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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先发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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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雪瑶最近特别“出名”。

    先是一夜之间头发掉光,再是收到了贤王赫连钰的退婚书。

    双重打击险些让她想不开直接割腕自杀了,黄氏劝了多少她都没听进去,刚开始疯子似的哭哭闹闹,后来索性连哭闹都不会了,整天窝在床上,头上戴着帽子遮挡住没头发的缺陷,表情痴呆,好似心不在焉,又好像心思都放到了别的什么事上。

    “瑶姐儿,这是刚炖的燕窝,你好歹吃一口吧!”

    黄氏头发都快急白了,以前哪曾得见过自家女儿这般模样。

    欺负人欺负惯了,如今突然被人欺上门来,况且对方还是一朝亲王,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实在让人窝火。

    不就是没了头发么?又不是不能再长,贤王你至于如此决绝狠下心退婚?难道不知被皇家退婚等于毁了这姑娘的一辈子?

    要说赫连钰本人,那是相当满意这桩婚事成不了的。

    当初说要娶云雪瑶并非一时脑热,而是为了平衡他在永隆帝心中的定位,可现在他都被削权了,娶不娶云雪瑶那都没差,本来就对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无感,没必要上赶着娶回去给自己添堵,心里别提有多感谢把云雪瑶头发弄掉的那个人了。

    原是想靠着女儿成为人上人的,可现在所有的美梦和计划都落空,黄氏心里不是没想法,云雪瑶这样子,等同于毁容不说,还被皇子退了婚,往后还有谁家肯要?

    这边正烦心呢,贴身嬷嬷阴着一张脸走进来,“太太,二老爷回来了。”

    黄氏心神一动,莫不成二爷知道了瑶姐儿的事,提前下衙?一时心里忐忑不安起来,靠着儿子升官发财太久远了,女儿又靠不住,如今二老爷就是她的天,可见这位的态度有多重要。

    对着光滑如镜的小几整理了一下仪容,黄氏起身,嘱咐嬷嬷,“看好瑶姐儿,我亲自去接爷。”

    嬷嬷应声,忙过去招呼着云雪瑶,只是脸上依旧那么不自在,欲言又止过后还是选择了闭嘴,有些话,由她们做下人的说出来就太过了。

    黄氏没察觉到那嬷嬷的脸色,迈着步子来到院门口,瞧清楚外面站着的人,面皮忽然就僵了。

    “爷,这位是?”

    “婢妾见过姐姐。”不等二老爷云吉发话,那貌美女子兀自上前来,一记请安礼行得中规中矩。

    这声“姐姐”一出,黄氏哪里还不明白这位是二爷带回来的女人,脸色阴沉难看到极致,挺了挺腰杆,“我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多了这么个妹妹,爷就不打算介绍介绍么?”

    云吉上前,像是担心黄氏会突然发狠动手打人似的把那女子护在怀里,看向黄氏的目光则是带着挑衅和不屑,“这是靖巧,刚入府,不太懂什么规矩,要有说错话做错事的地方,太太你大人有大量,担待着些就是了。”

    这是摆明了要护着那个女人。

    才刚入府呢,就护犊子似的护着,往后指不定还想怎么着,黄氏越想越气,“府上规矩都搁那摆着呢,不会就学,不懂就问,但若是说错话做错事,那我这个做正妻的,少不得要按照规矩办事,免得让人晓得了,还以为咱们二房的人没教养,爷,你说是吧?”

    一巴掌打了二房所有人的脸,包括她自己,云吉都不要脸,那她还顾什么面子。

    自从老太太放权以后,掌家这种事就悉数落到范氏头上,范氏虽然对人对事都不那么刻薄勉强还算公平,但二房的日子一直紧巴,上次因为云安浚初入官场四处打点了不少,这两日更是在云雪瑶身上流水般的花钱,黄氏这个嫡妻更是当得憋屈,用点钱还得掐斤掐两,除了公中那点份额,想再给自己添置点什么都得掂量着来,云吉不体谅也就算了,竟然还拿钱出去找女人?

    那后院还有个林姨娘都让她火不过来了,这又上赶着来一个。

    黄氏看向靖巧的目光似淬了毒。

    其实男人三妻四妾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只不过云吉每次找女人都刚好触到她霉头上,想让她不火大都难。

    云惜蓉下个月就要出嫁了,这当爹的不想着操心操心,倒是把大把时间拿去寻欢作乐,莫说黄氏脾气不好,就算是没脾气,也能给他磨出脾气来。

    “行了!”云吉一瞧,哪里还不明白黄氏那点子小心思,“嫡妻就该有嫡妻的气度涵养,别跟我说什么你眼里揉不得沙,那是小肚鸡肠,妒妇才会干的事儿,让人把沉香阁收拾出来,往后巧姨娘就住沉香阁。”

    这都还没怎么着呢,就给直接抬为姨娘了?

    黄氏一听,脸色更难看。

    沉香阁虽然不是正院,可她记得分明,当初瑶姐儿很喜欢那个院子,想搬进去,跟他求了好久都没结果,如今一来就让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欺人太甚!

    黄氏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靖巧见势不对,忙道:“爷不必刻意安排,以前的姐姐们住哪儿,妾身跟着住哪儿就是了。”

    这话一出,谁是解语花,谁是小肚鸡肠的悍妇,立见分晓。

    就连云吉看向靖巧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温柔下来。

    黄氏只觉得气火攻心,自己到底是嫁了个怎样的男人?婚前就贪花好色没个度,婚后还不知检点,二房的境况已经到了何种艰难的地步,难道这些他都不打算考虑的么?还是以为两手一撒把什么都扔给她就能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了?

    她不是神,是人,人都有个脾气的吧?林姨娘那件事就算了,左右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再加上云惜蕊远嫁去了登州,云惜蓉马上要嫁入许家,许家的聘礼,就当是给她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一点点补偿,哪怕是看在这层面子上,她也暂时不会与林姨娘和云惜蓉计较,可这个靖巧算怎么回事?二爷一把年纪老牛啃嫩草还啃得理直气壮?

    真当她娘家无人了?

    冷冷瞥了一眼被云吉护在怀里的靖巧,黄氏道:“左右二爷才是二房主子,你要如何安排,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妾身要带着瑶姐儿回娘家一趟,不得空。”

    摆明了要叫板,同时也是在提醒云吉,别以为她好欺负,好赖也是黄首辅家的庶女,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她就算再不受宠,真摊上事儿了,娘家还能真的袖手旁观不成?

    听她提起娘家,云吉眉头便狠狠皱了一下。

    两人成婚这么多年,因为林姨娘而闹过的次数不少,但每每只要她搬出黄首辅,他就没辙。

    没办法,在林姨娘这件事上,他始终矮了半截身子,黄氏娘家又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在这种本身就自己理亏的情况下,他怎么都没法挺直腰杆子与她对峙。

    记得某次他在门外偷听到黄氏与云雪瑶的对话,说娘家那头根本就没打算管这对母女,往后不管做什么,都得靠她们自己。

    也正因为如此,云吉才敢放任自己拘束了多年的心,尤其是遇到了靖巧这样“善解人意”的,更觉得自己前几十年都是白活,想方设法要把可心人儿弄进府来,一来膈应膈应黄氏,二来,他也确实缺个这么温柔漂亮又会体贴人的枕边娇娇。

    当下又听到黄氏刻意拿娘家来压自己,云吉觉得特别可笑,看向黄氏的眼神都充满了讽刺,“你又想作什么妖?”

    黄氏略震惊,以往云吉听到“黄首辅”三字,脑袋都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去,今儿却长本事了,没反应不说,还问她又想作什么妖?

    黄氏冷笑一声,“妾身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还能做什么,瑶姐儿出事儿了,亲爹不管,亲娘总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吧,否则传出去像什么话?”

    原本这些,黄氏是不想当着这个女人的面与云吉说的,只是想到云吉做得实在是太绝了,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他两手一摊不管也就算了,还在这节骨眼上跑出去找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黄氏嫁入云家这么多年,与云吉闹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觉得又恨又憋屈。

    云吉搂住靖巧肩头的手微微攥紧,十多年了,哪次闹起来不是黄氏压着他?原以为这次能翻身喘口气儿,谁料还是被她死死踩住,这个女人何其会拿捏他的软肋,知道他不管怎么胡闹都不敢让家族名声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就可劲儿折腾,偏偏,他还拿她毫无办法。

    收回手,让人把靖巧带下去安置,云吉眸中含恨,负手背对黄氏而立,“说吧,这次你又想怎么解决?”

    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黄氏又岂会错过此等良机,“瑶姐儿被贤王府退婚了,你得想办法为她保一门亲。”

    云吉频频皱眉,“她都那样儿了还怎么保亲?”

    黄氏瞪眼,“你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待在家里吧?”

    云吉有些头疼,若是云雪瑶还和从前一样青春貌美,那凭借侯府贵女的身份和相貌,要想找门亲便轻而易举,可现在不同,云雪瑶那鬼样子,连她老子见了都得大喘气儿,外面的男人,谁有这肥胆儿往上凑?除非,人家图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勉强称得上“有些背景”的背景。

    这样的话,倒也不算没有合适的人选。

    云吉眼眸一闪,点头应声,“那就这么定了。”

    黄氏面色一缓,“真能保?”

    云吉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到时候等着送闺女出嫁就成。”

    这话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呢?“爷,你到底给她安排了什么人家?”

    云吉怒目,“云雪瑶这样子,人家不挑她就不错了,你还想让她去挑夫婿?”越说越激动,“你不成天把娘家挂嘴上么?要不,让她返你娘家去?”

    黄氏脸一垮,说得好听,那可是首辅之家,瑶姐儿这样的,就算没毁容也入不了老太太的眼。

    瞧她反应,云吉讽笑一声,“你也知道自家女儿不够格?”

    黄氏心高气傲惯了,岂会轻易低头,“就算瑶姐儿如今容貌有损,那也是东阳侯府出去的姑娘,你总得找个说得过去的夫家才行,否则岂不是给自家脸上抹黑?”

    云吉反问,“你们母女给二房抹的黑还少么?”

    “你!”黄氏气极,“说瑶姐儿的婚事,你扯我头上做什么?”

    还不是被你逼的。

    云吉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倒是没说出来,自己这个嫡妻什么脾气,他受了十多年,早就了如指掌,当初林姨娘那件事,她就只差掀了东阳侯府的房顶了,如今他带回个巧姨娘来,若非看在云雪瑶急需议亲的份上,她绝对没有这么好的忍耐力。

    “瑶姐儿这样,只能嫁给庶出。”云吉不紧不慢地道。

    黄氏胸口堵着一口气,虽然她很想让女儿嫁得好,更想她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但那些如今都离得太远了,以云雪瑶的境况,连退而求其次都够不上,只能往次堆里相对看得过去的挑。

    可嫡庶一字之差,差了个天上的地下,黄氏还是不甘心,“有没有嫡出?就…条件还看得过去的那种?”

    “有啊!”云吉瞥她,“嫁过去给人做填房。”

    黄氏眼一亮,“填房怎么了,总比那永无出头之日的庶子媳妇强吧?”

    云吉揉着额角,“你那女婿,年岁比你都还大,你也干?”

    黄氏噎住,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原先不就说了,只能选庶子。”

    “你就是不盼着女儿好!”黄氏含恨,“嫁给庶子能有什么出息,她这辈子得玩完。”

    “哦?既然你那么有出息,不如你自己去给她安排,让她嫁个既体面又风光的夫家,给你长长脸岂不更好,还来找我做什么?”

    “云吉,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把我打发了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帮瑶姐儿安排个像样的夫家,这事儿就没完,你带回来的小贱人,她也休想过得安稳!”林姨娘以及其他几位没出过子嗣的姨娘也就算了,一大把年纪还找个年轻貌美的,他那张老脸上也不怕臊得慌。

    云吉额头上青筋直跳,“你威胁我?”

    “狗急了还跳墙呢,这事儿关乎瑶姐儿的一辈子,我能不着急么?左右我就这么个盼头,你要是给我搞砸了,我也不介意闹上一闹,到时候看是你这个老牛啃嫩草的有脸,还是我这个维护家族名誉的正妻有脸。”

    云吉心中暗骂一声泼妇,“再怎么说,你也得给我时间慢慢访,瑶姐儿才刚被退了婚,哪那么容易就能找到下家的?”

    这一句,总算让黄氏宽了心,“那就劳爷费心,你要把这事儿办妥了,我也不为难你那位心肝肉,要是办不妥,那咱们走着瞧!”别以为她没娘家撑腰就是好欺负的。

    目送着黄氏回房,云吉恨得牙根痒,若不是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又看在她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的份上,他真想一纸休书砸她身上去,看她还仗着黄家的背景耀武扬威。想归想,要真落到实处,云吉大抵也是不敢这么做的,毕竟老太太还没作古呢,要真惊动她老人家来管这些事,可就不是一纸休书能轻易解决的了,到时候丢尽脸面的还是他。受了气,心情不爽,马上直奔巧姨娘的院子寻找软玉温香派遣排遣。

    ——

    相比较云家二房的鸡飞狗跳,骆家简直就是冷战场。

    国舅爷外出回来晓得了骆雨珊的事,一个劲怪骆太太疏忽大意害了他的掌上明珠。

    骆太太冷着一张脸,不想多解释什么,反正每次解释都只能衍生出更多的矛盾来。

    在她看来,骆雨珊就是个难成气候的花瓶,如今么,连花瓶都算不上了,顶多是片瓦砾,她让她学琴棋书画,请教养嬷嬷来悉心调教,可不是为了让她去别人跟前炫耀的,她要她成为诸皇子眼中最独特的那道风景,迷住他们的眼,等将来不管是谁继位大统,她都能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母仪天下。

    只可惜,骆雨珊烂泥扶不上墙,不懂得她的用心良苦,非得把自己作成现在这个样子,拦都拦不住。

    “雨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没派人查一查因由吗?”国舅爷咬牙含恨,不明白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若非这位是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嫡妻,他险些以为骆雨珊是半路捡来的孩子。

    “爷能耐,爷去查好了。”骆太太板着脸,什么天之骄女,什么掌上明珠,她宁愿自己没生过那样的女儿。

    “你!”国舅爷浓眉深皱,“雨珊是你亲生女儿!”

    “爷见过哪家亲生女儿不听娘话的?早就提醒她多少回了,人往高处爬,就算是交朋友,也得挑着有质量的交,她总是不听,常与那些个没什么本事又整天做梦的搅在一起,以为凭着自己的身份就能压人一辈子了是吧?永远看不到比她优秀的人都还在孜孜不倦地努力着,整个儿一井底之蛙,呵,这回可好,伙同那么一帮人把许家那位姑娘推下水,她倒是带着人一走了之算完事儿,连无形中得罪了大人物都不知,也活该她会得此报应。”

    “得罪了大人物?”

    “还不是你那外甥皇三子晋王。”骆太太一想到这事,头皮都在发麻,“那天我身边的嬷嬷不小心看到的,开初我还不信,后来让人私下里一打听,晋王与这位许姑娘的确是来往频繁,虽然不确定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关系,可你见过晋王对哪个姑娘这般亲密过,很明显许菡在晋王眼里就是不一样的,也不怪人家得了晋王青眼,那气度,那涵养,一看就不是你捧在掌心的那位明珠能比的。爷还让我去查,你怎么不想想,你那宝贝女儿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她得罪了许菡,不就是变相得罪了晋王么?没要她小命只是掉她一脑袋的头发就算是天恩了,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反思,成天要死不活的,真想死的话,你成全她好了,我就当没生过这逆女。”

    一溜串数落的话说下来,骆太太都不带喘气的,反而越说越有劲,恨不能掐死还在房间哭闹的不孝女骆雨珊。

    国舅爷脸色不怎么好,骆太太赵氏虽然一向对女儿严苛,却不至于说谎唬人,可见这些都是真的,雨珊的确是无形中得罪了晋王。“这孩子,怎么偏偏在生辰宴上闹出这种事来。”

    “她最近闹的事还少么,就差满城风雨了。”赵氏怒其不争,“要再来一桩,怕是连皇上都得请你国舅爷进宫喝茶了。”

    皇上亲自请,还能有什么好事?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向宠惯了那个女儿,如今让他突然转变态度,到底需要个适应的过程。

    赵氏愤愤,“要我说,也别让她继续待在这府中丢人现眼了,直接送去庄子上,什么时候能改好,什么时候再接回来,一辈子不学好,那就永远都别回来了。”

    国舅爷刚想开口说句什么,赵氏就抢先,“你也别怪我心狠,皇后娘娘可是你亲妹妹,你就算不为自家女儿想,也该为她多想想,这一天天的净是事儿,名声传出去损的是谁的脸面,连我一个外来的媳妇都能想到,就不信你这个做国舅的能无动于衷。”

    搬出骆皇后,果然是最好的挡箭牌,国舅爷沉默了片刻,两手一摊,“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女儿再受宠,也终究比不过皇后在皇族的声誉,国舅爷虽然溺爱骆雨珊,却还不至于到昏聩的地步。

    送骆雨珊出府的这天,她是千百个不愿意,哭着喊着求赵氏让她留下,赵氏铁了心要她走,又怎么可能动摇,从始至终脸上冷硬的表情都没变过一丝。

    骆舒玄也在一旁求情,“娘,大夫都说了妹妹的头发两年就能长出来,你就让她留下吧,顶多两年之内她不出去抛头露面了,这样都不行吗?”

    “舒玄!”骆太太狠狠瞪他一眼,“连你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送她出去么?”她的这些儿女,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让她少操点心?

    骆舒玄垂下脑袋,他何尝不明白母亲对于妹妹的期望,只是觉得雨珊原本可以很好地成长的,就是因为父亲的放纵和母亲的严苛相互矛盾才让她喘不过气,久而久之形成了叛逆的性子,说到底,雨珊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并不全是她自己的责任,爹娘也该好好反思。

    国舅爷没露面,早早让人备了银票等在半路悄悄交给骆雨珊,虽然不得不撵她走,但银钱用度上,他这个当爹的还是看不得女儿受苦。

    其实赵氏想都不用想也能猜出国舅爷一定偷偷给骆雨珊塞银两了,她没说破,反正已经把那逆女送出去,往后在外面要如何生活,全凭她自己。

    倒是骆皇后,听说骆雨珊被送出了国丈府,还忍不住叹息了一番。

    刚好赫连缙也在未央宫,听到骆皇后说骆雨珊可怜云云,不屑轻哼,“那种女人,死有余辜。”

    “缙儿。”骆皇后皱眉,“怎么口无遮拦的?”

    “儿臣难道有说错?”赫连缙挑眉,“母后你自己又不是没女儿,难道从来没暗中比较过么?那骆雨珊只是有个贵女的名头,她哪里有贵女的做派,比起咱们双儿来,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骆皇后不置可否,骆雨珊很多时候的确是有些恃宠而骄,这一点,双儿与她就不一样,双儿天生是公主,可从小到大都没因为这份荣光而骄纵过半分,以前双儿还没出嫁的时候,每年她的宫里挑人,小宫女们都争先恐后地去抢名额,还不全是因为双儿从不摆公主架子,更不会轻易打罚下人的缘故,在她的宫里当差,可比伺候其他的主子轻松多了。

    赫连缙想到那日菡儿落水时的情形,心底有些发寒,若非云初微先一步对骆雨珊小惩大诫过,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不过么,去了庄子上也好,往后便有的是下手机会。

    ——

    冬月二十二,许茂身着喜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队伍上云家二房的门亲自将云惜蓉接回了许府。

    这两人的婚事虽然早就传遍,但等到真正娶亲的这一天,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动。盖因许茂长得一表人才,一直是不少世族眼中的乘龙快婿,哪曾想这肥肉都还没到嘴,直接就飞别人碗里去了,云惜蓉要是个正经贵女也还罢了,偏偏是个庶女,这巴掌打得,让早早觊觎许茂的那几位脸都肿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想在许茂的婚礼上弄出点动静来。

    赫连缙早料到有这一招,所以提前安排人等着,不等暗中使坏的那几个人动手,就先放翻对方。

    许茂根本就不晓得这些事,只是觉得婚礼进行得非常顺利,顺利得让人觉得莫名有些诡异。

    因为当初他回府跟他祖母说的时候,许老太太是相当不满意的,好歹自家孙子是个新科进士状元郎,怎么能娶一个庶出姑娘做正妻,这不是成心膈应人么?

    然而今天在礼堂上,许老太太分毫没露出不悦的表情,还全程陪着笑脸,这让许茂心中的狐疑越发深重。

    至于云惜蓉本人,送进新房揭开盖头以后对许茂的态度也算和善。

    在东阳侯府的时候,她是个性子比较冷的,但也只是对二房那些个成天算计自己的人。

    许茂能娶她做正妻,简直是天上砸下来的馅饼,虽然两人之间没感情,云惜蓉却也懂得审时度势,许茂一表人才,又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她若是还不珍惜,只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

    许茂的大婚,云初微同样没去。

    应该说随着月份逐渐增大,苏晏就不同意她去人流混杂的场合了,刚好云初微也追求清静,便留在府上养胎。

    这日,许菡带着云惜蓉来了国公府。

    云初微看着云惜蓉调侃道:“这会儿,我是该叫你一声二姐姐呢,还是叫你大嫂?”

    许菡忍不住轻笑起来。

    云惜蓉一阵脸红,“微妹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二姐姐,菡姐姐,坐。”云初微示意白檀过来奉茶,调侃归调侃,这层亲是抹不掉的,许菡和许茂虽然认了范氏做干娘,可那毕竟是干亲,比不得血亲。

    “许大哥已经成家了,什么时候轮到菡姐姐呢?”云初微挑眉,想着赫连缙差不多也该行动了吧?

    “我…我还早。”许菡轻咬着下唇,面上浮现可疑的绯红色。

    “妹妹都十八了。”云惜蓉道:“早上我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听她提了一嘴,说准备再给你议亲呢!”

    提起这个,许菡有些头大,“该不会还是上次那个秦公子吧?”

    “怎么了吗?”

    “我……”许菡欲言又止,倒不是秦方不好,只是她已经有意中人了,断不能再这么耽误人家。

    “还能怎么。”云初微直接说,“菡姐姐有意中人了呗!”

    云惜蓉惊讶地张了张嘴,“是吗?”之前有问过许茂,许茂都说不清楚的,难不成这小妮子竟是瞒着家里人的?

    许菡羞愤欲死,瞪了云初微一眼,“微妹妹,你就会取笑我。”

    “我这哪是取笑。”云初微一本正经地道:“菡姐姐这年龄要是再不议亲,再晚些可就没人要了呢!”

    许菡绞紧绣帕,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可自己只是个姑娘家,总不至于亲自跟王爷提出来吧,况且自己这出身又比不得京中世家贵女,哪能够格做他的正妃?可若是不做正妃居了侧室甚至是侍妾之类的……

    甩甩脑袋,许菡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早就该想到晋王殿下这般身份三妻四妾在所难免的,只是为何真到了这会儿心里会如此的难过?

    云初微偷偷瞥了许菡一眼,见她脸色忽然凝重起来,大概也猜明白了怎么回事,虽然她知道赫连缙除了许菡之外不可能再喜欢别的女人,可赫连缙将来是要做帝王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帝王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实现的,就算不喜欢,他也必须为了维持前朝的稳定而纳一批又一批的女人为妃。看来,菡姐姐日后少不得要和一群女人争风吃醋了。

    云初微心里默默叹了一句。

    ——

    许菡的担心,赫连缙也有,虽然他明白如果自己提出大婚的要求来,他母后绝对会给他挑选一堆京中贵女,可那些贵女里面绝对不会包含许菡。

    许菡的身份,的确没办法够到亲王妃的位份。

    所以,他再一次使了苦肉计,只不过这一次比较狠,丢了半条命。

    永隆帝知道以后,阴着脸发了一通火,朝会上的文武百官全成了他的发泄对象,之后又让人准备仪仗,带了几乎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急吼吼地来了晋王府。

    赫连缙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没法动弹。

    永隆帝让太医们轮番上阵给他看,都说失血过多情况不稳,需要静养,否则容易危及性命。

    永隆帝的眼神,就好似愤怒的雄狮,吓得一众人噤若寒蝉。

    “到底怎么回事?”逮着白述就质问。

    “晋王殿下是在去龙泉寺回来的途中遇刺的。”白述低声道。

    永隆帝眉目一缩,“这逆子去龙泉寺做什么?”

    “殿下说,让住持大师给解一解姻缘。”

    永隆帝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向来不近女色的逆子,竟然想起来要去求姻缘?可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一卦要了半条命。

    “可解出什么名堂来了?”

    “大师说,殿下的姻缘线极短,还波折横生,难以化解。”

    “胡说八道!”永隆帝破口大骂,他儿子可是龙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姻缘线波折横生,龙泉寺那帮老秃驴是打算还俗了吧?

    白述乖乖闭了嘴,想着殿下果然神机妙算,连皇上的反应都给算得一丝不错,只是,半条命换一个女人,真的值得么?

    “龙泉寺那帮老和尚还说了什么?”永隆帝偏不信这个邪。

    “大师说,殿下如果大难不死,那就必有后福。”

    连这个也算到了?

    永隆帝眸子眯起,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还是说,是他另外那几个儿子特地给这逆子设下的局?

    “来人,给朕查抄龙泉寺,要放走一个可疑的人,朕唯你们是问。”

    “皇上三思啊!”身后一众人忧心忡忡,就算真的是某位皇子给晋王设下的局,也不该这么劳师动众的去查,那龙泉寺可是香火最鼎盛的皇家寺庙,一旦带兵查抄,今后香客流量减少不说,还会引起百姓恐慌,为了一个整日里不修边幅的纨绔皇子这么做,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那就让大理寺去查,要是查不出刺客背后的人,一个个就等着摘乌纱吧!”

    于是,重担又落在了赫连钰的小舅舅史太卿头上。

    对这件事,赫连洵保持无所谓的态度,赫连钰就不一样了,他是曾经领教过赫连缙手段的人,知道这次的刺杀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极有可能又是一出苦肉计,如果真是,那么赫连缙极有可能把凶手嫁祸到他头上。

    幕僚建议道:“殿下,咱们不如先下手为强,晋王不是昏迷不醒么,那就让他永远都别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