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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杀人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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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夜跨过一地呻吟的战士,走入城主府。这一次从内府涌出来一堆人,里面终于能够找到几个象样的强者了。

    千夜目光落在中央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身上,晒道:“我以为你还能再忍一会!”

    中年人眉毛一竖,面目不怒而自威,喝道:“阁下好歹也算强者,对着些普通战士下毒手,算什么本事?如此德行,还敢窃居城主大位?”

    千夜对这种贼喊捉贼的把戏,连抬一下眼皮的兴趣都没有。“你是谁?”

    “本座杜远!”

    千夜摇了摇头,淡道:“没听说过。”

    杜远顿时眉发皆贲,他是城卫军大统领,军中第一高手,威信极高,仅在骆冰峰之下。就算天王特使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千夜若是讥讽也就罢了,偏他还一脸认真,煞有其事。

    上下打量杜远一番后,千夜又道:“还算有点本事。不过骆冰峰都死了,怎么你还活着?这保命的本事确实还真不错。”

    杜远气得满脸胀/红。当日帝国围攻骆冰峰一役,他可也是死战过的,只不过重伤昏迷。等到醒过来时,战事早已结束,他被几个心腹冒死从战场抢下,藏在城里,直到永夜大军撤走,才复出主持大局。

    直到之前不久,杜远伤势才好,实力还没能完全恢复到巅峰。无论他自己,还是周围的人,都认为他已尽力。当时帝国携千钧之势而至,谁又敢说挡得住?

    是以千夜这句讥讽,听在杜远耳中格外刺耳。

    他双眉一竖,上前一步,喝道:“小贼!你谋害骆城主,此事还未与你清算,竟然还敢欺上门来!真以为我听潮城无人吗?”

    千夜神色仍是那样不温不火,道:“你这是把张不周的话当成放屁是吗?”

    “张天王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杜远声音也提高不少。从他的回答中,就可看出这人趋吉避凶的精明,绕开了千夜的语言陷阱。

    然而杜远上不上都不妨碍大局,千夜的声音不见提高,覆盖范围进一步扩展,道:“我是听潮城主千夜,张不周亲口将此消息通告东海。我这是最后一次提醒,如果还有谁不认识我,或者不把张不周放在眼里的,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罢,千夜看着杜远,道:“听清楚了吗?上一次让你捡回一条命,是打算把它丢在这里吗?”

    众目睽睽之下,杜远怎么可能服软,怒道:“小贼太猖狂!对天王也如此不敬,就凭你那点修为,还轮不到你在听潮城内撒野!老夫今日就好好地教一教你应该怎样做人!”

    他向前一步,佩剑也不出鞘,而是随手从身边人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就指向千夜。明晃晃地表示,老夫随意拿把剑也能灭了你。

    千夜才不管他是真蠢,还是演戏给什么人看,伸手一抓,已是东岳在手,随即身上响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雷音。

    听到这阵阵如同郁雷般的声音,杜远心中猛然生起不妙感觉,好像一头洪荒古兽正在面前苏醒!

    还未等他决定好歹顶上一顶,还是不要顾及颜面速退,千夜已是手腕一抖,东岳当头斩下!

    这一剑无声无息,轻飘飘的好象没什么力道,就连剑锋走向都有些飘忽,让人难免怀疑千夜是不是前一晚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连剑都握不稳了。

    然而杜远以及旁边战力最高的数人却一齐变色,在他们眼中剑锋周围的空间都被扭曲,绝非因虚弱无力而飘忽,能斩开空间的力量太过恐怖。

    刹那之间,杜远就知道,这一剑他绝对挡不住!

    只是此时他已不能后退,若泄了气势,只怕连一记都接不下来。杜远一声怪叫,挥剑上撩,一剑斩在东岳上。只听嚓的一声轻响,杜远手中长剑断成两截。

    东岳经过重新淬炼,此刻无比坚固,锋锐也更上层楼,别说杜远手中只是一把普通长剑,就算他用的是自己佩剑,也只有一剑两断一个结果。

    东岳落势丝毫不受这一记格挡的影响,不过杜远既然萌生退意,借丰富战斗经验,仍是借助两剑相交之力,瞬间闪退,逃过了被东岳一剑斩开的命运。

    杜远手持半截断剑,立在十余米外,死死盯着千夜,脸色惨白。刚在生死之间走了个来回,任谁都不能处之泰然。

    他正拔腿想走,忽然觉得脸上似有些痒,然后就看到一滴血珠出现,沿着鼻梁下滑,最终从鼻尖滚落。

    杜远手微微颤抖,将断剑竖在眼前。从剑锋倒影上,看到自己眉宇间多出了一道红线,一颗颗血珠正缓缓渗出。

    他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脸上的这道血线说明刚刚不是错觉,而是确实在生死线上打了个滚。假如反应稍迟,动作慢了眨眼都嫌太长的一瞬,现在他已经被居中剖开,变成了尸体。

    杜远原力等级还在千夜之上,纵然知道千夜战绩超凡仍要出头,一方面是形势所迫,若不战而降,他本人定会名声扫地,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总能和千夜打个你来我往,那时自然另有人会出手。

    现下这听潮城里,最想要教训千夜的,可不是他们这批骆冰峰手下的旧人。

    只是杜远绝没想到,仅仅一招,就差点死在千夜剑下。

    一剑不中,千夜倒是不以为意。杜远怎么说也追随骆冰峰日久,在听潮城乃至整个东海,都是神将以下有数的强者。刚刚还有他摆架子过头的因素。千夜自忖对这个级别的强者还无法一击必杀,怎么都得三击四击才行。

    既然已经动手,千夜就没有分出胜负便罢手的意思,紧接着踏前一步,东岳横扫,直斩杜远腰际。

    此刻千夜早已运转开山,澎湃大力几乎无可抗拒,出剑迅若风雷,重如山岳,一剑刚出,已到了杜远腰间!

    这一剑实在太快,还处于震惊中的杜远根本不及格挡,大吼一声才堪堪避过,东岳又到了头顶。

    杜远实在避无可避,连扔掉残剑,拔出配剑的空隙都没有,能选的只是逃跑方向。他一咬牙竟是纵身跳到了周围人群中!这一下可炸开了锅。

    千夜若无其事地稍稍调整东岳挥击方向,一道绯金剑气纵横数十米,追着杜远斩过去,旁若无人。

    杜远动作快,千夜的剑气更快,原本围观的那些人就遭了殃,外围的拼了命向旁边扑倒,不幸位于杜远落点周围的根本没有闪避的时间和空间,只能抱着绝望的心情,挥动武器,试图格挡扑面压来的剑气。

    一道血浪骤然在人群中出现,凡是卷入者瞬间被绞碎。

    而杜远一声狂吼,背后飙出一道鲜血,瞬息远去,竟是逃了。

    千夜也不追,徐徐收起东岳。转头看了眼城主府前的长街,目光若有意若无意地从街面楼房或紧闭或半开的窗户上扫过。然后穿过一地死伤,走进内府。

    片刻之后,千夜已经坐在城主府议事大厅的正中央。这里临时搭起一个台子,上面摆了张高背椅,权当城主宝座。

    此前骆冰峰一直隐居圣山,基本不在城主府居住。是以城主府更多成了城卫军以及各管理部门的办公地。议事大厅的摆设也是长桌模式,千夜看了就让人把桌椅清理出去,他到听潮城来,就没准备和人“议事”。

    千夜居高临下,美中不足的是下方仅有寥寥十来人,都是些小头目,没什么衔级高的人物。他也不在意,城卫军中的强者经过帝国永夜两次占领后,肯定损失惨重,而在一剑重创杜远后,相信一时半会也不再有什么小鱼小虾敢来挑衅。

    “外面的尸体都清理了吗?死伤如何?”

    “千夜大人,一共战死十一人,重伤五十五人,轻伤一百二十人。”

    千夜冷笑:“战死?这么说,我这个城主还是你们的敌人了?”

    下面那城卫军的小头目顿时额头见汗,连声道:“属下不敢!不过……城主大人,他们也都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已。再者说,就凭他们那点微末道行,你一只手就能把他们都杀了,何必把这些蝼蚁放在心上呢?您看,是否先让人救治伤患,然后再狠狠责罚他们可好?”

    千夜轻敲扶手,淡道:“有哪一家对叛乱如此宽容?”

    听到叛乱两字,那小头目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豆大的汗珠从面颊滚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城主大人,他们真是受人蛊惑,一时糊涂而已!再者说,杀了他们,对您声望也不利啊!”

    “好像我在听潮城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还需要在意吗?”

    “需要!当然需要!”小头目连声道,“其实很多人不来,并非不敬,只是畏惧您的声威而已。相信他们马上就会想明白了。”

    千夜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虽然已经汗湿脊背,但还口齿利落的小头目,道:“你倒是会替别人着想。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也斩了?”

    那人道:“卑职没什么本事,杀了卑职只会污了大人的手。”

    千夜哈哈一笑,道:“你倒真是胆大。也好,看在你这么不怕死的份上,那就饶他们死罪。不过惩戒却是必须得有,这样吧,死了的尸体都抛到城外,不许下葬。伤了的着人先行救治,然后逐出城去,不得返回。”

    “是,大人!”下面人答应得极爽快,自行凑一起商量几句后,就分出几人出去执行。

    千夜只在上面看着,任由他们动作。这些低级军官都是老兵油子了,显然不觉得他能够在城主的位置上坐多久。等千夜离开或是被人赶走,被逐的人自然可以回来。

    千夜心中冷笑,也不说破,又吩咐道:“去通知城内各个家族,命家主下午到城主府来见我。有谁不到,以叛乱论处!另外,让府内卫队集合,带我去杜大统领的府上看看。”

    这一道道命令都透着杀气,可是在千夜一剑重创杜远的威势面前,谁敢说个不字?

    片刻功夫,数辆军车就驶出城主府,开往杜远在听潮城的府邸。

    这几辆军车都是笨重货车改装,没有一辆军官出行常坐的越野车,车上的战士也寥寥无已,算上司机也才二三十人,看着冷清得有点凄凉。城卫军高层一个不见,中下层的军官们虽然不敢公然违抗千夜命令,但是阳奉阴违,消极怠工总是免不了的。

    千夜坐在头车的驾驶室,目光扫过街道左右,时不时能够感觉到两旁建筑中透出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不过由始至终,都无人敢出手偷袭,让千夜颇觉失望。

    杜远的府邸位于听潮城西区,是座占了半个街区的大宅,高墙深院,远远看去就透着威严。然而眼下这座大宅中却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夹杂着哭声惊叫。不时有人从角门跑出来,肩上背着包裹,转眼间就消失在小巷中。

    千夜从军车上跳下,抬头看看那块黑底金字,庄严不差城主府多少的杜府牌匾,方走向大门。

    “站住!这里是统领府,什么人敢乱闯,不怕死吗?”杜府门口,居然还有两个城卫军在守卫,他们倒是尽职,哪怕府内已经乱成一团,也没有离开岗位。

    千夜懒得和他们啰嗦,指尖射出两道血线,瞬间刺入两人心口,一刺即收。两名卫兵脸上顿时失去所有血色,软倒在地,生机断绝。

    千夜带着那小头目以及十余战士,一剑将杜府大门连同额匾劈碎,走入大院。

    杜府内仆役打扮的人奔进跑出,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各种物件衣被,就如刚遭了劫一样。千夜随手抓过一名下人,逼问杜远下落。

    那下人吓得浑身发软,幸好口齿还算利落, 飞快道:“大老爷刚刚回来了一趟,全身都是血。他一回来就让人收拾东西,然后带着几位小少爷离开了。大老爷一走, 几位姨娘就都卷了东西,各自逃了。”

    千夜听罢,不禁摇头失笑,道:“这个家伙,跑得倒快!骆冰峰也算一世英雄,怎么会用这样的家伙当大统领。”

    千夜这倒是想得岔了。杜远称得上是一员猛将,战力强横,稳压城守军的骄兵悍将,向来有威信。只是那点凭恃被连连打破,在帝国围攻骆冰峰一役中侥幸未死,刚刚又从千夜剑下逃得两次性命,少有的挫折却是把他的一点英勇消耗殆尽,再也不愿赴死。

    放了那仆役后,千夜率人在杜府内走了一圈。

    杜府建筑乍看大气,细节却是颇为粗糙,整体风格学的是帝国复古园林,可论精细,论意境,都和门阀世家宅邸无法相比。此刻府内处处凌乱,没看到什么有用之处。想来真正有价值的,不是被杜远带走,就是被几个姨娘卷走,剩下的也被下人们顺手牵羊,拿得七七八八。

    千夜本就对杜府财物没有想法,是以也不失望,里外看了一遍之后,便道:“把这里烧了吧。”

    “什么?”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杜府也算大宅,本身就价值不菲。即使杜远已经逃了,那把它占下来就是,岂不是比烧了要强得多?

    千夜道:“我说,把这里烧了。”

    “……是。”小头目已是了解千夜风格,立刻给自己同僚和部属使眼色,众人各自散开放火。

    顷刻间十几个火头燃起,熊熊烈焰很快席卷整个杜府,冲天浓烟与火光整个听潮城都能看见。

    千夜站在府外,看着熊熊火起,过了一会儿,还有闲心指挥城卫军在外围拉出防火带,以免火势扩散到附近街区。他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直到烈焰吞没整座杜府,这才转身向军车走去。

    那名小头目跟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我们现在去哪?”

    千夜停步,回头一望,见身后众人都是畏惧且小心翼翼的样子,便道:“居然没人来救火,有些遗憾。”

    众人脸色立时变得尴尬,那小头目就尤其如此。千夜忽然问:“你叫什么?”

    小头目忙道:“小人叫杜心初,是……是杜统领的远房侄子。”

    千夜倒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说了这身份,就不怕我杀你?”

    “杀小人不过是脏了大人的手,没有任何意义。”

    千夜点头,道:“那你说说,为何没有人来救火?”

    杜心初沉默一下,说:“大人一剑重伤大统领,这个消息想必已经传开,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前来送死。”

    千夜笑笑,进了车里,招呼杜心初坐他旁边,继续道:“那你觉得,那些人不希望我当这个城主,究竟是何原因?”

    杜心初道:“原因无外有三。一是觉得大人实力不足,想要当听潮城主,怎么都得是神将,方能服众。二则听潮城和其他地方一样,内里从不是铁板一块,以前就派别林立,如今两次大战后,城中死伤惨重,许多位置空出来,自然有人觉得机会来了,有人想占几个要职,有人甚至想谋一谋城主之位。最后,则是天王肯定不希望您坐稳这个位置,多半会暗中使些手段。”

    千夜有些意外于他的直接,道:“和我说这么多,好像不太应该吧。”

    杜心初叹一口气,道:“卑职别的没有,眼力还是有几分。见过大人一剑之威,卑职就知道就算城中高手尽起,也不过是给大人试剑而已。听潮城早已伤筋动骨,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由大人来坐这城主之位,总好过被狼王并吞。”

    千夜淡淡一笑,道:“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他忽然向前方挡风玻璃望了一眼,道:“停车。”

    军车依次停下,千夜推开车门,走到前方一个十字街口。

    在他面前,横亘着一道长街,两侧商铺林立,行人却是寥寥无几。招牌和门旗在风中飘动着,有几个顾客在商铺中进进出出,可更多的是忙碌的店员。店里没什么客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

    这道街长而狭窄,两侧楼房却是颇高。街口阳光明媚,长街内却是一片肃杀,有若铅云压城,让人喘不过气来。

    千夜只是看了一眼,就拐了个弯,信步转进长街。后方杜心初神色微变,想要拦阻,可是才一伸手,千夜就已经步入长街。杜心初僵在原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十多米开外千夜的背影,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一踏入长街,缕缕杀气就扑面而来,街道上的光线都暗了几分。穿过楼房的风像是带着刺骨寒意。

    没走多远,两侧三楼的窗户突然炸碎,数个黑影凌空扑击而下!与此同时,一楼店铺中的店员也掀开了堂中桌布。布下盖着的不是桌子,而是置于箱中的硬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