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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第二百五十五章无可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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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适地躺回软枕上,黎长均笑得很开心——秦程言,想和朕玩儿,你,还是嫩了点儿!

    大秦,浩京。

    乾元大殿。

    辰王秦程晔、大将军铁黎、丞相洪宇,及所有文武重臣,都集聚到了这里,并不是为了商讨什么重大的军国要事,而是有人,将他们硬生生逼到了这里。

    那个人,正一身枭寒地站在殿门处,双眸阴冷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九州侯,北宫弦。

    他,似乎始终是秦氏皇族背后,一片抹不去的阴云,六年前太子秦程旭的去世,两年前二皇子秦程暄的宫变,以及追杀秦程言,似乎时时处处,都有他阴冷的身影。

    现在,这片厚重的阴云,漂到了秦程晔的头上。

    他还只有十六岁,严格说来,还是个孩子,却要领着满朝文武,对抗一个如此庞大的敌人。

    虽然,他已经做好万不得已,牺牲自己的准备,可仍旧按捺不住阵阵的心慌意乱,甚至忍不住在心中声声呼唤兄长的名讳,以期获得某种不可名状的精神力量。

    “都,考虑好了吗?”终于,北宫弦出声,一步步踏向丹墀,如入无人之境般,从一干大臣面前走过。

    “考虑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出自秦程晔,而是老迈的铁黎。

    北宫弦收住了脚步,侧过头,森然目光落到铁黎脸上:“当然是废帝。”

    众人齐刷刷倒抽了口冷气——

    废帝?!

    一年时光不见,他居然一出场,就要废帝?

    “皇帝无错,即使有错,也轮不到你说这话。”冷冷地看着他,铁黎断然驳斥。

    “是吗?”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北宫弦竟然笑了,“如果本侯,一定要废呢?”

    满殿一时寂然。

    随后响起一声疾喝:“北宫弦,休要猖狂!只要有老夫在,绝不许你胡来!”

    “大将军果然好气魄!本侯佩服,只是,本侯还是想劝大将军一句,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还有另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将军若是死了,只怕不久之后,连一个为秦程言收尸的人都找不到!”

    这——

    这分明是赤罗罗的威胁!

    还有,他口口声声说——为秦程言收尸?难道说?难道说……?

    众臣顿时纷乱起来,虽不敢大声言语,但那眉宇里透出的疑色,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动摇。

    “来人!有请代王!”九州侯一拍手掌,立即有两名禁卫,带着一名十岁上下的男孩子,走上殿来。

    “六弟?”看着那神色呆滞的孩子,秦程晔满眼震惊——两年前,秦程暄发动宫变,几名皇子或被杀,或流落在外,秦程言返回浩京之后,曾派人四处寻找,却只找到藏在地窖中的秦程晔,和几具已经残破的尸体,虽然没有找到秦程晨的,但他们都以为,他已经遇难了,没想到却在此时出现。

    将殿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北宫弦再次徐徐开口:“皇帝背弃盟约,贸然下令集结大军于边境,向黎国宣战,此为不义;皇帝无端废皇后,诛杀先帝贵妃,此为不仁;为儿女私情擅自离京,弃家国社稷于不顾,此为不孝,如此不义不仁不孝之君,留之何用?”

    他句句犀利,字字见血,直指要害,逼得所有人等无言可答。

    “所以——”深吸一口气,九州侯刚要说出最后的结论,大殿之外忽然响起一声断喝,“谁说皇上不义不仁不孝!”

    众人一齐转头看去,但见一名身着戎装的女子,背负长剑,逆光而来,英姿飒爽,面容端凝。

    所有人均是一怔,就连北宫弦,脸上也不由掠过丝意外。

    “皇上弃盟约对黎国用兵,乃是因为皇后有违妇德,况且,直到现在为止,大秦仍未有一兵一卒踏入黎国国境,如何称得上不义?至于废后,那是皇上家事,你一外姓臣子,有何权利置喙?韩贵妃之死,皆系她自己咎由自取!她到底做过什么样的事,想必,侯爷心里,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同样铿锵有力,教人无可辩驳。

    原先那些气糜的臣子们,不由纷纷挺直了后背,而铁黎,则无声地向她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

    心芷,好样的!

    北宫弦挑高了眉,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这大秦后宫中,何时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自己竟然无所察觉?不过,厉害与不厉害,都无甚要紧,只要秦程言不在,只要秦程言回不来,这满殿喧喧,却没有一个人,能与他抗衡!

    实权在手,要废谁立谁,还不是他说了算!

    “倘若,这是秦程言,自己的意思呢?”

    看似不经意间,北宫弦抛出一句话来。

    “不可能!”秦程晔当即否决,以四哥的性子,怎么可能去立一个连生死尚且不知的幼弟为储君?即使不用脑子,也知道这肯定是北宫弦的阴谋。

    “这是诏书。”孰料,北宫弦却从袖中摸出卷明黄,在众人面前“唰”地抖开,“你们且瞧清楚了,到底是不是秦程言的笔迹,秦程言的玺印!”

    洪宇和铁黎双双瞪大了老眼,在这些臣子之间,他们对秦程言的笔迹,是最为熟悉的,一眼便认出来,那诏书上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字迹,的确出自秦程言之手!

    见他们如此,其他臣子心下自然明白,立即屏声静气,不敢再多言语了。

    “不对,”倒是秦程晔,颇能沉得住气,“这诏书,不可能出自皇兄之手。”

    “嗯——?”

    “哪有皇帝,自己废自己?”

    是啊,一语点醒梦中人——这也太不合逻辑,不合常理了!

    九州侯的耐性终于耗尽,双眸一厉,“啪”地收了圣旨,冷寒嗓音响彻整座大殿:“本侯说它是,它便是!若有异议者,就地处决!”

    这是——明目张胆的叛乱!

    到了这一步,秦程晔等人反倒出奇冷静下来。

    已经撕破了面皮,接下来,便是真刀真枪地硬顶,谁赢谁生,谁输谁死。

    只是——

    九州侯的身手,着实是神出鬼没,加之诡计百出,令人防不胜防。

    慢慢地,九州侯抬高手臂,摊开的掌心中,赫然现出一枚黑色的铁球。

    “最后一次!立即扶代王即帝位,否则,此球落地,所有人等,尸骨无存!”

    他倒没有分毫吹牛的意思——犹记得澹堑关外的山坡上,他曾经用过这一招,要挟秦程言,幸得土皮下冒出来个落宏天,硬生生接住了他的“炸弹”,但是这一次,只怕秦程晔没有如此好的运气。

    气氛刹那紧张到极点,有胆小的文臣甚至禁不住尿了裤子。

    大殿之上,一片冷寂,没有人出声。

    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关系着的,不仅仅是个人生死,更是大秦万民的未来,谁敢应承?谁敢担待?

    残戾地笑着,北宫弦松开了手指。斜刺里一道人影飞扑而至,极其精准地接住那颗黑球,往后翻了三个跟斗,稳稳立定。

    漂亮!

    比奥运会女子体操冠军的动作更流利更漂亮!

    齐齐地,每个人都松了口气。

    还好,命是暂时保住了,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阴骛着双眼,九州侯眸光寒厉地盯着那个女子,对方用同样犀锐的目光回视着他,没有一丝畏惧。

    刚才那一扑,看似简单,其实万分惊险——倘若差之毫厘,此刻的乾元大殿,已然被夷为平地。

    当然,看官们不必为北宫弦担忧,此人能耐超凡,不属于常人范围,就算箭穿其身,仍然能不死。

    超人。

    若说君至傲是精神上的超人,黎长均是智谋上的超人,那么此君,当是**上的超人。

    现在,这个超人首次小败于一个女子之手。

    错了,不是首次,二十多年前,他曾败在另一个女子手中,只是作者一直没抽开身,解说那一段渊源。

    九州侯的手指开始发痒。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发痒了,因为还没看到,值得他动手的人,尤其是女人,但是今日,看样子怕是要破例了。

    铁黎眸中闪过丝担忧,甚至想出声让容心芷退下,但却始终没有开口,因为,他也正在计划着一个计划,需要容心芷暂时引开北宫弦的注意力。

    北宫弦动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弯若金钩,直取容心芷的咽喉。

    容心芷也动了——直接将自己的咽喉暴露在北宫弦的指下,任其拿捏。

    一个错身之后。

    北宫弦停手,容心芷却毫发无伤。

    很简单,因为北宫弦的多疑。

    他一向是个多疑的人,从不轻易低估对手的人,所以才能坚强地活到现在。

    当容心芷靠过来的刹那,他从她眸中捉到丝促狭。

    正是这丝促狭,让他认为,她定然伏有后招。

    身为大秦国内一顶一的高手,他说什么,都不想输在一个女子手中,哪怕,仅仅是个假设。

    而容心芷,无疑是大胆地利用了他的这种心理,鼓足了勇气一搏。

    她成功了。

    更成功的是——擦身的瞬间,她拿到了九州侯掖在袖中的诏书!

    看来,一向强悍的九州侯,到底是轻忽了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无论诏书是真是假,只要它存在着,总是个威胁,不如毁去,量九州侯无话可说。

    但,容心芷也低估了九州侯。

    他要废谁立谁,何需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