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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第二百五十章血色的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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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二殿下?”禁军统领郁九凑到黎慕云身边,话音里带着几丝慌乱,“那——”

    猛然一摆手,黎慕云果决下令:“卫冉,速带一队禁军前往转龙殿查探情况,其余人等,原地不动。 hp://772e6f742e6f%6

    其余人等,原地不动。

    也就是说,擒杀秦程言,比救他老爹的性命,更加重要。

    唇弧高扬,秦程言笑得更加欢快。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皇上驾到——”

    突兀的喊声,震惊了一帮子人,除秦程言外,其余人等相继跪下,朝着那衣袍散乱的男人,纳头叩拜。

    面容阴鹜的男人,却不叫他们起身,也不去管一身枭傲的秦程言,目光只狠狠地盯着伏在地上的黎慕云:“好个逆子!竟敢暗算朕!”

    黎慕云倏地抬头,眸中难掩惊色:“父,父皇,何出此言?”

    “啪——”

    一样物事直直从黎长均手中飞出,掉到黎慕云面前。

    是一面令牌。

    祈祥殿侍卫的令牌。

    而祈祥殿,是黎慕云的居处。

    黎慕云的面色,刹那惨白,抬头看了看他素来刚愎自用的老爹,再转头看向秦程言。

    似乎,都明白了。

    其实,他这次真的是错怪了秦程言。

    秦程言就算想对付他,也不会用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

    栽赃嫁祸者,自有他人。

    秦程言之所以会在今夜动手,只是因为他在觞城游逛的三天里,钻入某个权贵家中,听到了一番不该听到的话。

    所以,才有今夜之行动。

    不单因为花无颜的马车从他面前经过,不单因为黎慕云通过遍布城中的暗线,已经知悉了他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今夜,有人会在天元宫中,制造一场风波。

    而他,不过是做了个,浑水摸鱼之人。

    我们这位男主,一直是个聪明人。

    有时候甚至聪明得,让人心中发寒。

    他清楚何时行动,对自己最为有利,也绝对不会,轻易将自己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尤其是在莫玉慈离去之后。

    覆灭黎国,这只是他复仇计划的第一步,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冷冷地站立着,秦程言毫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看着那一对,即将血刃相见的父子。

    这些年来,黎国皇宫之中,一直有秦国的暗线,以前只听从秦煜翔的调令,自他接位后,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排线布阵,所以,他才会知道常笙的秘密,黎长均的秘密,甚至清楚,花无颜的存在,还有黎国皇族很多不为外人所道的秘辛……

    他分析了很久,琢磨了很久,决定拿黎凤妍开刀,以最快的手段,粉碎这个存在了数百年的庞大皇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一时从外头杀来,说不定还会激起他们同仇敌忾之心,联手对抗于他,到那时,他非但击不垮黎国,还会为自己树立一个分外强大的敌人。

    所以,要实现分化、摧毁这个帝国的目标,利用其内部矛盾,让其同室操戈,是最好最妙的办法。

    “将二皇子押入天牢。”

    那男人一身冰寒,话语间不留丝毫余地。

    立即。

    四名禁卫上前,押着黎慕云,朝宫门外走去。

    皇权。

    这就是皇权。

    在皇权面前,很多时候,亲情爱情,等同于零。

    若你心存一丝仁善,估计下一秒,就会被自己的亲人,扯得粉碎。

    就像当年的朱允炆,明知道朱棣在造反,却因为不愿承担杀害叔叔的恶名,下旨无论如何,不得伤及朱棣性命,到头来,失了皇位,没了江山,自己也流落江湖。

    父子相残,兄弟相煎,在皇室之中,比比皆是。

    尤其是,当一个权力**极强的父亲,遇上一个极其聪明的儿子,其夺权之惨烈,不下于世间任何一场战争。

    因为,皇位只有一个。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自古亦然。

    父子,如何?

    亲人,如何?

    兄弟,又如何?

    对于这些无可奈何,秦程言自小熟知,所以,他选择以另一种方式,“流放”自己。

    他知道大哥很优秀,他知道父皇很英武,他以为大秦国的万钧重担,怎么也不会落到自己肩头。

    所以,人生前十多年,他放马河山,纵情江湖,一方面固然是兴趣使然;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意让自己的亲人为难。

    秦程言。

    你是聪明的。

    你真是聪明的。

    你是个聪明得不能再聪明的男人。

    我一直这样认为。

    倘若,你的聪明一直用于正道,将是整个天下的福祉。

    倘若,你的聪明用在复仇……那将是,整个天下的灾难。

    所以,我为你塑造了一个莫玉慈,我要让这个女人,用她微薄的力量,告诉你什么是真,什么是善,什么是美,告诉你如何运用手中的权利,才能燃起千万人心中,那盏希望之灯。

    只可叹。

    世事太艰难。

    只可叹。

    你过于清醒,过于理智,过于冷然。

    所以你们这段感情,始终难得完满。

    略一摆手,所有人后退一步,黎长均缓缓抬起头来,冷戾目光,淡淡投到秦程言的脸上。

    从头到脚地审视着他。

    他亦冷然地审视着他。

    两个人,都没有从对方身上,找到一丝破绽。

    这对曾经名义上的翁婿,到此刻,却是第一次见面。

    多么古怪,多么奇异,又是多么……合乎自然。

    但,出乎秦程言预料,也出乎所有人意料,黎长均只是看了他半天,然后一转身,就那么走了。

    禁军统领严度一摆手,所有禁军井然有序地退开。

    宫门大敞。

    去留自便。

    秦程言却挑了挑眉头。

    不过,他也着实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意思,而是果决地转过身,也走了。

    黑夜漫漫。

    整座觞城像是进入深度睡眠,冷寂得没有一丝声响。

    北城客栈。

    脚尖点地,秦程言纵身飞起,越过院墙,然后迅速地朝自己的客房奔去。

    三楼。

    最里边的客房中,一丝微光亮起,映出秦程言冷毅的面容。甚至来不及换去身上的衣衫,他疾步走到桌边,扫开上面的杂物,从怀中抽出那张画,慢慢摊开。

    还是那些飞舞的线条,还是那些雾蒙蒙的图景,与第一次、第二次相见时并无不同,但却没有什么神秘之门、血色莲花,以及,那五朵闪着微弱光芒的彩莲……

    是他猜错了吗?是他看错了吗?还是……

    一丝冷风,骤然从后方袭至,在他的耳侧停住。

    短暂的惊愕之后,秦程言很快稳住心神:“落宏天?”

    男子冷傲的嗓音响起:“是。”

    “受命于人?”

    “是。”

    “取我性命?”

    “是。”

    “动手吧。”

    冷湛的剑锋,却只一直停留在颈侧,始终没有新的动向。

    慢慢地,秦程言转过头,看向那个多日不见的男子。

    他生命中极致强悍的一个对手,也是……他的兄弟,他的朋友。

    如果说,韩之越于他,是知己,是肝胆相照,那么落宏天于他,就是惺惺相惜,是豪气干云,而纳兰照羽于他,则是淡淡的敌对,与不着痕迹的叹赏。

    秦程言与落宏天之间的“敌”,从来不搀杂个人情绪,个人立场,纯粹就一种强者与强者之间的角力,不怎么讲究智慧,讲究的是一种公平公正的竞技友谊。

    奇怪吧?

    但我觉得,唯有这样,才能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尤其是,有了莫玉慈的介入之后,他们之间那看似不存在,其实在生死关头最能体现的情谊,越来越深刻化,复杂化。

    “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

    他看着他,异常平静地开口。

    定定地注视他半晌,落宏天放下了手中长剑:“是,所以,你也不再值得我动手。”

    “我倒是希望你动手,”秦程言眼中刹那掠过丝悲凉,“或许,能死在你手中,对我而言,倒是个解脱。”

    长长的沉默中,落宏天不知何时,已经收起那份冷戾的杀气,目光渐渐变得平静,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

    “秦程言,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还活着。”

    “你说什么?”秦程言一震。

    “如果她还活着,你会怎样?”无视他眸中巨海狂涛般的激动,落宏天追问道。

    “我……”

    秦程言整个人不住地抖,说不清是喜,是悲,还是什么。

    二十二年。

    人生前二十二年,他从未有过这样激动的时刻,激动得他想大叫,他想从这里冲出去,向整个世界喊出深纳于胸中的话语——

    会吗?

    她会还在吗?

    上天还肯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落宏天再没有开口,从他黑眸中那澎湃翻滚的狂潮中,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爱,已深。

    爱,已沉。

    爱,已铭心刻骨。

    秦程言,曾经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凡是拥有权利的男人,都不会爱。

    可是今夜的你,终于让我看到另一丝不同。

    秦程言,我代表上天,来给你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

    “去昶国吧。”他突然说。

    “什么?”他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去昶国吧,或许那里,有你想要的。”

    说完这句话,男子闪身,掠出了窗外。

    秦程言,我落宏天一生,从不相助于人,更从不与人结交,言尽于此,已是我最大的限度,一切,还要靠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