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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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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来!”

    弘一道人乐呵呵道,眼中并无半点不耐烦。

    君无邪道,“一种灵苗体性殊。

    待秋风,冷透根株。

    散化开,百亿黄金嫩,照天地清虚。

    九日持来满座隅。

    坐中观,眼界如如。

    类长生,久视无凋谢。”

    君无邪吟诵罢,弘一道人低眉品咂,点头微笑道,“诗文清隽,未料我玄清亦有灵士才子,看来下次法华大会,贫道有可以当诗酒的护法童子了。”

    君无邪面现狂喜,拜倒在地,“若得为掌教驱驰,无邪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满座众内门弟子无不艳羡,只暗自可惜自己没君无邪那般的捷才,只能坐视他专美。

    忽的,君无邪抬起头道,“启禀掌教仙尊,新晋弟子许易,向以精彩绝艳而自负,其人修炼资质极为高绝,更难得的是,弟子听人传说,许师弟亦有绝世诗才。值此大喜之日,掌教仙尊何不令他作上一首,与无邪并美!”

    霎时,众人皆朝许易看去,许易纹丝不动,立在上风口,山风轻荡,衣袂飘飘,风姿不俗。

    赤火真人真压不住火了,才要发怒,弘一道人笑道,“许易,你可有诗作?”

    君无邪含笑望着许易,“许师弟,你就不必谦虚了,还请速速作来,掌教仙尊和诸位长老还等着呢。”

    压抑许久的他,扭曲至极的心理,终于稍稍得以延展。

    表面上看,许易大出风头,和他君某人没有利害冲突,不值得君无邪这般嫉恨。

    实际上,许易的崛起,侵犯的是君无邪的核心利益。

    许易猜得不错,炼制衍灵丹极难,灵根修士就不用太做指望,整个玄清宗的灵根长老们,俱是得蒙弘一道人的代炼衍灵丹,方才成就了灵根。

    距上一次弘一道人代炼衍灵丹,已经过去十数年了。

    虽不定什么时候,弘一道人又会开炼衍灵丹,但内门弟子中其实存在一种隐晦的排序的。

    君无邪几乎是众望所归,列在序列最前。

    许易如此奇峰迭起,插了进来,不仅资质奇高,如今又在弘一道人眼前,露了这么一手,君无邪心中的慌张和嫉恨,简直无法形容。

    毕竟,愿意为谁代炼衍灵丹,是弘一道人说了算,那种隐晦的排名,约束不了弘一道人。

    一旦弘一道人相中了许易,代他炼制了衍灵丹,不出意外,君无邪将又要再等上十几乃至几十年。

    他如何能有这个耐性,更不能坐视灾难降临。

    这才有了他绞尽脑汁对许易的针对,无他,只为抹黑许易在弘一道人心中的形象。

    此刻,他好容易将弘一道人引到了要看许易作诗的路子上来,即将见到许易丢脸,他的心情又怎能不好了。

    君无邪很清楚,诗才和修炼资质是两回事,许易的修炼资质高,并不代表他有诗才。

    修炼界的天才多了,又有几个有如他一般的诗才。

    君无邪紧紧盯着许易,想从他脸上窥得一二慌乱,却见许易面色从容,挂着微笑,道,“没想到我入内门未久,君兄已这般了解我,区区不才平素就喜欢舞文弄墨,得蒙君兄推荐,掌教仙尊恩准,许某便也作诗一首。”

    “手把灵苗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后原来是向前。”

    话音方落,满场一窒,君无邪震惊得眼泡差点飞出眶来。

    许易的诗,做得极为简单,字字句句都很平实,不似君无邪那般华丽。

    但字里行间的出尘之意,便是最不精通诗赋的弟子也能读得出来。

    更难得的是,许易的诗作极为应景,不似君无邪那般强行牵扯。

    短短时间内,能以画入诗,还能在诗文中凝出如此高妙自然的出尘之意,简直就是天授的诗才。

    满场寂寂许久,弘一道长长啸一声,转身便去,口中反复吟诵着“退后原来是向前”一句,转眼下山去了。

    弘一道人既去,赤火真人便宣布祈天大殿完毕,众人各自星散。

    许易来时孤单,去时依旧孤单。

    一众内门弟子并没有因为他的大出风头,转而对他热烈结交,各自返回山门去了。

    ………………

    无量山峰坐落在玄清宗西北角,遥对着百里外的莽玉雪山,最是清冷幽静。

    正是傍晚,一弯新月遥挂雪山之巅,将本就清美的月色掩映得越发清辉如雪。

    闳长老闲坐山巅,对月观书,今番他看的非是修炼典籍,而是俗世中一本颇为著名的兵家札记。

    这本书他常读,常读常新。

    今日又取出来读了半日,对一些曾经以为已明其中三味的警句,又生出了别样的见解。

    闳长老正掩卷沉思,对月怀远,忽的,一道身影掠上崖来,远远拜倒,“启禀长老,君无邪求见。”

    来人乃是闳长老麾下的屠副使,秦内使的副手。

    如今秦内使已亡,他便接了秦内使的担子,只是闳长老迟迟没有给他转正,玄清宗内事殿那边还缺一道关键的手续。

    闳长老依旧看向远方,清冷地道,“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不必见了,叫他回吧。”

    屠副使怔了怔,“他说有对付许易的法门?”

    闳长老终于转过头来,盯着屠副使道,“他和你说的还真不少?君无邪到底是自己来的,还是你找来的?”

    屠副使才要说话,闳长老接上一句,“你没有说谎的机会。”

    屠副使身子忍不住一抖,连连叩头,不停告饶,说是不忿姓许的猖狂,特意找来君无邪,让君无邪作枪头,替闳长老分忧。

    “分忧?是惹祸吧。”

    闳长老冷声道,“说来你也是聪明得过了头,见我观札记,便揣测我的心意,招来了君无邪。屠三,我记得你和秦二一直不是不对付么?”

    屠副使身子又颤了一下,伏地道,“长老容禀,小的的确有私心,只想着姓许的杀了秦内使,是扫了长老的面子,扫了我无量山的面子,便想着为长老分忧,也想讨长老喜欢,好将头上的副字去掉。小的若再有旁的心思,叫小的天打五雷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