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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丧钟为谁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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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禧心头大震。

    难道是方家园出了事儿

    如果“出事儿的”真的是方家园的话,不会是照祥、桂祥照祥只是个三等公,桂祥则什么爵位都没有,身上只有一个“散秩大臣”的虚衔,婉贞既是姐姐,又是郡王福晋,如果过世的是照祥或桂祥,婉贞是没有理由为他们服丧的。

    那么,就只能是

    母亲

    慈禧侍母至孝,想到母亲可能已经撒手人寰,不由得脸都白了

    不,不,母亲年纪虽大,身子骨儿,一向很好,我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那么,除了母亲,婉贞还会为什么人服丧

    呃,呃

    对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奕譞。

    可是,奕譞既当盛年,又好打熬筋骨,也从来没听说他生过什么大病,怎么会

    难道,还是母亲

    慈禧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手脚发颤,口干舌燥,连冷汗都出来了

    玉儿也注意到了七福晋的一身缟素,圣母皇太后想的到的,她自然也想的到,于是,她的脸色,也变过了

    想安慰、开解圣母皇太后,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加上轩亲王那条令人震撼的胳膊,玉儿的脸上,听到胡氏启禀“大喜”之时的欣然色喜,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慈禧也好,玉儿也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现在竟是“国丧”。

    “看见李莲英了么”

    慈禧的声音,微微发颤。

    “没有。”

    玉儿的声音,也打着抖。

    这个时候,就见关卓凡向着主楼的方向,转过身来。

    下意识的,慈禧向后急速退开两步,避开了可能的视线的碰撞。

    她站着大喘了几口气,实在支撑不住,跌坐在旁边的“贵妃椅”上。

    “主子”

    玉儿轻声喊道。

    慈禧低着头,摇了摇手,“你让我喘口气儿他就要上来了。”

    玉儿踌躇了一下,退开了一步。

    慈禧努力收摄心神,然而,这一回的自我调控,收效甚微,依旧心跳加速,心慌难耐,有一种喘不过来气儿的感觉。

    她不由颓然,微微苦笑,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算了,不管他了,该来的,总要来的

    可是不行

    她一狠心,拿右手的指甲,在左手手背上,用力一掐,剧烈的疼痛,叫她精神一振,那口气儿,总算顺了。

    但是,依旧心跳,依旧心慌。

    慈禧和玉儿,都不说话了,寝宫之内,极其安静,两个人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同时,似乎也听得到心跳声只是,不晓得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外头的走廊里,响起了隐约的脚步声,略一细辨,便能听出,一行好几个人,有男有女,而且,马刺铿锵,里边还有军人且不止一个。

    关卓凡既然坐车,虽然一身戎装,靴子上并未装马刺,就是说,他的侍卫之类的人物,也跟了过来,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什么意思呢

    慈禧和玉儿,都隐隐有风雨愈来的感觉。

    胡氏先进来了,她却是满面春风:“启禀圣母皇太后,轩亲王求见”

    “嗯,叫他进来吧。”

    慈禧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

    关卓凡进来了,单膝跪倒,右臂抬起,举手平胸,朗声说道,“臣关卓凡,恭请圣母皇太后万福金安”

    虽然“朗声”,却似乎有一点点的嘶哑。

    关、慈二人,彼此尚有几步的距离,但是,转瞬之间,慈禧就觉得,那股浓烈的、熟稔的男子气息,已经穿透肌肤,侵入自己的五脏六腑了

    她的身子,微微的晃了一晃,再也无法叫自己“平静如常”了:

    “起来”

    圣母皇太后的声音,明显的颤抖着。

    关卓凡谢了恩,站起身来。

    慈禧的目光,无法脱离关卓凡的伤臂,惨白的脸庞上,透出一股近乎病态的红晕。

    关卓凡微微扭低了头,也看了一眼自己的伤臂。

    “请太后放心,”他平静的说道,“此伤并未及骨,只能算是皮肉之伤,没有什么大碍的。”

    “并未及骨”、“皮肉之伤”

    怎么听起来,竟像是锐器所伤

    一念及此,慈禧的眼睛,倏然睁大了。

    “还有,”关卓凡说道,“皇老太太十分康健,朴庵也还好。”

    慈禧提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泄了下去,她以手抚胸,差一点儿,就说出口来:谢天谢地

    一旁的玉儿,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谢天谢地”

    这就算“失仪”了,不过,眼下的慈禧,顾不上这个。

    “朴庵”是谁,她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称呼。

    在慈禧面前提及奕譞,不论什么人,都不会称呼他的表字的。

    宗眷之间,提及奕譞,一般都称“七爷”,其中地位高、辈分大的,都时候也会叫“老七”;臣下提及奕譞,自然是“醇郡王”,少数如恭王地位、辈分较奕譞为高者,有时也会直呼“奕譞”之名,但身为臣子,绝没有在君主面前,称呼另一个臣子表字的道理。

    不过,奇怪的事情太多,这一点小小的异常,只在慈禧心头,一闪而过,并未予过多的留意。

    慈禧想的是:这个人,简直能钻到你的肚子里去了

    心头既然大松,疑惑随之而起:

    婉贞一身缟素,难道不是服丧

    不可能啊

    那究竟是为了哪一个呢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难道是“东边儿”

    血倏然涌上了头,莫名的亢奋,一下子就攫住了慈禧,掌心都微微发潮了

    这一次,出的可不是冷汗

    但是她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可能如是,这种事情,不比寻常,关卓凡怎么可能瞒着自己

    嗯,或者

    就是他来天津之前的事儿

    或者,他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才过来天津的

    慈禧的心,又怦怦的跳了起来。

    可是,“东边儿”也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她的身子骨儿,似乎也一向很好嘛

    这个

    哼,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哪个晓得呢

    关卓凡并不晓得,此时的慈禧,竟然在转着这样的念头,他说道:“七福晋旅途疲惫,不能即刻入觐,请太后许她略息一息,再过来见驾。”

    慈禧明白,所谓“旅途疲惫”,只是个借口,所谓“略息一息”,是这个“驾”,一定要关卓凡先来“见”过了,才能轮到七福晋,不可能七福晋先,关卓凡后,也不可能同时入觐那可就尴尬了。

    她点了点头:“嗯。”

    关卓凡不说话了,左右看了一看,好像在寻找什么。

    慈禧晓得他在找什么,低声说道:“在隔壁。”

    红霞已经飞上面庞,浑身上下都热了,她定了定神,对玉儿说道:“你带王爷去看看吧。”

    玉儿响亮的答了声:“是”

    然后,满面笑容的对关卓凡说道:“奴婢带路,王爷请跟我来”

    玉儿和关卓凡,一前一后,出去了。

    寝卧之内,慈禧思潮起伏。

    一丝儿愧疚涌上心头:想到“东边儿不讳”,自己竟然没有什么悲戚之情

    可是,这一丝儿愧疚,很快便被被一个巨大的、动人的前景驱走了:

    如果真的是“东边儿”

    那么,“两宫垂帘”,可就只剩自己一人大权独揽了

    慈禧又一次口干舌燥了。

    这一次,和方才以为“不讳”的是自己的母亲,就有天壤有别了

    这一次,是因为无法抑制的兴奋

    自己会不会想多了

    可是,婉贞既然不是为母亲服丧,那么,除了“东边儿”,她再也没有为第二个人服丧的理由了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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