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妾心如宅(全3册) > 第42章 渐行渐远渐无声(2)

第42章 渐行渐远渐无声(2)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近日云逢接连求见,想再次求娶你。”云辞故作凝声。

    出岫闻言微感惊讶,回想一瞬才反应过来:“您是说,云管家的侄儿?”

    “嗯。”

    出岫咬了咬唇,看向脚边那盆还没洗完的衣裳,问道:“侯爷今日来这儿的意思,是恩准奴婢自行选择吗?”

    这一次,云辞没有纠正她以“奴婢”自称,只问道:“你是何意?”

    出岫看了看架子上随风轻动的衣裳,有片刻出神。她是想离开的,尤其在知晓夏嫣然怀了孩子后,她离开的念头是如此强烈。

    云辞,再也不需要自己了。一个妓女、一个替身,大约已倒尽了他的胃口。想到此处,出岫只笑了笑:“既然云管事求娶……若侯爷垂怜,还请您成全了吧。”

    “成全?”云辞嗓子一紧,话语出口已带着些喑哑。

    “奴婢想离开,如若您还念着一丝……旧情,便允了吧。左右我这龌龊的身份也不适宜留下,平白玷污了您。”出岫这话说的平静,没有丝毫怨愤。

    “你就这么恨我?不惜糟蹋自己?”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晕在这句话的末尾闪过,黑夜突如其来,沉暗得令人窒息。

    出岫抬首望了望天色,心中是一片死寂:“不,我不恨。恨一个人太难受了,况且是我隐瞒在先……是我做错了。”

    “于是你为了离开云府,情愿委身云逢?”云辞的质问中带着一丝轻嘲,“你可别忘了,云逢与他叔叔都是云氏家奴,世代如此。”

    “云管事两次求娶,怕也是真心实意。他不嫌弃我已是我的福气,无论为妻为妾,总好过在这浣洗房做个洗衣女工,备受冷嘲热讽。”

    出岫的这个选择,与云辞料想中差太远,他原以为,出岫更愿意重新回到沈予身边,而他也是这般安排的。兀自品尝着苦涩滋味,云辞唯有再问:“你当真这么想?”

    风声飒飒袭来,吹着晾晒的布匹阵阵翻动,出岫幽幽的声音便随着这风声四散,如同没有灵魂一般:“聪明人从不怨恨,会匆匆离去从头再来。我已跌过两次,如今也想学聪明了。”

    聪明人从不怨恨,会匆匆离去从头再来……她说得极好,超乎他的预料。这一刻云辞是欣慰的,出岫比他想象中要坚强许多。即便日后再伤害她,再辜负她,甚至于他溘然长逝,她大约都能坚强地活下来。

    这般想着,云辞长久没有回声。如若此时天色还敞亮着,出岫定然会瞧见他眼中那一抹悲凉的欣慰。可是,云辞之所以选择在黄昏的末尾前来,便是想就着夕阳西下的光景,再清晰地看看她。而后,让这如约而来的漆黑夜色,掩去他最后的深情与不舍。

    显然,他做到了,她终于死心了。

    再看出岫,她一直在等着云辞。最初是等他原谅自己,后来是等他听自己解释,如今是等他一句应承。她不愿去恨,但并不代表还愿意去面对,沈予不给她救赎,也许她还能自救一场。

    可等了半晌,她只等到云辞的断然否决:“云逢不行,我不答应。”

    出岫闻言苦笑:“我实在摸不清您的心思。我的卖身契在您手里,又是嫁给云逢,说来说去还是云府的奴婢。与其如今两看生厌,您不如放我离开,难道不好吗?”

    两看生厌……原来她已能淡然地说出这四个字。云辞张了张口,发觉自己无力反驳,正待寻个借口让出岫放弃云逢,却见竹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身后还跟着灼颜,两人皆是一脸焦急。

    “启禀侯爷,夫人她……不见了!”

    夏嫣然不见了?这意思是……云辞当即沉下脸来,怒喝道:“好好说话!”

    竹影看向身后,灼颜立时上前一步,眼眶微红亟亟禀道:“回侯爷,夫人下午说头晕想吐,要出去走走,还说太多人跟着心里发闷,只让奴婢随侍左右。可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夫人又推说冷得慌,命奴婢折回知言轩拿件披风,等奴婢再跑回去时,夫人就不见了。”

    “何时不见的?”云辞蹙眉,抓住了灼颜话中重点。

    事到如今,灼颜岂敢再隐瞒下去:“足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云辞在心中斟酌起来。以夏嫣然那般傲娇矜贵的性子,既然大着肚子出去,也该前呼后拥让一群人跟着才对,又为何要独自外出?况且她做事极有分寸,出去这么久都没回来,委实有些不寻常。尤其,听灼颜这意思,夏嫣然是特意撇开众人的?

    即便是有心闹着玩,消失一个时辰也太久了。云辞抬首再看这漆黑天色,终是有些担忧起来。即便对夏嫣然情分浅薄,那毕竟是他的妻,肚里怀的是他的孩子。

    云辞终是顾不得再与出岫说话,转对竹影道:“加派人手在合府上下搜寻。再问问正门、侧门与后门的值守,可见过夫人外出。”

    天色已晚,寻人多有不便。可如若今晚找不到人,只能说明夏嫣然被人暗中盯上了。也许,与下情毒的人是同一拨也未可知!毕竟夏嫣然这一怀孕,生下的便是个健健康康的世子了!

    想到此处,云辞又深深看了出岫一眼。他忽然感到无比庆幸,庆幸他将她贬到这看似辛苦的浣洗房来。这证明他的思路是对的,这个法子已麻痹了暗处的敌人,让他们将视线转到了夏嫣然身上!

    “你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云辞对出岫道。他让竹影调来两个暗卫守在浣洗房外头,然后便迅速离开,去寻找夏嫣然。

    这一整个晚上,出岫听从云辞的吩咐,在浣洗房里坐着等着。可纵然不出门,她也知晓云府已闹翻了天。那些寻人的呼声,还有灯笼的光亮,同时充斥着她的听觉与视觉,令她一阵阵地心悸。

    浣洗房本就是潮湿之地,到了午夜更有一种森然入骨的诡异,端的是阴冷恐怖。晾衣架上花花绿绿的锦缎随风舞动,像极了阴曹地府里四处飘荡的鬼魂。

    出岫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念头,预感到即将会发生什么骇人的事情。她竭力安抚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房门开启的同时,浅韵和竹影提着灯笼并步而来,对出岫道:“侯爷传你去刑堂问话。”

    又是刑堂?出岫心中“咯噔”一声,脱口便问:“夫人找到了?”

    浅韵与竹影俱是凝重神色,尤其浅韵,平时冷冰冰的脸上竟有些难以承受的神情。出岫的心瞬间被狠狠揪了起来,她听到浅韵哽咽着开口:“夫人的尸身从静园荷塘里打捞上来,小腹上插着一把匕首……已泡得……面目全非。”

    “轰”的一声,出岫只觉脑中炸了开来,一个踉跄险要晕倒:“你说什么?”

    浅韵已无力再重复一遍,只道:“你别耽搁了,侯爷传你去刑堂,快走吧。”

    出岫也顾不得计较云辞传召自己的意思,连忙提着灯笼随两人一道赶去。

    时隔三个多月后再次来到刑堂,出岫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这次堂内的人更少了一些,唯有云辞在主位上坐着,下手是四姨太鸾卿、神医屈方;太夫人及二房三房,不见人影。

    照常理而言,出了这样大的事,云府上下都该到场才是,何以唯有这几人?出岫暗自思索,忽听云辞对她厉声喝道:“跪下!”

    出岫乍然一惊,看向丹墀主位上的云辞,见他面容苍白,双目赤红,悲伤之色毫不掩饰。此情此景,出岫感到自己也要落下泪来,她没有多想云辞的异常,只当他是悲恸欲绝,便依言跪了下来,喑哑着嗓子道:“侯爷节哀。”

    闻言,云辞一声冷笑,无比刺耳。出岫不解地抬起头来,发现他手中捏着一样东西,湿答答的,好似是件……衣裳?正想着,“扑”的一声轻响,云辞已将手中的衣裳撂在刑堂正中央,恰好落在出岫眼前。她俯身看去,这才发现是件披风,样式精美,华彩异常,并且……十分眼熟。

    “这披风是……”出岫喃喃道。

    “你认得这披风!”云辞的声音一如森冷的湖泊,寒彻心骨,“我记得你穿过,品言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