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无声的证词 > 第七章 第三个人

第七章 第三个人

推荐阅读:王朝教父奥术主宰[HP]预言惊悚乐园英雄联盟之七百年后网游之霸气乾坤星空霸神超级控卫我死以后的故事英雄联盟之战无不胜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七章 第三个人

    最深的欲望总能引起最极端的仇恨。

    ——苏格拉底

    1

    “丁零丁零……”

    夜半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对法医来说,往往意味着又有人死于非命。自从到省厅工作之后,我接到这样的午夜凶铃的概率已经小了许多,所以当这天夜里铃声大作的时候,我简直整个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来不及看来电显示就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李大宝和你在一起吗?”

    一个女声幽幽地问道。

    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晚上十一点多,还好。这是李大宝的女朋友查岗来了。晚上我和大宝一起参加一个同事孩子的满月酒席,大宝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我们十点就结束了。”我没有出卖大宝,其实我们八点就结束了。

    正说着,话筒那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大宝的女朋友说了句:“回来了。”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就对肿着双眼的大宝说:“昨晚在外面鬼混三个多小时,干什么去了?”

    “唉!还别说,幸亏有机械性损伤做证,不然我还真解释不清了。”大宝一边说,一边卷起袖管和裤腿,露出关节部位的擦伤痕迹。

    “依我的经验看,这是擦挫伤,和地面形成的,而且是多次擦挫形成的,方向不一。确实不是女性指甲的抓痕。”我调侃道。

    “昨天喝多了,我就记得骑着我的自行车回家,其他啥也不知道。”大宝喝了一口手中的酸奶,说,“今早听我女朋友说,我是十一点多到家的,我就纳闷了,平时我半小时就骑到家了,怎么会骑了三个多小时?还有就是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损伤?想来想去,只可能是自行车出了问题。于是我就去现场勘查了一次,你猜怎么着?”

    我摇了摇头。

    大宝说:“我的自行车,链条没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前仰后合:“你是说,你就这样一直骑上去、摔下来、骑上去、摔下来?摔了三个小时摔到家的?”

    大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点头,一脸窘相。

    “你太有才了。”我大笑着说,“你女朋友打我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害怕你是不是鬼混去了。真是那样,我一定得揭发你,你就臭名远扬了。”

    “哪有那么容易臭名远扬?”大宝说,“除非你出现场的时候,发现是我裸死在别人的床上。”

    “丁零丁零……”

    “臭嘴。”我见是师父办公室的电话,皱着眉头说,“如果是有案件,死的人肯定是裸死在床上的人。”

    “马上去程城市,刚发了起死亡两人的案件。”师父说,“叫上大宝、林涛一起去,如果案件进展顺利,顺便去龙都县履行命案督导的职责,龙都有个半年前的命案没有破。”

    “程城的这起案件是什么案件?”

    “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裸死床头。”师父说。

    程城市是位于云泰市西边的小市,经济状况远不如云泰,人口也非常少,所以程城市每年的发案量在全省都是最低。这次一下子死了两人,市局领导顿时有些慌,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省厅。

    虽然去程城市的机会很少,但是我对程城市还是比较关注的。因为程城市所辖的龙都县正是“云泰案”其中一起的发生地。

    现场位于程城市开发区的一处平房密集区。这片地区就像是电影中的贫民区,破烂不堪,满目疮痍。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一边从勘查箱里拿出手套戴上,一边问身边的刑警支队曹支队长。

    “这一片原本是耕地,”曹支队长说,“最近听说开发区大建设的脚步也快走到这里了,所以你看到的这些房子基本上都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作用只有一个,等拆迁。”

    我惊讶地看着其中一些建设得还很有档次的二层小楼,感叹道:“人类真伟大!”

    程城市的小杨法医走过来和我握了握手。程城市市区有四十万人口,却只有三名法医,其中一名参加职务竞聘,跳槽去了刑侦大队当教导员。剩下的两名法医都是我在前年专业技术培训班上教过的学生,工作才两年,却要肩负这么沉重的工作负担,真是不易。

    “既然是自建房,目的是等拆迁,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些房子里不住人?”我问。

    曹支队长摇摇头说:“也不是,据初步调查,有七八户是长期在这里居住的,有十余户是偶尔会在这里住,剩下的几十间房屋都是空着的。”

    “这样密集建造,不会造成分地不均的纠纷吗?”我对这样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以前这里是一片公用地。房子建造的那两天,我们确实没有接到过纠纷报警。老百姓很团结啊。”

    “你们初步勘查结果怎么样?”我转头问小杨。小杨是我的学生,虽然比我小不了两岁,但我不自觉地以老师自居起来。

    “男死者叫付离,女的叫张花娆。目前看来,男死者应该损伤重一些,张花娆好像没什么损伤,不过尸体我们没有翻动,在等你们来。”

    这可能是小杨工作后遇见的第一起双尸命案,所以他显得有些惶恐。

    我习惯性地绕着现场走了一圈,这是一间自建的红砖平房,只有一间,且没有隔断。房屋的北侧有一扇红漆双开大门,旁边有一扇窗户,窗帘是闭合的。窗台有些高,身高一米七的人站在窗前估计也就勉强可见室内的情况。窗户下面是一片花坛,已经被警戒带保护起来了。

    现场的南侧是一堵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孤零零的小后门。看起来整间房屋十分不协调,可见这应该是一座仓促建造的烂尾房。

    林涛正蹲在后门口,用小刷子仔细刷着门边。

    “怎么样,有发现没?”凭我的直觉,这起案件应该并不算困难。

    林涛摇了摇头:“后门是被撬开的,门锁本来就很劣质,轻轻一撬,就废了。根据足迹方向,这个门是出入口。但是这木门质地太粗糙,没有提取指纹的条件。”

    “足迹呢?不是能看出方向吗?有比对条件吗?”我问。

    林涛停下手中的工作,用肘部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指了指室内,说:“红砖地面,只能看出轮廓,看不出花纹,一样没有比对条件。”

    我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穿上鞋套,推门进屋。

    刚进入室内,一股充满血腥味的暖风就扑面而来,那是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味,我忍不住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子。

    此时已经是秋天,秋老虎的威力已经大大折减。可是因为这间房屋密不透风,室内温度比室外温度还是整整高出了五摄氏度。房子里杂乱无章,有一张床、一张饭桌、一个锅灶,还有墙角用布帘隔开的“卫生间”。住在这里的人看来真是吃喝拉撒睡一体化了。

    房间的灯开着,那是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因为电压不稳,灯光还在不停地闪烁。

    “你们来的时候,灯就是开着的?”我顺手拉灭了电灯,尽管外面的光线还很充足,现场却顿时昏暗了下来。我怕影响痕迹检验的工作,赶紧又重新拉开了灯。

    “报案的是死者家隔壁邻居。”曹支队长说,“早晨四点左右,邻居因为有急事过来,结果发现死者家的灯还亮着,推了推大门发现门是关着的,就绕到后门。后门是虚掩着的,邻居就壮着胆子推开门一看,发现床边墙上都是血。”

    “房主是个什么人?很邋遢吧?”我问。

    “刚刚调查清楚。房主是个老太,房子邋遢,人倒是讲究。”曹支队长说,“天天把自己当成是少女一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叮当子无数。”

    “叮当子”是当地形容姘头的俚语。

    我点了点头,心中仿佛有了些底儿。其实社会关系越复杂的人,越容易在调查中发现矛盾点,也就越容易为案件侦破带来线索。

    和师父说的一样,两名死者赤裸着,并排仰卧在一张小床上,双腿都耷拉在床边。床头摆放着一个老式电风扇,还在那里无力地摇着头。看来刚进门就迎面扑来的带着血腥味的暖风就是出自于此了。

    男死者一脸皱纹,看起来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已经被血液浸湿,但是并没有看见明确的损伤。死者两腿之间可以看见溢出的粪便,散发出阵阵恶臭。尿液也顺着他的大腿一滴一滴往地面上滴。

    “看情况是重度颅脑损伤啊。”我揉了揉鼻子,说,“大小便失禁了。另外,这女人岁数不是那么大吧?称不上是老太太吧?”

    曹支队长低头翻了翻笔记本,说:“嗯,是不大,四十二岁。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看她有五十了。”

    我笑了笑,说:“我以前跟过一个老师,他被称为乳头专家① 。”

    看着曹支队长疑惑的眼神,我并没有过多解释,从勘查箱里拿出尸体温度计,插进了男死者被粪便涂满的肛门。

    “现在是上午九点,尸体温度下降了十点五摄氏度,嗯,两具尸体温度差不多。”我分析着,“根据正常室温下前十小时每小时下降一摄氏度,以后每小时下降零点五摄氏度的规律计算,死者应该死亡了十一个小时了,也就是说,是昨晚十点钟左右遇害的。”

    曹支队长点了点头。他干了一辈子刑警,对这个测算死亡时间的方法还是很熟悉的。

    “死者损伤我们暂时不看,先把尸体拖去殡仪馆吧。”我说,“我再看看现场。”

    尸体被拖走后,我看了看死者周围的床面和墙面,除了大量喷溅状血迹和一些白色的脑浆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我又开始在现场里踱步,期待能有进一步的发现。

    现场不仅很小,而且很凌乱。各种少女服装以及颜色鲜艳的内衣内裤扔得到处都是,看来这个四十二岁的女人真的是很喜欢把自己当成是花季少女。

    “现场的家具上都有厚厚的一层灰,这间房屋并不是张花娆平时居住的场所吧?”我问。

    “嗯,通俗点儿说,这房子是被张花娆当作炮台用的。”曹支队长说,“张花娆有个老公,长期在外打工。我们也联系了他,他还在外地,听说自己老婆死了,没什么反应,说是让公安机关来处理尸体。”

    “炮台……呃,指的就是乱搞的场所?另外,她丈夫都不愿意回来看她最后一眼,”我说,“这么冷漠,是不是有些反常?”

    “不反常,”曹支队长说,“谁摊上个这样的老婆都会冷漠,我们已经调查了,她老公没有问题,昨晚他确实还在外地。”

    我低头想了想,猛然间看见后门墙角的一堆日常工具,顿时来了兴趣。我走到工具堆旁边,蹲下来细细看了两分钟,说:“看来是激情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