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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傻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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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一辆厚重的卡车碾过,莫筱苒嘤咛一声从昏迷中醒來,后背火辣辣的,撕扯的疼痛感让她皱起眉头,视线有短暂的恍惚。

    这是哪儿?

    她眼底划过丝丝错愕,陌生的营帐,简陋的摆设,身上盖着的棉被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在城镇中破解一宗百姓无故中毒的案件,然后……

    整个人蓦地从床上坐了起來,“嘶,”后背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她是被那名将军给砍伤了,小竹呢?

    惊慌失措地从床上翻了下去,双腿虚弱的不住打颤。

    “小竹!小竹!”嘴里不断低吼着这个名字,她吃力的指挥着身体朝着营帐外走去,帐帘被风吹得上下飘摆,单薄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绝美的容颜透着一股子羸弱,仿佛随时都会跌倒,可那双漆黑的杏眼,布满的却是担忧与彷徨。

    她得找到小竹。

    “哈哈哈哈,那娘们的滋味可真够劲的,这都一天一夜了才晕倒,东耀的女人绝对是天底下最带劲的,够爽。”一名士兵从营帐外经过,脸上还挂着一抹奸笑,朝着同伴喋喋不休说着什么,眼里精光闪烁,那模样仿佛享用了美食,意犹未尽。

    身边另一名身负铠甲的士兵,勾住他的脖颈仰天长啸:“赶明儿咱们再去试试。”

    “得了吧,沒见多少人排着队呢?”

    ……

    嬉笑声不绝于耳,莫筱苒只觉得冷,整个人呆滞的站在帐帘后,神色木讷,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笨蛋,曾经爬到科长位置的女人,怎么可能不精明?

    是小竹吗?

    他们嘴里的女人,是小竹吗?

    天与地仿佛都在剧烈旋转着,帐帘外明媚的阳光,却驱不散这满心的寒冷,从心尖一点一点荡漾开來的冷意,漫过四肢百骸,在她的骨头里穿梭,牙齿紧咬着,咯咯作响,紧贴在身侧的拳头青筋暴跳。

    “轰轰轰,,”

    突如其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尖叫声,刀尖碰撞上,擂鼓警鸣声,惊得整座山林的鸟儿展翅哀鸣。

    “敌袭,,”岗哨上的士兵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号角声直冲云霄。

    莫筱苒如同雷击般,猛地回过神,一把掀开帐帘窜出营帐,只见营帐外的军营,人影晃动,嘈杂一片,远远的,依稀还有黑压压一片人,从山路上直冲而上,她紧咬着牙齿,一把揪住一个从面前跑过的士兵,粗声问道:“被你们抓住的女人在哪儿?”

    “什么?”士兵愣了一下,本就被突然的袭击弄得惊慌不已,如今,又被一个弱女子抓住,他更是愣了、呆了。

    莫筱苒眸光晦涩,五指紧紧掐住士兵的脖子,一字一字缓慢的问道:“说!被你们抓住的女人究竟在哪儿?”

    小竹,她的小竹究竟在哪里?

    对上这女人嗜血的眸子,士兵心尖微微一颤,哆哆嗦嗦的指了指远处的营帐,随后,喉管处的禁锢感,瞬间松了,他咚地一声跌坐到地上,狠狠吞了口口水,后背上已是一层冷汗。

    就在士兵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头顶上,有一层黑色的阴影直接笼罩而下,他飞快抬起头,心头咯吱一声,这女人怎么还沒走?

    “你……”

    “去死吧!”莫筱苒反手抽出他腰间的长刀,一道刺目的白光在士兵的眼前晃过,然后,那颗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上,血如泉涌!

    到死,他那双惊骇的眼眸也未曾闭上,尸身微微晃动几下便倒落在地,莫筱苒一身白色亵衣被红色的鲜血染红,她紧握着刀柄,嘴角咧开一抹冷笑,这帮士兵通通该死!

    被愤怒淹沒的理智彻底消失,她利落的转身趁着军营混乱之际,朝着那处营帐跑去。

    心沉甸甸的,几多担忧,几多惶恐,几多愤怒。

    “快点快点,将军下令到山口集合!”

    “來人是谁?”

    “听说是东耀的。”

    ……

    不断有士兵从莫筱苒的身边跑过,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袭击吸引,根本沒心思去搭理这个提着刀在人海中横冲直撞的女人,在他们眼中,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莫筱苒眼里已看不见周遭的一切,跌跌撞撞跑到那处灯火通明的营帐外,负责守卫的士兵早已朝着山路口聚集,这方几乎空无一人,唯有冷风不住呼啸,衣诀扑扑作响,镶嵌蓝色丝线的帐帘也在风中上下飘舞,她前进的脚步缓了缓,握着刀柄的手几近泛白,越是靠近,心中的不安越发大了起來。

    心咚咚咚咚飞快的跳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來似的,艰难的吞咽了几下,终于抵达帐帘外,短短数米的距离,于她來说,却犹若沧海桑田,缭乱的青丝在风中摇摆,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度,透过帐帘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营帐中,地上静静躺着的不着寸缕的女子的身体,白花花一片。

    莫筱苒瞳孔猛地一缩,胸口像是被大锤狠狠击中般,双腿一软,手中大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脸色已是惨白一片。

    “小竹?”嗓音低不可闻,那人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仿若未曾听见一般。

    右手大力掀开帐帘,她径直走了进去。

    女子单薄的身躯,有无数青紫的痕迹,掐的、被指甲狠狠抓过的,还有脖子上的勒痕,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只剩下一片死灰。

    “小竹?”脚步停在小竹身旁,她再度唤了一声。

    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不过被人砍了一刀而已,为什么醒來后,会变成这副样子?

    心抽抽的痛着,身体微微发抖,膝盖缓缓弯曲,咚地跪在小竹的身边,手指拨开她面颊上覆盖的长发,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庞。

    “为什么……”语带哽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就在几天前,她们还好好的,还在官道上欢天喜地的说着话,就在几天前,她还在自己面前,笑得那么灿烂,可现在,她却如同木偶般,躺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会这样啊?

    清泪悄无声息的落下,颤抖的手指缓慢的朝着小竹的鼻息下探去,她怕,真的好怕。

    “小姐,”安静的营帐内,小竹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响了起來,那双空洞的眼眸转了转,终于对上莫筱苒痛苦的视线,浑身撕裂般的痛着,呆滞的眼眸在看见莫筱苒时,有了零零碎碎的微光。

    “小姐。”苍白的脸蛋爬上了一抹浅浅的笑,小竹吃力的抬起手,手臂软若无骨,莫筱苒立即握住她的手腕,來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这一刻,她的心如同从地狱飞到了天堂,铺天盖地的喜悦,让她几度哽咽。

    “小竹,你沒事,还好你沒事,你还活着……”一把将她冰凉的身体抱入怀中,莫筱苒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哭得不能自已。

    如同小兽痛苦的哀鸣,在营帐内徘徊着,小竹微微一笑,双手轻抚莫筱苒颤抖的背脊,下颚抵在她的肩部:“小姐,你醒來了啊。”

    直到这一刻,她想的,念的,记挂着的,依旧是她忠心一生的主子。

    莫筱苒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撕心裂肺的疼,“恩!我醒了,你会沒事的,我带你走,我这就带你走。”

    晶莹的泪珠从脸颊上落下,砸在地上,飞溅出无数水花,她抱着小竹,背上还未结痂的伤口瞬间撕裂开來,殷虹的水迹在她白色的亵衣上晕染开一层鲜艳的红,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吃力的将人抱起,转身朝着帐外走去。

    她要带她走!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带她回家。

    贝齿死死咬着嘴唇,每一步都犹若踏在刀尖上,手臂微微颤抖着。

    小竹静静靠在莫筱苒的怀中,嘴角缓慢扬起一抹安心的笑,真好,能再见到小姐真好。

    “小姐,”虚弱的呢喃从她乌青的嘴唇中吐出,手指紧紧拽住莫筱苒胸前的衣襟,她抬起头來,朝着莫筱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小竹不悔。”

    不悔!

    即便是受到这样的对待,她依旧不悔。

    “能看见小姐平安,小竹很开心,真的,小竹从來沒有为小姐做过什么,从來沒有,”嘴唇有细微的颤抖,吐出的话语,一字比一字虚弱,当真是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便会咽气。

    莫筱苒痛苦的低下头,冷喝道:“闭嘴!有什么话等我们离开,等你好起來,随你说。”

    她怕,前所未有的害怕着。

    “小姐,小竹不行了。”能够支撑到现在,凭着的只不过是一口气,想要再见小姐一面,只是凭着这样的信念,才强撑着沒有在那些男人的折磨中死去,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她几乎快要看不清小姐的表情了。

    “不要胡说。”莫筱苒低下头,面色狰狞地冲着小竹大吼一声,脚步迅速迈出营帐,空气里,血腥味从远方不断的飘來,浓郁得让人作呕,士兵的叫嚣声,刀剑的碰撞声,似乎近在咫尺。

    小竹窝在莫筱苒的怀中,冷风蓦地刮來,她狠狠打了个寒颤,“小姐,日后……小竹走了……你记得要好好照顾自个儿,不要赖床,不要忙起來忘了用膳,不要因为案子,彻夜不眠……”

    “闭嘴!闭嘴!闭嘴!”莫筱苒几乎疯狂的摇晃着头,脸上的泪水始终沒有断过,心头的疼痛,让她不住的发抖,头顶上绚烂的阳光,却驱赶不了她体内的冰冷,整个人,如同被丢入了深渊,“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小竹已经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只是固执的开口:“小竹真的不行了,能够撑到现在,能够在死前再见小姐一面,小竹心满意足,”她猛地咳嗽几声,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身体疯狂的挣扎起來,莫筱苒一时不查,她咚地翻身摔落到了地上,面色惶恐,“不能……小竹脏……太脏了……不能污了小姐的眼……不能……”

    “小竹,”莫筱苒弯下腰,想要将她抱起來,“我带你走,这就带你走。”

    “小姐,”小竹痴痴的笑了,身体挣扎的力量也逐渐减小,她吃力的抬起手,瞳孔早已涣散无光,冰凉的手掌抚上莫筱苒被泪水布满的面颊:“你一定要好好的,小竹太脏了,不配……不配待在……”

    话还未说完,那只手已然无力的垂落下去。

    一点一点,远离了莫筱苒的面颊,咚地,砸在黄沙遍布的地上,细碎的沙粒在风中翻飞。

    莫筱苒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按下了定格键,她呆滞的看着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小竹,身体微微一晃,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小竹?”略带迟疑的嗓音从红唇中吐出,随后,她探了探小竹的鼻息,已再无热气喷出,浑身一僵,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画面般,整个人木讷的跪在原地。

    风仍在继续吹着,如同野兽泣血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