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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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羡鱼的厨艺一向不错,这也是为了玉龙瑶练出来的,人只要爱上一个人,就会竭尽全力对对方好。

    当初她傻不拉几地想要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尽量给玉龙瑶最好的,只可惜玉龙瑶压根不好此道。

    金羡鱼游刃有余地一条调滚汁下锅,炖了一碗鱼汤。

    一条切段,做了一道鱼炙。

    一条切片,做了一道鱼生。

    翻出前些日子腌好的鱼酱佐餐。

    鱼肉吃多了,难免口腻,又调了几道清脆爽口的小菜。

    摆好盘,便收入芥子石中,携芥子石,穿过回廊来到了“鹤鸣松巅”。

    此处茅檐土壁,横篱竹牖,松树百余章,松涛阵阵,尤以晚间最为清心,彼时松涛万重,明月相照。

    不远处一带飞瀑流泻入小潭中,飞珠溅玉。

    和鸣成趣,净可漱人身心。

    玉龙瑶与谢扶危先至,正坐在三株古松前论道,说到兴起时,忽听到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此时,山道中却忽然转出了个白衣的少女,少女踩着松软的松针,踏莎而行,手上提着个食盒。

    她乌发柔软,天姿灵秀,一袭白衣裹寒玉,

    恍若玉树琼苞堆雪,彼时,晚霞筛金,一瓣一瓣落在金羡鱼的裙角,好似霭霭的浮光,照得她冷清清的容色,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

    “鹤鸣松巅”,“鹤鸣松巅”,当真像直欲乘风归去的白鹤仙女。

    玉龙瑶与谢扶危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她。

    少女扶着松树,嫣然一笑,玉齿粲然道:”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今天的她,也依然□□地稳住了玛丽苏的惊艳亮相不动摇!

    “……”

    可惜这两位听不懂她玩的梗,自然也不会说出“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那一瞬间,金羡鱼忽然感到了一阵久违的孤寂与淡淡的忧伤,苦笑着叹了口气。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她能善加利用系统给予的金手指,日日勤勉修行,不知道有没有破碎虚空回家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飞升成仙,破碎虚空不是空谈,更是人们日日夜夜所追求的目标。

    想到这儿,金羡鱼反倒精神一振,目光落在神色平淡的谢扶危身上,忽觉生出无限动力与勇气来。

    **

    玉龙瑶微笑着轻抚了一下腕间的日晷装饰,笑道:“劳烦你今日拖着病体这一番操劳。”

    “这没什么。”金羡鱼抿唇一笑道,“谢仙君来做客,我定当使出浑身解数,好好招待贵客了。”

    玉龙瑶只字不提前几天金羡鱼这剽悍之举,金羡鱼也眼观鼻鼻观心,睁眼装傻。

    ……管她在玉龙瑶心里的印象沦落到什么地步。或许觉得她前几天的举动不过是意气之举,实际上爱他爱得根本离不开她吧,金羡鱼默默吐槽。

    不过这样正中了她的下怀,毕竟古早狗血虐文里,男女主角的爱情纠葛,都是从你这女人竟然不care我开始的……

    她表现得越恋爱脑,玉龙瑶说不定就越看轻她。

    不过和离的确是她的本意,她可不想有一天别人告诉她“你老公在外面做零”。

    玉龙瑶关切地翘起唇角:“你身子还未好全,记得休息。”

    金羡鱼笑道:“我知道了。”

    谢扶危倒是不言不语,金羡鱼主动招呼,笑道:“仙君请尝尝我的手艺?”

    他这才淡淡地垂下眼睫,道了声好。

    尝了一筷子面前的鱼生,这鱼生晶莹剔透,薄如蝉翼,入口即化,倍觉鲜美。

    对他而言,鱼生再鲜美只是因为一个“鱼”字,他像是在进食的巨蟒,当着玉龙瑶的面,平静地将盘中的鱼拆吃入腹,一点不剩,像他当初舌尖滚过她的腰腹,吞吃她的胸口那般。

    为什么女孩子的胸膛如此柔软。

    甜的,他食髓知味。

    这简直就像当着玉龙瑶的面与金羡鱼做爱。

    虽然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但金羡鱼还是忍不住提起了一颗心。

    她可不如金老爷子笔下的黄蓉黄姑娘那般心灵手巧,能折腾出什么“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出来。

    俗话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她不过做菜的时候全神贯注,但求能在平淡中显真味罢了。

    谢扶危搁下筷子,神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琉璃眼眸中倒映出的少女却是不着寸缕:“味道甚为美味,多谢夫人款待。”

    她如果知道自己所思所想,会害怕吗?

    谢扶危话少是人尽皆知的,金羡鱼抿唇一笑,不觉神色微喜,又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的鱼炙送入碗里。

    “仙君再尝尝这个如何?”

    玉龙瑶噙着笑注视着这一幕,却是未曾生疑的意思。

    目光掠过金羡鱼的眉梢发角,不自觉地捏了捏下巴,心头微感遗憾。

    他以为金羡鱼她醒来又要为和离起一番争执,他连话术都想好了,可没想到她什么也没说。

    她或许真的很爱他。

    玉龙瑶自忖他虽不怎么爱她,但金羡鱼也算是唯二那个他稍稍在意的存在。

    怎么说,能让他感兴趣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心甘情愿成亲的则更少了。

    只不过那不是爱情罢了,不同意和离,无非是以为不至于闹到那个地步。

    玉龙瑶笃定目下这一切不过是金羡鱼竭力所维持的体面,而这体面终有撕碎的那一天。

    正当金羡鱼自忖要怎么继续拉近和谢扶危的距离培养感情的时候,谢扶危却忽然又说:“夫人招待,某无以为报。不知夫人有何心愿?不妨说来与我听听?”

    金羡鱼愣了一下。

    一是不意谢扶危竟然会说场面话,二是因为这算不算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她摇了摇头笑道:“招呼客人,是主人家天经地义的事,仙君客气了。”

    谢扶危不置可否的模样,雪睫冰冷,“夫人今日拖这一番病体操劳,某从不欠人人情。”

    “这样……”金羡鱼哦了一声,迟疑了半晌,露出个为难的神色,“我确实有一桩心愿,只是说来冒犯。”

    谢扶危顿了顿:“但说无妨。”

    金羡鱼嫣然一笑道:“我素闻仙君剑术为当世一绝,不知谢仙君若与夫君切磋,究竟谁胜谁负?”

    这倒是出乎玉龙瑶的意外了?他微微一笑,并不附和,表现得倒像是个纵容妻子的丈夫。

    “我是说,“金羡鱼笑道,”若是谢仙君带我走,不知夫君拦不拦得住你。”

    果然。

    这是又在激他吃味儿?

    玉龙瑶眨眨眼,毫不意外。

    他承认自己是个老怪物,世上万事万物都是他游戏人间的玩具,说得缺德点,这当中包括了还包括了他父母兄弟。

    小鱼儿是,谢扶危亦然。

    他近乎溺宠地望着金羡鱼。

    就像当初一样,在他婉拒了她之后,她便有意与她那些同僚走得近了。

    实际上他向来不以为然,一次两次他还兴致盎然地陪她演戏,但次数多了,就有些意兴阑珊。

    这一次,金羡鱼利用谢扶危的想法昭然若揭。他有些不悦金羡鱼的不知天高地厚,对谢扶危的冒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玩具,岂能被她捷足先登了?

    “我开玩笑的。”金羡鱼嫣然一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剑术拙劣,不知能不能得仙君指点一二?”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兼之她剑术本来就粗劣得不成样子,就连玉龙瑶也未曾起疑。

    谢扶危既是他主动说出口,焉又不答应的道理。

    眉来眼去剑,情意绵绵刀,写作修炼,念作调情。毕竟男女之间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计划通。金羡鱼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她说什么“不知谢仙君若与夫君切磋,究竟谁胜谁负?”倒也不是随口一说,她的确是打算等火候到了,挑拨这二位的关系好自己跑路。

    于是接下来,众人吃吃喝喝,言笑晏晏,坐而论道,静听松风飞瀑,偶尔举箸逗弄四野的仙鹤,好不快活。

    直至夕阳西坠,霞光残照,众人这才收了筷箸折返。

    回到屋里后,金羡鱼却没有立即洗漱就寝,反倒是对着镜子暗自“垂泪”了一番,拿起玉牌又写下了点什么。

    玉家,天机阁内。

    一个窄袖长裤,足蹬有些脏兮兮的黑色长靴的青年,站立在镜子前。

    他微卷的乌发垂落在鬓角,黑眼珠,窄下巴,笑意温和翩翩。

    此时正噙着个笑,望着镜子中倒映出的垂泪的少女。

    玉龙瑶看了一会儿,神情自若地打开了手上的怀表看了一下。“嗒”地合上了盖子,便微微笑着,折返到了桌边,继续摆弄起了桌上这些零件金属。

    这间静室也是他的工作室。囊括里大仙洲、小仙州、西方海外传来的奇珍异宝。

    屋顶为天,宛若天幕罅漏,星象纵横,漫天星辰倒悬,玉衡参差。足下为周易六十四卦,乾坤排布,各有不同。

    屋内散落着一地乱七八糟的零件、更置有日晷、浑天仪、望远镜,角落里更是胡乱地堆着点儿风筝、泥娃娃,树枝,拨浪鼓,水车……之类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玉龙瑶手戴黑色护腕,拿着放大镜对准了桌上的零件,一边侧头和虚空中的山妖山魈说着些什么。

    “放弃?不当然不可能放弃了。”

    玉龙瑶嘀咕道:“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好戏还未开场,怎有可能放弃。”

    虽说当初那场筵宴,金羡鱼把他的棋盘给掀了一干二净,不过这更有趣了不是吗?

    他本体被关了这么久,总要给自己找些乐子。

    “卫寒宵那儿烦请你们多加注意,必要时,再顺水推舟一把。”

    “是不是太阴损了?”玉龙瑶脸不红心不跳地打开怀表,笑了一下:“他早晚要走上与十二洞天决裂的道路,我这也是把步调稍微拨快一些,就像这只西方的怀表。”

    “毕竟越早决裂,就能越早走出来不是么?”

    至于谢扶危……

    玉龙瑶笑了笑,想了想,他要把他安排在最恰当的位置上,在最恰当的时机登场。

    谢扶危这样的大杀器用以搅动风云肯定更为有趣。

    搁在手边的玉牌响了,玉龙瑶扫了一眼,唇角微弯。

    金羡鱼所发来的讯息无非是就前些日子所发生的事,进行了大段大段的解释补救。

    她说:【玉龙瑶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

    【孩子呢?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们的孩子吗?】

    “还要继续看着夫人吗?”玉龙瑶喃喃地扶了扶护腕,忽而失笑,挥手拂灭了镜中的影像,“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她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玉龙瑶摸了摸下巴,突发奇想道:“如果我现在回复她同意和离,不知她是什么表情。”

    青年拉长了语调,唇角溢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成亲当真是件麻烦事。只是可惜了我费了那么大心血培养的肉身。”

    说罢,随手将玉牌上的讯息下拉。

    至于金羡鱼发了些什么,他根本无暇多看。

    只是如照本宣科般地,温柔而甜蜜地回复道:【我自然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