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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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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心木的低窗,竹帘半卷,透过碧纱送进丝丝凉风。廊前荷花香气依稀纠缠,暗香浮动,只是醉人。

    妖月望着窗外,终于被那若有若无的淡香吸引,推门走了出去。

    新月如痕,无垠清远,四周静谧如梦境沉沉,仿佛能听到朵朵荷花在荷塘夜色深处悄然绽放,清风穿过树梢,流连忘返。

    正坐在荷塘边假山下发愣,突然有东西从眼前晃过,她吃了一惊,还未回头就被捂住了嘴,一个重心不稳,从假山上摔了下来,重重地落在了草地上,不等妖月叫出声来,突然嘴巴被堵住,同时一只手一把握住她的手,一只手紧紧抱住了妖月的腰,紧紧地贴上那人的胸膛,双唇无比疯狂激烈的吮吸,舔咬。

    很熟悉的感觉,妖月停止了挣扎,却也没有迎合那疯狂的吻,她感觉到那一吻中传递过来的复杂情绪,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许久,那人才停了下来。

    “你胆子太大了,仲楚歌。”妖月淡淡地说道,好像刚刚被强吻的并不是她,好像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仲楚歌慢慢松开手,在草地上坐了起来。

    “现在只需我一声呼唤,便有十几个内廷军过来。”

    “你不会。”仲楚歌看着她的眼睛说。

    妖月扭过头去:“你太自信了。”

    仲楚歌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问道:“听说你在调查追命坛派进皇宫的四大细作。”

    “是。”妖月也不否认。

    “停止。”

    “如果我说不呢?”妖月望着他。

    “那你就得死!”仲楚歌愤怒地说道,这个女人,怎么竟找危险的事情做呢?在皇宫里好生待着就不行吗?

    妖月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在皇宫待得太久了,是时候出宫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妖月恨恨地看着他,“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皇上不是许你自己嫁人吗?”

    妖月吃惊地看着仲楚歌,这件事她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他却不理会她惊讶的神情,“这些事情我不想你牵涉进来。”

    “为什么?”明明心里清楚个中原因,可是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因为你对追命坛还有用处。”冰冷的语气,也浇灭了妖月原本炽热的心。

    “那我便嫁人吧!”妖月恨恨地说道。

    仲楚歌没有说话。

    “你希望我嫁给谁?”她问道。

    仲楚歌没有回答,妖月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半晌,他说:“我请示坛主后,会向皇上要了你。”

    “仲楚歌!”妖月的眼中略带怨意,“我柳芷烟在你心中就如此一文不值吗?”

    他还是不说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会向皇上申请,但是,那个人不会是你。”

    “不管是谁,若敢要了你,我便放火烧他个三天三夜!”绝对的霸道与理直气壮。

    “你!”妖月气结,“仲楚歌,这天下不是你的,容不得你为所欲为!”说完便起身,愤恨地离开了。

    仲楚歌在原地握紧了拳头,这天下我可以不要,但你柳芷烟,必须是我的女人!

    万里无云的天空,清晨还能见到的几缕淡云随了风丝丝散去,到晌午时分空中只剩下如洗碧蓝,一望无际,阳光肆无忌惮得铺展开来,亮得人眼难开。

    浓郁花荫下透着几分清凉的影子,枝间蝉儿伴着微风细细吟唱,愈显得一方清静。

    妖月抱着古琴往荷塘边走去,神情略有些懒懒的意味。前几日她将那日在太后身边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了慕容偲音听,在妖月的分析下二人断定苏洛梅就是梅细作,虽然还不能肯定荷是否就是太后,但太后希望除掉苏洛梅的心却是昭然若揭。

    “这关系真是复杂,我梳理不清,也觉得疲乏。”妖月如实说道。

    慕容偲音听出了妖月的意思,说:“这事就交给我吧,原本也是我分内之事。”

    妖月点了点头,她将这担子从肩上卸下并非是因为仲楚歌的话,只是她真的觉得身心疲惫,不愿再看到任何人因为自己的缘故死去,再者,也算是给慕容偲音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希望日后东窗事发之时皇上可以念其功劳赦免其罪。

    还未走到荷塘边,便听到一串音律自凉亭方向传出,婉转悠扬,夹杂着无尽的温柔和平静,琴声飘荡在整个荷塘上,很清,很淡,温柔似水,一些鱼儿浮在水面上,像是在静静地倾听,琴声婉约清亮,仿佛在跟这些小家伙们打招呼。花丛中的蝴蝶停止了飞翔,安安静静地伏在花朵上,翅膀微微颤动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听琴声。

    “原来音王的音乐除了攻击还有静心之用。”妖月面带微笑说道。

    “音乐的本意就是阻止杀戮,获得心灵的平静。”音王手指婉转一变,琴音也随之改变,由之前的悠扬婉转变成了欢快之声,带着浓浓的喜悦和愉快,鱼儿在荷塘里欢快地摆动着鱼尾,蝴蝶也开始在花丛中起舞。

    妖月看着眼前万物同乐的景象,突然心里有了异样的情绪,她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只觉得凡尘琐事仿佛都离自己而去。琴声越发的温柔和愉快,那般轻灵,把妖月此刻的内心感受整个地表达了出来,那么欢快,那么亲密,那么动听。

    妖月看着眼前嘴角含笑,一心专注在音律上的男子,清秀俊雅,卓然风姿,虽然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但每一次的相处都如阵阵春风拂面,让她糟糕的心情可以瞬间平和下来,如果一定要嫁人,他必然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又是否肯为自己铤而走险呢?

    “在想什么?”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熊毋康望着出神的妖月问道。

    “音王可有迎娶王妃?”她径直问道,许是经历了这么多事,连脸皮也变厚了,她问这些的时候竟是脸不红心不跳。

    倒是熊毋康被这出其不意的问题怔了一下。

    “我已是而立之年。”一句话便道尽所有。

    妖月微怔,是啊,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音王,别的王侯将相在他这个年龄早已是妻妾成群,儿女承欢膝下,自己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感觉又是尴尬又是失落。

    论感情的话,仲楚歌在她心中位置更为深刻,但她不愿嫁仲楚歌,除了他是追命坛的人跟哥哥是对立面以外,更重要的是他前阵子才迎娶了邵平公主,妖月不想当小三,可是这样一个时空自己还想着一夫一妻制,那真是白日做梦,她嫁给仲楚歌是小三,但如果嫁给其他人不知道是四五六七八九十了。

    要么不嫁,要么就只有当小老婆的命,想到此,她不禁长叹了口气。

    “你若是厌倦了皇宫生活,我可以带你出宫。”熊毋康见妖月长吁短叹的样子,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妖月抬眸望向熊毋康,他含笑的眸子里满是真诚。

    “那是以怎样的名义呢?”妖月急忙问道。

    熊毋康轻笑道,“你如今的身份,想要出宫也只有出嫁这一条路。”

    “你的意思是……”妖月讶然,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小声说道:“做假夫妻?”

    熊毋康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若不是心甘情愿,我不会动你分毫。”

    妖月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我等你的回答。”熊毋康站起身来,将古琴别在腰间,对着妖月点头以示告别,便走出了凉亭。

    你若不是心甘情愿,我不会动你分毫。

    她自然是相信熊毋康的,但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冒险将她娶进门,虽说他是王爷,但公然抢皇上的女人,未免还是……妖月轻抚琴弦,琴声婉转,她在音乐声中弹出了自己的疑问与犹豫,自己,该何去何从?

    半月后,苏洛梅被抓,条条证据可以证明她就是追命坛派进宫的细作,太后为此心痛不已,并生了一场大病,这越加激怒皇上,他在朝堂上发誓要揪出追命坛的余孽。

    重重搜捕令发下去,民间不少追命坛的据点被查出。而宫内,也接二连三有人被当作细作抓起来。皇上秉着宁可杀错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原则将所有有疑点的人都打入了牢房。

    一日午后,妖月正在凉亭内专心练琴,惜若匆匆跑了进来,稍作了个福就立在那里不说话,妖月停下琴音,只见小宫女面上写满了哀愁,“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小宫女咬了下嘴唇,又深吸了一口气,“今日朝上万岁爷大怒!”

    妖月手指又按上了琴弦,淡然道:“想必宫里又被抓出了追命坛的细作吧,这会儿又是谁?”

    “是慕容执法!”

    “什么!”琴音戛然而止,妖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奴婢今日经过执法屋前时听到她的贴身宫女朵儿在哭,就进去一问究竟,执法竟是昨日夜里就被内廷军带走,今日传来消息说跟追命坛的细作关押在一起。”

    “她会有怎样的处罚?”妖月紧着追问。

    “奴婢不敢说……”小宫女跪了下去。

    “说!”妖月心急如焚,忍不住喝道。

    小宫女从未见过妖月如此疾言厉色,不禁吓了一大跳,赶紧接着说道:“说是跟追命坛其他共犯一样,中秋问斩!”

    中秋问斩!!!

    妖月只觉得心寒不已,浑身无力地软倒在凳子上。

    没想到自己给她的将功赎罪的机会也没有办法挽回她。

    小宫女见妖月僵硬地坐在凳子上半天没有反应,心中担心,只得试探地叫道:“执礼,执礼!”

    妖月强自平复了心情,只觉得脑袋重如巨石,根本无力思考。心如被千针所刺,先时还觉得疼痛,这会儿却只觉得麻木。

    她挥了挥手,示意小宫女下去。

    她安慰着自己,只是暂时被关起来了而已,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兴许皇上会念及旧情将她放出来,兴许可以找到她未犯错的证据,兴许有人来劫狱……却不知为何,眼泪却只是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妖月捂着心口,只觉得好痛好痛,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就要置慕容偲音于死地。自玲珑公主死后妖月就尽量跟所有人保持距离,就是有朝一日自己或者他人出事时可以不那么心痛,可还是做不到冷血无情。之后又会发生什么,还有谁又将死去?

    思绪越来越混乱,无法压制的愤恨之情自胸腔涌出,她抬起头来,十指在琴弦上快速地拨动,一连串的音刃飞出,一刀一刀地削在草丛上,假山上,顷刻之间,原本挺拔的草儿便被音刃拦腰截断,而假山也被削得不成形状。

    直到一根琴弦“琤”地断掉,她才趴在桌面上哭出声来,好几根手指已经被琴弦划破,一滴滴的鲜血自指尖渗出,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