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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一章 国事家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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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湛眉头紧皱,“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陈璞说道:“因为这都不算真凭实据,杨克定可以一口咬定臣在污蔑他,再加上臣平定突戎回京后,就听说了当年的龙袍案,臣就更不敢乱说了。”

    提到龙袍案,杨湛的双手按在了龙书案上,身体前倾的望着陈璞,好似一头雄狮。

    龙袍案的扑朔迷离,杨湛比谁都清楚,可他宁肯相信那是子虚乌有,不想毁掉他最看重也最引以为傲的兄弟情义。

    杨家嫡系只有他们兄弟二人,自小感情就十分的好,杨湛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弟弟杨浚留一份,杨浚也从来都是礼让哥哥,无论是习武还是学文,两兄弟都是一起,小事争吵无伤大雅,大事上从来都是杨浚唯杨湛马首是瞻。

    后来杨湛能夺得天下,其中至少一半功劳是杨浚的,当年军队的后勤和大后方的政事,都是杨浚一肩挑之,让杨湛没有后顾之忧的御驾亲征,可以说如果没有杨浚的主政,武阳想夺得天下,至少还要五到十年的时间。

    在许多可称为转折点的对决中,武阳粮草紧缺的情况下,杨浚甚至让宛城的所有官员节衣缩食,包括他自己在内,每天只吃一餐饭,愣是让前线粮草没有断过。

    龙袍案一出,杨湛根本不相信弟弟会有篡位的想法,宁可废掉颇有才干的宛城八贤,平息此事的影响。

    可杨湛不清楚宛城八贤是什么样的人吗?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从梁文举的身上就足见其他七人的风骨,他们若不是真的亲眼所见,绝对不可能冒着杀头的凶险连夜报信与他,可他还是硬把这事压下,之后也没有任何改变,对待杨浚依然信任有加。

    陈璞是绝对不相信,杨湛的心底没有一丝的怀疑的?在他看来,杨湛更多的是逃避,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半生的兄弟情义被毁掉,也算给弟弟一次机会,不然为何把杨浚的封地放在了距离京城最远的清辽路渤浪城?

    杨湛盯着陈璞,问道:“那现在怎么又敢说了?”

    “臣看皇上并不把这些暗中的反叛势力当回事儿,不得不说出来,让皇上提高警惕。再一个,臣此次出京办差,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皇上就是要治罪于臣,也要等国安司稳定了以后,到那时或许一切都浮出水面了。”陈璞可谓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杨湛敏锐的把握住陈璞话中的意思,“你是说,这些势力,今年就会有动作?”

    “最迟明年初!”

    杨湛沉吟良久,“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臣是站在反叛势力的角度上思考的,他们既然想造反,那必然要挑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武阳最大的边患就是突戎,经过臣的斡旋,突戎至少十年内不会再犯边,那武阳就会迎来一段宝贵的休养生息的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武阳多稳定发展一天,这些反叛势力造反的成功几率就减一分。因为造反是需要百姓支持的,如果国泰民安日久,哪个百姓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自古以来,哪有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时候造反的先例?”陈璞说道。

    杨湛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反叛势力,不敢再等了?”

    “趁着武阳百废待兴起事,成功率会大增,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澹台爷爷应该也跟皇上提及过,今年有大水患,趁着天灾掀起人祸,这是造反的不二法门。综合这两点,臣才有这样的判断。”陈璞说道。

    “那你可有对策?”杨湛问道。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未雨绸缪,把天下的粮仓全部搬迁到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最大限度的保证粮食安全,然后在水患发生的初期,就血腥镇压哄抬粮价的商贾,遇到一个就处置一个,绝对不能手软,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受灾百姓的生计,生计有着落就不容易被蛊惑。”陈璞顿了顿,继续道:“再有就是如尽可能多的把持住军队。”

    “这天下军队,不是尽在朕的掌握中?”杨湛有些跟不上陈璞的节奏。

    陈璞说道:“天下城池近百,每城平均三千到五千的守备厢军,天知道目前有哪些城池的守备已经被收买?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借着剿匪的名义,派出皇上最信任的将领出京,分区域抽调各地厢军组建剿匪军,给这些将军密旨,若真的有大变动,附近有坚城的可攻打下来,据城而守。若没有,就率领剿匪军火速回京,拱卫京师。”

    杨湛离开龙书案,走到大殿右侧的空地,那里有一身他征战天下时,所穿的一套甲胄,从其上的划痕和破损,可见当年战事的惨烈,连皇帝都受到威胁。

    沧啷一声,杨湛抽出穿在木架上甲胄腰间的战刀,自语道:“朕本以为天下一统,可以卸下担子颐养天年了,既然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就放马过来,朕既然能打的下江山,也必能坐的稳江山,朕的战刀,还未生锈!”

    杨湛戎马一生,做安稳皇帝的时间不过三五年,身上彪悍的气息还没有全部殆尽,此刻被陈璞点破严峻的形势,重新唤醒了他血液中流淌的凶悍。

    杨湛的顾盼自雄,其实也给了陈璞信心,有战意雄心的皇帝,不会被任何事打败。

    “在这个时候整合江湖势力,其实正说明天下大势还在皇上手中,江湖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像白枢密使这样的江湖豪杰成就不世功业的,自古便有。整合后江湖势力可算一股奇兵,若真的乱起,江湖就是后手。武将方面臣不熟悉,不敢乱说话,文臣方面,除了老师董祭酒,对任何人臣都不敢说百分百信任。所以臣肯请皇上,若真的乱起,保护好老师,并万事与他商议。”这番言语像极了当年诸葛亮北伐前的叮嘱,只是陈璞眼前不是阿斗,而是雄才大略的杨湛。

    杨青鸾本来高高兴兴的认为,这次信襄之行可以与爱郎定下终身大事,是一次既长见识又涨感情的温情之旅,可陈璞和父皇的对话,瞬间把她拉进残酷的现实,家国都可能不保,还怎么谈情说爱?

    杨克勉也本以为此行就是历练,跟在陈璞身边学习他的智慧和手腕,哪里想到形势已经严峻到这个地步,眼前的天下太平好像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

    “父皇,我不走了,我要在您身边。”杨克勉说道。

    杨湛没有理儿子的说话,而是定定的看着陈璞,“藏锋,我可不可以信你?”

    陈璞也没有躲闪,平静的与杨湛对视,“臣敢说,这天下,没有比臣更希望武阳稳定的了,臣必竭尽所能保武阳安稳!”

    杨湛盯着陈璞的眼睛,良久,才道:“朕信你!今后朕会通过魏宣与你联络。”

    “父皇……”杨克勉还想说话,杨湛抬起手制止了他,把战刀插回刀鞘,转身来到一双儿女面前,双手搭在二人的肩膀上,“父皇做的决定何曾更改过,你们此去是长见识、学东西的,不要让我听到你们摆太子公主架子的消息,就是对父皇尽孝了。去跟你们的母后道别,然后就和陈爱卿出发吧。”

    杨克勉和杨青鸾离开文德殿,杨湛来到陈璞面前,:“藏锋,朕现在就将青鸾许配给你,不需要你休妻,也没有那么多礼制牵绊,你帮朕照顾好她,给她一世快乐,朕就心满意足。至于克勉,他有明君的潜质,只是还缺乏历练,老天爷给不给他这个时间,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朕希望你可以好好的辅佐他,成就一段君臣相宜的佳话。”

    陈璞听出杨湛托孤的意味,知道这位马上皇帝,在做最坏的打算,这会儿他不能拒绝,“只要臣不死,定保太子和公主无恙。”

    杨湛欣慰的点点头,接着突然笑道:“朕听说,你要举家而动?”

    在这个节骨眼上,陈璞全家一起离京,这可不是个好信号,换谁也会联想陈璞是不是有不臣之心,趁此机会脱出掌控。

    陈璞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也不曾闪躲杨湛的目光,平静的道:“既然渤浪王和司马氏要活捉臣和娘亲,必然有起其原因,臣打算找机会和娘亲一同去趟渤浪城,解开这个谜底,这是其一;其二是,臣的家中没有下人,每个人都是臣的帮手,他们都是江湖人,更适合帮臣定江湖事。皇上确实需要赌一把,要么现在就将臣拿下,要么就把太子交于臣,信臣能扭转乾坤。”

    杨湛摇摇头,“朕从来不赌,朕说信你,就真的信你。朕对你的信任,一半来自你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一半来自澹台老哥的观星之术。你是那颗吉星,天下黎民和朕的江山都需要你的照拂,朕不会逆天而行。”

    杨克勉和杨青鸾一左一右的跟在陈璞身后,走出皇宫,在即将走出南门广场时,三人一起回望。

    再回来时,希望山河依旧,天下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