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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5章 艾欧尼亚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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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犁头割开地表的硬土,在春季的天空下翻开了大地冬日的收藏。

    玛乌拉扶着犁架,跟在耕牛身后走在一小片农地上。

    她一边专心的握着前梁把手,一边生涩的念叨着陌生的词汇。

    “伊麦,伊呗,瓦沙,阿那。”

    紧握着木柄前走。

    每走一步,空气中便温起初醒沃土的芬芳。

    这几天里,粗糙的犁柄磨出她手上陈年的老茧,也唤醒了飞逝的记忆。

    玛乌拉咬了下嘴唇,撇开心里的念头,继续开活。

    “母亲,父亲,姐妹,兄弟。”

    老牛翻了翻耳朵,拖着犁往前走。

    犁头溅起几块碎石奔驰到玛乌拉,但她浑然不觉。

    她穿着一件粗布衫,沾满泥土的袖子挽起来卷成一大捆。

    相同质地的裤子已经染成了土黄色。

    裤脚的长度,对于它原来的主人来说已经太短,但对她来说刚好扫过脚踝。

    “伊麦,伊呗,瓦沙,阿那。”

    玛乌拉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铭记着每一个词。

    “伊扎,儿子,黛达……”

    她用衣袖抹开眉梢上一缕汗湿的头发,没有慢下脚步。

    她的双臂很有力,不像一个少女,甚至比成年男子还有力,单手就可以扶稳犁架。

    老农夫回家取水袋和午饭了。

    他说她可以在田边的树萨歇着等他,不过她执意要把活干完。

    一股清风吹在她汗湿的后颈上,她环顾四周。

    诺克萨斯曾经试图强迫艾欧尼亚屈服,但艾欧尼亚宁死不从,诺克萨斯便想要摧毁它。

    玛乌拉继续推着犁架。

    纵使帝国动员全部力量,也无法阻止春天重回这片大地。

    诺克萨斯已经被赶出境一年多了,这片大地也发出了星点的翠绿。

    空气中,似乎蕴藏着辨析的开始,是希望。

    玛乌拉轻叹一口气。

    “黛达,女儿。”

    她又开始念育,双手扶好犁架:“伊麦,伊呗。”

    “是因呗。”

    一个声音从林间阴影里传出。

    玛乌拉猛然停步,手中犁柄一顿,皮缰绳勒住了老牛。

    犁头撞到了一块土坷,发出一声闷响。

    这不是老农的声音。

    玛乌拉控住自己的,唇间长吁一口气。

    虽然只是一个声音,但肯定不是为了说句话而已。

    常年的训练告诉她的身体要进入防御姿态,但她竭力抑制这种冲动。

    她的身体没有动弹,继续面向前方犁架和老牛。

    玛乌拉觉得太轻了。

    她紧紧的握住犁柄,原本傍身之物很重,让她安稳。

    但现在,她只能隐约感觉到右侧腰间的小刀。

    这把刀不长,切水果和蔬菜还行,但派不上别的用处。

    “该读作因呗。”

    林间,现出了说话人的身影。

    “尾音不同。”

    那人一边说一边向前走。

    乱糟糟的黑发从他的脸庞边缘向后抛撒,一件织布披风掖在肩上。

    玛乌拉注意到,披风隐约露出了他左肩上的金属护肩,也没有遮住他身边无鞘的剑。

    一个武士,但并不是效命于某个家族或辖区的武士,而是一个浪人。

    很危险!

    玛乌拉立即对这个男子给出评价。

    “因呗。”

    他又说了一遍。

    玛乌拉一言不发,并非无言以对,而是因为她清楚自己说话带着什么样的口音。

    她绕过犁架,用它挡在自己和这位口音纯正的陌生人之间。

    她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弯腰查看犁刃,假装关心土里的石头。

    用来切割草根和土块的犁刃,应该会比那把小刀更有用。

    那天她看过老农怎么安装犁架,所以知道怎么将犁刃卸下来。

    “我上次来的时候,不记得见过你,但我也离开有些时日了。”

    这个人说道。

    他的声音冷冷的,透着风尘。

    玛乌拉始终没有回话来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我听说他们请来了推事,素马长老的死有了新的眉目。”那个人继续说道。

    玛乌拉依然没有理睬,而是轻轻拍了拍老牛。

    她的手指指过皮缰绳,老练的手法显得非常熟悉这样的工作,同时挥手轰开围着老牛的飞虫。

    “话说回来,如果你刚来此地,或许对那桩命案也所知甚少。”

    玛乌拉终于抬起了头,迎上陌生人的凝视。

    陌生人,鼻梁位置横着一道长疤。

    玛乌拉不禁怀疑给他留下这道疤的人是否依然健在。

    他的眼神刚硬,但里面还藏着好奇。

    隔着薄薄的鞋底,玛乌拉感觉地面在颤动,远处传来滚雷似的声音。

    “有人来了。”那人微笑着说。

    玛乌拉回过头,看向小山上老农农舍的方向。

    六个武装骑兵已经越过山脊,向山下这片耕地奔来。

    “她在那儿。”

    其中一名骑兵说道。

    他的口音很重,玛乌拉已经在努力学习这种语言,但清空以信理解其中微妙的差别。

    艾欧尼亚的语言,实在有些太难理解了。

    “可是,就她一个人吗?”

    另一个人眯起眼扫视树荫。

    一阵短促的风扶过犁架和玛乌拉,钻进了密林的阴影之中。

    玛乌拉看向刚才陌生人所站的地方,人已经不见踪影。

    骑兵迅速逼近,她没时间再东张西望了。

    “可能是鬼魂。”领头的骑兵嘲笑着说:“被砍死的人回来找她算账了!”

    骑兵们放慢速度包围了玛乌拉,将她刚犁出的地踩得一塌糊涂。

    领头的马背上驮着一个布包,里面裹着硬物。

    玛乌拉紧盯着这匹马,其它骑兵则在她四周兜圈,马蹄重重的踏在冰冷坚硬的地面。

    她最后看了眼犁刃。

    有两个骑兵带着十字弩,她来不及接近他们就会被立刻射杀。

    她的手指很想要摸了摸这件临时的武器,但她的理智却在叮嘱她不要乱动。

    她浑身肌肉紧绷,一股热血冲进她的耳朵,隆隆作响。

    你要死了!

    这血脉鼓动的声音鼓动着她。

    但他们也活不了!

    玛乌拉的手指开始伸向犁刃。

    “放开她!”

    老农的妻子哄亮的嗓音响彻田野,打断了玛乌拉伸向犁刃的手。

    “亚撒,赶快,你管管!”

    骑兵停住了坐骑。

    老农和她的妻子爬上小山顶。

    玛乌拉用力咬住自己的腮帮子,剧痛平息了她的战意。

    她不能让艾欧尼亚人的血洒在自己的田地里。

    “我说过,你们在家等着,等我们办完事。”领头的骑兵对老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