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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勉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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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素回到镜花谢时,庒琂还在寿中居。左等右等,终于把庒琂等回来了。

    在镜花谢门口迎到庒琂,子素赶忙拉她进里间。

    到了里头,也不问老太太那边情况如何,先把滚园见大奶奶的情景说了一道,如实而说。

    子素还道:“当初我就说了,慧缘这个人靠不住,希望别应验在这个时候。”

    庒琂听后,却显得乐观无比,没有妄加评论,先安抚子素道:“老太太用珍珠粉,觉得珍珠是白色的,见我们的珍珠皮衣子泛蓝,一时好奇而已,姐姐且莫担忧。”

    子素抓住庒琂的手,道:“老太太多大年纪的人了,不说她老人家在宫里行走多年,有那么大的见识,就是庄府主家这份老资格,你觉得她没见过?就说你在仙缘庵遇见的伯镜大师父,也在宫里待过,多智慧的人呀!临终前教你那么多东西。我倒觉得她们看破不说破,是她们这种人的处世之道。我们心里早有打算才好。”

    其实,从寿中居出来,心里想的如子素想的那样。见子素火急火燎跑回来,不想给她增添烦恼,便没有巨细说清楚寿中居的情形。如今子素说破了,她也没否定,微微点头。

    子素又道:“如今,我们求的事一件无成,我是愧对卓府爹爹和你太太了。至于你,我担心也好忧心也罢,希望你平安。再退一万步来讲,地下那位,她不愿出来,那就让她在地下吧!这门没瓜葛的连亲,你别认了,免得被祸及。”

    庒琂怔怔地看住子素,心里惊叹:这是我认识的子素么?冷漠又深一层呀。

    子素见庒琂那副面貌看着自己,心里极度不满,甩开她的手,道:“你不必这样看着我。假如生死逃亡,困苦潦倒还不能让你有一丝清醒,那你继续认吧!但是我求求你,清醒几分吧!你有决心光复仇怨,必须拿出脾性来,贼拦我诛,佛挡我杀!一味隐忍退让,何时是个头啊!你也瞧清情势了,这府里能护你的只有老太太,如今老太太都疑你了。北府二太太,你手里有她那么多事,她断乎容不下你。最不该惹的是大姑娘,当初救什么碧池呀,白白得罪了她,还把慧缘拱让给她们做帮凶,这棋子已走错一大步了。西府,与你卓府的公案孰是孰非,你心里清楚,当日拼死进来,不就为这事儿么?昨夜说西府被盗,瞧三太太的脸色没有?保不准要撇开你的,那门第与众不同啊,王府出身的,允许沾一点儿污秽?南府的跟地下那位一样,不着亲不着故,没说的。我说这么多,只想告诉你,今时情势,你若想呆在这儿,保不保我跟三喜没什么,能不能保你自己探出个昭雪天下再说吧,单看北府把你困走,对三喜狠下手,我知道这府里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没一个心存良善的!我若是你,要么公开身份问个生死清白,要么按我才刚说的那样,贼拦我诛,佛挡我杀!不要心慈手软!”

    子素苦口婆心这一番话,转换成昔日伯镜老尼敦敦教诲,如是说:心不硬不成事,人无情固根本。

    子素又说:“在南边的时候,你多有魄力啊。跟三喜两人戴个帽子,偷两件衣裳,火势熊熊的把官府少爷给打了,码头财主老爷的儿子也打过,没见你手软惊吓的,那时听你说,我的心肝都为你颤抖。今日,我胆有这些危言耸听的话,叫我如你那般,恨极了我也未必敢做,怕我拿不起刀子。不然,我早给你铺路去了。”

    后头这段话彻底撕疼庒琂的心,实在难以忍受悲痛,急滚下泪水,扑在子素肩膀上哭。

    子素铁了心要说完,既然痛打到她,那再狠心一点,再说:“深入庄府,目的只有一个,西府里有你想要的结果。我们藏在寿中居镜花谢,如坐井观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固步自封,你信结果会自己找上门来?断乎不能!所以,你作个决定吧!”

    哭过一阵,庒琂恢复常态,坐正了来,道:“我说过,会给姐姐一个道理。姐姐说那么多,无非告诉我,目下挡我道者,是北府二太太和大姐姐。”

    子素道:“你心里明白就好。”

    庒琂道:“也好!总归是仇人!亲兄弟明算账,我们是仇人呢!哪来那么多牵牵绊绊。可对付这两人谈何容易。”

    子素道:“动刀动枪使不得,明里撕破脸你也未必做得出来。但是,像他们这种人,我不信十分清白干净。我们找个机会,让他们别再叽叽歪歪挡道。”

    庒琂点头。

    议论到这里,忽然传来三喜的惊叫声。

    庒琂和子素被惊叫吓得震颤,相互扶持踱步往三喜那屋去。到了屋里,一目见到床铺上下,扯得一片凌乱,幡帐断落,盖子四处散披,只不见三喜在床上,倒听到她哼哼嘤嘤的吟哭声。

    庒琂捂住胸口,屏住呼吸,侧头看角落。子素怕发生意外,略拉住庒琂的手臂。

    庒琂微微摇头,示意子素别惊怕,再往角落那边呼唤:“三喜,是我!你在哪儿?”

    本以为她在角落处躲着呢,谁知庒琂的声音发出后,三喜从床底探出头来,一脸惶惑恐惧。

    庒琂蹲下,招呼她出来。子素看糊涂了,想是三喜搞怪,便斥责道:“三喜休要胡闹,快快出来。”

    子素语毕,三喜“呼”的一下又钻进去了。

    庒琂站了起来,看看窗外,很是无奈,对子素道:“姐姐,你出去吧!”又低声道:“她在地下跟妈妈一起,黑漆漆的一片天。才出来,怕是见外头的天光不适应。我当初出来时,也这般惶恐。给她些时间适应适应。”

    子素无语,摇头出去了。

    庒琂复蹲下,双膝屈在地,将头拜在地上,双眼往床底探,里头黑漆漆的,没见着人,便又暖声暖气地跟三喜说一会子话。末了,三喜才战战兢兢爬出来,也只露个半身头,身后仍埋在床底。

    庒琂想让她出来,便去把窗户关死,怕光遮不完,再把被子散开挡挂,这会子,一丝光都不给进来。点好灯,又呼唤一会子,三喜这才慢慢爬出。她出来后,一头扑在庒琂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庒琂安慰几句,道:“三喜不怕,往后哪里都不去。我让你受苦了。”

    三喜的头脸埋在庒琂肩膀上,狠命点头。

    余下,怀着歉意和愧疚抱着三喜,轻抚着她的头,能做暂且这些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子素小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东府滚园的来了。”

    庒琂微惊,转头望子素,道:“你不才见嫂子么?怎么来了?”

    子素道:“没来我们这儿,在寿中居呢,说寿中居传来的。”

    哦!是了,老太太七转八弯让竹儿送两块锦缎去给大姑娘,顺道请大奶奶来,说什么交代事务。果然快呢,转眼就请来了。

    子素道:“要不要过去瞧瞧?”

    庒琂把三喜扶起来,到那小梳妆台边,拿起梳子帮三喜梳头发,想了想,道:“我们自然不能去。我才刚从老太太处回来,这会子去反而显得我心虚。再者,姐姐才去滚园见嫂子,我们再主动相见,那不是对嫂子犯疑了么?两边不讨好,不如静静的在我们这儿等着。出不了岔子,明日照常日月光华,还怕乌云席卷天地不成。”

    子素点点头,道:“是这道理。”便出去端一盆水进来,好让庒琂手中的梳子沾水梳直头发。大约打理好三喜,给她簪几朵翠花儿,转个手镜给她瞧。

    三喜看镜中人,不免有些痴了。

    子素笑道:“常日看呢,是别人伺候我们,谁想到,天地不变,人的风水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流转呢,咱们竟伺候她了。”

    庒琂笑道:“只要大难不死,别的事都不重要了。谁伺候谁,左不过我们关起门来的事儿。姐姐不嫌弃,等下我伺候姐姐去。”

    子素摆摆手:“得了,得了!越说越没脸了。叫外头那些人看见,我们不知怎么死的。”

    在庒琂心里,经历这一切,命最重要啊,命有了,其他便有了,命没有,谈什么风光富贵,说什么雪月春花,那是痴人说梦。

    因晨早吃了两顿饭,午时,寿中居那边的人传点心过来,略比平时晚一些。递点心的丫头子说,大奶奶在那边陪老太太,说了好久的话,所以耽搁了一会子。庒琂笑笑,听着,也没主动打听。

    午后时分,歪个懒觉,才入睡一会子,院外有人敲门进来,庒琂和子素没听见,巧是三喜颠倒乾坤,改了旧日那些午觉习惯,清醒着在门口玩鹦哥儿,却是听闻。

    那人进来,见了三喜,远远的立住。

    三喜因见那人,慌了个手脚,把鸟笼子摔在地上,呼啦啦的一声往里头寻姑娘。

    因此,庒琂和子素被惊醒,出来一看,站在院中的那人是北府的贵圆。

    这会子,贵圆帮把摔在地上的鸟笼子拿起,挂在屋檐下。

    庒琂出来后,见她,意外道:“哟!贵圆姐姐怎么来了?”

    贵圆端过礼,拍拍手中的脏泥,瞟了一眼躲在庒琂身后的三喜,笑道:“以往啊,有吃中秋的习惯。姑娘们赶着吃这府又赶着吃那府。这两年节气儿反而淡了。这不,我应三姑娘的请,就来求姑娘过去吃中秋。”

    庒琂莞尔一笑,心里却琢磨:三姑娘请去北府吃中秋?怕也是要提早言语一声的。即便三姑娘不得空来,又不好提前说,临时请也该让身边的紫鸳来才对,指派她们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怕不能够吧!

    庒琂疑惑有其他什么事儿。

    故而,庒琂道:“三姐姐客气了,随便着人过来言语一声,还怕我不去?”

    贵圆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来呢,也是太太的意思。想让姑娘过去的时候,把三喜带上。巧昨夜冤枉了姑娘和她,太太心里过意不去,差我来也应当。”

    庒琂道:“瞧姐姐说的,太太跟我生分了不是?横竖说我们都是一下家人,不见怪这些事。劳姐姐来知会,我稍后过去便是。”

    想着贵圆通知完该走了,谁想,贵圆又道:“太太说,姑娘若不嫌麻烦,带上一颗珍珠来,好让开个眼界。我们太太没见过!”

    庒琂内心波澜起伏。果然,天下没有凭空的宴席。

    贵圆又道:“忘了说了,不止请姑娘过去闹热,东府的四姑娘也来。西府的五姑娘,南府的六姑娘、七姑娘都来。哦,滚园的大奶奶早来了,这会子在那边说话呢!大姑娘从查家回来,带了好些东西,说到时在那边分呢,姑娘得早点儿过来,免得落最后得个不起眼的。”

    说毕,贵圆笑呵呵的端礼,这才离去。

    目送贵圆离开,庒琂紧紧捏住手绢,双手微微发颤。

    子素知道庒琂惊怕,便扶住她,道:“咱们凑这个闹热做什么,找个理由推了就是。”

    一路沉思到里间,坐下,呷一口茶清醒,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要我去,那我索性去个干净。姐姐,把珍珠盒子拿来,见一颗有什么好见的,满盒子端去,让瞧个痛快。”

    子素担忧:“跟她们认真什么呢!”

    庒琂道:“嫂子在那边,不能让人觉得嫂子小气,我们也小气了。”

    子素道:“会不会是滚园那位倒戈呀?”

    庒琂心里也担忧,只是不说而已。瞧贵圆才刚的神情,怕有什么准备,里头有什么陷阱。

    可若说大嫂子出卖自己,这事儿应不会吧!就交情来讲,嫂子出尔反尔,也不怕老太太她们责怪?何苦因这个得罪自己呢?

    思想得多,自然心烦意乱多起来。

    但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便准备去北府见这帮子人,看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稍后,子素拿出珍珠盒子,别的话没说,庒琂临行之际,子素请缨:“你跟三喜去我不放心。这些日子,我躲北府躲够了!我也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