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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他还是那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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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院外面的水果店买了一挂香蕉,加上一提酸奶,姚腾飞风风火火赶往住院部心内科。蔡行远住的是三人间病房,靠着窗,当姚腾飞赶到门前时便看到小祝向窗外翘首以盼。

    “小祝。”姚腾飞假装咳嗽一声,便将水果和酸奶放到病床前的茶几上。

    “姚警官,你来了,你且在这里陪老人一会,我出去有一趟事。”说着,小祝也不待姚腾飞同意便飞快走出病房。

    “老大爷,你感觉怎么样了。”姚腾飞将椅子搬到病床前探视蔡行远,今日蔡行远的面色透露出一丝红润,看样子身体是在慢慢恢复。

    蔡行远只是那日刚醒来时见过他,此时早不记得,姚腾飞少不得介绍了自己一番。“老大爷,我剥根香蕉你吃。”他一副自来熟,扯下一根香蕉剥皮,剥好后递给蔡行远,忽而见到邻床的两个年纪大的病人都在瞧他,只得又扯下两根香蕉分别递过去。

    姚腾飞一脸笑容,待蔡行远吃完香蕉后才装作不经意地道:“大爷,我听说你年轻的时候在烟厂里工作,你能给我讲讲那时候的事吗?”

    提起烟厂似乎蔡行远来了精神,撑着要坐起,姚腾飞只好调高病床的高度,使蔡行远半卧起来。这时候蔡行远的眼睛也变得炯炯有神,像有两团小火苗在燃烧,蓦地他就抓紧姚腾飞的手,指甲直嵌入姚腾飞手心的皮肤里,姚腾飞没有挣脱,感受着那粗糙的皮肤如同倒刺一样刮着自己。

    “那时还是民国,我也只是一名13岁的孩子,跟着同乡一起进烟厂工作。我的工作就是折烟盒,每天要折几千只烟盒,等我慢慢大了,到了17岁我开始学习制烟,如何选用好烟叶,如何将烟叶制成烟丝。那个时候我们的烟卖得很好,名字叫作‘美丽’,烟盒上印着的是当时最美丽的女明星,所有的中国人都爱抽‘美丽’烟,什么洋烟都比不上。”

    说到这里蔡行远猛咳嗽几声,姚腾飞赶紧从开水瓶中倒出开水,吹凉后用汤匙喂给蔡行远喝,蔡行远喝了几口便摆手示意不喝。

    “美丽”牌香烟的来历,姚腾飞曾上网了解过,20世纪初,英美商人联合在上海设立英美烟草公司,从此外国公司制造的香烟大规模地向中国各地倾销,诸如老刀、红锡包、绿锡包、前门等,中国大量的钱财源源不断流入到外商手中。当时,不少中国商人为振兴民族工业曾设法开设烟厂,但厂小资本少,又值军阀混战时期,得不到本国政府支持,在外资倾轧、大鱼吃小鱼的情况下,很多烟厂都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五卅”运动之后中国开始抵制洋烟,华成烟草公司生产的国产烟“美丽”牌香烟,陡然间销量骤增,供不应求。英美烟草公司认为是“美丽”牌香烟烟盒上的美女头像创造了销售奇迹,为迎合烟客的明星崇拜心理,于是东施效颦,推出“芳华”牌香烟,并在烟盒上印上当时女伶的头像,企图打倒“美丽”牌挽回其经营上的颓势。

    可是,英美烟草公司却不知道中国人并不是为了烟瘾而吸烟,更不是为了烟盒上的美人头像而买烟,一根普通的香烟,点燃的却是中华赤子的拳拳爱国之心,“芳华”已失,“美丽”常盛。

    “国人爱国,请用国货”“有美皆备,无丽不臻”。

    “我们的烟打败了洋烟,所有中国人都在买‘美丽”牌香烟。这个时候我也收获了爱情,我认识了一位来自浙江的姑娘,她比我小一岁,她是包装工人。她长得很好看,就像‘美丽’牌烟盒上那个美女,长长的柳叶眉,大大的眼睛就像是黑葡萄一样,闪闪发光,她的嘴唇红扑扑得像樱桃。但就在那一年,抗日战争爆发了,她死在日本人的手上,而我也被炮火炸断一条腿。”

    “只剩一条腿的我回到琴岛,回到清水河村,家徒四壁,什么也没有,我只剩下那制烟的手艺。于是我开始拄着拐杖去种烟草,然后制成卷烟,当烟制成后我就想该起个什么名字,而她的名字正好也叫美丽,我便用笔在烟上写上美丽两个字,一是纪念她,二是纪念我的过去。”

    姚腾飞听得动容,当初见到蔡行远时,姚腾飞就知道这个老人有故事,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藏着一个故事。“所以你一直制烟直到现在,那烟卖得好吗?”

    蔡行远陷入沉思,半晌道:“村里人很穷,一般抽自制的大烟叶,而且嫌我的烟不够劲,只有一个人会来买我的烟。”

    “是谁?”姚腾飞心中猛地一动就不可制止地狂跳起来,他想到一个人,却又希望不是。

    但偏偏蔡行远粉碎他的希望,说出那个令他悸动的名字。“他叫谢呈,他的父亲是个很出名的医生,家境优越,由于谢医生在军队工作,谢呈一个人住在半山腰的小楼里。他每隔一周就来我家中买烟,每次都买走许多,其实我知道他并不爱抽烟,他只是为了照顾我,我残疾,没有生存来源,每次买烟他都会多给钱。就这样,我一直熬到1945年。”

    姚腾飞心中又是怦的一动,1945年的时候小谢就被他的精神病女友杀死在海滩上,当然他就再也买不了蔡行远的卷烟了。

    “很可怜,谢呈死在清水河海滩上,是被他的未婚妻杀死的,他身中一百多刀,全身的血都流尽了。唉!这样的好人偏偏遇上一个有严重精神疾病的女人,不得善终,当时他才25岁,如果他活着,会是一个出色的音乐家。”

    姚腾飞眼里有些湿润,小谢的故事让他心生唏嘘,道:“大爷,那后来还有人买你的烟吗?”

    “谢呈死后一年,来了个人,戴着礼帽和墨镜,他买走了许多的烟。但他不经常来,一年来一次,每次要买走许多烟,所以我又有了生活的着落,这样直到现在。”

    “那您知道他是谁吗?”

    蔡行远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也曾问过他姓名,问他为什么买我的烟,他不肯说,后来我就不问了。对了,他每年中秋那天就会来买烟,今年的中秋还有二十天的时间,他就该来了。”

    姚腾飞在心中飞快地计算,小谢死后一年就是1946年,现在是2010年,那么这个人一直向蔡行远买了64年的卷烟,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毅力,或是恒心呢。等等,64年,那么这个人的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也有八九十岁,按理他应该和要找的凶手无关。

    他正想得出神,这时蔡行远自言自语,“64年了,他还是那么年轻。”这句话蔡行远声音很低,姚腾飞并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