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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第二百一十六章最冷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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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所求真的不多,对于身边的一切,她总是选择包容,选择原谅,选择以自然柔和的方式,以一颗雍容大度的心去看待,却,一次次地受伤,一次次地跌倒。

    她错了吧,是她错了吧,所以上苍给她如此的责罚。

    她已经没有力量再支持下去了,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隔绝开这令她冰冷而窒息的世界,不是疗伤,而是安静地等待死亡。

    不要爱了。

    也不要恨了。

    彻彻底底,忘记她曾经来过这个世界,忘记她曾经怀着怎样的柔情,去爱过那个男人,忘记她春晖般的笑,是曾经怎样,为别人带来一丝光明。

    她绝望了。

    她真的是绝望了啊。

    “慈儿……”那男子急迫而焦灼的呼唤,从寒夜的深处传来,带着无穷无尽的追索。

    抬起双手,莫玉慈毫不犹豫地掩住双耳——她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慈儿!”零乱的雪花迷蒙了秦程言的视线——这该死的雪!仔细辨认着地上那杂乱的脚印,他沿着她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直觉告诉他,她应该就在前方!

    滔滔的水声,止住了莫玉慈的脚步。

    身后,是他越渐清晰的呼唤。

    看着脚下那翻滚的江水,莫玉慈抬起右腿,脚踏虚空——

    “莫玉慈!”

    雷霆震喝,蓦地从身后传来。

    屹立于江边,莫玉慈背着他,身形不动。

    也许,踏下去,是他们之间,最完满的结束。

    只是这一次,对岸没有一个安清奕,会将她从水中捞起。

    要跳吗?

    “死,很难受的……”

    是谁的嗓音,轻飘飘在脑海中响起,那个少年的目光,澄静而明亮,仿佛高挂夜空的星辰。

    相隔数步的距离,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姐姐——”

    那突如其来的尖锐喊声,成功地稳住了莫玉慈微颤的身形。

    “姐姐——!”

    稚子童音,再次增高了力度,与此同时,秦程言动了,在千钧一发的刹那,飞步欺近,伸手拉住莫玉慈的胳膊,双臂紧锁,猛然将她拥入怀中。

    片刻的怔愣后,莫玉慈开始用力地挣扎,就像上次在湘江之上,铁索寒桥,只是更加决绝,更加猛烈。

    无论她如何疯狂,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没有言语,没有别的动作。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了每个人的意外。

    他们看到。

    看到那个一向柔弱的女子,拔下髻中金簪,极其狠决地插入秦程言的臂膀!

    一次,两次……每一次扎下去,再拔出来,带出的血珠飞扬开来,震颤人眼。

    尽管咬紧了牙,尽管额上青筋直跳,他还是不肯松手,而她也不肯罢手。

    秦程晔睁大了眼,就连莫玉恒,以及随后赶来的贺兰靖,都不由屏了呼吸,慑了心神。

    他们想上前阻止,他们想出声干预,却被那男子冷厉的眼神,定住了身形。

    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无论要用如何惨烈的方式来解决,也只能由他们自己承担。

    然而,莫玉慈终是住了手,倒不是她已发尽心中怨气,而是河岸之畔,那疏疏树影间,忽然冒出无数支明晃晃的火把。

    冷风扫过,突现出为首者阴鹜的面容,赫然正是——秦程昀。

    他手中那寒光冽冽的箭尖,直直地指着秦程言的后背。

    事出突然,秦程昕和贺兰靖所率领的士兵并不多,秦程言更是孤身一人,此刻,他们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

    手握金簪的手,悬在了半空——

    一丝后悔,短暂取代了先前强烈的痛楚。

    怎么会,是这样?

    当那支利箭飞过来的时候,所有人再次看到一幕难以想象的景象。

    那个女子推开了皇帝。

    以自己的胸膛,面对那一瞬而没的箭光。

    她的力量很弱小。

    她的力量也很强大。

    她能纵容自己伤他,却总是在死亡到来之前,展现出她无所畏惧的勇气。

    爱的勇气。

    秦程言,我爱你。

    尽管这种爱,让我愚蠢到已经无药可救。

    倒下的那一刻,莫玉慈想了很多——她想起她与这个男人之间种种的过往,最后默然叹息了一声。

    也许是我前生欠了你,所以今世注定以血以泪甚至以命相还。

    既然宿命如此安排,那就让一切就此终结吧。

    若有来生,不再相遇,不再相见,不再——爱你。

    飞雪飘零。

    整个画面难得地安静。

    就连亲手射出那支箭的秦程昀,也不由感到一股刻骨的恐惧。

    对那个男人的恐惧。

    后来。

    后来很多人想起那个安静的夜晚,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明明,明明他蹲下身子,一动不动地抱住那个女子,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是天空之中,除雪花之外,忽然飘来大团的乌云,会发出声音的乌云。

    然后,是无数人鬼哭狼嚎般的叫声,震碎无边夜色。

    秦程晔后背挺得笔直,看着那些乱军纷纷跌下马背,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每个人身上,都叮满成千上万只野蜂。

    他不敢相信,他真的不敢相信,那平时看起来脆弱不堪的小生物,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最惨的,莫过于秦程昀。

    他还没来得及射出第二支箭,便被无数的野蜂群攻。

    扑通,扑通——

    无数的士兵跳进河水避难。

    这是十二月,深冬。

    河水冰寒刺骨,甚至结着薄薄的碎冰,再加上一身沉重的胄甲,凡欲从水路逃生,悉数沉没,掉入江底喂鱼。

    终于,清醒过来的秦程晔等人,在蜂群的掩护下,开始反攻。

    杀声震天。

    血染大地。

    却都与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深深地,秦程言将头埋入她的怀中,任由那透骨的冰凉,绞碎他铁血悍傲的心。

    这就是你的绝望么?

    慈儿,这就是你宁愿去死,也不愿再抬头看我一眼的绝望么?

    倾世寒凉。

    倾世孤独。

    倾世的绝望。

    你以这样最惨烈的方式,谴责我的狭隘和自私,谴责我的荒唐与无情。

    你做到了。

    你真的做到了。

    提着淌血的剑,秦程晔走到兄长身后,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滚着,却不敢吱声。

    惨叫仍然在不停地继续。

    让双方的人同时胆战心惊。

    这场战斗,无所谓胜负,无所谓输赢。

    因为双方付出的代价,都太过惨重。

    “言儿!”却是最后赶来的铁黎,穿过那重重魔魇之影,直走到秦程言面前,厉声咤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程言身形僵硬,仍旧一动不动。

    “尧翁教过的话,难道你都忘记了吗?他教你天禅功,不是让你涂炭生灵的!秦程昀有错,可是这些士兵没有!你是大秦帝王,怎能如此对待你的子民?”

    他的一番慷慨陈词,却没有得到半丝回应。

    铁黎火了。

    他知道他心中那近乎毁天灭地的愧悔与刺痛,可那又如何?一个英明的君主,不该因为自己的痛苦,而丧失理智的判断,以及那份爱民如子的仁心!

    铁黎伸手,拍上秦程言的肩膀,刚刚触到他的肩膀,便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反荡开去。

    勉力稳住身形,铁黎高声怒咆:“来人!把皇帝给我拉开!”

    四周一片沉寂,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包括秦程晔。

    “你们——”铁黎重重跺脚,“你们都疯了吗?在你们面前,正被死亡夺走生命的,可是数万条名年轻男儿,难道你们,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一个女人殉葬吗?”

    殉葬。

    的确是殉葬。

    在这场过于洪大的悲哀里,只有铁黎,还保持了最后的那丝清醒。

    只是连他也想不到,短短数月之后,相同的情形会再次上演,而且比这一次,更加疯狂。

    铁黎无力地合上了眼——在他们这段感情开始之初,他便隐隐意识到这样的结局——

    虽然他已尽力,还是难挽狂澜。

    或许,作为一个王者,他就应该是孤独的,应该是清冷的,唯有如此,才能保持理智的谋断,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影响、牵绊。

    眼角余光淡淡扫过那女子冰寂的面庞,铁黎一声低叹——莫玉慈,你是聪明的,或许这样死去,比你们总纠纠缠缠要好。

    你的死,会成就一个英明的君主。

    他是这样想的。

    事实上,也很有可能。

    只是他低估了秦程言用情的程度。

    也低估了他天性中的暴戾。

    凡是帝王,都有一种噬血的暴戾。

    明君与暴君的区别,仅仅只在于,前者善于克制,后者无法克制。

    掌权者,为善为恶,只在——一念之间。

    她就是他最后仅存的那丝善念。

    她死了。

    他不会是一个出色的君主。

    而是另一个,毁灭世界的九始神尊——安清奕。

    冷厉的屠杀仍然在继续着。

    不是用刀,却比用刀更残忍。

    没有鲜血,却比满地鲜血更泯灭人性。

    那是大秦帝王的愤怒。

    普通人愤怒,小则毁家害人,帝王如果愤怒,则是殃及整个天下。

    这是大秦泰平元年,最寒冷最漫长的冬夜。

    泰平。

    这个年号,饱含着她的希望,他的梦想。

    如今,什么都破灭了。

    然而上苍,还是轻轻地,轻轻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