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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心里一怔,现在是上午10点多,今天是上班时间,柳月想到哪里走呢?她怎么突然想出去走走呢,还要我陪着。

    我一时有点迷惑,随口说:“行啊,可以的。”

    “那好!”柳月脸上笑起来,开始收拾办公桌。

    这会,我俩的棒棒糖都吃完了。

    柳月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对我说:“走——”

    我没有问柳月去什么地方,我想柳月既然说要出去走走,就一定有她的安排,我无须多问。我对柳月始终有一种高度的信任,还有一种依赖,她安排的事情,我习惯了无条件服从。我从没有想到要提出和她相反的意见,或者和她的想法去对抗。

    出了市委办公区,柳月开始对我说:“江峰,我想去看看柳建国。”

    我一愣:“怎么?为什么想去看他呢?”

    “不知道,我就是想去看看!”柳月的眼神里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可是,他现在在拉客,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啊?”我说。

    “哦……”柳月的神情有点失望,和我一起在人行道上随意往前走着:“那他中午吃饭在哪里?”

    “在西门外的路口树林那地方!”我说。

    “那我们中午去看看好不好?”柳月说。

    我说:“当然好啊,怎么?你也对我的采访对象感兴趣了?也想找点素材?”

    柳月微笑了下:“不知道,我就是想过去看看他……”

    “这个人是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我说:“就是他自己封闭太严实,呵呵……”

    “嗯……”柳月对我说:“我们锻炼锻炼身体,走到西门去,好不好?”

    “没问题,你能行我就行,”我说:“走过去,慢晴儿逛,大概得一个小时,到了,他也就回到那里吃饭了!这些三轮车夫都很抱团的,集中休息吃饭……”

    我和柳月在初秋的阳光下懒散而悠闲地走着,走在江海的大街上。

    阳光下和柳月的同行,让我感觉很特别,心里感动地发痛。

    我好渴望好喜欢这种阳光下的感觉,就像我和柳月在西京那两天一样。

    可是,我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是不可能的,是不可求的。

    我和柳月虽然共同走在大街上,可是不可以勾肩搭背,不可以搂抱亲热,不可以拉手……

    别说我现在没有了这个资格,就是有,柳月和我也不敢这么做!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残酷而悲哀的现实!

    我抬头看着正午的阳光,那么绚丽,那么娇艳。

    在与阳光的对视中,我渐渐变得透明,如一片羽翼。只是不知能否插上阳光的双肋,随它一起快乐地在天地间飞。

    我的心情突然郁郁起来。

    在时间之外,一些迷失了的心情,正在归途中。

    一点一滴散乱的心情,如稀疏的小溪,声势渐至浩大,终于聚合为一条湍急的大江,铺天盖地般喷涌下来,涤尽尘埃,一张忧郁的脸清晰地浮现。

    那是柳月的脸。

    那张脸上阳光明媚,可是,我分明看见,那明亮地眸子里闪现着孤独和寂寥的黑暗。

    光明与黑暗,瞬时凝格,是那些无所不在的阳光,让黑暗散发出无穷的魅力,它是黑暗的代言人。

    阳光给万物生命,它自己生存的意义也体现在了其中。

    在柳月的内心世界里,是不是也有光明与黑暗共存,希望与失落共处,颓废与骄傲相磨擦的时候呢?

    能在心里力挽狂澜自我解救之人,不管她的思想曾经走过怎样的黑暗,都能弹奏出生命的强音。

    连伟大的太阳,它不也是让黑子和火焰共存的吗?

    我和柳月一起走着,心里迷惘地想着。

    树的根深埋于地下,终日与黑暗为伍,但它却能撑起参天的大树,抖擞开如盖的绿荫,绽开笑靥似的花朵,奉献甘甜的果。阳光不只飞翔于它的梦里,阳光安居在它的心中。如果不是阳光把大地烘焙得如一块营养丰富的面包,根又如何把来源于阳光的温暖力量释放到盎然的生命中?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内心足够丰饶,阳光才能倾其所有,为世间添上各样美丽。

    从外表,到内心。

    和柳月在一起,柳月是不是我的阳光呢?

    阳光是无时不在的,就算是到了夜晚也不例外。看那盈盈皎月,它洒向人间的,正是默默地躲在身后的太阳的光啊!月亮象一面镜子,把夜晚休息了的太阳的光继续反射到大地上。这时候的太阳,多象一位隐于身后的贤内助,把它的光芒全权交由月亮保管和发挥。而月亮丝毫也不敢怠慢了太阳的委托,你看那如水的月光,把人们的梦境,慰贴得多么详和。

    如果遇上*天,那是太阳把如触须一般的阳光暂时收回,经过再加工的锤打、熔炼和再抛光,让内心如金子般耀眼夺目,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去感召众生。

    如果下雨,那是太阳朗郎的吟诵声响彻天地,它在感谢万能的主让它承担这样光辉的使命,而这万能的主,就端坐于它自己的博爱的心中。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晴天还是雨天,我都会被阳光无私地呵护着、惦念着……

    如果柳月是我的阳光,那么,晴儿是什么呢?

    天上会同时有两个太阳吗?

    我继续无知而肆意地迷惘着,和柳月一起走着,走在江海热闹的大街上,走在秋天的阳光下。

    “江峰,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柳月笑看我。

    “好的,你讲吧!”我回过神。

    “话说有一天,老鼠对猫说,我喜欢你。猫对老鼠说,喜欢个屁,我都想吃你,滚!接着,老鼠摆着尾巴闪开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老鼠走后,猫竟然哭了……”柳月看着我:“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猫在为自己错过了一顿美餐而哭泣而伤心,说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说明机会要牢牢把握住!”我说。

    “呵呵……”柳月笑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我问柳月:“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不能说你说的不对,只能说你和我的理解不同,”柳月说:“我的理解呢,是说明了一个道理,就是,有一种爱,叫做放弃。”

    “呵呵……”我笑起来:“你是这么理解的!?”

    “是啊,”柳月看着湛蓝的天空,边溜达边说:“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爱,一种关怀。占有了就一定要去爱,而爱并不意味着拥有。既然自己不能给予幸福,为什么不去让别人给予幸福呢?遥遥的看着,默默的守望着,知道对方快乐就已足够,宁可自己一点点的被心痛吞噬……其实爱也是一种误会,误会地从此失去了自我,爱是不够清醒。既然误会了,不够清醒了,放弃何尝不是一种美丽呢?”

    我默默地听着,低头走着,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柳月问我。

    “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我抬起头,呼了一口气。

    “我说的对不对?”柳月含笑着看我。

    “我不知道!”我瓮声瓮气地说着,又想起了柳月电脑里的话语。

    “其实爱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因为爱,可以放下所有的自尊,所有的骄傲,和所有的任性,可以为了他去做自己从来不做的事情,可以为了他而改变自己的习惯,心甘情愿的小心翼翼……”柳月说:“可是,爱很沉重,也很轻松。沉重得让人拿得起,而放不下;轻松得飘飘欲仙的爱了,爱着……爱是没有形状的,只有体会只有珍惜才会明白。也许它是圆型的,没有棱角,圆润而丰满;也许它是多边形,容易变形,而棱角分明,一不小心伤了彼此。伤害的爱很无奈,不如放弃,不如归去……这只猫和老鼠,就是这样的……”

    我默默的听着,体会着此刻柳月此刻讲话的心理……

    步行走,路很漫长,可是,又感觉太近,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

    那会,我很希望这路永远也不要有尽头,就这么走下去。

    “路到头了!”柳月看着我:“前面那一大堆三轮车,就是柳建国中午休息的地方吧?”

    我蓦然清醒,是的,路终究还是有尽头的,到头了。

    我心里一阵失落,茫然看着前方:“是的,就是这地方!”

    “那我们过去吧!”柳月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好,我们过去。”我带柳月走过去。

    三轮车师傅们见我过来,都热情过来招呼。

    “江记者,你来了,好几天不见你了,这回是不是又要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啊?”

    自从我上次的稿子发出后,引起了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关注,专门批示交警和城建部门,为三轮车扩大了开放范围,减免了一切收费项目,取消了一些手续和不合理规定。这些,自然得到了三轮车师傅的热烈欢迎,他们不会讲这笔感激帐记到市领导身上,而是记到了我的身上。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些不合理和减免的收费和规定本来就是错误的,市政府只是在改正错误而已,而我,则是为他们的苦痛和悲惨处境疾呼的呐喊者。

    我笑着看着他们,看着这些可爱憨厚质朴的劳动者。

    他们看我的眼光是那么热情而无拘无束,可是,他们看柳月的目光了,不由自主多了几分戒备和拘谨。

    看到了我身后的美女,他们瞬即都安分起来,脸上的神情虽然带着笑,却都不再那么放纵了,眼睛都偷偷打量着柳月。

    “我来找柳师傅的,今天没什么别的好消息啊,”我笑呵呵地说着,边四下看:“咦——柳师傅呢?”

    “他有两天没来了。”

    “哦……为什么没来呢?”我问他们。

    “不知道!”一个个都摇摇头。

    “出什么事了吗?”柳月忍不住问道。

    “这位是我的朋友,也和柳师傅认识的!”我给大家说。

    “哦……”大家礼貌地冲柳月点点头,柳月微笑了下:“各位师傅好,柳师傅出什么事了吗?”

    柳月的极具亲和力的笑让大家顿时放松了,气氛活跃起来:“不知道啊,柳师傅没和我们说出什么事啊……”

    “那……他家住哪里?你们有谁知道?”柳月又问。

    我一愣,柳月这是要干嘛?过来看柳建国我就有些迷惑,这怎么要去他家看看,柳月对柳建国的好奇心比我还大啊!

    大家听了柳月的话,互相看了看,都摇摇头。

    柳月的眼里露出了失望。

    “柳师傅从来不和我们谈他家的,”一位阿姨说:“他平时除了拉客,休息的时候就是独自看书,从不和我们谈起他的家人和自己的事情。”

    柳月专注地看着那位阿姨:“哦……是这样……”

    “不过,从他讲话的口音里,我们都能听出他是外地人,口音软绵绵的,虽然是普通话,一听也不是江海人的普通话,像是南方人的口音……”另一位师傅说。

    “是的,是的,柳师傅是我们这一堆人里唯一一个讲普通话的,还不标准,一听就是南方人的口音……”其他人符合着。

    “柳师傅不是本地人,是浙江人,他10多岁才到这里来,自然口音是改不过来了!”一个瘦瘦的黑黑的小伙子说。

    “浙江人?”柳月一怔,看着那小伙。

    “小高,你怎么知道啊?”我问他。

    “柳师傅一次喝酒无意中和我聊起来的,说他家在大海边,很美很美的地方……”小高说。

    “他还说什么了?浙江什么地方?大海边的什么地方?”柳月急切地看着小高。

    小高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他就说了这一点,别的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