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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木瓜味的大师兄(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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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

    无漠城。

    来到沙漠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但费劲千辛万苦, 正道人士仍然没有找到魔教总坛所在, 便是线索也寥寥无几。这难免让人心烦气躁, 尤其是在中原武林人士无法适应沙漠气候、时常闹点上吐下泻等不雅观的毛病的情况下。

    这日, 在百晓楼买魔教位置消息的江湖人却相继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有人知道魔教总坛所在!

    这个人, 就是前南山剑派的首徒大弟子, 岳谦!

    空穴不来风, 何况还是百晓生给的信息, 夏掌门等人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司徒长天。

    在苟梁被爆是魔教教主之后,虽然岳谦自动脱离南山剑派,但短时间内与苟梁交往过密的南山剑派还是受到正道同盟或轻或重的排挤和冷落。许多重要的事其他几位掌门人都不会主动找司徒掌门商量, 生怕他暗地里和他的宝贝徒弟还有联系, 给魔教通风报信。

    然而现在, 他们却盼着司徒长天和岳谦还保持着联系。

    司徒长天听完来意后,为难道:“各位师兄师弟,叶师妹,你们也知道自从无敌——岳谦脱离南山之后, 我们便再无联系。哦,两个月前,我儿倒是在城外遇见了他一次, 但岳谦自知无颜面对师门,我儿又痛恨鲍九杀害我儿媳和我可怜的孙儿, 是以……哎, 此后, 我便再未听说他的消息。”

    他说的也是实话。

    叶阁主说道:“司徒师兄,明人不说暗话。岳谦以前是南山首徒,各派掌门与首徒之前都有特殊的联系方式,换作是我这徒儿,不敢说明日便能让他现身相见,也不会浪费多少时日。司徒师兄有心,自然也能找到。”

    “不敢和梵音阁的音传千里秘技相提并论。我与岳谦从前是靠飞鸽传信,可大家也知道,那飞鸽出了这无漠城,入了荒漠便会迷路……我尽量一试,但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办法怕是没有效果。”

    司徒长天面露苦笑,但心里早就把百晓楼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百晓楼能查到岳谦知道魔教总坛的具体位置,想必也已经找到魔教总坛的下落。

    百晓生之所以不敢言明,还不是怕正道回头没抄了魔教的老窝,反而让人家回头灭他满门吗?毕竟百晓楼的总坛分部,可好找得很呢。

    只是你百晓楼开门做生意,舍不得这笔银子,偏又要把祸水引到他徒弟身上,这是多大仇啊!

    几位掌门闻言都有些失望,他们也都明白司徒长天说的是实情。可他们放下所有事,在无漠城逗留将近半年时间,若此番还不能剿灭魔教,往后便又要像这些年一样一面得过且过,一面又提心吊胆不知明日被灭门夺宝的又是不是自己。

    他们并非寻常都有这样的魄力和团结一致的坚定,彷徨许久,眼看终于有了线索,要让他们就这么放弃也着实为难。

    一时之间,厅堂内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思量对策。

    这时,跟随夏掌门而来的夏心雅出声说道:“众位师伯师叔,雅儿有一计。岳谦虽叛教,但人人皆知他对司徒师伯甚是尊敬,师徒感情深厚,我们不妨布个局,引他自动现身。若是,假装司徒师伯因他为正道驱逐,身受重伤——”

    不等她说完,夏掌门已经站起来回身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放肆!”

    夏掌门疾言厉色。

    夏心雅捂着脸满脸错愕,她忍着疼说:“爹你为何打我,只是假装而已……”

    “住口!谁教你如此对长辈出言不逊!”夏掌门呵斥一句,又忙回身对主位上的司徒长天抱拳,歉然道:“司徒师兄,师弟教女无方,请您看在她有口无心的份上,原谅她则个。回去,师弟定严加管教!雅儿,还不向你师伯赔罪!”

    “司徒师伯,雅儿一时情急说错话了,请师伯责罚。”

    司徒长天和他身边的曹庚午脸色都十分难看,曹庚午更是当场道:“夏师叔不必当着我师父的面教女,夏姑娘也不必道歉。左不过,如今我南山剑派在夏姑娘眼里就是和魔教同流合污的卑鄙之辈,合该自动退出此次围剿,实在当不得你这一礼!”

    呵,张口闭口就是为正道所驱逐,那理所当然的口气听着可不像一时情急!

    “老二。”

    司徒长天不轻不重地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曹庚午脸上虽有残留不忿,但还是躬身道:“夏师叔,师侄一时护师心切,说错了话。还请师叔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有口无心之人一般见识。”

    夏掌门被一句“有口无心”堵个半死,只好赔着笑脸,说着无妨,回头又冷声斥责夏心雅道:“长辈议事哪有你插嘴的余地,还不下去!”

    “爹……”

    夏掌门那一巴掌没有留情,夏心雅的脸都肿了,捂着脸委屈地哭着跑了出去,连告辞都不曾说。

    夏掌门又对在座各位赔了一礼,叹息了一声。

    除了当事人,其他几位掌门和首徒都没有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们显然被夏心雅说动了。

    沉吟片刻,叶阁主率先开口道:“夏姑娘虽是一时急智,倒也是个办法。当然,不能说是同盟所为,毕竟我们五大派一向和睦,传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不如就推在魔教头上。近日来,他们也没少在无漠城中杀害我们的同袍不是吗?”

    三清教张教主也道:“岳谦那孩子我也是自小便看着长大的,眉宇清奇,一派纯孝,纵使一时为鲍九所蒙蔽,也定很快恢复清明。他自幼便长在司徒师弟身边,对师门感情极深,若是听闻师弟身体有碍,想必不论之前有多少误会也定会现身相见的。”

    唐楼主道:“我可是亲耳听岳谦说屠尽魔教,司徒师兄想必也不会忘记。如今他既然知道了魔教总坛的下落,只怕他年少冲动,会孤身犯险。师兄不妨寻了他来,我们正道各派一起动手,才多有胜算,也免得他平白送了性命。”

    “阿弥陀佛。”

    少林寺的掌门道了一声佛号,说道:“依老衲看,叶师妹、张师弟还有唐师弟所说不无道理。当日之事我虽不在现场,事后却也听我这徒儿与老衲细说过。”

    他身后的少林首徒连忙行了一个佛礼。

    “岳谦当日阻拦各位追杀鲍九,虽是一时意气,但也是一片赤子之心。以己度人,人之常情尔,算不得犯了多大错。”

    “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又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观岳谦师侄行事周正,这些日子来,单只他一人所截杀的魔教逆贼,便比我们这些人多得多,可见与魔教并无苟且,除魔之心坚定。如此,何不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到时,司徒师弟也能名正言顺地重新接纳岳谦师侄,岂非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司徒长天心中冷笑,面上却作恍然大悟和惊喜之色,略加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消息传到岳谦耳中前一刻,他正阴森森地看着苟梁——身边的小鬼。

    听说这个小奶娃就是司徒白的儿子的时候,岳谦大喜过望,满心欢喜。而后仔细看他,越看越觉得眉眼间有几分他师娘的影子——他深知苟梁的霸道,没敢把自己的恋母情结表现出来——对这孩子更是喜爱。这不,日前蒋素昔染了风寒不能喂养孩子,还是他亲自去抓了几头母羊回来。

    可这小奶娃委实辜负他一番盛情。

    原本就挑剔,便是亲娘都少给笑脸,这小奶娃对上岳谦那更是各种“哇哇哇”——被他抱着哭,若他喂奶也哭,最后变本加厉到一闻到他的气味就大哭的程度。

    岳谦的满腔热情就这么被泼了冷水。

    这便罢,这臭小鬼还非常喜欢苟梁,对他从来都是“嘻嘻嘻”,离了他就要掉眼泪,醒着的时候非要黏在苟梁身边——尤其是晚上还得抱着带着苟梁气息的衣服才愿意睡觉这一点,岳谦最不能忍!

    就像此刻,他正抓着苟梁一只手乖巧地坐在一旁,水蓝清透的大眼睛望着苟梁一错不错的。后者用小勺子把羊奶送进他嘴里,他就笑得眼睛弯弯,喝了一口便咿咿呀呀或是啊啊啊啊地和苟梁说话,像是有撒不完的娇似得。

    而为了让他能好好喝奶,岳谦只能坐的远远的。

    等小鬼一碗羊奶喝完,被苟梁强行塞给蒋素昔带走,岳谦才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苟梁瞅他一眼,抿唇暗笑。

    其实他对此也很无奈。

    苟梁再清楚不过,这小奶娃喜欢他只是因为他降世时先用了凝魂剂又用了返魂草汁才保住性命。这些都是商城出品的东西,多少带着苟梁身上的印记,而这些印记都是直接刻在魂体上的,往往代表着浑然天成的魂体亲密度——往往这种魂体关联性会出现在一个孩子与生母、生父之间——所以总是亲近他,在他身边有天然的安全感。

    但他对岳谦的魂体排斥就十分没道理,不像是讨厌,更像是害怕。

    苟梁还试图矫正过,前两天还在羊奶里掺了一滴返魂草汁,可就算如此,岳谦喂的这小奶娃就是不要喝。

    见他冷淡的眼睛里藏了些不可言明的委屈,苟梁忍着笑,转身借着倒水的功夫把之前给小娃娃用剩下的返魂草汁取代了水,端给岳谦喝:“这可是我独家秘制,小奶娃想喝都求不到呢。你尝尝。”

    岳谦喝了一口,肯定地点头说:“有点甜。”

    这个世界没有木瓜这种东西,岳谦只是觉得这个绿色的东西吃起来的味道有点怪,见苟梁还询问地看着自己,便加了一句:“还有点涩。”

    “怎么会?”

    苟梁低头闻了闻,随即便闻到了有点涩的味道的来源,舔了舔他的嘴唇,苟梁笑了——确实有点涩呢。

    躲开岳谦的追吻,苟梁捏住他的脸,眉眼都染着笑,说:“真的生气啦?莫非那小奶娃的醋你都要吃?实在不行,且让他哭去,往后我都不管他死活了。”

    岳谦显然不忍心小奶娃受罪,见他认真了,急忙要阻止。苟梁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捧着他的脸响亮地亲了他的嘴巴好几下,再让他喝,问他滋味。

    岳谦有些惊讶,“很甜,而且有点……沙软?”他不大自信清透的绿色汁水为什么会有点在吃果泥的感觉,而且闻着确实有水果香味。

    “很好喝。”

    他肯定地说。

    苟梁亲了亲他的嘴唇,说:“确实很甜。”

    正待要让他将返魂草汁喝完,却见念奴娇匆匆进来,汇报了在无漠城的眼线打听到的消息。

    见岳谦一下子皱了眉头,苟梁默默地把他手中的返魂草汁收了起来——糟蹋美食,是要遭天谴的。

    念奴娇:“主人,此事属下当如何应对,可要提前做好应战准备?”

    岳谦也看向苟梁。

    在外独行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关注着南山剑派,是以他很清楚师门在正道的处境,为此心中已经十分愧疚。如今那些正道人士为了引他出身,竟然连让他师父伪装受伤的馊主意都给出来了。他一方面担心正道假戏真做,真的伤了他师父。另一方面,又怕他师父为阻拦他前来,会做出什么危及自身的事情来……

    苟梁坐在他腿上,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说:“应战的准备自然是要做的。你同鲍七、鲍十一约束好其他人,告诉他们若谁敢在正魔相抗的关头搞什么小动作……最好别被我发现,否则,鲍三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念奴娇暗自打了个寒颤,恭敬地应了声是。

    苟梁让蒋素昔母子起死回生这件事,没有让他的教众惊讶太久。因为,那之后他就把鲍三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又随手丢进了蛇窟里以身喂蛇,剩口气的要解脱的时候再抢救回来,重新送入地狱。

    重复的过程并没有让人麻木,反而加深了恐惧——听说前左护法鲍三已经试图自杀过很多次了,但没有一次成功的。

    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之前鲍一他们还不服,惹出许多麻烦要逼苟梁“退位让贤”,但自从苟梁让所有人和鲍三聊了聊人生之后,现在不必苟梁督促,那些人个个静若鹌鹑,生怕自己不够安分。

    “对了。”

    苟梁又想起一事来,看向念奴娇,后者忙绷紧神经:“教主,您有何吩咐?”

    苟梁说:“听说,你们合欢派里有个男女通吃的风流鬼?”

    念奴娇点头,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贼来。

    苟梁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随即笑了起来,“你去将他找来,本座有要事交代他去办。”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笑容,念奴娇和岳谦都觉得皮肉一紧。

    *

    “师姐,师姐?”

    夏心雅迟迟不出房门,一位北原派的师妹担心地推门而入,随即尖叫出声。

    很快,无漠城中的武林人士都知道,夏心雅被采花大盗采了。不论夏心雅如何否认她没有受辱,但不说别人,就连她娘夏夫人都不相信。

    “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身体更没有不适,只是她手臂上代表贞洁的守宫砂却不知道被什么抹去,让她有口难辨。而那该死的采花大盗风流鬼,如往常一样,取走了一件贴身物件——正是昨夜她穿的肚兜,而且必定会在他犯案后的第二日正午,挂在人流最多最显眼的位置……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羞愤欲死。

    时间临近正午,无漠城一向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此时比往日更多了一倍的人。

    他们无所事事地走动着,是不是抬头看一眼雕刻着“无漠城”三个大字的城楼。

    无疑,这就是无漠城最显眼的位置。

    “你听说了么?”

    人们交头接耳,刻意压低声音的开场白变成了这一句。

    侠士甲说:“听说那风流鬼犯案,一夜定会采雌雄两朵。只是不知那位千金小姐之外,那雄花又是何人?”

    游侠乙说:“等到正午,那风流鬼都会将肚兜和亵裤挂出,还有诗词为证,若能参透其中玄机,自然就知道这雌雄两朵花,采的都是谁家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正午时分。

    当一柄利箭破空而来,钉入城门的那瞬间,北原派掌门夏究第一时间出手将亵裤和肚兜收起,连同那绑在箭上的条幅一并烧了个干净。

    谁都知道受害者有他的独女,见他狠狠将从城门上取下的箭矢丢在地上,众人见看不成热闹,又慑于他的威严,连忙识趣地避让。

    却在这时,一阵内力深厚的朗笑声从远处传来,随即只听那人念道:

    飞流直下三千尺,她自寂寞我风流!

    德高望重徒八百,我有千须他无毛!

    叫无漠城门前的人听得真真切切,夏掌门等人再去追,却完全抓不到风流鬼和内力出声的魔教奸贼。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单凭“飞流直夏”“寂寞”这两个关键字,那朵雌花必定是夏心雅无疑了。可那雄花又是谁?德高望重有徒八百……这……众人细思恐极,几位南掌门的名单在他们心里过了一遍,聪明地烂在了肚子里。

    谁都不知道究竟是谁,直到某日,夏夫人在夏掌门更衣时无意间推门而入——撞见了他那玩意儿上被寸草不生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