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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精贯白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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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瑚道:“太太担忧的有理。我这赶早回来,就是这个意思。这话呢,也敢跟太太说,我们太太那边,我还不敢过早露脸去呢!就怕太太责怪我。”

    曹氏道:“你们太太也真是的。巴不得放你出去就不许你回来。昨夜老太太还说我们二丫头跟佟府的婚事呢!二丫头说啊,要跟你一样,嫁出去不住佟府,也要在庄府里呢,不出去了!瞧,我敢把你当外人去?到头不得打我自个儿的脸!”

    庄瑚沉沉一笑,因说太太们起早要去老太太那儿请安,她不敢逗留。曹氏没留她,由她告辞回东府了。

    后来,庄瑚一走,寿中居的梅儿便来告知,说老太太耍了一夜,闹个大尽兴,疲惫着呢,兴许吓了凉,说今日都不必过去请安。曹氏听闻,想起庄瑚送的酥茶在旁边呢,顺手拿给梅儿,让拿回去给老太太吃,还说:“我知道老太太躺下不爱动嘴,早饭懒得吃了。这东西暖胃养身,当早饭吃也使得。”又跟梅儿说一会子闲话,告诉她大姑娘回来了。

    北府议论大姑娘回来这事儿时,大姑娘庄瑚已回到东府。一头落屋,坐下吃了一口茶,刀凤和剑秋送完东西,正打外头回来,告诉说老太太那边来传话说不用去请安。

    听后,庄瑚哪敢坐着,赶紧把斗罗金仙烟草滚包儿的提起,说去给秦氏请安。这才见的秦氏。

    秦氏见庄瑚回来,如曹氏才刚的表现那样,充满惊奇,因是东府嫡母,她要责怪几遍才显是长辈的意思,庄瑚仅听着,没回嘴。

    看到庄瑚静静的听训,又有孝心给自己带烟草,怪来怪去,略是不忍,问她:“是不是跟大姑爷闹了?玉童和良秀回来了么?”

    庄瑚听得,巴心地说昨晚听到消息,说府里遭贼了,心里担忧,在查家一刻呆不住,想回来瞧瞧,看能不能帮忙。秦氏听后,极其感动,温柔地说:“亏你是女子,我东府要出你这么个男子,该多好啊!”不免悲伤起来。

    庄瑚安慰一阵,又把新带回的烟草装上给她抽,她才好些。

    秦氏抽了两手,连连称赞烟叶子香,后劲儿足,很中她的口味,又问庄瑚回来有没有给别府带东西。庄瑚说了,查家公公都给准备着,每府都有。秦氏听后,很是欣慰,觉得查家懂事。

    过了一会子,问庄瑚:“都给别人送了,你姨娘那边呢?”

    姨娘那边,说的就是熹姨娘,她是庄瑚的生母。

    庄瑚道:“左不过是个姨娘,哪能跟太太比。”

    秦氏摇摇头,不说了。再坐一会子,秦氏要去伺候大老爷起身,庄瑚就此告辞。转了出去,想起曹氏说大奶奶承认珍珠的事儿,便又回屋里,把留给四妹妹庄瑜那份胭脂水粉调一包出来,随身带往滚园。

    入滚园,闹哄哄传来她大哥哥庄顼的怒骂声。一听,是为昨夜中秋没酒吃的事闹呢!大奶奶和二房的苦劝,说起早的闹叫太太听见得责怪。

    庄顼有疯病在身,更懂得利用自己的病胡作非为,她们劝得紧,他就闹得凶。其实,席上不许他沾酒那是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左右不关她们的事。晚间回来,二房的花言巧语把他哄进屋歇息,也不知床头吹什么枕边风,激他一夜气愤,赶早起来逮人就骂。这不,大奶奶听见声音,忙乎乎的来劝。

    庄瑚到这里,听见大爷说:“有舍有得,一点儿小样儿都舍不出,还指望得到什么呢!都知道我们府上的金纸醉经过主上龙口的,偏是不给我们吃。留着能换多少车黄金呢!也不见黄金往我们这园子里滚。太太们不说,你们是我跟前的人,自然要跟太太讨去。我是府里嫡长大爷,倒跟外头小锅贴粉头一样吃个果子酒,应一轮两轮桌子,有什么趣儿!害我一夜没睡好,这中秋不过也罢!”

    二房的说:“左右我们是别院的园子,上不了台面管不得家,就是有黄金流水也流不到我们这里来。大爷你要闹,也不能跟我们闹,跟我们闹有什么意思呢!”

    大奶奶劝道:“姐姐你少说两句。”又劝庄顼:“大爷,话说清净有清净的好。酒色伤身,书上说的字字在理。早上起来动气,更是对身子不好了。入秋天凉,我服侍你进屋披件衣裳。”

    二房的嘲讽道:“披件衣裳谁不会,太太们打发个丫头就能办。可太太着我来伺候大爷,指望我们披衣裳的?奶奶是个正主儿,没个生养,就没有落脚抱金的机会,我是偏房的人,就是生养个神仙来,轮不上我什么,我替大爷和奶奶不平啊。也难怪大爷生气。”

    大奶奶委屈,道:“姐姐是怪大爷?还是怪我们自己?”

    庄瑚在外头听不下去了,气呼呼的进来,也不管有脸的没脸的,啐道:“中秋大早也不怕折舌头。叫太太听到,又怎么样呢!”这话对二房的说,才刚听到那些话,分辨得出二房在煽风点火,幸好,大奶奶脾气温和,还算尽心劝大爷,于是,庄瑚回过脸面对大奶奶端礼,又劝庄顼:“哥哥,听嫂子的吧,入秋天凉,进去披件衣裳。再好的酒啊,进身子的时候也是凉的,这衣裳披上不管什么时候是暖的不是?”

    话毕,与大奶奶推庄顼往屋里去。

    二房的恨意立即挂在脸上,呸的一口,跺脚回屋了。

    这方进了屋,庄瑚把礼品送上,因见庄顼发脾气又在屋里,她想问珍珠的事儿终于没问出口。只说从查家回来了,特特带个礼物给嫂子。

    大奶奶知道大姑娘极少踏入滚园,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知她有话来。

    等庄瑚安慰好庄顼离去,大奶奶借口出来送。送到滚园外面,庄瑚寻得机会,松口问了那件事。

    庄瑚说:“嫂子日后是我们府里当家人,做事得有一码归一码,立事立人。就才刚劝哥哥那些话,别说我听见高兴,就是太太听见了也要夸赞嫂子的。话说,嫂子能出头有今日,亏得北府二太太保媒。”

    大奶奶年纪比庄瑚小,庄瑚又是小姑子,这会子说这番话,叫她怎么回嘴呢!当夸赞来听,是不好意思了,当训导的话来听,却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庄瑚又说:“原先我回查家,想着安安静静过个节。有你们在,府里能有什么事呢!当家做主是你们的本位,可我听说昨夜中秋,入贼了,盗西府的财宝。慌得我连夜赶回来。一打听,才知道是误会,误会的源头是嫂子送镜花谢一盒子珍珠。珍珠我倒没见,不知哥哥送嫂子一盒子那么多,嫂子全送出去了?老人们常说,内财不外露,瞧瞧,你们家后院应了那句话,外头没见光,自家后院起火了,那二房一早闹什么?听来听去就为那么点利益。何苦呢!”

    大奶奶听得面红耳赤,一句不敢反驳。

    庄瑚知道大奶奶的能耐,估计问不出什么话来,不过,激将也好,恐吓也罢,务必要问一句实话。

    庄瑚再郑重地问:“嫂子,我问你一句。那珍珠真是你送的?若嫂子念及旧情帮镜花谢,我没话可说,那是该的。若是一时糊涂,嫂子别忘了,你今生今世是庄府人,与往日的身份不同了,我不希望你徇私情,养虎为患。对你不好,对庄府不好,对我们东府更是不好。嫂子跟我说一句实话,好歹秉公处理呀!二房说的没错,府里的把持终究得在你手里,如今,这等事别说我听了不信,北府二太太也心存质疑的,人家看你是正府奶奶没问你而已。你要是秉公处事,还怕府里的把持位置轮不到你?还怕二房的拿那些话来羞辱你?”

    大奶奶听得出来,这位小姑子急忙回来,怕遭受非议所累,想秉公处理立威信呢,这番推心置腹的劝辞充满威逼利诱。

    大奶奶心里砰砰直跳,可仍然镇定着,并回答:“那是大爷给我的。琂姑娘对我有恩,我想中秋回个人情,就送了。”

    说这话时,大奶奶十分害怕庄瑚掉头去问庄顼。是呢,昨夜回来,原本想睡觉的时候跟庄顼商量这事儿。可谁知,他竟被二房哄骗走了。

    庄瑚听后,很失望,不过事实于此,大约问不出什么话来了;又想:等大哥哥哪天平静了,我再问问他。

    末了,庄瑚笑着留下一句话:“嫂子要是想起什么,随时跟我说。我们是一家人。”

    庄瑚走了。

    大奶奶目送庄瑚离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子腿脚抖得厉害。

    正在这时,子素也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直直的冲到她面前,唬了一句:“我都听见了!果然你们是一家人!”

    大奶奶嫁入东府,与子素有了嫌隙,至今未解开,难怪子素无意听闻大姑娘的话生气呢。

    大奶奶狡辩道:“素姑娘,我什么都没说。你让姑娘安心,一切有我。”

    子素原本不想来见她,可耐不住庒琂的请求,终究要把庒琂的担忧告诉她才好,便没好气的说:“老太太发现珍珠有异样,差姑娘去寿中居问话。姑娘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别忙漏了嘴巴。”

    大奶奶点头,幽幽地道:“素姑娘,难道姑娘不愿意信我?”

    子素冷笑一声,转身要离去,想了想,背对着她,道:“别忘了,你们是一家人。对于我,对于姑娘,你还是那家人。即便姑娘信你,我子素是有我自己的想法。大奶奶愿意帮,那我谢大奶奶了。”

    说完,子素匆匆离去。因为,子素听到庄瑚跟大奶奶的说话,她要赶着回去告诉庒琂。

    子素怕大奶奶反水掐镜花谢一把。

    望子素离去,大奶奶瞬息觉得身心内外疲惫无力,自己嫁东府到底为了什么?是呢,为了救过自己的琂姑娘,也为了自己的家人。可是,这尴尬的身份和处境,叫自己如何自处呢?

    平心而论,不管发生任何事,自己不可能背叛镜花谢的,琂姑娘为何早早差人来叮嘱?莫不是怀疑自己的忠心?怀疑自己的品性?

    想到这里,大奶奶潸然泪下,委屈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