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美人榜之娇娘有毒 > 341 允她不死

341 允她不死

作者:水灵妖十二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而百里雪那一双眸子之中,却并无任何的温度,竟似融合在一道的冰雪,森森寒意流转。

    她内心充满了仇恨。

    从小到大,自己就受尽委屈。

    明明都是金枝玉叶,可偏生就没享受到什么尊贵锦绣。打小,父皇都并不如何待见自己。她身为公主,从小就受到冷待。

    而后,自己掏心掏肺的对待风徽征,可是却未曾想得到,风徽征居然待自己如此狠心,一颗心竟似冷成了这般模样。乃至于自己成为龙胤得祸根,说她是妖孽,将她逐出京城。而自己呢,却也是苦苦挣扎,费尽心机,用了许多手腕,好不容易才从那泥地里面爬了出来。

    可惜,自己纵然是费尽心思,却犹自被狠狠践踏,再次落入了地狱。

    任由自己如何挣扎,怎么样儿的努力,什么样子的用心,可是偏生却一点用都没有的。

    她仍然是任由这锦绣身躯,沉溺于污泥之中,生生被那么些个污秽毁了去。

    可就算这样子,自己个儿也是绝对是不会甘愿认输。

    她眼中拥有着火焰,内心想要着复仇,一心一意,只盼望能将自己所遭受的屈辱,一一的还回去。

    就算这纤纤双足,踏下的是团团血污,累累白骨,自己个儿也是绝不会就这样子甘愿认输。

    犹自要步步向前。

    百里雪那一双眸子之中,仿若流转了缕缕火焰,仿若有着那说不尽的恼恨怨毒,一缕缕的浮起在心口,好似让心尖尖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疼意。

    软榻上的宣德帝,病色的面颊之上,一双眸子凝聚了一缕淡淡的精神。

    他蓦然抓住了贞敏公主的手臂,轻轻的说道:“阿敏,你去,你去——”

    百里敏不明所以,顺着宣德帝的指向,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格子。

    那格中,更有那么一副画卷。

    瞧着是个老件儿,已然是有几分陈旧了。

    只不过显然是宣德帝爱惜的画儿,自然是完好的。

    她回过头,凝视着宣德帝。

    宣德帝微笑点点头。

    让百里敏将画儿给拿过来。

    他那枯瘦的手掌,轻轻的抚摸过这副画,眼睛里面,渐渐浮起了一股子怀念之色。

    他的思绪,仿佛是飞到了很远、很远——

    好似飞去了很久以前,那时候他也还年轻,虽然是有着几分阴郁,然而却生了一张好皮囊。

    其实那时候,他能做这个皇帝,就是因为靠着好皮囊。

    摄政王石修,想要一个傀儡的皇帝。

    彼时自己显得柔弱、恭顺,而且样儿也好,既然是个傀儡,何不找个样子好看的呢。

    他这一辈子,都是浸泡在权力之中,从来没有开心、肆意过。

    说来真是可笑,他是龙胤的皇帝,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可他那么一辈子,都是没有半点肆意。

    不过就算是这样子,宣德帝一生还是痴迷于权力的。

    他就好像一个守财奴,他们痴迷于积攒财富,却舍不得花出去一个子儿。

    百里彰一生汲汲于收集权力,却从来没有恣意挥霍过。他怕自己挥霍一下,就会损坏自己手中的权力。

    不过,除了权力,其实自己一生之中,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别的喜爱。

    百里彰的眼睛里面,蓦然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温柔。

    一阵子的,惆怅。

    贞敏公主慢慢的捏紧了手帕,心中流转了一股子说不出的焦灼。

    母妃,母妃如今怎么样了。

    静贵妃让贞敏公主觉得担心。

    可旋即,贞敏公主却忍不住内心自嘲。

    担心这些,又又什么要紧呢?就算母妃死了,可是自己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耳边,却听着宣德帝含糊而混沌的嗓音:“敏儿,敏儿,你不要怕。你虽然年纪轻,这样子死了,是有些可惜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世上的人,原本或迟或早,都是一定会死的。你,你是为了龙胤牺牲的。你要记得,纵然是死了,你的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

    报仇?是百里炎吗?

    贞敏公主这样儿想着,毕竟豫王如今手掌兵权,什么都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面想的,却是百里聂的影子。

    那道出色的身影,焕发着光彩,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砰然心动。

    “不要恨你哥哥。”宣德帝轻轻的说道。

    百里敏却也是禁不住在想,其实我已经没那般恨他了。

    不原谅,和心里恨,原本也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情。

    她听到了门口的喧哗,然后是几声惨叫,是要夺门而出的内侍,被人生生斩杀。

    然后,百里敏就听到了女子的轻笑声音,娇滴滴的,却仿佛蕴含了说不出的怨毒。

    那娇滴滴的嗓音,仿若蕴含了一股子从地狱而来的森森寒意。

    旋即,贞敏公主就瞧见了百里雪了。

    只见百里雪盈盈而来,唇瓣好似蕴含了一股子轻盈的笑容。

    然后,贞敏公主便瞧见了眼前血花一闪,父皇身边的李公公,便是被生生一斩,瞬间便是血花飞舞,映满了自己的眼帘。

    “父皇,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女儿也不好让别的人看到你的丑态,故而也是未曾让别的人踏入这房中。无论如何,总归要是给你留那么几许的颜面的。”

    更要紧的则是,自己应该亲手为之,双手染血。

    她要自己生生出这么一口恶气。

    要自己亲手杀人,就算沾染满手血腥,为世不容,化身为恶鬼,也不在乎。

    谁让自己命不好呢。

    宣德帝瞪大了眼睛,眼中流转了火焰,仿佛是极怒,嗓音也是不自禁颤抖:“逆女!逆女!”

    “想不到,想不到你居然是这般心狠,你果真是个,祸害!”

    那祸害两个字,落入了百里雪的耳中,却顿时刺激了百里雪,让百里雪顿时尖锐的说道:“祸害,祸害!打小你便这样子瞧着我。你恨我,极讨厌我这个女儿。我到底做错过什么呀?就因为这虚无缥缈的言语,我便受那无尽的委屈,”

    百里雪眼底,流转了郁郁狠色,竟似要将人穿透。

    “我原也想做个乖顺的女儿,只盼得到父皇喜欢,只盼能得到龙胤公主的荣耀。可是,这是你们,根本不给我机会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样子说着,百里雪轻轻的抖动手中软剑,一步步的向着宣德帝踏步过去,眼底却也是流转了极为浓郁的狠色。

    “你,你——”

    宣德帝连连的咳嗽,胸口轻轻的起伏,气得不轻。

    落在了百里雪眼底,却觉得说不出得厌憎。

    她没那么贱,从前自己是脑子糊涂了,所以才一门心思去讨宣德帝的喜欢。

    可是她如今可谓也是清醒了,这个亲爹既然是打心眼儿里面并不如何喜欢自己,那么她,凭什么作践自己?

    百里雪那带着几分怨恨的目光,顿时又落在了百里敏身上,那一双眸子,涟润生寒辉。

    “说起来,皇妹你实则并未当真如何得罪过我的。我原本,也不当恼你。我挑父皇报仇是应该的,原本也是轮不到你身上——”

    百里雪是故意这样子说的,加以挑衅,存心算计。

    实则她心里面,又怎会当真有那不该两字?

    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她那极血腥狠戾的手腕之下。

    更不必提,其实她是极为厌憎这个皇妹的。

    无关乎利益,而关乎,嫉妒!

    “可你自幼就比我幸福、快乐,你有那么一张绝好的面容,会讨人喜欢。你在宫中受宠,而我呢却备受煎熬。若不是你昏了头,嫁了个根本都不值得嫁的男人,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这样儿的悲惨?”

    “你真幸运,不用打小被人叫做灾星,不是二月生的贱丫头。你不会被人说你是什么祸国的妖物,是害人的妖孽。你一生一世,总归是被人捧在手心,好生娇宠的。是你自己,却不肯珍惜这样子的好命,偏生去喜欢一个浑身是血的臭男人。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轻狂,我会谨小慎微,会步步为营。我不会像你这么浪费,因为我得到的每一件东西都很不容易。所以,我才知晓,什么叫做珍惜。不会像你也似,不懂珍惜!”

    她那一双眸子之中蕴含了极为浓郁的火光,方才要将那一切生生吞噬。

    百里雪字字句句,可谓悲愤。

    那张若明月一般的脸颊,如今更因为愤怒,而不觉浮起了两片明润的娇红。

    那一双眸子,更是寒光凛凛。

    她缓缓的,晃动自己手中的剑锋,上面一滴滴的鲜血就这样子滴落。

    她觉得今日自己个儿说的话儿也是未免太多了些了。

    而如今,有些个话儿,自己已然是不欲再言。

    她步步向前,步步生姿,款款生莲。

    病榻上的宣德帝,因为动怒,一双眸子已经凝动了那么一缕浑浊。

    全无平素的精明之态,反而喘息而混沌。

    百里雪只觉得说不出的厌憎,说不尽的讽刺。

    这个老人,就是自己的亲爹,曾经自己千方百计,就是为了得到他的喜欢。

    真是,可笑之极!

    只需要一挥剑,自己就能斩断这样子的可笑。

    从此以后,自己就能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开心又幸福的生活。

    没有任何事情,再能牵绊住自己了。

    然而她的耳边,却不觉想起了贞敏公主尖锐的嗓音:“你干什么,你究竟要干什么?百里雪,你要亲手弑父,你要害死你的亲爹!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是呀,谁让他打小就这样儿待我,并没有真正喜爱过我呢?他这样子的狠下心肠,让我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没人要,没人疼的野孩子。我这打心眼儿里面啊,都是觉得十分难受,一颗心可都是真正的伤心。”

    百里雪笑得若春水妩媚,十分娇艳。

    “不是,他,他是爱你得啊。”百里敏脱口而出。

    “你为他说什么话?百里敏,你不记得当初,他因为萧英,对你毫不理会?你不要告诉我,你如今居然是毫不在意,这样子的宽容大度?我懂了,你盼望我饶了他,你自己都不会死了。”

    百里雪极是轻蔑。

    百里敏蓦然抬头,盯着百里雪:“没错,他可能对自己孩子很凉薄,他,他对豫王没什么情意,对我也不是真心。别人都说,贞敏公主是他最喜爱最宠爱的女儿,其实不是的。其实父皇,有一个孩子,这么些年,一直都是真心以待。可能,这也是她唯一真心以待的孩子。”

    “百里雪,很久以前,我娘都跟我说过,有一件事情,那便是十分的好奇。你的存在,本来就是那样子的,奇怪。这皇宫之中,有一个二月生的丫头,生下来,就不是很吉利。陛下嫌弃她克死亲娘,打小,也并不如何待见她。甚至于,不想多看她一眼。可是这样子很奇怪的,真的很奇怪的。你见过那些呆在冷宫,长于冷宫的孩子。真正不让父皇上心的孩子,过着的是什么样儿?你知道豫王,一个奴仆都可以按着他下跪,朝着别的亲兄弟磕头。虽然宫中自有定例,可你若是不受宠,下人就会怠慢,什么东西都是应付。可那个二月生的克人丫头,本来无依无靠,本来不受陛下待见。这样子一个没娘的孩子,没有任何人庇护,本该是被人欺辱,活得十分辛苦的。”

    “可你没发现,你吃的喝的,身上穿戴,平素用度,样样都好,从来没谁短了你什么。你身边的下人,也对你恭顺,客客气气,从来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你脾气倨傲,向来眼高于顶。若不是这般优渥环境,你又怎么可能有如此骄傲狂傲的秉性?打小,母妃让我学会察言观色,讨人喜欢。可是百里雪,你不一样,你是很聪明,可是你一向都不习惯看人脸色,你一向都好生自负狂傲。你根本都是自以为是!”

    “你为何不想想,父皇那么多女儿,唯独我跟你,是有着封号。我是最受宠的公主,那也罢了。可你呢,为什么一个二月生的不吉利丫头,居然还能有此殊荣?说你不受待见,我当着为不待见三个字委屈。”

    “及你入学,我这个公主,和皇子混在一起,在御学堂读书。可你呢,你的老师是唯一的。是,你可能抱怨,说因为你不待见,你这样子的晦气,不容你跟别的皇子皇女接触。可是你却受着最好的教育,你的老师风徽征,是当年翰林院最出色风流的俊俏人物。他这个探花郎,弱冠之龄,便以那清华之姿,名动京城。他人品端方,什么都好。若不上心,可不必让你入学,或者随便挑个人来教你。可是教你的人,始终也是最好的。”

    “你不觉得,父皇其实非常、非常的厚待你,对你好得不得了。从小大,你就那样子,安安稳稳的,不沾半点宫廷风波。他若不对你上心,这些又是怎么样来的?其实,你才是他真正厚待的女儿!”

    百里敏说的那些话儿,是这样子的出人意料。

    便算是百里雪,也是不觉轻轻的怔了怔。

    从小到大,百里雪内心都在不甘心的愤怒之中度过。

    这些事情,她从未细细去想过。

    如今细细想了一回,往事如流水一般涌过,竟不自禁的在内心泛起了那缕缕的惆怅酸楚。

    诚如百里敏所言,此刻百里雪内心蓦然浮起了一缕从来没有过的巨大疑窦。

    是呀,既然是这样儿打心眼儿里面的厌憎自己,那么为什么从小到大,自己样样不缺,也算是锦衣玉食呢。

    甚至身边的奴仆,也是个个柔顺。

    甚至于,她最心爱的风徽征——

    若不是精心安排,以风徽征那极为倨傲的性子,也不会来到她的身边。

    可是,可是这根本不可能!

    百里雪眼中蓦然流转了极为浓郁的恼怒之意!

    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从小到大,自己受了多少委屈,曾经是何等难受。

    她孤独、难受,被自己孤傲的脾气折磨得十分难受。

    然后一天天长大,寂寞的她就恋上了风徽征了。

    那个高洁,明润的男子。

    可绕是如此,自己还是被生生辜负,什么都没有。

    到后来,自己要放下所有的自尊、傲气,委曲求全,在东海的贼寇面前,以娇美的身躯获取自己的利益。

    自己如此不幸,被作践到这般地步。

    那些作践自己的人,一个个的在自己心里面打转。

    那时候,自己便发誓,一定要狠狠报复,将那些羞辱过自己的人,一个个的狠狠践踏。

    这最可恨的,当然便是她的生身父亲,龙胤之主宣德帝。

    可是如今,这个娇滴滴的妹妹,这个从小受宠的贞敏公主,却居然在这儿胡言乱语,说什么自己这个父皇,其实是极为在意自己的。

    说这么些个,假惺惺的话儿,说给自己听。

    她可当真是工于心计,这样子会算计。

    难怪能够这样子得宠。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厉声说道:“胡说,你胡言乱语,你以为说这些,今日你便能活命?阿敏,我跟你说过了,你要死了,必须得给我死。”

    她死死的咬紧了牙关,目光之中流转了浓郁的恨意。

    方才她还客客气气,颇具风度,可是如今百里雪却是将心眼儿里面的恼恨都是透在了脸上。

    然而百里敏却反而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了。

    “我胡言乱语?他一生钟爱权力,听说你是祸国之物,纵然将你逐出京城,可是居然还容你回来。你以为你有很大的功劳,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当真是很有本事?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儿,就凭你有祸国的谣言,他就会杀了你。就算虎毒不食子,如果你不是他最钟爱的女儿,什么样的功劳,都不可能让你回来京城。”

    “百里雪,你觉得自己好委屈,这世间没人给你机会?其实至始至终,你都有那很好的运气,有很多次机会,可是你一点儿都不珍惜。那日你顺从百里炎,唆使龙轻梅谋反,利用东海死士要取父皇性命。待长留王平息了叛乱,事后你被幽禁在这皇宫之中。为什么你犯下如此重罪,居然是没有被处死?不要将自己跟豫王相提并论,你什么都没有,而且那时候百里炎将你视如弃子。就算顾忌名声,要弄死你百里雪,还会有什么动静?一杯毒酒,一抹白绫,死得无声无息。可是你没有死,你还好端端的活着,还活得那样子的好。”

    百里敏止不住的泪水滚落,轻轻的,滑落了脸颊。

    “到后来,你私自离开京城,你投靠东海,做了叛贼。就算是这样子,你知道吗,你不是朝廷的通缉犯。你离开的事情,父皇也是已经这样儿的生生的压下来。一开始,我都不明白是为什么。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他觉得,你这个女儿,终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就好似之前,你终于还是回到了京城里面一样。”

    “他许是个薄情的人,可是一直一直都对你很好啊!”

    “他就算对不起天下人,也没有对不起你百里雪。”

    哗啦一声剑响,伴随一声极凄厉的惨叫。

    百里雪疯狂的呵斥:“你住口,你给我住口,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胡说八道。你为了活命,怎么,怎么这么无耻的话,居然都是说得出口?”

    百里雪含怒出手,伸手间,竟似没有半点的犹豫,竟似极为的心狠手辣。

    她含愤出手,竟有些故意为之。

    那一剑,却蓦然狠狠的划上了贞敏公主的脸颊。

    一瞬间,血花飞舞,百里敏的脸颊之上,顿时添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那样儿的痛楚,不仅仅痛在皮肤,还痛在百里敏的心。

    那天底下,最美丽的一张面容,到底还是毁在了这兵灾战祸,这血腥杀伐,这狠辣人心之下。

    到底还是毁了去了啊。

    如美玉蒙上了尘埃,如明珠有了瑕疵。

    百里敏捂着了脸孔,鲜血一滴滴的顺着她的指缝,这样儿一滴滴的渗透出来,焕发了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味。

    可是百里敏之所以心口疼,却并非顾忌自己美丽的容貌,而是因为这世道——

    这如雪冰封,寒冷若骨的世道。

    这血淋漓,如斗兽场一样的修罗人世间。

    当真是,寒得令人发抖,让人为之而心惊啊。

    她疼得汗水一颗颗的渗透出来,一双眸子却并无一丝一毫的畏惧。

    “今日要杀父皇的,若是睿王石诫,没什么可说,他不过是个逆贼。若是豫王百里炎,他本就为了权势。唯独你百里雪,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薄待向他讨公道,你便没这个资格!”

    “你没有,这全天下,谁都可以杀他,唯独你是不可以的。”

    “你绝对没有这般资格。”

    百里雪手中有剑,剑上有血,她本可无所畏惧,可是竟似,竟似被百里敏闹得说不出话儿。

    她的胸口仿佛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因而竟似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鬼使神差,她心头竟忽而涌过了一个念头,难道我曾经真的什么都有,却是我不懂得珍惜?

    难道上天当真没有薄待过我,却是我自作自受?

    不,绝对不是这样子。

    自己从来,都是个很不幸运的人啊。

    百里敏颤抖着,放下了染血的手掌。

    她半张脸颊是那样儿的美丽,可另外半张面颊,却是血肉模糊,宛如地狱饿鬼。

    一半是仙子,一半却是修罗。

    揉着一股子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的韵味。

    她一步步的,走到了宣德帝身边。

    宣德帝方才,让她拿了那副画卷。

    百里敏是个慧智兰心的姑娘,本来就很聪明,而且又善于观察。

    想到了宣德帝多年来对百里雪疏离又细致的关怀,想到了那个难产而死的柳妃娘娘,其实百里敏内心,也是隐隐有数的。

    她染血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副画卷。

    画中,却有着一个极美丽的女子,轻轻的依靠着一棵柳树,眉宇温柔。

    而那容貌,仔细瞧来,却竟似与百里雪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赫然正是,早年难产而没了的柳妃,百里雪的生母。

    百里雪微微一愕然,瞧到的瞬间,竟似不自禁的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脸颊。

    宣德帝原本神智渐渐已经有些模糊了,可在那画卷展开事后,他那一双眸子却禁不住浮起了灼热急切的光彩。

    他急切的伸出手去,却很温柔的抚摸这样儿的一副画。

    好似曾经一段温柔岁月,一片痴心和柔情。

    画中的女郎,衣衫并不如何的华贵。

    因为她本来出身就并没有多好。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是从前服侍自己的婢女。

    曾经他还是个不得志皇子时候,柳妃便陪伴在他身边。

    那时候,全世界好似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秉性沉闷,工于心计,私底下话也不说,有什么事情也闷在心里面不说。

    不过偶尔,他还是会待阿絮温柔的。

    会替她描眉,温柔的和她说话。

    又或者,在恐惧时候,紧紧的抱紧了阿絮的身体,仿佛这样儿,才能汲取到那么一点点的温暖和安危。

    那时候,那个女人就会温柔搂住了背脊,眼睛里面充满了怜惜。

    “阿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会陪着你,陪着你一辈子,不会离开你的。”

    然后这个女人,就这样跟着他,走过那一片片的荆棘。

    阿絮一向也是低调温柔的,而自己呢,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明着对她太好。

    因为,他是个没权力的皇帝,做傀儡的皇帝。

    所以石家塞来的女儿,成为了他最得宠的如妃。彼时如妃一碗药,生生的打了阿絮腹中孩子。那是个,成型的男婴。只因为这个骄纵的如妃,不愿意长子是别人所出。

    自己却只视而不见,甚至讨好那个石家的恶毒女人,只说阿絮是个物件儿,没什么打紧。

    只说,阿絮身份卑微,原本不配给他生孩子。

    在阿絮悲痛哭泣时候,他却躺在别的女人床上,抵死缠绵,甜言蜜语。

    只因为,他不能错,不能输,没有任性的资格。

    阿絮真的为了他做了好多事情,牺牲了很多。

    包括,喝了别人试探送上了的毒酒。

    让她那一双眼睛,其实都是不大能看得了东西。

    石家覆灭之后,他为了安抚争取世家,新皇后又是杨家的女儿。

    杨皇后脾气不好,为杀鸡儆猴,对阿絮动了手。

    彼时,阿絮便硬生生的挨了三十板子,去了半条命。

    可那又如何?他亦只能忍,继续忍耐下去。

    他奉承、讨好杨家,宠爱杨皇后,甚至还将杨皇后的儿子立为太子。

    那个太子,也就是以后被废的临江王。

    他不承认自己对阿絮很坏,因为阿絮经历的事情,自己同样经历,同样隐忍。他对阿絮不好,可是对自己也没多好。

    记得阿絮封妃那天,他觉得柳妃这个封号并不怎么好。阿絮,柳妃,岂不是飘散的柳絮?

    听着,便不觉得多吉利。

    可阿絮却是不在乎,说她一生之命,本来就飘零薄命,柳妃这个封号很好。

    后来,他真正掌权了,稍微能透口气了。

    伴随他多年的阿絮,也没那么年轻,眼睛也没多好。

    他轻轻的替阿絮描眉毛,心想,自己虽然不是很好,可是并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

    这个女人,相伴多年,可能比有血缘的亲人,更像是自己的亲人。

    阿絮以前受过苦,以后也要过上一些,有福气的日子。

    柳妃一直很遗憾,以前被打落的孩子。她喝了药调养,终于又怀上了一个。

    可惜,到底身子骨弱了些,这孩子勉强怀上,她生出来时候却难产。

    他觉得阿絮命真苦,怎么都享受不到一点福呢?

    他恨这个女儿,这个女儿出生,却是她的死期。

    “陛下,陛下,臣妾跟随你多年,如今要死了,我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我不求我们女儿,大富大贵,能多风光。皇家无情,我知道的。她,她再聪明,说不定也会做错事情。这里都是好危险,真的好危险。我只愿,她一生平平安安。我求你,求你答应我,无论她,她做错了什么。陛下罚她也罢,教训也罢,不过,不过——”

    “不过一定留她一条命啊。”

    “或者,那时候,你想想臣妾,想想你的阿絮——”

    而他伸手,轻轻的按在那女人额头:“好,阿絮,我应了你。她,她便是做错了什么,朕,我,一定会留她一命的。”

    他感觉那个女人一滴泪水滴落了自己的掌心,然后就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