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云胡不喜【全本+出版】 > 第二十三章 难分难解的局 (六)

第二十三章 难分难解的局 (六)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她抓了他的手,颤着声说:“动了……”

    “什……什么动了?”他上下地看她,有些不知所措。

    “孩子。”她说。

    他这才松了口气,扶着她坐下来。

    她兴奋的很,脸上露出十分的光彩来,轻声说:“这孩子性子好急……时候不到呢,我算着还差几天,不想这就……”

    她说着话,忽然抓了他的手,放在肚皮上。

    陶骧人都僵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干。隔着她的衣服,他的大手覆在她肚子上。但是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他只能感受到随着她的呼吸,她身子轻轻地颤动着……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肚子,说:“你要乖一点啊。”

    静漪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陶骧。

    陶骧收回手来,若无其事地说:“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

    “哦,好。”静漪想站起来。她真不是从前那么灵便的时候了,想快些起身,却笨拙地又跌回沙发里去。

    陶骧伸手将她扶起来,看着她迈着迟缓的步子上楼去。

    他跟着她上楼。

    有点担心她会一不留神跌了跤。

    送她回房去,他在外头的起居室坐了好久,一点睡意都没有……白狮跟在他身边,眨着小眼望着他。

    刚刚他在楼下坐着的时候,白狮一动,他就知道楼上有动静了。

    静漪身子重了,行动仿佛动静都大了些。

    她偶尔会失眠,起来走一走。

    他以为她发现了自己,必定是要立刻转身便走的。以前她就是这么办的,不想今晚她站了好一会儿都没离开……他才索性开了灯。

    几个月前他头一次失眠,也是这样的一个月色极好的夜晚。他坐在那里想了好多事情。

    然后他听到她下楼来的脚步声。他没动,以为马上就会看到她,那脚步声却戛然而止……他还能记得那天是他生日。提前好多天就有不少应酬。到了正日子家里安排也多。从早晨起来他就得郑重其事地去磕头。从老太太往下一直到父母亲那里磕过头,幸而他还要去衙门,不然家里下人们再给他拜寿,繁琐的很。晚上就想回来和家里人在一起吃顿饭,其余的应酬他一概都推了。家宴她没能去,仿佛也并不关心他是否生日。寿礼还是预备了,是秋薇送来的。除了看上去就是应景儿的东西,还有一条长长的围巾,只是看着不像是她能织出来的……不过他都收下了,没有说什么。

    她的日子正难捱,他是眼看着的。

    想必是没有那个精神给他织围巾。而且,她手艺也不好,扣子都钉的七扭八歪的……

    要去南京的决定刚刚做出。长官索幼安自数月前病重。关于病情对外始终秘而不宣,至此时病体垂危,终于对外宣布。挑这么个时机,恐怕也是考虑到身后或成乱局,给程之忱争取更多的时间筹谋。父亲与索长官亦敌亦友近乎一辈子,说到底都有很深的情义。尤其这个时候局面复杂且敏感,各方都在试探南京虚实、疑虑重重,也都在看着西北王陶盛川的一举一动。父亲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南京探望索长官。

    尽管南京有二哥陶驷在,他还是不会让父亲单独成行的。

    静漪听到这个消息异常平静。外面的世界仿佛和她没有关系似的。她应该不难想到,程之忱正处在关键的时期。也应该不难想到,这个时候,在前任政府中曾经举足轻重的仿佛影子内阁的锦安俱乐部,将会起到重大作用。几年时间过去,南下的金昌吉孔智孝等人也已经手握重权。程世运必然会推动他们,给程之忱以坚定支持。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程世运几个月前,明明还是可以与他一较高下,仍然及时妥协。程世运是有这桩更加重要的事要筹谋。

    他本是隔空观望,眼下却要身临其境了。

    最新的消息,文谟的父亲白焕章不日也将赴南京。父亲与白焕章应该有默契。白系同南京近来摩擦不断,这段时间稍稍安稳下来,恐怕也是在静观南京之变。

    他倒是不怕局势会乱起来的。

    看着静漪,他想着,她这样对这些事不闻不问,不知是不是真的毫不关心。

    `

    `

    陶盛川父子赴南京不过三日,探病变成了吊唁。

    静漪从广播里听到索幼安病逝的消息,大吃一惊。

    她有好久不听广播不看报了。陶骧陪父亲去南京,他们走后她便觉得忐忑,总想着办法多获得些消息。偶尔心悸,陶老夫人说她是因月份大了身体负担重了,要她好好休息。她却知道自己的担心从何而来……听了广播,她发了好一会儿呆。

    张妈问她是不是吓到了。

    她说没有。想起来,让张妈叫马行健进来,要他替自己去发封电报给三嫂,表示慰问之意。

    马行健刚走不一会儿,月儿高高兴兴地上来禀报说秋薇来了。

    片刻,还是一副新娘子打扮的秋薇出现在她面前。挽起发髻,秋薇是个小妇人的模样了。

    静漪看她容光焕发,很是欣慰。慢声细语地问她话,秋薇都一一地答了。

    静漪微笑问道:“西安可有趣?”

    阿图带了秋薇去西安度蜜月的。

    秋薇点着头,掰着手指头给静漪说那里有什么,碑林、大小雁塔……“就是碑上好多字我认不全。不过好在,他也认不全。”秋薇说着就笑了。

    逗的静漪她们也都笑起来。

    静漪捏着秋薇的耳垂儿,说:“羞不羞呀?”

    秋薇抱着静漪的腿,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小姐,你气色真不赖。我在外头,可担心你啦。”

    “心思不放在你新郎身上,倒放在我身上,新郎官要抱怨的了。”静漪笑着说。

    秋薇脸上飞红,呀了一声,说:“小姐!”

    静漪看月儿掩口而笑,咳了咳,说:“好了,不笑你了。”

    秋薇便说:“小姐,我和阿图说好了。他要回岐山去,一个月也没有几天在家里,我依旧进来伺候小姐,好不好?”

    “不好。”静漪说。

    秋薇抱紧了她的腿,晃着,说:“好小姐,就答应我嘛!”

    “你晃的我晕。”静漪一说,秋薇忙松了手。静漪便摸着她梳起的发髻,“都嫁人了,哪里还有进来伺候我的道理。我这里才不缺你呢。去过你的小日子吧,照顾好了阿图就是。眷村里那么多军官太太,你跟她们好好相处——打毛活儿你会,打麻将你也会……有你忙的呢。得闲儿再进来看看我,跟张妈学做菜,学会了回去给阿图做着吃。一两年生个胖小子,抱过来给我看。”

    秋薇开始还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捂了脸,忍不住叫道:“小姐!小姐现在怎么越来越……”

    静漪忍着笑,拍拍她的脸,笑道:“你就放心我吧。放一万个心。”

    秋薇红着脸,还是看着她。

    静漪忽然拍着手,说:“来,你摸摸。”

    她指着自己的肚子,秋薇不明白怎么回事。她便拿了秋薇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隔了肚皮,秋薇感觉到有什么动了下。

    她险些叫出来,看着静漪。

    静漪有点儿得意,眨眨眼。

    张妈和月儿这几日是看惯了静漪这般如此,早笑着下去干活了。剩下秋薇陪着静漪,轻声问道:“小姐,真不让我伺候您了?我横竖没事……日想夜想的,都是小姐……”

    “你还能一辈子都在我身边?我好好儿的,你放心就是了。”静漪轻声说着。

    秋薇见状,好一会儿没说话。

    静漪轻轻地抚摸着肚子,想到刚才听到的广播,出了半日神。

    “小姐,姑爷不在家,你万事当心些。”秋薇说。

    静漪点点头。

    陶骧应该没有这么快回来的……

    ……

    陶盛川父子在索幼安公祭之后三天才回到兰州。

    一起回来的还有陶驷一家三口。

    等到雅媚带着瑟瑟来看静漪,静漪才知道陶驷日前已经正式从中央军离职。而石敬昌将军更是以身体欠安为由,辞去军职,赴美疗养了。静漪听着这消息,不难推测出短短十日,南京的风起云涌。她总觉得,眼下虽然一切像是都在正轨上,却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的表面下正在积聚力量,还有更大的风波在后面。

    雅媚回来后看到健康的静漪,自是十分欣喜。

    尤其静漪安闲而又满足的孕相,让她更是高兴。

    她不住地问这问那,静漪都很有耐心地跟她说着。

    “你觉得会是儿子还是女儿?”雅媚这日又来陪着静漪消磨时间,已经放了假的麒麟儿正在这里和瑟瑟玩耍。雅媚一边一个搂着他们,看着静漪笑。

    “女儿。”静漪轻声说。

    雅媚笑起来,看看她的肚子,轻声说:“我猜是儿子……告诉你,在南京,文谟和老七一起喝酒,两个人都说自己家里的会是儿子。文谟说要是一男一女,干脆就给定亲,来个亲上加亲。老七不同意……”

    静漪听着,看了雅媚。

    雅媚笑道:“老七说,看着文谟和尔宜,他们家的孩子好看不了。他将来要被抱怨的。”

    静漪忍不住笑起来。

    “八妹应是二月底,你应是三月底。很快的。”雅媚挺高兴地说着。

    静漪点头。

    三月,仿佛很远,又仿佛近在眼前……她新近总是很期待和这个孩子的见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这么能折腾,让她吃了好多苦,又那么急脾气,不管是胎动还是什么,都让人惊讶地提早发生。不过最让她满意的是,这孩子健康又顽强……

    雅媚一家的归来,尤其是整日在内宅带着小丫头小小子儿们疯玩儿的瑟瑟和麒麟儿,摩合罗似的可爱,都给暮气沉沉的陶家仿佛带来了一股新风。

    已是寒冬腊月,静漪闭门不出,偶尔孩子们放鞭炮的声响传进来,她也会意识到马上就要到新年了。雅媚帮着陶夫人预备过年的事物,抽空便要来看她一眼,哪怕只是逗她笑一下,再去忙别的。

    陶驷和陶骧从南京回来之后便时常结伴早出晚归,回来也总是在陶盛川处待到很晚,有时陶骏也加入其中。

    静漪某一天早上翻开放在餐桌上的报纸。中央日报上恭贺元旦大标题下是程之忱的正装照。她看了半晌才将那新年讲话和她的三哥联系在一起。

    听到鸟叫声,餐厅窗外落了一只喜鹊。

    她让张妈掰了面包去喂喜鹊。张妈说朝报喜夜报财,这是有什么喜事吧?

    张妈把面包屑撒在窗台上,那喜鹊是不怕人的,自个儿吃着,喳喳叫一会儿,又招来了好几只……看着是让人心里欢喜的。

    静漪算一算,三哥岁数也不小了的。

    她发了好久的愣,到陶骧也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预备吃早点了,她才抬起头来。已经辞过灶,年关将近,他不须早早去司令部,起来的也晚。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散淡。

    长长的餐桌她和陶骧各据一边。

    陶骧手边的咖啡香气雾气一般散开。喝着咖啡,他问静漪:“昨晚睡的好不好?”

    静漪说:“很好。”

    报纸是放在了一旁,不打算再碰的了。

    陶骧每日要在餐桌上翻翻报纸的,翻开看了一眼,便也搁下。有电`话响,外头使女接了,进来说七少爷,是蒲家二少爷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