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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好像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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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幽暗的世界里,有冷风拂过。林慕白觉得此身颠簸动荡,以至腹腔内翻滚无常。这种感觉,应该是被人扛在肩头奔跑所致。腹腔被挤压,所以胃里格外难受,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颈后的疼痛,让她的脑子仍旧晕得厉害。

    勉力睁开双眼之时,只看见满目的漆黑。脸上,有被粗劣的麻线摩擦的疼痛。羽睫又无意识的垂落,自己应该是被人装进了麻袋。

    容盈思及他的名字,林慕白骤然睁开双眸,整颗心骇然漏跳了一拍。自己没死,他们没有杀了她,那是否意味着容盈他们逃脱了呢是逃脱了吗可记忆还停留在三人被撒生石灰的苍白里,他的眼睛会不会有事可知生石灰入眼,是不能用清水去洗的,否则这双眼睛就废了。

    她想挣扎,可是还不等她挣扎,身子已经如沙包一般被人随手从肩上卸下,重重落地。一声闷哼,胳膊处抵在地面,疼得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膝上,也跟着疼得厉害,这双腿是最经不得伤痛的。

    万千光亮突然回到自己的世界,刺眼的白光,惊得林慕白快速用衣袖挡住了眼睛。

    麻袋被人打开,她还坐在麻袋里头,只是露出了上半身。

    “你们是谁”她拿开袖子,却被人很快的用黑布蒙上了眼睛,双手被人快速钳制住,根本无法动弹。有绳索将她双手绑缚,而后还有人牵着她往前走。

    “你们到底是谁”她又问,看不见前景的她,只能借着听力去观察四周的动静。左右皆有脚步声。身后也有不少,但她不会什么武功也不懂听音辨物,所以不知道身后有多少人,“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儿去你们到底是谁”

    无人回答,只有她一个人的疑窦丛生。

    一路上都很平坦,没人说话却能时不时的闻到一缕缕花香,这好像是在某个庭院。偶尔还有流水之声,清澈而潺潺,小桥流水有花有树,应该是个景致不错的园子。

    是谁呢

    离恨天还能有这样的雅兴,没把自己丢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或者破落的庙宇,竟带着自己来了这样的园子里对她,不是该严刑拷打,套取一些所谓的恭亲王秘密吗

    这是怎么了

    林慕白满心疑惑,实在没想明白。

    九曲十八弯,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但她一直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了自己的步子,尽量让步子变得有条不紊,步伐之间尽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记下每一个特别之处,比如走多少步子就往左拐,走多少步子再右拐,走过有溪水声的地方,而后是花香,最后她进了一间屋子。

    身子被强行绑缚在床榻上,双手过头绑在床柱上,根本容不得她动弹。腕部的绳索勒得她生疼,身下的柔软褥子,让她有些莫名的惊慌。

    哪有对待犯人,是绑缚在床榻上的。

    她很确定,这是床。

    柔软的褥子,极为温暖。

    她的眼睛被蒙上了黑布,根本看不清楚四周的景物,可是她能用自己的脸去摩挲这褥子。那一刻,她能感觉得出,褥子柔软而光滑,应该上好的缎子。一般人家,是绝对不可能用得起这样的料子做褥子。

    蓦地,她似乎听到了开门声,而后有脚步声进来,继而门又关上了。

    她下意识的侧耳倾听,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身旁的褥子,陷了下去,好像有人坐在了床沿。紧接着,便有柔软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林慕白的眉头骤然蹙起,“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的替她掖好被角。

    而后便有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就这么柔柔的,慢慢的轻抚,好似她便是他的珍宝,如此的爱不释手。下一刻。她感觉到有灼热的呼吸扑在了自己的鼻尖,唇上一紧。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覆在眼上的黑布,阻隔了所有的视线。

    突然间,浓郁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林慕白突然笑了,笑得那样冷冽,“夜凌云”

    那人骤然一僵,扔是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是谁吗你好卑鄙。”林慕白切齿,“是你对不对夜凌云,你说话,你说话啊”

    “是我”掷地有声,却还是没有解开她眼睛上的黑布。

    就这样,一个坐在床沿,一个被绑缚在床榻上。那种画面,不必看见。想想都觉得很尴尬,也让林慕白觉得愤怒和窘迫。

    “你放开我”林慕白挣扎着。

    夜凌云的手,快速握住了她的手腕,温暖的掌心还是没能降低腕上的疼痛,“我不想看到你受伤,慕白,别再挣扎了。”

    林慕白看不见夜凌云此刻的表情,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绝不是夜凌云他们之间,早已没了可能。深吸一口气,林慕白收拾了一下情绪,慢慢的平缓了口吻,“夜凌云,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偷袭我们,到底意欲何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只是想找回我心爱的妻子罢了”他说得很轻,极尽温柔,唇又再次落下。却被林慕白狠狠的别过头避开。

    “你别碰我。”林慕白低冷,“夜凌云,我们已经结束了。那封休书,我已经给你了。”

    “世上只有休妻,如何会有休夫呢”夜凌云笑问,“慕白,别任性了。我答应你,会好好的对你,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再掺合在你我之间。没有人会成为你我的阻碍,以后你不管想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再也不会放任你独自一人。”

    “夜凌云,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林慕白冷笑两声,心头嗤寒,“有些事我虽然不知道情由,可我也是看得明白的,你对林婉言的态度不是一日两日了。在她身上有你想要的,我对你而言,只是你的一种不甘心。也许是我给你的挫败感,让你变得如此疯狂。”

    “可是夜凌云,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爱我吗你所做的,哪里不是在伤害我你跟林婉言,你跟离恨天,还累及了暗香和我身边的人。夜凌云,你醒醒吧我要的,你永远都给不了。”

    夜凌云突然沉默了,他的手,慢慢抚过她的脸,她的唇,最后慢慢摩挲着她被黑布遮住的双眼。眼上的冰凉,让林慕白的身子微微僵直。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只是尽量的让自己不去激怒他,免得他做出更离谱的事情。她能察言观色,能望闻问切,能看面相手相就断人忧疾。可她拿不住男人的心,尤其是自己不爱的男人,你很难去真的体会真的在乎一个男人的愤怒爆发点。

    所以,她所有的平静阐述,对夜凌云而言,都是一种羞辱。

    你爱的人,越是不在乎你,你越是疯狂。

    她越平静,他越是愤怒。

    不管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还是因为爱而不得,夜凌云的眸光越渐寒凉。终于,他发出低冷的干笑,声音略显暗哑,“慕白,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以后,咱不说这么绝情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得让林慕白,心头发怵,“咱们是夫妻,当日你走得匆忙,咱们未能行夫妻之礼,如今既然你回来了,咱们就好好过日子。”

    听出了别样的意味,林慕白呼吸微促,“夜大哥,咱们别自欺欺人了,我要自由,你能给得了我吗你有你的夜家庄,我有我的行医济世,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想要的太多,而我要的太简单,所以注定了我们不可能有结果。你醒醒吧在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个你。”夜凌云低吼。

    四下骤然一片死寂。

    林慕白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不不是这样”她忽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身子开始挣扎,可她越挣扎,绑缚着手腕的绳索勒得也越疼,磨皮了皮渗出了淡淡的嫣红的血迹。

    夜凌云红了眼,她这是要扯断自己的手腕,也不肯回到他的身边吗

    “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从天黑等到了天亮,又从天亮等到了天黑。我足足等了你两日,可你为何如此绝情,便是来看我一眼都不肯。”夜凌云嗤笑两声。笑得酸涩无比。

    “什么等我”她全然不知道。

    因为暗香从未说过,她根本不知道夜凌云所谓的等待,是怎么回事。

    “没事,都过去了。”夜凌云笑了。

    林慕白刚要张嘴,却突然被他塞住了嘴,除了惊恐的呜咽,什么都喊不出来。她拼命的晃动身子,血从手腕上不断渗出,身体上的疼痛怎么也比不上自己内心的恐慌来得汹涌。

    夜凌云吻着她白皙的脖颈,低柔的含着她的耳垂,“慕白,我们是夫妻啊”

    可她不想做他的妻啊

    腰上一松,她意识到,腰封被解开了。

    那么接下来会做什么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惊慌失措,害怕得无以复加。说起来这具身子,除了那夜深谷的容盈,似乎还没有其他男子看过摸过。

    她歇斯底里的呜咽。有泪沿着眼角徐徐而落。

    身上微凉,衣衫滑落。

    夜凌云的欺身而上,深情的唤着她的名字,“慕白慕白你是我的慕白我不想再等你回头了,我没有耐心等。再等下去,我怕你会走得越来越远。慕白慕白”

    门外,陡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残月焦灼的声音,“庄主,鹤道人来了。”

    “让他们等着吧”夜凌云是绝对不想再错过林慕白了。既然得不到心,那就得到人吧横竖这颗心这个人,他总该得到一样为先。困住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那只有让她生下自己的孩子,这才是最快速最直接的办法。

    “已经打起来了。”残月垂眸,“鹤道人说,庄主半道劫人,未免太不顾道义了。而且,他们还知道了一些庄主极力想保存的秘密,当然这个秘密如今还很少有人知道,是关于夫人的。”

    一听“关于夫人”这四个字,夜凌云的眸子骤然眯起,眸中所有的在此刻褪去得干干净净

    幡然起身,夜凌云下了床,小心的为林慕白盖好被子,温柔的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慕白,你且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语罢,快速离开。

    开门出去,夜凌云的脸色黑沉得可怕,“让人守住这里,谁敢靠近半步,杀”

    “是”残月颔首,手一挥。顿时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将这儿包围得水泄不通,一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林慕白躺在床榻上,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心,寒凉到了极点,手已经被绑缚得全然麻木,血液的温度也降到了最低点,仿佛那已经不是自己的血。原来一个人若心寒至极,连体温都会冷得吓人。

    她想过夜凌云拥有夜家庄,靠的自然不是什么正常手段,难掩其不折手段的本性,可她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险些在他身下受辱。虽然目前避开了一劫,可是等他回来呢

    回来该怎么办

    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她能活着实属不易,为何他就不能让她好好的活下去

    前堂。

    鹤道人一身道风仙骨,看上去是个道行极高,慈眉善目的修行之人,可实际上却是个染尽世俗,行为最是令人不齿的邪恶之人。

    “住手”夜凌云一声厉喝,眸光冷冷的扫过眼前交手的两拨人。

    鹤道人笑了笑,“夜庄主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想必是尽享美人恩,已经得偿所愿了。”

    此言一出,夜凌云更觉心中冒火,若非鹤道人搅局,那么此刻林慕白就是自己的女人。可惜,还是差一步。而这种事,差一步和压根没做,是毫无区别的。

    “哼”夜凌云拂袖坐定,一脸黑沉,“不请自来,敢问有何指教”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走走吗咱们好歹也是亲戚,常来常往,实乃人之常情。”鹤道人话中有话。

    夜凌云赫然凝眉,“谁跟你是亲戚。”

    “你说呢”鹤道人笑了笑,笑得那般气定神闲。手一拂,所有离恨天的人瞬时都退出了前堂。

    见状,夜凌云瞧了残月一眼,残月会意,领着所有人退了出去。偌大的前堂,如今只有夜凌云与鹤道人面面相觑,各自心思。

    “夜庄主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咱也不必挑明,大家心照不宣。”鹤道人浅笑盈盈,“唉,其实这样的结果,也未尝不是好事。”

    “他也知道了”夜凌云意味不明的望着鹤道人。

    鹤道人摇头,“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仿佛松了一口气,夜凌云垂下眼眸,佯装漫不经心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最好如此,有些事不该有第三人知道。还有知道也没好处,她本就是已死之人,这些年早就在很多人心中化为白骨,不复存在。既然是不存在的人,那就不必再提了。”

    “在所有人的眼里心里,她确实是不存在的人,但在夜庄主的心里,似乎从未死去。”鹤道人意味深长的说着,“只不过夜庄主觉得,自己能瞒得住多久一年,两年或者再来一个六年这世上。纸包不住火,她早晚会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何况,殿下已经命人着手调查了。”

    “你说什么”夜凌云陡然蹙眉,“殿下为何要调查她”

    “因为一把伞”鹤道人笑了笑,拂尘轻甩,“夜庄主觉得,事到如今还能瞒多久殿下已经不信任任何人了,你一味的固执也只会让她身陷险境。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六年前的覆辙还是会重蹈。人不是猫,猫有九条命,可她呢你确定”

    “别拿她威胁我。”夜凌云冷嗤,“她在我手中很安全,我会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保护她,疼爱她。没错,我这辈子不曾栽在任何人手中,除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心甘情愿的,一个我永远都不会认输。鹤道人。若没什么事请回吧夜家庄的事,就不劳烦阁下费心了。”

    鹤道人一笑,“就这样让我回去,你觉得殿下会答应吗”

    夜凌云眯起了眸子,“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们好不容易跟着容盈出城,好不容易伏击成功,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夜庄主不劳而获,不费一兵一族就拿下了林慕白。而咱们费了多少人命,才能换得这一次机会。你这半道打劫的未免做得太过分了些,若不给个交代,殿下那边岂能善罢甘休”鹤道人慢慢悠悠的说着,意味深长的笑着。

    “你到底想要什么”夜凌云冷然。

    “夜庄主觉得呢”鹤道人笑了笑,“我还是上次的条件。”

    “不可能”夜凌云嗤冷。

    鹤道人转身往外走,“那也无妨,横竖殿下是盯上林慕白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也该明白,咱们离恨天不是什么好人。”论心狠手辣,夜凌云够狠,离恨天也不遑多让。

    “我就不信,你们敢动她。”夜凌云冷哼,“马上离开这儿,别让我再看到你们离恨天的人,靠近她半步。”如今林慕白就在自己的身边,他还怕什么离恨天。

    只要守着她,就不会有事。

    不管是心还是人,他守住一样就可以了。

    她的心不在,可是她的人,生生世世都得与他在一起。即便来日身死,她的墓碑上也得刻着他夜凌云的名字,夜凌云的妻。

    鹤道人走了,走得不甘心,也让夜凌云的心,微微纠起。他不怕离恨天的人下手,他担心的是鹤道人口中的秘密。秘密在独享的时候。那就是秘密。当有了第二个人知道之后,就很可能不再是秘密了。因为有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此后还会有更多。

    五指蜷握成拳,难道这个秘密,在他独守了多年之后,又要再度被撕开撕开之后呢所有人都鲜血淋漓,尤其是她。撕开之后,她会回到他的身边吧

    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事。

    不管是生是死,她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永远。

    手上一松,林慕白突然觉得有人解开了自己腕上的绳索,慢慢取下她塞在嘴里的布。她几近麻木的手,费力的想扯掉覆在眼上的黑布,却被一双手慢慢的握住,慢慢的按了下去。

    最后,这个人举止轻柔的抱起了她。

    他低哑的嗓子里,发出熟悉的磁音,“别动,我带你走。”

    她记得这个声音,这不就是上一次她与暗香遇险,在林子里救了她的那个人吗带着鬼夜修罗面具的男子,有着地狱来使的幽暗冰凉。即便遮住了眼睛,她也能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的一身寒戾之气。

    出去的时候,时分的安静,似乎畅通无阻。

    林慕白只觉得奇怪,却听得顶上传来他无温的音色,“不留活口。”

    音落,耳畔冷风呼啸。

    她感觉到自己在飞,随着他一起飞,躺在他怀里飞。飞上半空,飞过屋顶,飞出庄子。那一种胸腔里被自由的空气充满的感觉,让她有种如获新生的感觉。离开了那儿,离开了夜凌云的掌心,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可身子悬空,她不得不抓紧了这个男人的胳膊。

    落地的时候,他低低的开口,“没事了。”

    有马鸣声,继而是微弱的光,回到了林慕白的世界。

    眼睛上的黑布被他温柔解下,娇眉微蹙,因为长久的蒙着眼睛,让她的眼睛一下子无法适应所有的光亮回归。一双手,温柔的从她身后伸出,遮在她的眼睛前,“小心睁开,免得灼伤眼睛。”

    林慕白愣了愣,慢慢打开他的手,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与他正身处马车之中,马车开得很慢,很是平稳。

    面前的小四方桌上,摆着不少瓶瓶罐罐。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带着修罗面具的脸。幽暗无温的眸子,若冰凉的深渊,一眼望不到边际。他打开了药罐,一言不发的替她抹药,神情专注得好似眼里只有她手腕上的伤。被绳索勒出的伤痕,最是难看的。因为是摩擦伤,也是最难受的,若不及时治疗,里头一些麻质纤维就会感染伤口,到时候又痒又疼还会溃烂。

    冰凉的药,抹在她灼热的伤口处,疼得她“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却突然被他温暖的掌心包裹住。他就这样大手握小手,眸色依旧冷漠无温,可是她能感觉到来自于他掌心的暖意。没有生疏感,反倒衍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好像好像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人,带着模糊的面具,为她上过药。

    她下意识的伸手,如同鬼使神差般,想要掀开他的面具。却被他一把握住了不安分的手,那双无温的眸子,陷在一片漆黑之中,就这样泛着微凉的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林慕白有些莫名的晃神,“我们是不是认识我好像见过你。”

    “上次,竹林。”他言简意赅。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林慕白摇头,“不对,再更早之前。”她拼命搜寻着空白的记忆,可是越想头越疼,方才的灵光一闪,如今已是空空如也,“我的意思是,我们在很久之前,在竹林之前是不是认识我好像有点记得你,只不过”她突然苦笑一声,“再也想不起太多。”

    他放开了她的手,继续为她上药,“我们不认识。”

    “那你为何救我”还三番四次的救

    他带着面具,看不清楚真是的神色,仍旧凉薄得教人寒意阵阵。一言不发,取了绷带与她细细包扎,不言不语。只有他黑鸦羽般的眉睫,静静的垂落。

    等到包扎完毕,他的指尖轻柔的将她鬓间散发,拢到耳后。林慕白的衣衫,有些不整。方才他解开绳索的时候,想必也该看见了那些不该看见的白皙。是他一言不发的替她拢了衣襟,她未能看见,他染血的眸,只为她一人黯淡或光亮。

    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到底是谁”林慕白问。

    “是友非敌。”他只有四个字,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他快速的窜出了马车,林慕白紧随其后。

    “修罗”她喊了一声。

    他已经走开了几步,听得呼唤,幽幽回头看她。面具下的那双墨瞳,幽深难测,“安全了”

    是很安全,不过她也相信,只要他想走,没人能拦得住。就好像方才驱车的那个黑衣人,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她的眼皮底下。行动之迅速,快得令人咋舌。

    “我真的好像认识你。”她道。

    他敛眸,“前世吗”语罢,纵身而去,瞬时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半空传来他的声音,“沿着大路走,就能回丹阳城。”

    林慕白低头想着,前世

    她连今世自己是谁都不清楚,遑论前世。轻叹一声,望着腕上的绷带,不紧不松力道刚刚好。深吸一口气,既然无果,既然想不起来他是谁,那就往前走吧走着走着,也许就到头了。只不过,娇眉微蹙,这腿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了。

    转念想,夜凌云知道自己跑了,想必会更疯狂吧

    事实,确实如此。

    无声无息,守卫在林慕白门外的护院,里三层外三层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所有人都是一剑毙命,死得很干脆。

    “庄主恕罪”残月扑通跪地,脊背上寒意深深。

    “那么多人,守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夜家庄何时变得这般不堪,连外来人入侵都不知道,以后是不是别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们也都不知道简直一群废物”夜凌云勃然大怒,人死倒也罢了,夜家庄有的是人。只不过,林慕白就一个。

    丢了,也就没了。

    “庄主,是不是离恨天的人他们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残月惶恐。

    夜凌云陡然凝眉,“鹤道人”冷笑两声,“离恨天若是拿了她,绝对会就此要挟我。”他俯身,查看这些死尸的伤口,一个个都是一剑毙命,再无其他伤口,这种情况忽然让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很多年前的事情,这么心狠手辣,而且不留活口,似乎很像他们的作风。

    江湖上,如今很难找出这样狠戾的杀手了。

    见夜凌云不说话,残月更是心生惊恐。

    谁知夜凌云却道,“你查一下。最近江湖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事。”

    残月一愣。

    夜凌云笑得凛冽,他想起了那一日在竹林里的一幕,遍地残肢和死尸,那些死尸的死状似乎和自己脚下的这些守卫很相似。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么多人不发一声,一剑毙命,可见其速度之快。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似乎也有这样一批人,总计十二个。”夜凌云眯起了危险的眸子。

    残月骇然瞪大眸子,面色霎时青白相加,“庄主是说,十二月”

    “那一战,十二月都死绝了,还剩下一个在容景睿身边守着。若这些人真的来自十二月,那容景睿这病,想必就是装的。我倒要看看,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世间传闻。恭亲王容景睿,自从王妃过世之后,便丧失神智,难以自理。从此痴傻无状,疯癫凄凉。

    夜凌云突然笑了,笑得那样凉薄,竟是有些自嘲般问残月,“你相信爱吗”

    残月一愣,半晌没回过神。

    爱

    “为何他不去错认别人,偏偏盯上慕白了为何他不跟着其他女子,偏偏要与她形影不离,抵死相护容景睿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呵不过这一次,我一定会赢。”夜凌云拂袖而去,“偷消息出去,我要整个江湖上的人,都睁大眼睛,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报我。”

    十二月

    这个六年前让人闻风丧胆的三个字,难道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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