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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

作者:不知春将老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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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阳王营帐,周筠生轻轻抚触着褂袄上的血迹,手依旧有些颤抖。茱萸倒在血泊中的画模样,不断在脑中重现。他似疯了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捶打着自个胸前。

    直至阿平出手制止,“王爷,何苦如此。她现下有一群太医看着,方才说是沈誉也来了营地,自不会有什么差池才是。”

    周筠生两眼放空,有苦难言,“若不是本王非要行这步棋,她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都是本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置身险境,却又不能救她于危时?她若是赴了黄泉,我又有何颜面独留这世上,唯有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

    他边说边擦亮了身上佩剑,剑上映出他憔悴面容。

    阿平道,“王爷此番也是说的气话,咱们跟着王爷,不好容易才走到这步,王爷这些年,吃得苦还少么?切不可功亏一篑呀。”

    周筠生道,“我往日总在想,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权且都是为了拿回当年原属于我的东西。可是万没有想过,这里头会要牵连于她,也未想过,竟会如此煎熬,生不如死……”

    阿平正欲回话,却听外头禀告,“启禀王爷,沈太医求见。”

    周筠生看了阿平一眼,便回了榻上坐着,命快请沈誉入帐。

    见了沈誉,周筠生竟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只小心问道,“她如何了?”

    “要说无大碍,却也凶险。要说凶险,却又命中带着福星。歆才人此番,全得靠着她自个的求生意志,且需得老天爷垂怜才行了。”

    周筠生心下如翻江倒海,只拧眉道,“你连日奔波而来,倒也辛苦你了。”说着让阿平上了盏茶。

    沈誉一口气便灌到底,“可不得,我这才到了营地,便去皇上跟前诊脉,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来。再晚上一刻,我怕是渴也渴死了。”

    周筠生又问道,“你此番来,可还带了什么消息?”

    沈誉踱步到营帐外环顾一番,方才入内压低了声响道,“我来前,倒是听传闻说,这几日太师私下收了两江官员百万两白银,提拔了无数的当地豪强到京师任职,这几日吏部、刑部那上上下下牵扯的可是数十人的官职。王爷现下不在朝中,那更是厉害,权当是有恃无恐。皇上若是回了京,我倒要看他怎么交代。”

    周筠生笑着摇头道,“皇上定然还不会动他分毫,即便有这心思,也动不得。现下朝中太师根基深厚,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办他也不是一两日的事。”

    “差些忘了,忠棣府上,我也有去给李老大人诊脉,李老托我转告王爷,似此星辰非昨夜,静待东风来。”沈誉又讨了一杯水吃着说了一句。

    周筠生淡声问道,“可有宫里的消息?”“太后这几日偶感风寒,都在宫中静养,也不过问朝堂之事。”

    沈誉瞧周筠生有些反应,便道,“臣虽未亲给太后诊脉,但瞧着胡太医抓的方子,多是泄湿邪之气的药材。若说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巧是太后……太后本是火阳体质,这会用这祛湿除邪的药,怕不是好征兆。”

    听沈誉如此说,周筠生起了身,来回踱步,好一会才停下,又道,“你瞧着还有多少时日?”

    “未亲自看诊,不敢妄言,但若是依着药方来看,怕是只多一年半载的光景。”

    周筠生着阿平送沈誉下去歇息,心下满腹愁事。到了夜深时分,周筠生自顾着喝了一小壶桃花醉,酒至憨处,只觉得脑中胀痛,便出了营帐,散散酒气。

    行至渡口,见一小舟横于江上,灯笼在船尾处隐约闪着光亮。舟上立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鬼伯。

    “王爷,小的在此恭候多时了。”鬼伯拱手行了一礼。

    周筠生借着酒劲,一步跨上了小舟。舟内设施简朴,只一茶几,两塌垫。

    茶几上已是热了一壶菊米茶,鬼伯替河阳王斟满,“王爷请用茶。”

    周筠生吃了一口,口中淡香回味,“你这菊米茶,说是我大钺最佳,也不为过。本王南征北战,唯只记着你这壶味道。”

    鬼伯笑言,“承蒙王爷抬举,我这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也就只这玩意可给王爷尝尝了。”

    鬼伯见河阳王解了一些酒气,便又道,“前些日子,小的给王爷送去的密报,想来王爷也该见着了。”

    周筠生点头道,“本王正想问你,为何那日歆才人借了一次粮,你这后头就无补给了。按理说,这城下每隔两户,便该有粮仓一间,怎会有供不上之事?”

    “说来话长,王爷是久不来关海,我们在关海三城的联络点,现今断了一处。今秋时分,十名兄弟们枉死关海城外。”鬼伯边说,边干咳了一声,“我着人勘察过了,看手法,不像是勿洛谍者所为。”

    “可有什么线索?”周筠生手扣茶几道。

    “原是追着了一些蛛丝马迹,不想竟就在前些时日一同断了痕迹。”鬼伯缓声道。

    “你是指,皇上被勿洛俘获这段时日?”周筠生睨眼瞧他复又问了句。

    “这事奇就奇在,恰是圣上被勿洛俘获这段时日,咱们兄弟好不容易追查到的线索,都没了声响。若说是对方察觉我等在追查此事,也说不过去,因着此番暗查之人,皆是可信赖之人,也无走漏风声的可能。”

    周筠生推开船窗,将木支架起,寒风凛冽吹入,如哀嚎的号角声,船内登时如入冰窖。

    周筠生有言,“粮草之事,你大可放心。本王自有安排,会从别处调些过来于你等便是了,这事倒不难办。倒是这兄弟枉死之事,定要彻查。若真是皇上背后主使人所为,倒真是该从长计议了。你且吩咐下去,且要关海三城与幽云十六州的兄弟们,都要低调行事,近日不可再用旧的据点了。”

    鬼伯连连称是,“小的听闻,歆才人好似遭了难?”

    周筠生未料到他会如此问,顿了顿便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鬼伯笑道,“这关海城挖地三尺,还真没有我鬼伯不知之事……只是想告之王爷,我这儿还有三粒还魂丹,乃是当年太祖时留下的,可解这昏迷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