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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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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荆苑的销售定位与滨江一品相似,但因为晚造了几年,所以在居住体验上更多了许多完善。

    单门独户的大宅,却拥有两部电梯。二十楼以下的住户用一部,二十楼以上的则使用另一部,避免高峰拥堵。

    因此,若从地下车库直接回二十二楼的话,郁小凡绝无可能会遇到自己的母亲。

    如此贴心设计,让她极为称道。

    至于为什么她会一口气买上两套?绝不是她郁小凡钱多了没处使,也不是四百平的大宅不够母女俩住,而是她实在需要一个地方缓冲一下,卸了妆,做做自己。

    从郁丰的铿锵玫瑰,到贵圈的浮华佳人,再到母亲眼中的乖乖女……

    她着实需要一个空间,放置那些她在母亲跟前从不会穿的性感衣服和上千双高跟鞋,也需要一个空间和男人们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

    在这里,总比在酒店要安全。

    她从不在这里过夜,而她吩咐朱琳购买床品的时候,也都是一打一打地买,用一次就扔。

    被那些臭男人睡过的床,在她看来,就像用过的套套一样令人恶心。

    然而最让她感到恶心的,正是她自己。

    可惜,扔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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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钟后,郁小凡已卸了浓妆,冲了把澡,从浴室出来。

    她画了淡妆,干练的职场丽人。眼圈旁淡淡浮肿,适度流露出熬夜工作的疲惫,令母亲心疼。中规中矩的套裙,连脖子都不露出,端的是保守淑女,家教良好。

    今日已略略有迟,她提着鞋走到门口的时候,齐凤的电话已跟进。她接起来,乖巧的语气,稍许撒娇。

    “妈,下班了,快到楼下了。

    不好意思哦,我今天和他们一起过方案,不知不觉就过了下班的点啦……

    对呀,饿死我了!妈妈今天烧什么好吃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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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凤走进厨房热汤。

    她仍旧不肯去菜场买菜,也仍旧不会洗菜、切配,更不会杀鱼、杀鸡收拾各种奇怪的食材。但她会在赵姨弄好这一切后,亲自撸袖掌勺,为女儿做一顿晚餐。

    如今的她,也就剩这些盼头。

    每日清晨睁眼醒来,想着今天该买什么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然后嘱赵姨准备,翻阅食谱。像完成一个个学术课题,最后端上餐桌。

    倘若女儿夸赞了她的厨艺,她会像学生得到了表扬一般高兴一整晚,第二天便有更大的劲头。她亦会仔细观察女儿在哪个菜上多夹了几筷,亦或哪个菜只尝了一筷后就再也没动,一样样再仔细记录下来,随后向赵姨讨教。

    齐凤不晓得,虽然一直鄙视那些公园里的老阿姨们,认为她们生活缺乏情趣,不够高雅,但现在自己做的事情,其实和她们并无区别。

    家长里短,儿女情长。

    有人劝她养些猫猫狗狗之类的打发时间,也好让冷清的屋子多点生趣。她又嫌那东西烦。倒是偶尔出门的时候,会朝那些抱着孩子的多瞧上两眼。

    她亦忍不住会想,倘若那年小凡能好好地和天航把婚结了,那现在,孩子应该也有两三岁了。三岁的娃娃,嫩嫩的,嗲嗲的,抱在手里叫自己一声“外婆”。

    那可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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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我就晓得!”

    林莫言狠狠一拍椅背,对司机说:“别回公司了,直接去协和医院!快!”

    ICU在五楼,他连电梯都等不及,噔噔噔直冲上去。

    林轻语也下了水,跟落汤鸡一样,被陈家宁赶回去洗澡换衣服。林莫言赶到的时候,门口只有阿德和陈家宁。

    “怎么样?人呢!”林莫言急问。

    “已经抢救过来了,在ICU观察。”陈家宁说。

    林莫言狠狠一拳砸向墙壁,怒火冲天,“你们说说,这都几次了!现在才六月,他医院给我住了三趟!上班都没这么勤快!”

    陈家宁一直是幽默的,苦笑着叹口气,“不是你不让他上班的么?这会儿倒做起剥削资本家啦?”

    “我不让他去,是让他在家给我好好养身体!谁让他这么折腾!”林莫言嘲讽说,“下水救人?就凭他剩下的半个肺?呵,邢大公子还真是任性啊!”

    陈家宁拍拍他肩,说:“好啦,你该庆幸,至少说明他精神状态还不错。我刚听阿德说他跳了镜天湖的时候,以为他不想活了。”

    林莫言不响。

    陈家宁这话虽是玩笑,听了却半点乐不起来。邵泽平这些年来并无进展,而他每次来电都提醒陈家宁要注意,以防邢天航有轻生迹象。

    同样服用了超剂量的催眠药物,那个瑞典人已不堪忍受副作用带来的令人崩溃的副作用,而在三年前自杀。邢天航是唯一一个凭意志力还活到现在的人。

    林莫言叹了口气,“要不要紧?”

    陈家宁晓得他已平了气,苦笑说:“重度感染是逃不掉的,其它还在观察。我趁他现在还没醒,劝林小姐先回去换身衣服,等会醒了,估计又要发脾气,也只有林小姐才制得住他。”

    阿德也是全身湿透,却一步不离,低着头,十分自责。

    林莫言并没有放过他,沉声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跑到公园去了?”

    阿德闷闷地说:“先生说想吃橙子,我见他难得有了想吃的东西,就赶紧去买,等回来时,他已不见了。留了张字条给我,说‘天气好,出去走走’,连手机都未带。我当时……真的吓得腿都软。”

    他看了看林莫言,到此时犹脸色发白。

    林莫言没再怪他,因为可以想象。

    邢天航近年脾气越来越坏,有时候根本不讲道理。他车祸后被父亲邢何也接去美国手术,虽说主刀医生是专职负责白宫中人的健康,但最终还是没能为他保住全肺。

    他的左上肺叶被切除,术后又转去加国休养了三个月。

    据说在加国时吵着要回来,甚至拒绝治疗。而回来后,又谁都不理,就连和林莫言也常常闹得不欢而散。

    他开始有许多的怪癖,比如讨厌一切条纹的东西。他房间的窗帘有隐暗的条纹,他就要换掉,不管窗帘定制需要时间,必须立刻照办。

    他更讨厌在自己的卧室里有那么多医疗设备。呼吸机已经被扔了三次,一旦病好不用了,就命令阿德扔掉,连藏在地下室都不允许,必须当着他面直接扔掉。

    而当下一次病发,陈家宁只好再给他买新的。

    反正他有钱,又是老板,虽然看不下去,也只好随他折腾。

    唯一能令他听话的,只有林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