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妾心如宅(全3册) > 第50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2)

第50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2)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太夫人竟让荣锦堂的迟妈妈去照顾出岫!须知迟妈妈乃云辞的乳娘,还是太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在这云府之中,除了太夫人,尚且无人敢使唤她,合府都将迟妈妈当作半个主子了!这是给了出岫多大的荣耀!花舞英与闻娴飞快地对望一眼,齐齐称是告退。

    见两房姨太太去得远了,太夫人才缓缓起身,与出岫一并走出膳厅:“你可知道我用意何在?”

    出岫点头:“您是在两位姨娘面前替我立威。”

    “我是替你立威了,可这‘威’能维系多久,还得靠你自己。”太夫人直白点明。

    出岫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您那日说过的驭人之术我时刻铭记在心,故而今日也有一事相求……浅韵这些日子一直关在刑堂,我想让她重回知言轩。”

    听闻此言,太夫人倏然停下脚步:“浅韵如今恨你至极,甚至要举刀杀你,你还替她求情?”

    出岫垂眸轻叹:“侯爷是被我害死的,浅韵要杀我,反倒更说明她对侯爷的忠心。”

    太夫人挑眉:“我只怕你降不住她。”

    出岫勉强一笑,试图说服太夫人:“您曾教导过我,对下人几时苛待几时怀柔,要拿捏好分寸。她如今在刑堂已待了多日,算是受过苛待……再者她是您的人,又曾侍奉过侯爷,我不大忍心。”

    “你几时这么能言善辩了?拿我的话来做文章?”太夫人略一沉吟,不再反对,“浅韵性子烈,你若想用她,自己当心吧。”

    出岫达成所愿,正欲道谢,却见太夫人又是沉吟一瞬,说道:“竹影虽是辞儿的贴身护卫,可到底是个男人,跟着你也不方便。我再配个女护卫给你,明日就去知言轩。”

    出岫连忙道谢,不禁暗叹太夫人心思缜密、考虑周详。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她便亲自去了刑堂。

    幽暗的刑堂牢房,素来是关押云府犯错的下人。可巧的是,关押浅韵的这一间,恰好也是从前关过出岫的地方。牢内的浅韵哪里还有疯癫模样,只双目无神地呆坐地上,那身服丧的白裙早已污浊得看不出原本颜色。出岫仿佛从她身上看到四个字:了无生机。

    听到牢门开启,浅韵抬头看了出岫一眼,那原本无神的双目渐渐焕发出凛然恨意。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十数日不曾开过口,所发出的声音已嘶哑不堪:“你杀了我吧。”

    纵然知晓浅韵不喜欢自己,可瞧见她这副模样,出岫还是鼻尖一酸,低声反问:“我为何要杀你?”

    浅韵冷笑,不再言语。

    出岫想了想,又道:“如今我是侯爷的遗孀。”

    “遗孀?”果然,浅韵听到这两个字,面上大为惊讶。

    出岫抚上小腹,解释道:“我有了侯爷的遗腹子……”

    她原本以为这话会引起浅韵更多的嫉妒与恨意,岂知对方只怔怔看着她的小腹,喃喃道:“侯爷的孩子……”渐渐地,浅韵目中的恨意变作了悔色,又哽咽着叹道,“天啊!我竟险些害了主子的骨肉!”

    出岫原本不想骗浅韵,可如今她不得不扯这个谎。她将双手叠放在小腹上,对浅韵道:“太夫人已恩准你重回知言轩……从明日起,迟妈妈要来为我安胎,我希望你能回来帮我。”

    “帮你什么?”浅韵终于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冰冷神色,但比方才多了一丝生气。

    出岫见她似有所动,忙道:“从今往后,我想让你负责我的吃穿用度,不让歹人有机会伤害我的孩子。”

    “你让我服侍你?”浅韵与出岫对视,冷言啐道,“你做梦!”

    “不是服侍我,是照顾侯爷的孩子。”出岫面色不改,“这也是你欠侯爷的。”

    “我欠侯爷的?”浅韵不解,“你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不是往你身上泼脏水。”出岫沉声说出事实,“侯爷中的是情毒,这毒必须通过日常起居才能下手。一直以来,侯爷穿的衣裳、吃的饭菜、喝的酒水……都是由你负责。若非你失职,他又怎会中毒?”

    这句质问,犹如一根利刺正正戳进浅韵的心房:“居然……是我疏忽……”她的双目再次涣散起来,难以掩饰的愧疚神色随之浮现,伴随着两行清泪,到最后变作了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原本出岫无意去戳开那些痛楚,毕竟,伤人亦自伤。她不愿继续待在这牢房里,唯恐自己多停留一刻,那颗故作坚强的心便会被瞬间击溃。出岫转身迈出牢房,最后对浅韵道:“我许你三日时间休整,三日过后,你来接手淡心的差事。”

    白色裙裾随着步伐轻微扬起,出岫已快步走出刑堂,朝知言轩方向返回。胸腔里一片空空荡荡,直到此刻她才敢于承认,她是怨恨云辞的,怨他自作主张以命换命……而她,成了最后一个知道残酷真相的人,再想去悔恨与挽回,为时已晚。

    出岫悲戚地返回知言轩,刚刚平复下心绪,便瞧见值守的丫鬟匆匆来禀:“夫人,沈小侯爷等您多时了。”

    沈予来了?出岫连忙去往知言轩的待客厅,果见那英俊男子面色凝重,眉峰微蹙,颀长身姿站在厅内,正定定望着案上冒轻烟的茶盏,似有所想。

    “小侯爷。”出岫浅浅一笑,迎面招呼道。

    沈予迅速回神看过来,目中是浓重的关切与思念:“这几日你忙得很,我都瞧不见你了。”

    出岫垂眸:“是我瞧不见您才对,这几日您不常在府里,是准备动身回京州吗?”

    沈予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肩伤如何了?”

    若非对方问起,出岫都快忘了,十四日前,浅韵曾用匕首扎在她的左肩。也不知沈予给的是什么药膏,伤口愈合得极快,平日若不抬臂使力,倒也不觉得疼。

    “每日一早一晚,淡心都为我敷药,您若不说,我都忘了自己还负着伤呢!”出岫试图用轻快的语气与沈予交谈,也想以此暗示他,她过得极好。

    沈予闻言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白药瓶,递到出岫手中:“想着你那瓶药也该用完了,这一瓶不仅有助伤口愈合,还有除疤的功效,你不妨试试。”

    出岫接过药瓶,尚能感受到瓶身上的余温,那是来自沈予怀中的温热,仿佛他交给她的不是一瓶药,而是他的一颗真心。出岫忽然觉得这药瓶异常烫手,几乎令她握不住。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客气地向他致谢:“多谢小侯爷惦记。”

    这份突如其来的疏远之词,沈予敏感地察觉到了,遂摇头苦笑一声:“晗初,我们非要如此客套吗?”

    出岫佯作听不懂:“小侯爷唤错了,我是出岫。”她顿了顿,补充道,“也是离信侯的遗孀。”

    “遗孀”二字一出,沈予目中顿时闪现悲哀之色,浮在那双墨黑潋潋的瞳仁中,浓得化不开。他沉默片刻,下定决心不给出岫逃避的机会,直直问她:“倘若为挽之报了仇,你还愿意随我离开吗?”

    听闻此言,出岫不假思索地坦诚道:“在知晓真相之后,我已决定生死相随……即便不能去黄泉路上陪他,我也要守着他这份家业,恪尽不渝。”

    经历过最壮丽辽阔的一份爱,便如见识过最美的风景,往后,又有什么感情能比得过这份生死相许的深情?云辞虽已离去,可他留给她的那份情如此完美,如此刻骨铭心,这世上,已没有第二个人能走入她的心底。

    曾经沧海难为水,有云辞,她此生足矣。想着想着,出岫又要落下泪来,她刻意抬眸去看厅里的匾额,试图克制着不让泪珠从眼眶滑落,也克制着不去看沈予的神情。

    “如今挽之才刚刚离世,你放不下也是正常。”沈予并不气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痴迷与执着,“我不会再放弃了,这也是挽之的遗愿,他并不愿意你为他守寡。不论是为了挽之临终所托,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等着你。”

    眼前名为“晗初”的女子,仿佛是一个诅咒,诅咒沈予再不会爱上别人。不是没有尝试过解脱,在她离开追虹苑之后,他比以往更加恣意荒淫,然而心底的思念与悔恨也令他越发空虚。

    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刁蛮活泼、温婉贤淑……女人他不知看了多少,竟然再无一人比得上她。他又何尝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晗初,别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废人。”想着想着,沈予已然双目赤红,极力忍着某种汹涌袭来的情绪,“若是累了,不妨回首看看,你身后还有我。”

    这话一出,出岫立刻转过身子背对沈予,不愿让他瞧见自己落泪:“小侯爷请回吧,咱们独处时间久了,容易招惹话柄。”

    气氛在这一刻陡然凝滞起来,沈予脸色微黯,继而长叹:“无论这次你说什么,也休想赶我走了。方才你不是问我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我在看园子……”

    他坚定的话语充斥着出岫的双耳,似要将她团团包围:“我已向父侯修书禀报,从此以后,我要长住烟岚城。”

    长住烟岚城!一刹那,出岫震惊不已,又急忙转身问道:“文昌侯怎会允许?”

    “怎不允许?挽之留下寡母寡妻和偌大家业,我对父侯说我要留下照拂。”沈予又是一声苦笑,“挽之为我患上腿疾,文昌侯府欠了云氏天大的人情,父侯不会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