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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初露尖尖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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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这么说定了!”夏初举起茶杯来对着苏缜,苏缜愣了一下,随即会意,也举起茶杯来与她轻轻碰了碰。

    “黄公子住在哪里?等我发了钱好到府上找你。”

    “这个……最近我可能要出门一趟,还是等我回来再去找你吧。”

    夏初不疑有他,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五天后,李二平的赔偿金拿到手了。

    被关押期间的实际损失以及精神赔偿由朝廷出,另一部分则是冯步云给的民事赔偿。

    这是夏初给的建议:刑事处罚附带民事赔偿。

    这条不单适用于朝廷对冤案的赔偿,也包括所有刑事案件。积极缴清民事赔偿金额的,只要受害者家属同意,便可以罪降一等。

    虽然这有点拿钱买命的嫌疑,可毕竟受害者家属也还是要生活下去的。杀人偿命是没错,可你这命又吃不得穿不得。

    所以,冯步云家里哭着喊着去李二平家里把钱赔了,生怕她的父母不松口。最后,算上朝廷赔的,赔偿金倒有千两之多。

    李二平他娘拿到这笔钱就晕了。而冯步云则如愿以偿地被流放武塔县,好歹算是把命保住了。

    当这一切尘埃落定,夏初才敢去李二平的墓前祭拜。

    二平娘怕自己姑娘孤单,终于在她死后同意了她与阮喜的婚事。阮家给办了冥婚,将李二平与阮喜合葬在了一处。

    夏初觉得,倘若人死之后真的有灵魂,李二平也许并不愿意如此吧。毕竟阮喜的自私和怯懦,也是李二平冤死狱中的一大助因。

    如今已是三月初一,天气已经回暖了,风里带着初春特有的煦暖味道,缓缓地掠过这新土坟茔。

    夏初用手抹了抹墓碑上的浮土,一言不发地站在墓前,站了很久。

    夏初在蒋熙元的慷慨帮助下,在城南安丰坊置下了一处小院,花了三百两银子。

    之所以贵出来一些,是因为这房子里带一些简单的家具,夏初可以拎包入住,另一个原因则是这里离蒋熙元的敦义坊不远,她上班可以蹭车。

    反正她这是无首付无利息的友情按揭,蒋熙元也不差这点儿钱。

    夏初满意得不得了。

    穿越过来一个多月,自己不光间接实现了自己的警察梦想,还在首都置了一处不动产。放在现代,这得够她奋斗一辈子的啊!

    三月初三上巳节,衙门放三天假,夏初准备搬家。

    初四搬家当天,许陆、武三金几个不值班的主动要求帮忙,夏初直说不用,但他们也只当是客气。等真来了,发现确实是不用。

    夏初啥都没有。

    “头儿,你以前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啊?”武三金问她。

    夏初负手围着院子转着,信口说道:“你们头儿,我,以前都是在山上跟师父学艺的,今年年初才学成下山。”

    “在哪儿学的艺啊?”武三金眼巴巴地问道。

    “景山。”

    “景山?景山在哪儿?”

    “在北海旁边。说了你们也不知道。那地方有奇门遁甲,我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

    几个人正在院里聊着,就听有人拍院门,许陆开门一看却是今天当值的王槐,跑得一脑门子汗,进了院子直奔夏初:“头儿!衙门有人报案!”

    赶到府衙时,夏初看见门口停了辆马车,一个下人打扮的人正跳脚搓手地在车边上站着,旁边由值班的吴琏陪着。吴琏看见夏初他们几个后,赶忙招了招手。

    来报案的是一个车夫,说是从西郊万佛寺赶过来的。说他家小姐三月三跟家中女眷去踏青烧香,昨晚就住在山上禅房里,可今天人就找不到了。

    “我家夫人都急疯了!寺里都翻遍了也没寻着人影,就让我赶回来到府衙报案。官爷,您赶紧带人过去帮着找找吧,万佛山那么大,我们找不过来啊!”

    “你家主子是谁?”

    “家主是吏部侍郎刘钟,刘大人。”

    夏初想了一下:“许陆、武三金,你们俩现在跟我走。郑琏,你去刘府里看一下,如果刘小姐回家了,就去万佛寺知会一声。王槐,你去把仵作找来,晚饭之前务必赶到万佛寺。”

    众人一凛,齐声应了个“是”。

    车夫在旁边听完夏初的安排后,有点不理解:“找仵作干什么?官爷,得多带几个人啊!”

    夏初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失踪的人不排除已经死亡的可能,为防万一自然是要带着仵作的。

    夏初他们三人上了车夫赶来的马车。路上,夏初问那车夫具体的情形,可车夫也说不上来:“我们下人都没上山,就在山下看着马车的,午饭前夫人的丫鬟跑下来让我到府衙报案,我就来了。”

    “你一直在山下?有没有看到过你家小姐下山?”

    那车夫摇了摇头:“白天里是没看见,夜里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家小姐是个大家闺秀,半夜应该不会跑出来。”

    夏初见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来,只能等到了万佛山再说了。但愿他们到的时候那刘小姐已经被找到了。

    路上,夏初让许陆跟她说了说万佛寺里面的情况。

    万佛山是西京周围最高的山,因为山上有很多石刻佛像洞,故名万佛山。万佛寺便在那山顶上,因为距离西京城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山势较高爬起来需要时间,一般去礼佛烧香的人都会在那里的禅房住一晚上,所以万佛寺里面的禅房很多。

    “三月三踏青……那万佛寺里的人应该少不了吧?”

    “估计禅房都住满了吧。”许陆说,“一般香客头天上山,住一晚上,第二天在寺里用过斋饭之后下山回城,回到西京正好是晚饭前。”

    “啧,那等咱们过去人岂不是都走光了?”

    “不一定,上巳节的假期是三天,大多会住到明天再走。眼下时节天气正好,除了烧香礼佛,还可以踏青。”

    等夏初他们到万佛寺时,天还没黑,但日头已经偏西了。进了山门一路往里到了大雄宝殿的院子,就看见一个华衣妇人正站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对着面前的一个老和尚哭诉。

    “方丈,方丈!我求求您了,您帮我找找我的女儿。我女儿一向乖巧懂事,她不会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自己离开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您把她帮我找着,我倾家荡产供养您啊,方丈……”

    “阿弥陀佛,施主先不要着慌,老衲已经散了寺中僧侣遍山寻去了。这无关香火钱,令爱在寺中走失,寻人也是老衲应做之事。”

    那刘夫人越发伤心起来,哭得不能自已,靠在身边的丫鬟肩上,气儿都要上不来了。

    夏初走过去:“这位是刘夫人?”

    刘夫人转头一看见夏初身上的捕快装扮,便伸手紧紧拉住,说的还是那些话,让夏初他们赶紧帮忙找人。

    “当然当然,您先别急。”说罢又对那方丈道:“方丈,还要麻烦您把已经找过的地方告诉我们一下,另请将可以帮忙的僧侣集中起来,由我们统一安排有序搜索,您看是否合适?”

    “没有问题。”方丈欣然应允。

    夏初嘱咐了许陆几句,让他带着武三金跟方丈去了,自己则留下来问刘夫人些情况。

    刘夫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夏初让丫鬟给她倒了杯茶,好言劝说了几句,她这才勉强止住眼泪。

    刘家的这位小姐名叫刘樱,今年十六岁。昨天与刘家夫人、庶夫人,带着家中的两个女孩还有几个丫鬟到万佛山踏青、烧香。

    这是一早就定好了的事,刘夫人也邀了别家相熟的女眷,刘樱那边还有几个手帕交未出阁的女孩。这些官家的女眷彼此联系颇多,算是各家老爷在朝堂之外的一种关系维系。

    “昨儿都好着呢,下午小樱带着她妹妹跟其他家的小姐在山里转了转,回来用了晚饭后她们小辈儿聊她们的,我们聊我们的。回房前我还去看了小樱,都没事。”

    “那您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今儿早起吃早饭的时候她就没来,我以为她是贪睡了,可看见她妹妹榕儿,榕儿却说小樱不在房里,早起就没见着。山里早上空气好,我以为她又跟姐妹去转悠了,也没太在意。后来我就去大殿听经拜佛去了。可是……可是……”

    刘夫人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声音也激动起来:“可是等我听完了诵经出来,看见别家的几个姑娘在院里聊天,却没有我家小樱,我就过去问问。这一问才知道,她们早上谁都没看见过小樱,我这才慌了神地让人去找。”

    夏初赶忙又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别着急。

    “我哪能不急啊?从早起到现在都好几个时辰了,我嗓子都喊哑了。别家的姑娘丫鬟也都帮着找,还惊动了方丈,连锁着门的藏经楼都进去看了。你说……你说小樱她去哪儿了啊……”说罢又恸哭了起来。

    夏初隔着帽子挠了挠头。

    这么找都没找到,要么就是刘樱自己偷偷离开了万佛山,要么就是凶多吉少了。夏初现在也不敢说,总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眼下只能等搜山那边的消息了。

    天擦黑的时候,王槐带着仵作过来了,夏初安排他们去跟着一起搜山,自己也跟了过去。

    搜山的人已经从山顶搜到半山腰了,漫山遍野都是“刘樱刘樱”的喊声,喊得人心神不宁的。方丈叫了不少僧人帮忙,但散到山上后,看上去也只是零星的一点。

    万佛山有大小五个山峰,万佛寺在主峰的顶上,越往下搜搜查的面积就越大,也就越困难,天黑后就更麻烦了。

    夏初擎了个火把,安排搜山的人横向排开,做地毯式的搜索,可越搜,夏初心里越觉得没谱。

    天已经很晚了,假如刘樱还在这山上倒好说,是死是活早晚能找出来,可她要是不在这里了呢?难道要把这整个万佛山搜一遍才算完?

    正想着,就听见有人在远处喊道:“那边是不是?是个人吗?”

    夏初一听,赶忙叫自己的捕快往声音的来源处跑过去。走到近前,只见一块大石旁边站着几个僧人,都半垂着头,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支起单掌竖在胸前,低声念着经。

    夏初一看这情形,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刘樱已经死了。

    僧人为夏初闪出一个缺口,夏初这才看见一个穿着鹅黄春装的女孩儿,姿势怪异地仰面躺在大石旁的地上,衣服散乱,头上都是血,年轻的面庞惨白,透出一股死气。

    夏初叫了仵作过来,又让武三金回万佛寺找个可以抬人的东西来,嘱咐他先不要惊动刘夫人,免得来了以后情绪失控,连验尸都验不了。

    仵作上前查验尸体,僧侣举着火把给他照亮,却也都转过了脸去。

    “尸体女性,身长四尺九寸。尸体呈全身僵硬,看尸斑的状况,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亥时到子时之间。头骨左侧碎裂,左侧肩膀骨折,左腿小腿骨骨折。脖颈处有青紫痕,痕迹长四寸,宽约一寸。皮肤有出血点,眼底发红。”

    “这是……窒息死亡的特征。那头部骨折的伤不是致命伤?”夏初问道。

    “对。另外,死者外衣衣襟、中衣被外力扯破,裙内亵裤上有少量血迹。”仵作站起身来,“夏捕头,大概就是这些了。”

    夏初点点头:“死者头骨骨折,是掉下来的时候撞的?”

    “应该是。撞击的面积较大。”仵作又看了看尸体,指着她的肩膀和小腿道,“死者骨折伤很多,都在左侧,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左侧身体碰到了大石的边缘,然后再落到此处的。”

    夏初仰头往上看了看,可是天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说死者亵裤上有少量血迹,你有没有检查她是否被侵犯了?”

    仵作的表情有点怪异:“看情形应该是的,但是……莫说这是个官家小姐,就算是平头百姓家的姑娘我也是不能验的。猥亵尸体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夏初一想也是,这个时代嘛。

    这时候武三金回来了,带了一块结实的布来,与王槐一起将刘樱的尸体兜起来往山上抬。夏初又举着火把在原地看了看,确定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后才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