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倩女传 > 第二十三章:绣礼

第二十三章:绣礼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方郡主和庄勤在谈卓亦亭主仆三人之事,恍恍惚惚睡去了,镜花谢这方还秉烛刺绣。

    原来,日前各府因卓亦亭过门赐名的事定下,都一一送礼道贺,卓亦亭心中极是感谢,又没拿得出手的礼往来,便打算做些针线手绢帕子当回礼。她悄悄让慧缘递话给老太太,老太太将陈年宫中赏赐的绫纱缎并一匹秋色罗给了她,精心裁断之后,得二十四方,余下四角缝合得四个荷包。

    这会儿已是下夜。

    三喜见她姑娘带伤刺绣,乐不知疲,十分心疼,信*过她手中的针线,道:“姑娘你绣一日了,赶紧歇息吧!”

    卓亦亭从三喜手里把针线拿回来,顾着继续绣。三喜嗔出一声嗲,坐一旁对在铺床叠被的慧缘道:“瞧姑娘吧,折腾自己,可不知人家这大家的人当不当回事,这么一丝方绢子,依我看,忒是小气了些,不如不送的好。”有责备慧缘帮去拿布料的意思。

    卓亦亭微微一笑,也不恼她。慧缘却笑道:“姑娘想的可不是一方简单的手帕手绢,古有依考,桃结兄弟之谊,金兰赠手绢之情。姑娘念的是一份心,多一份亲近呢。”

    三喜挠头嘟嘴,枉然道:“就你跟姑娘有学问,愣是欺负我这个丫头。人家手绢贴金边挂珍珠,我们这送出去,怕是看不上眼。遭扔了,倒坏我们姑娘一份心思了。真不知道京城这些姑娘太太们用来做什么,碍手碍脚,整日离不得手。”

    慧缘从床边移步过来,从卓亦亭边上拿起一方单色手帕,着手牵引出针线来,欲要帮手,想了想,才笑道:“汉乐府里《孔雀东南飞》有说‘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可不是大用途了。”

    卓亦亭赞许的眼神看了慧缘,接话道:“何止汉乐府有说,唐初也有说的,那《官词》说‘谢注神倾意,不觉流汗交面。殷徐语左右,取手巾与谢郎拭面’,再有《桃花扇》里的《访翠》……”卓亦亭没说完,脸绯红了起来,知往下说羞不能启齿了,故瞟一眼慧缘,慧缘会意,没搭话。

    三喜见卓亦亭截了话,疑惑起来,就问:“说了什么?”

    慧缘掩口笑,不语。

    卓亦亭小小推了慧缘一把,羞涩起来。

    三喜急了,纠缠卓亦亭道:“姑娘什么时候也学那些人一样,说半句留半句的。”

    卓亦亭道:“这也是我们说你听得的话。”

    慧缘看三喜纠缠不止,便说:“也没什么不能启齿的。那《访翠》说妓院名妓都以赠送手帕为结金兰姐妹,跟亲兄弟一般。”

    三喜一听,愣住,拍手喜道:“那不是诅咒这家子仇人都是妓女了?”转念一想,便又皱眉头道:“可又错了,姑娘你送妓女手帕,要与她们结成姐妹,那不是跟妓女一路……”

    慧缘把手中的针线放下,连连“呸呸呸”,笑开道:“是你自己不解,我给你胡乱解释,兴不得绕到姑娘身上。”

    卓亦亭道:“她们都送了东西来,我们也没个回礼的。给每人送手绢也是应该的。我是没思想那么多。”又轻手从慧缘那边把针线手帕拿回来,不给她活弄。

    三喜觉卓亦亭不肯使外人,所以不让慧缘动手,自己主动了起来,去拿来要做。卓亦亭不给。

    于是三喜道:“我跟慧缘帮你你又不肯,自己这么熬着,不说身上的伤不好,对眼睛也不好了。”

    卓亦亭道:“不妨事。你们先去歇着吧!”

    三喜和慧缘没挪动,陪在侧。

    下夜深更,慧缘把茶倒了,腾来一壶滚开的水,斟了一杯递给卓亦亭。因看到三喜打哈欠,便说:“依我看,我是赞同姑娘的。姑娘送的是给太太姑娘们的回礼,我们也张罗些,送给太太姑娘们贴身的丫头们,以后自然不会生分的。”

    卓亦亭接过水,呷一口,笑对慧缘,满满是感激之情。

    三喜一凛,来了精神,道:“这么说,你们都有盘算的,就我一人被你们蒙着。”

    三喜生闷气起来。

    卓亦亭道:“好了,你也不要小家子气气的。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样,少不得让人说我们没教养。”

    三喜笑了,说:“姑娘放心。哦,对了,我去找了药先生,药先生问姑娘的好,还让姑娘保重身体。”

    主仆三人说着笑着,深夜更尽,三喜和慧缘两人合裁那匹秋色罗,跟她姑娘一般做起帕子来。

    至次日晨早,卓亦亭看到三喜趴睡在一边,慧缘亦哈欠连连,她心疼对慧缘道:“你也去睡一睡吧!”

    慧缘道:“天这么亮了,还睡。”

    慧缘去把卓亦亭绣好的手绢一一呈列,赞叹道:“就差一绢了,姑娘的手比我们灵巧。”

    卓亦亭困顿不已,打个哈欠,笑道:“我母亲时常教我,可惜我以前不大爱女红。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胡乱绣这些来应景儿。”

    慧缘道:“我看是极好的,有苏绣的味,又有蜀绣的缜密秀丽。”

    卓亦亭惊诧不已:“你还懂这些。”对于慧缘,兴许她了解的不止此前那些,如非世道遭遇,她肯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闺中才女小姐,只可惜而今跟她埋没于此。卓亦亭对于慧缘一下子多出许多的怜悯和惋惜。

    慧缘道:“我母亲是苏州绣娘出身,外祖母是蜀地人,母亲也拿过祖母的绣来给我看。所以觉得十分眼熟,但细细一看,又两者不像。”

    卓亦亭心赞慧缘,故拉住她手,以示亲近,道:“你把三喜摇醒,看了时辰,你们两个送过去给各房的。”待把话说出口,竟反悔了,这些手绢帕子如何递,送的时候如何说辞不曾计划呢。到底想法冲动鲁莽些了。

    慧缘去把三喜摇醒。

    三喜慌张地道:“哎呀,我竟然睡着了。”

    卓亦亭才接过话说:“我看,这会子她是没头脑的。等我绣完这一绢,你们跟我一起去得了。”

    正在这时,老太太房里的丫头竹儿跟几个丫头过来了,捧着明日过礼的衣裳。

    竹儿迎笑而进,道:“姑娘起得早,老太太叫我来给姑娘送明日穿的衣服。”

    卓亦亭一泯困意,沉沉地施礼:“谢谢竹儿姐姐。”

    竹儿哪里敢受卓亦亭的礼,快步往下端礼,让了一回,又重重地低低的沉福向卓亦亭。起身后让身后捧衣裳的小丫头呈上衣裳,慧缘和三喜接过。

    竹儿看到桌上放着卓亦亭的那些手绢,惊诧起来,欣笑道:“姑娘绣的什么?”

    卓亦亭忙着藏了起来,不迭地道:“没什么,打发光景而已。”

    竹儿俏皮地拿了过去,细细端了一回,惊叹道:“呀,针脚赶得上海外天国那些机器织的,平整不说,还纹路出花样来。上面秀的图案跟真的一般鲜活。都说我们府里的四姑娘手巧,赶在姑娘这里,也……是一同一同的好呢!”

    卓亦亭羞红了脸。

    卓亦亭连忙向身后的慧缘招呼道:“慧缘,你把绣的头一张拿来。”

    慧缘去桌上拿来一张手绢,递给卓亦亭。三喜一边看着,心里怏怏的,略于表面,有些不乐。

    卓亦亭递给竹儿,说道:“请姐姐不要嫌弃粗糙。”

    竹儿欢喜接了,只见手绢上面活灵活现绣有一支灵芝,反向绣的是祥云。知觉身份不妥,推了几回,卓亦亭诚心给,她才礼让收去。卓亦亭觉此番作法也不妥,遂将荷包结的穗子拿来几根,一并送给一同来的小丫头。一则表一视同仁,二则礼跟竹儿有所区别,三则封得住人口是非。

    临走时,竹儿客气说:“给太太们知道了,又说我们手脚不干净。但是我喜欢得很,管不得她们揭皮子揍打,黑心收了。姑娘以后需要我做什么,我可都依姑娘。才对得起姑娘此番的情意。”

    卓亦亭笑道:“姐姐言重了,小小的一张手帕而已,何足挂齿。”

    末了,竹儿提醒道:“原该头夜送来,不巧了老太太夜里身子不安,我给耽了下来。姑娘你先试一下衣裳,要是短了小了,你尽管来找我,我找裁缝再改改。府里大家都为明日的事儿忙着呢,我也先去了。老太太这会儿快起了,我得回去伺候着。”

    卓亦亭微笑点头。

    竹儿出去了。

    三喜见竹儿走了才忿忿不平道:“姑娘绣的是给府里太太小姐的,给个丫头,怕她消受不起。”

    卓亦亭一听,恼了,示意慧缘去把门关严实,才出口道:“你……嘴巴越发是厉害了。”

    慧缘解围道:“姑娘有姑娘的道理。”示意三喜收拾下桌上的零碎,一边说:“你啊,不用替姑娘生气。”

    三喜不知是领受不领受,只顾“哼”一声,转身去了,也不收拾。卓亦亭看三喜这般心气,倒隐隐担心起来。慧缘看出卓亦亭的担忧之色,微微握住她的手,道:“我跟三喜也是同一条心,全在姑娘这儿。”

    卓亦亭略得安慰,叹一声道:“我何尝不知你们的好来,可我……”

    慧缘“嘘”动作,示意止住,笑道:“我信姑娘的信,姑娘念的必也是我们的念。三喜毕竟小于我们些,看得未必有深浅。姑娘不必责怪她。”

    卓亦亭这才真真实实感觉慧缘的沉稳,是靠得住事体的人,便嘱咐她多提醒三喜,以免她莽撞出不好的事来。单这些里内的话,偏给三喜听了去,心里更加不舒畅。

    三喜在里厅外头,看竹儿远处的倩影,自我尤怜。

    所幸才刚三喜那些话,竹儿不曾听到,她得了那一绢手帕,欣喜感恩,一面绕指把玩,一面交代小丫头不许向外人提,依次从镜花谢穿过花圃小苑回到中府。

    竹儿示意让小丫头们去备茶水等,欲去伺候老太太,等丫头们离去,竹儿转身向大厅过往。才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有人在说话,她知道秦氏等众媳妇儿姑娘们来请安了。

    竹儿等里面的人说话停下,才怯步走入。

    厅里正堂下座,左侧坐的是秦氏和郡主,身后站的是熹姨娘,凤仙,小姨娘,还有庄顼那两房姨奶奶;右侧坐的是曹氏和幺姨娘,身后站的是袁姨娘及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

    竹儿进来时,郡主和秦氏正端茶要喝,见了竹儿,便迎笑而视。

    竹儿向诸位人等深福一礼,声道:“老太太才起来,太太姑娘们多等她一阵儿。”

    郡主笑道:“老太太今儿起晚了些,想必心情大好,睡得也香。”

    竹儿道:“谁说不是呢,明日要给大三姑娘过礼,昨夜高兴得下夜才躺下。”

    秦氏淡淡一笑,抿口茶,也没抬头,只说:“你且去服侍老太太,我们等着。”

    竹儿去了。

    秦氏又道:“难得老太太愉快。”看一眼曹氏,道:“从没见老太太为哪个姑娘这么操持的。我们东府大姑娘出嫁,老太太也没这么派头。”

    曹氏把持手里的团扇,左拍拍右拍拍,眼睛直直看正堂座上的椅子,道:“自然的了,谁叫人家姑娘挺身救了我们家小爷。”

    秦氏接道:“谁说不是,我们顼儿老大不中用,当初老太太钟爱着,现下这光景年岁上来了,又有那病症。功名也不考取了,也指望着二少爷三少爷了。”

    曹氏一笑,扭头看一脸挂笑的郡主,道:“璞儿这亲事说了多少年,三太太也不着急。”

    郡主微笑道:“我也是着急,老太*排了,给他活生生推了回去。我们安排着,他还反了骨头。说等考取了官位再娶,我看也不中用,但劳大太太二太太多说说他。”

    曹氏道:“我是说不动人的,府里头最没分量就属我了。孩子们能听我一句两句真是天皇老子开了眼。”

    秦白了曹氏一眼,原不想搭话,偏又说:“你说话跟你嗑瓜子一样,一吐一个壳儿,没个正经儿。”

    曹氏无奈状,凉声凉气的说道:“罢了,我也不说。赶明儿,我家二姑娘三姑娘出去了,老太*典一番,我也心满意足。”故回头看了庄琻和庄瑛。

    庄琻呶嘴,嗔怪道:“太太就会拿我们笑话,等老太太出来,我告老太太去。”

    曹氏反身,一团扇打在庄琻臂膀上,怪道:“没良心的。”

    众人笑了。

    郡主笑毕,说:“那你们估摸着老太太这么中意这位姑娘,真只有救了我们玳儿?”

    郡主打夜里听庄勤全盘托出,盘算如何开口探她们的口风,此刻如此说,想探一探诸位知晓内情的程度。

    秦氏道:“还有其他不曾?非亲非故的,也只有这么一档子关系了。三太太你权当收了一个好闺女。”

    曹氏细细“哼”地一声,道:“要是个小子过给我们府上,我也是乐意的。谁叫不是小子。”

    郡主笑了,心里猜想有八九成,她们是不知情的。如真知,曹氏早早摆出明面儿的话来涨人了。众人说说笑笑等老太太出来,请过安,再闲说明日过礼的事,便无他事都散了。

    唯独曹氏心中不愉快,因卓亦亭一来就跨过她女儿的排位,再者见卓亦亭得老太太的恩宠比府中女孩更盛,她心有不服;巧老太太又安排她监督过礼的碎杂,便郁郁寡欢回到府中,气撒不到地方,便对庄禄指桑骂槐,大致说庄禄也不争论争论,活不该让庄瑛正三姑娘给人压了下去。庄禄不理她,她更是气恼,随便拎个丫头寻个理由又是掐又是打,此刻也不管有理无理的。庄琻和庄瑛见她们母亲如此,早早出去找姐妹们一处,眼不见为净。

    总归,卓亦亭过门礼算妥当定下了,于端午前两日。然而,谁知过门礼当日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来?

    ————————————————————————————————————

    看到这里,话说,你真是一个经的真剧情缓慢的读者。

    喜欢吗?

    留个言让我知道,原来还有跟我一样这么慢节奏的。摸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