女婿连小舅子也怕。”

    项南握着竹笛对他一笑没说话。

    不回应笑话就不好笑了,陈二沉声道:“你小舅子明显被韩旭哄骗了,兵马被韩旭送给楚国夫人用,你现在去把他们打回去,向你媳妇小舅子证明你是当家人的机会到了。”

    项南抬头看他,看到这年轻人眼中冷酷的杀意,轻叹一声,在乱世里活到现在,都不再是当初的心肠了。

    叛军卫军,只要挡了路都可以杀。

    项南劝道:“到底是一家人,真打起来,就伤了和气了。”

    陈二呸了声:“你是怕跟楚国夫人伤了和气吧?你醒醒吧,人家没把你看在眼里,将你的宣武道转手就送人了。”

    项南哎了声,举着竹笛道:“那你说的不对,她可是把她的淮南道给我了,你觉得淮南道和宣武道,哪个更值钱?那么我和韩旭谁在她眼里更重要?”

    宣武道虽然地方也不小,但刚刚收整,还是一片混乱,兵马也不多,城池民众也还没养起来,跟淮南道当然是不能比,要这样说,楚国夫人更喜欢项南.....

    陈二在心里认真的算,一个机灵回过神,什么啊!比什么啊!比的是这个吗?

    “她要打京城,却骗你说去支援麟州。”陈二咬牙切齿,“她把你诓走,把韩旭的人叫来当后防,她防着谁?防着叛军,也防着你!”

    项南看向前方,虽然山梁隔着,也能感受到那边兵马布阵虎视眈眈。

    “是啊。”他点点头,怅然道,“相比于我,她更信任韩旭啊。”

    说着哈哈笑了,竹笛拍打着膝头。

    “她哪里是信任不信任我,她这是怕我跟她抢功呢!”

    她把他一直当敌人呢。

    打麟州算不上什么功劳,但打京城就不一样了,这么大的功劳......

    陈二原来想不明白现在也想明白了,恨的咬牙切齿跺脚:“原本没有人比我们更接近这个功劳!项都督明白,所以叮嘱我们不要离开,她也明白,所以把我们骗走!”

    说到这里拔出刀就要上马。

    “杀叛军打京城是卫军之职,我看谁敢拦我们,敢拦我们者,就是叛军!”

    年轻的乡下人满脸杀气,一嘴的血腥,如同迎战的刺猬,项南忙起身拉住:“冷静冷静,不至于不至于。”

    “还冷静什么?”陈二喊道。

    项南道:“冷静一下,我们和剑南道的兵马在这里打起来,第一,死伤多少我们才能穿过宣武道去京城,第二,我们余下的兵马还够不够去京城得功劳,第三,宣武道淮南道乱起来,最后得利的是不是叛军,第四,天下人知道剑南道的女婿和剑南道的兵马打起来怎么解释,第五.......”

    他扳着手指说到第三的时候,炸毛的刺猬陈二已经蔫了。

    他呼哧呼哧的喘气阻止了项南再数手指:“你都能想到这些,她难道想不到?她都不顾忌,你为什么要顾忌这么多?因为你是个好人吗?”

    项南看向京城的方向:“是的,在她眼里,我是好人。”

    也是对手。

    她明白他,清楚他的能力,他的野心,所以才提防他,也是信任他。

    项南忍不住笑了。

    她啊她.....

    陈二有些无奈又绝望:“都这个时候了,提到她你还笑......”

    项南收起笑,肃容道:“好了,不要气了,既然她不许我们过去,也就是不需要我们帮忙了,我们就算了。”

    他还能说什么?这个男人已经沉迷不可救了,陈二看着项南几分怜悯,戏词上怎么唱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项南用竹笛敲陈二的额头:“别胡思乱想,这个功劳原本就不属于我们,如果楚国夫人不动手,我们难道会主动去打京城?那是寻死,楚国夫人打京城,愿意让我们做协助我们就做,她不愿意,我们硬抢就没意思了。”

    陈二道:“她做的不对!这是欺负人!”

    “错了。”项南道,摆了摆竹笛,“她还真没有欺负人,把淮南道给我了啊,这就是交换。”

    陈二皱着眉头掂量这个交换。

    有信兵从远处疾驰而来:“卫率!浙西的叛军破了三城了!急报求援。”

    项南将竹笛插在腰里骂了声脏话:“这个安德忠,不把我项南当人吗?没看到现在淮南道归我了吗?”

    他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枪,翻身上马。

    “拔营,回防。”

    一声号令千军万马齐动,荡起一层层烟尘。

    陈二从烟尘中掂量出了结果,抓住项南的马喊道:“不对啊,她这何止是不让我们抢功,她这还让我们替她打安德忠吧?这交易,我们还是吃了大亏了!”

    项南在马上哈哈一笑:“她去打爹,我去打儿子,好像的确是吃亏。”说到这里将长枪举起,“我们的兵马不足以打安康山,但我们不能连他的儿子也打不了,将士们,让安德忠看看,让天下人看看,我们白袍军的威名!”

    千军万马齐声呼喝。

    “威武!”

    “威武!”

    声震天际。

    项南将长枪收回放在身后,这就是她送给他的功劳,他项南不打京城,也一样能天下扬名。

    上当是上当了,但,不能算吃亏。

    白袍小将微微一笑,纵马疾驰而去。

    ......

    ......

    信送到麟州鲁王宫的时候,项云窗外的柳树冒出了一层绿芽,但并没有让人心情愉悦。

    项云看着信,半坐的身子向前一倾,说声好恨,吐出一口血。

    “都督!”

    老仆和蒋友惊呼,逼仄的小厅内一阵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