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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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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妍华想起宋氏那一日的愤恨神情,便觉惊慌,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一直让盈袖她们密切注意着耿氏屋子里的举动。

    只是,夏去秋来,耿氏一直都未有异常的举动,所生妍华渐渐便放下了心。

    或许,那一句“你不仁我不义”,只是她在愤恨之极说出来的气话而已。

    七月初,凤阳府属州闹饥荒,而皇帝一行仍在塞外,还未回京。

    当胤禛的一封书信送达皇帝手中时,胤禛本人已经出发去了凤阳府。早在初春那里连绵降雨时,他便担心过凤阳府的状况。虽然当时没有大规模地爆发洪涝,但是如今入秋后,因为早春的雨水过多,直接淹死了大片庄稼,凤阳府的几个属州便无可避免地爆发了大规模的饥荒。

    胤禛一去便一月有余,不见归期。

    妍华每日写的小札日积月累地不知不觉便摞了一大堆,也不知道有多少张了,订起来可以直接集成一本满是深情的情话册子了。

    这是进府后,胤禛第一次离府这么久。

    他刚走的时候,妍华还觉得轻松,小札想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没人再与她为难,也没人再看她窘迫看她出糗。每日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也没有人管。

    热的时候便跟木槿要些冰块放在屋子里,或者跟耿氏在竹林下纳着凉下棋,日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可这样的日子过了小半个月后,她却突然开始疯狂地想念那张清冷的脸,与他那张刻薄的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突然发觉,每次一想到他,思念便如秋水般泛滥。

    她想念他的笑——虽然偶尔会讥笑,却暗藏着宠溺;想念他的唇——虽然说话总是那么刻薄,却总是会给她温暖的吻;更想念他的怀抱——虽然他不止一次嫌弃过她的鼻涕,可是他的怀抱总是叫她安心。

    是以,她每次请完安后,总是要照旧去书房里转一圈,摸摸砚台,摸摸她送给他的与子偕老石,再摸摸他常坐的那张椅子,然后发会儿愣再回万福阁。

    他走了一个多月统共才给她寄回来过两封信,第一封信只有两句话:想你了,婵婵。小札每日不可断,回来我会检查。

    第二封信中,他依旧只写了两句话,只说凤阳府的饥荒严重,情况不乐观,只怕早回不了,叫她勿念。

    她想他一定很忙,忙到连写信的工夫都是挤出来的,因为他写得颇有些潦草,第二封信中还不小心在纸张角落里沾了一丝墨汁,想他那么细心的一个人怎么会没发现呢?自是太忙太累,没精力没工夫再重写了吧。

    只是,第二封信之后,他便杳无音讯了。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妍华不曾想过,会有一个男人在她心中占据这么重要的地位。她每日都觉得心里空落落地缺了一块,难受得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热焐出来的这样一个毛病。可一想起胤禛亲昵地刮她鼻头、捏她脸颊,心里的难受又消停了。

    她想她真的生病了,害了相思病。

    这段日子,她一点都不用为小札的内容而担心了,因为她每次一感念,思绪就如潮水般滔滔不绝,写个三五张都停不下来。耿氏有几次看到她奋笔疾书,只当她在练字,走近了想看一看她的字如何,被妍华发觉后,立马跟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抱着那几张纸就跳得老远……

    八月下旬,十三阿哥回来了。

    那一日,妍华正在离书房不远的池子边对着那一池莲花画画,却看到有人匆匆忙忙地走进了书房:“你,将这块石头送去;你们去雍华殿叫人找些四哥的干净衣物出来;我去找四嫂!都给我麻利点儿的,不得耽误!”

    妍华听到声音,只以为是胤禛回来了,丢下画笔便往书房跑,远远看到十三招呼了几个人在忙碌,还没追过去,便看到他往祥和殿去了。

    灵犀看她着急,忙拉住了在书房里忙活的人:“贝勒爷可是回来了?十三爷不是在塞外吗?怎么先回来了?”

    那个侍卫不认识灵犀,看到她身着丫鬟服侍,不耐地甩开了她的手:“快滚快滚,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耽误工夫!”

    灵犀见他说话不友善,又看到妍华着急,忙再度扯住了那个侍卫:“这是贝勒府的格格,是贝勒爷对挂记的人哦!格格想知道贝勒爷何时回来而已,你再这般不当心说话,小心贝勒爷责罚你!”

    “贝勒爷最挂记的人?”那个侍卫闻言,皱着眉头回转过身子看向了妍华,“贝勒爷已经回来了,你若是贝勒爷最挂记的人,怎么会连这个事情都不知道?快不要捣乱了,我有要事在身!”

    回来了?妍华心里“嘭”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惊喜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回来了为何不回府?还差人回来拿东西,像是要在外面住一般。

    难道……“格格,贝勒爷不会是在外面养了人吧?回来了也不着府,定是被哪个狐狸精给勾走了。”灵犀瞪着眼睛思索了一番,想来想去只想出了这么一个可能。

    “这……”妍华心里狂跳,想不出理由,脑子里却闪过不好的预感。若是当真如灵犀所说,那么那个女子是有多大的魅力呀,能将他迷惑到连家都不回了,“十三阿哥去找福晋了,我们也去看看吧,十三阿哥肯定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赶到祥和殿的时候,祥和殿里正好传出来一声惊呼:“福晋!”

    听声音,是木槿叫的。这是这一声福晋叫得惊慌,妍华听了心里一紧,忙加快了步子。

    十三阿哥正满脸愁云地站在一边,木槿则扶着福晋坐在一边的榻上。福晋抖得厉害,手里连一方丝帕都捏不住了,飘飘忽忽地落到了地上,像一片没有归根的落叶,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甚是凄凉。

    “福晋,十三阿哥……怎么了?”妍华觉得自己的声音也跟着福晋抖了起来,她满脸惊恐地看向十三阿哥,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十三听到她的声音后,忙回转过身子看向她。他此时的脸上,没有往昔的爽朗,只有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与疲惫:“你怎么来了?”

    妍华看到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问了这么一句话,就知道事情不对,忙又追问了一句:“十三阿哥,贝勒爷出什么事情了?”

    她因为害怕,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十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别开眼没有看她,只轻声说道:“四哥事情还未处理好,暂时回不来。他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我过来帮他处理一下。”

    “十三阿哥不是去了塞外吗?为何提前回来了?”妍华觉得有些腿软,灵犀忙扶住了她一下。

    十三闻言,讶异地看了一眼妍华,他没想到她的思路那么清晰:“我有事便先回来了,小嫂子就别问了,我的行程也不至于要与你汇报。”

    妍华看到他刻意的疏离,忙又看向了福晋,这才赶紧行了个礼:“福晋能告诉奴婢出了什么事情吗?”

    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依旧抖得厉害,仿佛寒风中挂在枝头上瑟瑟发抖的黄叶,生命随时都要枯竭了一般,憔悴极了。她抬眼看了一下妍华,没有说出话来。

    木槿看了一眼十三,又低头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福晋,这事儿终究是瞒不住的……”

    “木槿姑娘!”十三突然转过头去轻斥了一声,惊得木槿愕然地抬起了头,十三又急促说道,“四哥说,暂且不得宣扬,等过些时候,他自然就回来了!”

    “凭什么!”木槿突然低吼了一声,愤恨地瞪向十三阿哥,“凭什么这般苦痛就该由福晋一个人承受着!她受了太多打击,为何这件事情却也只告诉她一人!你叫她成天担惊受怕的要如何过活下去!”

    十三眼里一痛,脸上闪过一丝歉疚:“我也没法子,这件事情总要让四嫂知道的。眼下四哥不在,四嫂便是这府邸的主子,我不跟四嫂说又跟谁说。”

    妍华听了半晌,没听到他们说胤禛的下落,越发浑身发冷起来。骄阳似火的八月,她的背上竟是连着出了几层冷汗。

    “噗通!”妍华拂开灵犀的手,双膝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一块小石头掉进了深潭。

    “福晋,求您告诉奴婢吧,贝勒爷已经回来了对吧?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奴婢保证不乱说,奴婢保证不给福晋添乱……”她急得落下一大滴眼泪来,难道真如灵犀所说,他被人迷惑,不要这一府的人了吗?所以福晋才会伤心成这样?还是……

    妍华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十三阿哥,眼里是深深的不相信:“贝勒爷是不是……出事了?”

    十三眼神闪烁,沉声斥了她一句:“小嫂子胡说什么!四哥吉人天相,怎么会出事!四嫂,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了!”

    “等等!”乌拉那拉氏见他转身就走,情急之下,忙叫出了声,“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