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小姨太 > 第二百二十章 溺水(二)

第二百二十章 溺水(二)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怔怔不敢动,如一桩木头,头脑嗡的一空,那声音在耳边说:“澜儿,你莫糊涂!不是她死,就是你死!”

    我惊骇之余,余光看到了七姨太咏芰那冷冰冰的目光,绝然残酷,是她,怎么是她?

    七姨太咏芰,我终于看清她,此刻她一身白衣,依旧是不施脂粉,面白如纸。若不是光天化日下,她如坟茔里飘出的野鬼,更何况在此时此刻。

    “是你?”我惊得如遇厉鬼,不由退后几步紧贴在树干上。

    “你慌得什么?她不死,就是你死,这种人本就该死!”

    我的心噗通乱跳,她扯我去一旁,松开我道:“这疯妇该死!胡言乱语,她才是真疯!她早晚坏了大事。不如一早成全她。”

    二姨太不死,就是我死。是的,她疯了,疯得不轻。如今,她却如跳梁小丑一般,才粉墨登场,就被一脚踢去台下,再没有上台的机会。一切来去匆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戏,竟然如此收场。不过转瞬间,周府三位奶奶相继辞世,可不令人揣测非议?

    二姨太在水里垂死挣扎,她几次扑腾上来,又呛水沉没,那双手绝望的四处抓着,她分明是看到了我,想喊我救她,却无力地抓住我。

    我周身瑟瑟的望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点的死去。那凄惨的景象,一条生命就在我眼前消失。我此刻的惊骇绝望胜似自己溺水求生,我要扑身上去,却被七姨太一把拉住手腕,不再言语。惊骇令我舌头如被风冻住,我绝望的打量水中那垂死挣扎着濒临死亡的人,看着她一点点被湖水吞噬,渐渐的,没有再浮出水面,只剩了月色下几圈涟漪渐渐散去。

    我粗重的喘息,一颗心噗噗乱跳,她死了,就在我眼前活生生的丧命。

    七姨太看看四下无人,推着我闪身入了桃花林,我们低头边跑边赶,气喘吁吁。我满是惊愕的随她漫无目的的奔跑。

    死了?接二连三的人命转蒲苇易折,就如此顿然从人世销声匿迹。仿佛真是大梦一场,竟然二姨太一夜毙命,如此不明不白的溺死湖中。

    我脚下踉踉跄跄的前行,冷不防脚下一滑,一股劲力将我抛出,“啊!”我失声惨叫,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却听七姨太在我耳边一声责怪:“澜儿,闭嘴!”

    她将我按坐在青石上坐定,大口喘息。我目光呆滞,仿佛那双绝望张牙舞爪的枯手就在眼前舞动,我惊得失魂落魄。

    我发颤的声音沙哑叨念:“她死了!”

    我深吸一口凉气,就觉得那寒气如冰刃吞下,生生地剖开心肺脏腑,一刀刀的难言的惨痛,更伴随着惊心动魄。

    我都不记得如何逃回了房里。入夜,我便是周身滚烫高热不退。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我只觉得手背发麻。我睁开沉重的眼皮,试着挪动左臂,却不得动弹。再一看,竟然是致深枕着我手臂,坐在榻板上,伏在床边熟睡。我的动静,他猛然起身,一把握紧我是手不肯松开,惊得问:“澜儿,你醒了?”

    不过一句话,仿佛绝望溺水中的人看见救命的稻草,我扑去他怀里,搂住他的脖颈,紧紧抱住,哽咽无言。

    他静静地抚摸我的发,喑哑的声音徐徐宽慰道:“莫哭,莫哭,让你受了惊吓。这都是我的罪过,上天在惩罚我!”

    我将下颌紧紧枕在他宽平的肩头,垂泪抽泣。他抚弄我的背,呢喃道:“我不会,我不会再令你受伤。”

    那臂膀坚如磐石,宽阔如山,沉稳的声音如定海神针,惊澜满胸的我如今渐渐平静,躺在他那宽阔的无风无浪的海面,享受那份静谧。

    一阵脚步声响在窗外,来福引了侍从首领精忠进来:“启禀大帅!吴巡抚在总督府恭候大帅,说要朝廷要事相商。”

    我徐徐松开他的脖颈,安然垂眸道:“爷去吧,澜儿身子无碍。”

    他紧紧握握我的手,喉头里沙哑道:“等我。”说罢,捧了我的头,在我额头上深深吻了一记。仿佛是一记符咒贴去额头,我的心略略安静,不再惊惶。

    他走了,身影消失在门口斜阳刺眼的光线下。

    二姨太溺死,阖府震惊骇然,恐惧到极致,无以复加,如阴云笼罩在周府上空。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是二姨太守灵心伤劳累过度,有人说是二姨太忠心殉主,追随大太太亡灵而去。

    二姨太已被速速的装殓,因是横死,又是小妾,不宜喧宾夺主争了大太太发丧的风头。因此二姨太只是一口楠木棺敛了停棺在大太太身边不远的角落处,同那些纸人纸马糊的孝子贤孙在一处。那情景颇具讥诮意味。我不由记起二姨太曾经叙述的自己身世之惨,那人吃人的惨景,她九死一生吃尽了苦楚才得来的如今的体面,却终究没有守住。原来人都是争不过命,昏惨惨似灯将尽,一场人世苦悲辛。哎!

    夜风拂过,月色一掬如水,恰是疏桐筛月影,破光残缺满地铺陈。

    我静坐窗前,呆滞的凝望窗棂上摇曳的墨色树影,兀自怔怔出神,想起那夜的惨景,更是一阵阵惨痛搅心。为什么府中女子偏偏要做困兽之斗?为什么一个个不肯安生度日,偏要去如那蜂儿一般将自己的五脏积聚成一枝毒针去刺向别人,最终让自己肝肠破裂惨死?

    “当当当,”数声更鼓响,我转头去问冰绡:“什么时分了?”致深如何没有归来?想来府里该是忙着为大太太发丧了。

    我喊了两声,并未听到冰绡应声。夜深人静,暗处依稀有老人的叹息咳嗽声,吓得我心头一抖,惊声喊:“冰绡,冰绡!尺素!”

    我直喊了好几声,几名丫鬟婆子才提着棍子麈尾相继奔来,灯火高举,口中惊问:“鬼在哪里?”

    更有人在窗外不停地咳嗽,咳嗽声此起彼伏。

    看她们慌乱的模样,骤然闯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诧异地问:“这是做什么?”

    “闻听八奶奶大喊,自当是此处也闹鬼了。”婆子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