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灵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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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巨大的竖瞳在灰暗的天空上高悬，冷瞰濒死的青年。它的瞳孔裂开一条长缝，无数长长的手从中挤出，像触手般张舞。
哭泣、呻吟、咒骂、哀求……诡异而刺耳的声音无处不在。
一切景象都褪去了色彩，周边的林木悄然隐没，也嗅不着血腥，也没有痛感，只有死灵的呼嚷于脑海里回荡，还有那扇半掩的死灵界之门在静静守候。
树枝上坐了一位手执长镰的人。大斗篷把他的面容笼罩在黑影中，没有显露一丝生气。
一种沥着鲜血的花朵给这片天地抹了唯一的颜色。花瓣红得扎眼，滴落的血珠汇成一条小溪。小溪从班索的身侧一直流向空中的门，又将那些挣扎的手臂染红。
死灵之花……
班索想起祖母临终前的场景，那时床上也开满了死灵之花。这种妖艳的花同时在生灵界和死灵界绽放，为迷途的灵魂指引道路。后来人亡花凋，满床枯萎的花瓣送走了祖母的灵魂。
我快要去祖母那里了吗？上面那些手，哪一双会是祖母的呢？她一定会牢牢地牵着我的手，不会让我迷路，对吧？
班索起身，把手伸向天空，一只虚幻的手臂呈现眼前。他低下头，目睹自己的身体躺在地上，上面趴着正在进食的林兽和“蝙蝠”。
一种对生的眷恋迫使他发出不甘心的呐喊。
“啊——不——”
他眩晕得天旋地转。天空猛烈地颤抖，大地扭曲变形，顿时将班索的意识从昏死状态拉回现实。
枯叶化成的蝙蝠为抢饮鲜血而发生激烈的啄斗，残败的叶片翅膀哗啦啦掉了一地。被大群召唤物簇拥的林兽正津津有味地舔着猎物膛内的鲜血，浑然没有察觉猎物已经苏醒。
伴随意识一起苏醒的还有痛觉。撕裂的伤部不住地抽搐，灼烫的兽晶在体内焚烧。奇异力量急速地修复他的伤势，又让他维持着清醒的意识。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冲击着躯体，使皮肤板结了一层褐色硬鳞，使爪甲突兀变长，使劲力蓦地暴增，使剧痛蔓延至灵魂深处。在这种情形，死亡是一件很痛快的事，可他偏偏连再度昏迷都做不到。
“呃啊——”
无法言喻的痛楚在身上的每一处来回翻滚，似乎连骨头都要炸掉。脑海中的神秘意识苏醒了，用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反复地向他说：“给我更多……更多的力量……更多……”
瞥见猎物的诡异状态，林兽停止了进食。它把鼻子凑到猎物的脸上，警惕地嗅了嗅，突然兽瞳大睁，全身绷直仓卒倒跳，结果蹄未着地，躯干就被猎物一掌掴倒。
班索忍着痛将肠子和折骨塞回体肉，当即捂腹起身，骑压着林兽，用臂弯勒住它的脖子。
林兽别头长吼，甩角把班索撞倒在地，反咬住他的脖子。
啃咬，撕扯，抓拍，冲撞，翻滚，一人一兽滚地扭打，在地面刨了几个大坑，又碾下数辙，撞倒一棵大树。
渐渐地，班索占了上风。由于兽晶溶解出再生的力量，腹部的伤口已基本愈合，断折的骨头也都被接回来。体内涌动着仿似无穷尽的力量，两臂又涨起痒痒的劲力。
此时的林兽已显露疲态，经一番徒劳的反击后，它的鹿角被生生拗断，而脑袋则被死死地摁在地上，疼得它只能憋劲蹬腿，刨掉了两沟泥。
“咚”的一声沉响，它的脑袋扁下去，草绿色的血汩汩地淌了一地。
林兽的腿蹬得僵直，躯体不再动弹。
按压了很久，班索才松开手，重重地瘫坐，大口喘气。
腹上的伤口得到了控制，肠子不再滑出，破损的皮在以肉眼可察的速度愈合，看来自己暂时还死不去。
四周长了一丛丛血色的死灵之花，它们仍没有枯萎，仍在傲盛着拇指大小的花。不知它们在等待谁死去？也许在等待林兽的灵魂？
难道林兽还没有死！
班索忍疼起身，谨慎地靠近林兽，揭掉它的面具，看到了一张半人半兽、非人非兽的脸。这张狰狞的脸庞虽然已经溶烂，不过还依然能分辨它的特征。
这是……兽妖精！
与此同时，在丛林的另一边，一只长着修长鼻子的猎犬像是觉察了什么，转头探鼻猛嗅，朝着一个方向裂眦吠叫，牙缝里挤出凶恶的呜声。
一个身着教廷软甲军装的士兵长见此，连忙呼唤猎户装扮的老瘦汉。
瘦汉注视着猎犬，不等询问便惊喜地嚷道：“是兽妖精，一定是它们！”
“那就快让‘长鼻子’带路吧，请小声一点！”
听到请求，瘦汉回过身，凝视着对方缓缓说道：“自从远征军踏上萨夫卜雷，我们快有五个季月捕捉不到像样的货色。我很赞赏你们的强大，但不得不遗憾地提醒一次，如果失去我们的协助，你们很难在这片森林里找到安全的路线。”
士兵长没有应声，让这个捕奴队的老头领继续说。
“我们的做法虽然不一样，不过追求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你们要清剿异端，我们要捕获值钱的猎物。你认为我说错了吗？”
听到这里，士兵长皱起眉头，正色道：“教义强调的仁慈不是用来庇护异端的，我们会尊重承诺，允许你们带走这次发现的兽妖精。请你们拿出对抗异端的勇气，为了让圣灵的荣光早日铺照萨夫卜雷！”
奴隶队的老瘦汉咧起满嘴烂牙，嘎嘎笑道：“没有比金钱更能鼓舞勇气的了，亲爱的士兵长。”
一声口哨轻轻响起，“长鼻子”猎犬拔腿奔跑，余人紧追其后。几个身影疾速地在林间穿梭，却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
兽妖精是拥有智慧的野兽的统称。《种族图谱》里记载，它们拥有自己的语言、信仰、制度以及部落的雏形，善于使用工具以及施展自然术法，单从这些方面来讲，兽妖精可以算作智慧种族。可是它们却保留着与普通野兽乱交配的传统，会毫不留情地杀害养育它们的主人，还会残忍地食用交配对象。智慧种族怎么可能做出这些邪恶行径！
大多数智慧种族都不承认兽妖属于智慧种族，而是把它们列入“野兽”的范畴。当然，很多时候它们确实和野兽没有太多差别。因此兽妖精一直以野兽形象呈现在叙事诗歌当中。
班索昔日对兽妖精产生误解，以为它们等同于野兽，直到端祥了面具上的符文，才明白它们的确是拥有属于劣等文明的智慧生物。地上落满了蝙蝠状叶子，这些曾被生灵术法赋予生命的叶子早在兽妖精死的那刻就如断了线的木偶，失去了生气。
班索仔细观察假面，这种刻有符文的器具露了让人不安的气息。他把面具举在脸前，对着面具的孔窥探，没有瞅到异常的景象。
为免厄难，他随手将木质面具捏碎。面具咔啪碎掉，一声若有若无的尖嚎声响起。这时，守护在兽妖精周边的死灵之花迅速枯萎，被风一抚，只剩骨架状的惨白花骨。
死灵之花的枯萎，宣示兽妖精的灵魂的远去。
难道这个兽妖精将自己的灵魂封印在这个面具上了吗？它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盯着兽妖精的尸体，顿时毛骨悚然。
一只巨大的竖瞳在灰暗的天空上高悬，冷瞰濒死的青年。它的瞳孔裂开一条长缝，无数长长的手从中挤出，像触手般张舞。
哭泣、呻吟、咒骂、哀求……诡异而刺耳的声音无处不在。
一切景象都褪去了色彩，周边的林木悄然隐没，也嗅不着血腥，也没有痛感，只有死灵的呼嚷于脑海里回荡，还有那扇半掩的死灵界之门在静静守候。
树枝上坐了一位手执长镰的人。大斗篷把他的面容笼罩在黑影中，没有显露一丝生气。
一种沥着鲜血的花朵给这片天地抹了唯一的颜色。花瓣红得扎眼，滴落的血珠汇成一条小溪。小溪从班索的身侧一直流向空中的门，又将那些挣扎的手臂染红。
死灵之花……
班索想起祖母临终前的场景，那时床上也开满了死灵之花。这种妖艳的花同时在生灵界和死灵界绽放，为迷途的灵魂指引道路。后来人亡花凋，满床枯萎的花瓣送走了祖母的灵魂。
我快要去祖母那里了吗？上面那些手，哪一双会是祖母的呢？她一定会牢牢地牵着我的手，不会让我迷路，对吧？
班索起身，把手伸向天空，一只虚幻的手臂呈现眼前。他低下头，目睹自己的身体躺在地上，上面趴着正在进食的林兽和“蝙蝠”。
一种对生的眷恋迫使他发出不甘心的呐喊。
“啊——不——”
他眩晕得天旋地转。天空猛烈地颤抖，大地扭曲变形，顿时将班索的意识从昏死状态拉回现实。
枯叶化成的蝙蝠为抢饮鲜血而发生激烈的啄斗，残败的叶片翅膀哗啦啦掉了一地。被大群召唤物簇拥的林兽正津津有味地舔着猎物膛内的鲜血，浑然没有察觉猎物已经苏醒。
伴随意识一起苏醒的还有痛觉。撕裂的伤部不住地抽搐，灼烫的兽晶在体内焚烧。奇异力量急速地修复他的伤势，又让他维持着清醒的意识。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冲击着躯体，使皮肤板结了一层褐色硬鳞，使爪甲突兀变长，使劲力蓦地暴增，使剧痛蔓延至灵魂深处。在这种情形，死亡是一件很痛快的事，可他偏偏连再度昏迷都做不到。
“呃啊——”
无法言喻的痛楚在身上的每一处来回翻滚，似乎连骨头都要炸掉。脑海中的神秘意识苏醒了，用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反复地向他说：“给我更多……更多的力量……更多……”
瞥见猎物的诡异状态，林兽停止了进食。它把鼻子凑到猎物的脸上，警惕地嗅了嗅，突然兽瞳大睁，全身绷直仓卒倒跳，结果蹄未着地，躯干就被猎物一掌掴倒。
班索忍着痛将肠子和折骨塞回体肉，当即捂腹起身，骑压着林兽，用臂弯勒住它的脖子。
林兽别头长吼，甩角把班索撞倒在地，反咬住他的脖子。
啃咬，撕扯，抓拍，冲撞，翻滚，一人一兽滚地扭打，在地面刨了几个大坑，又碾下数辙，撞倒一棵大树。
渐渐地，班索占了上风。由于兽晶溶解出再生的力量，腹部的伤口已基本愈合，断折的骨头也都被接回来。体内涌动着仿似无穷尽的力量，两臂又涨起痒痒的劲力。
此时的林兽已显露疲态，经一番徒劳的反击后，它的鹿角被生生拗断，而脑袋则被死死地摁在地上，疼得它只能憋劲蹬腿，刨掉了两沟泥。
“咚”的一声沉响，它的脑袋扁下去，草绿色的血汩汩地淌了一地。
林兽的腿蹬得僵直，躯体不再动弹。
按压了很久，班索才松开手，重重地瘫坐，大口喘气。
腹上的伤口得到了控制，肠子不再滑出，破损的皮在以肉眼可察的速度愈合，看来自己暂时还死不去。
四周长了一丛丛血色的死灵之花，它们仍没有枯萎，仍在傲盛着拇指大小的花。不知它们在等待谁死去？也许在等待林兽的灵魂？
难道林兽还没有死！
班索忍疼起身，谨慎地靠近林兽，揭掉它的面具，看到了一张半人半兽、非人非兽的脸。这张狰狞的脸庞虽然已经溶烂，不过还依然能分辨它的特征。
这是……兽妖精！
与此同时，在丛林的另一边，一只长着修长鼻子的猎犬像是觉察了什么，转头探鼻猛嗅，朝着一个方向裂眦吠叫，牙缝里挤出凶恶的呜声。
一个身着教廷软甲军装的士兵长见此，连忙呼唤猎户装扮的老瘦汉。
瘦汉注视着猎犬，不等询问便惊喜地嚷道：“是兽妖精，一定是它们！”
“那就快让‘长鼻子’带路吧，请小声一点！”
听到请求，瘦汉回过身，凝视着对方缓缓说道：“自从远征军踏上萨夫卜雷，我们快有五个季月捕捉不到像样的货色。我很赞赏你们的强大，但不得不遗憾地提醒一次，如果失去我们的协助，你们很难在这片森林里找到安全的路线。”
士兵长没有应声，让这个捕奴队的老头领继续说。
“我们的做法虽然不一样，不过追求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你们要清剿异端，我们要捕获值钱的猎物。你认为我说错了吗？”
听到这里，士兵长皱起眉头，正色道：“教义强调的仁慈不是用来庇护异端的，我们会尊重承诺，允许你们带走这次发现的兽妖精。请你们拿出对抗异端的勇气，为了让圣灵的荣光早日铺照萨夫卜雷！”
奴隶队的老瘦汉咧起满嘴烂牙，嘎嘎笑道：“没有比金钱更能鼓舞勇气的了，亲爱的士兵长。”
一声口哨轻轻响起，“长鼻子”猎犬拔腿奔跑，余人紧追其后。几个身影疾速地在林间穿梭，却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
兽妖精是拥有智慧的野兽的统称。《种族图谱》里记载，它们拥有自己的语言、信仰、制度以及部落的雏形，善于使用工具以及施展自然术法，单从这些方面来讲，兽妖精可以算作智慧种族。可是它们却保留着与普通野兽乱交配的传统，会毫不留情地杀害养育它们的主人，还会残忍地食用交配对象。智慧种族怎么可能做出这些邪恶行径！
大多数智慧种族都不承认兽妖属于智慧种族，而是把它们列入“野兽”的范畴。当然，很多时候它们确实和野兽没有太多差别。因此兽妖精一直以野兽形象呈现在叙事诗歌当中。
班索昔日对兽妖精产生误解，以为它们等同于野兽，直到端祥了面具上的符文，才明白它们的确是拥有属于劣等文明的智慧生物。地上落满了蝙蝠状叶子，这些曾被生灵术法赋予生命的叶子早在兽妖精死的那刻就如断了线的木偶，失去了生气。
班索仔细观察假面，这种刻有符文的器具露了让人不安的气息。他把面具举在脸前，对着面具的孔窥探，没有瞅到异常的景象。
为免厄难，他随手将木质面具捏碎。面具咔啪碎掉，一声若有若无的尖嚎声响起。这时，守护在兽妖精周边的死灵之花迅速枯萎，被风一抚，只剩骨架状的惨白花骨。
死灵之花的枯萎，宣示兽妖精的灵魂的远去。
难道这个兽妖精将自己的灵魂封印在这个面具上了吗？它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盯着兽妖精的尸体，顿时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