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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第三百一十七章爱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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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袤国上至王族,下至普通庶民,皆信奉天神,信奉天道,天道胜于王权,这是他们自小便接受的教导,是以,当司徒沛提出爻婚,不管是烈咏天,还是安清奕,甚至是烈家、安家,以及大小王公贵胄,都,毫无异议。

    爻婚。

    两字定乾坤。

    但,这只是对那些相信天命,相信天意的人而言。

    一旦有人爱得太深,爱得发狂,爱得连天都能叛逆……

    事情的走向,将难以判断。

    兴安殿。

    “父王,”长裙曳地,司徒黛立于御案之前,眸色深深,“您,真的打算,以爻婚为女儿择定夫婿吗?”

    “你以为呢?”半靠在椅中,司徒沛右手五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细瞅着女儿那张明丽的容颜。

    轻轻咬着嘴唇,司徒黛良久不发一言,司徒沛也不催她,拿过一本奏折自行批阅。

    “父王,”终于,司徒黛微哑的嗓音响起,“倘若爻旨令女儿出嫁,那——”

    “那便是天意。”司徒沛出声截住她的话头,合上奏折,极其敏锐地捕捉到女儿眼中燃起的微光,心中骤然一痛——黛儿啊黛儿,原来你——

    你终究是女儿天性!

    还有四个他不愿面对的字——难、成、大、器。

    “劫数啊劫数!”当司徒黛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司徒沛仰天一声长叹,无力地倒入椅中,两行泪水,从眼角潸然滚落——九千,九百,九十九年。

    九九终须归一。

    这是司徒王族不可逃避的命数。

    这一,若不能承前启后,那便是——

    想至此处,他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抬眼望去,斜右方的墙壁上,广袤的山河图谱仍旧光辉灿烂,只是,如斯的壮阔秀丽,却敌不过一个男人专注而持久的深情。

    黛儿,这不是你的错。

    自古以来,英雄尚被柔情所误,更何况是你。

    想爱没有错,想温暖没有错,错的,是天命。

    当这个念头从司徒沛脑海里闪过时,他自己也猛然一惊,倏地坐直了身子,冷汗淋漓。

    错的,是天命。

    天命司徒黛承担整个袤国,可她却并不符合天命的要求。

    王侯将相,有种却也无种。

    掌天下的王者,更是如此。

    怪乎圣人有言,天下者,能者居之。

    即使生来富贵,又如何?若无相应的能耐才具识干,得享天下,也难保久长。

    司徒沛怔愣了很久,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从心底浮起来,又很快被他否决掉。

    那个想法,叫作——禅让。

    若司徒黛难堪大任,自己完全可以在能够掌控整个局面之时,将这袤国,交给一个雄材大略的新主。

    但这仅仅只是他的想法而已。

    要知道,袤国在司徒氏手中,传承已有九千多年,凡是大业重国,传承时间越长,形成的惯性越大,要变革起来,便越困难。

    他若贸然提出禅让,且先不说能不能找得到那个合适的人选,对方有没有魄力与胆量,担得起这副担子,再有就是,其他司徒族的旁支、一干重臣老臣,望门巨族,只怕都不会答应。

    他的王位,牵扯着的不仅仅是袤国的安危,还有权力格局的重新分布,还有成千上万人的——利益。

    他生也罢,死也好,他女儿幸福也罢,不幸也好,其他人总要活下去,但凡活着,总是会图些什么,而人心想要得最多的,莫过于利益二字。

    他是可以交托后事后洒洒然而去,只是袤国的未来,不一定会像他设想的那样,有规有律地运转下去,一个弄不好,还是会四分五裂,还是会——天下大乱。

    司徒沛站起了身,慢慢踱到殿阁中央,朝着正前方那堵空白的墙壁,慢慢地跪了下去。

    “苍天啊苍天,”这位百岁的君王,在心中一声长叹,“你教教我,教教你这个不成器的子孙吧!”

    苍天默然。

    厚土默然。

    自古王者有师,王者亦无师。

    自古王者之师,非人非天,而是——自己。

    司徒沛不懂,司徒黛更不懂,试观偌大个袤国,竟无一人懂。

    圣贤不出,国,必亡。

    子孙不贤,家,必败。

    没有人,能挽救得了这倾天之局。

    莫玉慈全身冷汗淋漓,不禁朝秦程言的方向靠了靠。

    秦程言又何曾不是满腔澎湃?直感觉这一幕大戏,有如醍醐灌顶,远远胜读百年诗书,胜行万里长路。

    默然地看着那个男人,他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先辈们,看到了许多年后,鬓发斑白的自己。

    司徒沛居王位六十年,司徒氏掌袤国九千年,尚如此地小心翼翼,殚精竭虑,如履薄冰,更何况他?

    秦,自建国以来,不过区区八百余年,历经三十位人主,传至他手,几度破碎,却终究被他力挽狂澜,但,低头细思,力挽狂澜的,真是他吗?

    若没有莫玉慈的舍生忘死,没有铁黎等人的赤胆忠心,没有纳兰照羽、落宏天等人的仗义相助,没有韩之越的出谋划策,没有洪宇等一干重臣的励精图治,又焉有今日之大秦?又焉有他秦程言立足之地?

    自古以来,成大业难,守大业更难,这世事无常,天道轮回,又有几人,能堪得破,能懂得顺势起,逆势隐的真义?

    即使高智如司徒沛,也想着最后搏一回,以微薄之力,逆天,转地,再将袤国,传个十代百代。

    只可惜,妄想,终究是妄想。

    袤国永衍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九,决定整个宿命的一天。

    那一天,天气格外地明朗,连下了整整半月的雪,却突然地停了,整个王都银装素裹,仿佛琉璃世界。

    司徒沛领着所有的文武重臣,齐齐跪在神庙之外,行三拜九叩大礼。

    神殿的大门始终紧紧关闭着,没有任何动静。

    司徒沛膝行数步,满面虔诚:“有袤第六十六代国君,泣血叩祀天君,为小女司徒黛择嫁。”

    回答他的,是一阵萧冷的风声。

    几片薄雪飞起,落在司徒沛花白的发上。

    提高嗓音,他再次禀承道:“有袤第六十六代国君,泣血叩祀天君,为小女司徒黛择嫁!”

    仍然,没有任何回音。

    那一日,司徒沛领着众文武,在神庙前足足跪了六个时辰,从午前至深夜。

    神庙的大门,始终未曾开启。

    或许,在每一个庞大帝国即将灭亡的前晌,就连上苍,都会无情地,抛弃他们。

    启明星在天边亮起。

    数九严冬,寒气逼人,不少大臣身体早已冻得僵直,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却不敢起身——依袤国祖制,一至神庙,非祭礼结束,绝不能起身,哪怕活活冻死,也得老老实实跪着。

    当黎明的微光在天边燃起之时,神庙紧闭的大门终于开启,自殿内到阶下,一朵接一朵的冰莲花相继绽放,更奇异的是,众人均觉一股股泓大的暖流自膝下传来,丝丝缕缕透入五脏六腑,让他们冻僵的身体刹那复苏。

    无数双讶异的眼眸中,映出那一抹霜色衣衫,裸足而来的人影。

    天谕。

    除司徒沛与司徒黛外,其余人等平生第一次亲睹的,传达上天谕命的,天谕。

    可是——他们的天谕为何是这个样子?非男非女,亦男亦女?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最大的冰莲花缓缓升至半空,稳稳地托着天谕,天谕凌空而立,目光雪冷,从众人头顶缓缓扫过,最后,落到司徒黛倾国倾城的面容上。

    “你来。”

    司徒黛怔愣地站起,上前两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飘上半空,停在天谕面前。

    天谕只抬了抬手,一道华彩闪过,迂回的气流结成透明的墙,将两人封进一个独立的空间。

    所有的声音,刹那间消失,司徒黛的心,也瞬间空明。

    天谕定定地瞧着她,直瞧到她口干舌燥,方才徐徐开口:“你,想爱吗?”

    “天谕?”司徒黛抬头,满眸怔然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回答。”

    “我……”司徒黛目光闪躲,双手下意识地绞紧衣角。

    “我明白了,你是想——两全?”

    司徒黛豁地抬头。

    “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两全之事。”

    “为什么没有?”鼓足勇气,司徒黛平生第一次,在这个不可冒犯的人面前,高高抬起下颔,“难道女子,就做不得天下之主么?难道我与外姓男子的子嗣,就不能承继国祚么?”

    天谕目光震荡,眼里顿时多了几分深意。

    难道女子,就做不得天下之主么?

    难道我与外姓男子的子嗣,就不能承继国祚么?

    九千年来,或许在更长的时间以来,没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也没有人敢问这样的问题。

    人们早已习惯父系社会的种种制度,人们早已习惯,至尊王者,必是男子。

    是啊,难道一个女人,真就做不得天下之主么?

    是女子之才,不如男子,还是女子之力,不如男子?抑或,不过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道统罢了。

    道统,就是种习惯,就是种很莫明其妙的习惯。

    沉默。

    没有丝毫声音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