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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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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0分析形势

    婉仪殿内,徐妃穿着单衣,身披浅黄色披衣,病怏怏的靠在寝宫的床上,她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目无神,跟平日里朝气蓬勃的样子完全不同。

    话说前日,徐居振父子将真正找她的原因说出口后,徐妃立刻将人赶走,下午便命心腹内监连灵打来一浴盆的凉水,她二话不说,脱光了就跳进了浴盆里,一直呆到半夜才从浴盆里出来,然后撑到第二天上午再去叫御医。现在可是秋末初冬的时节,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保不准会落下病根,可徐妃这样也是迫不得已,她是为了自保。皇帝派人彻查郾城拨饷一事,查到徐家头上,而恰巧那时她徐妃又在金陵,这样一来,不管她究竟有没有为徐家出谋划策,皇上都会给她安一个包庇罪名。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留在帝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徐妃忍不住的咳嗽,似乎嗓子都咳出来了。

    “娘娘,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站在床边的连灵看着心里干着急,他刚才去御药房,找药师要了一些甘草糖来,他将包好甘草糖的药纸打开,双手抵在徐妃面前,劝着说道:“娘娘,您都咳成这样了,嗓子是受不了的,这时奴才找来的甘草糖,含一颗,润润嗓子吧。”

    “不……不行……”徐妃摇摇头,有气无力的将连灵的手推开,她喘着气说道:“在大哥他们走之前,本宫绝对不接受任何治疗……”之前御医开的单子,熬得汤药全部被她倒进了花盆里,甘草糖什么的,她绝对不会吃。

    “娘娘啊……”连灵听着眼睛都红了,心里不免把徐家记恨了三分,二十多年来从不来人探望自家娘娘,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来求娘娘帮着擦屁股,这都是写什么人啊!

    登登——寝宫门外一阵敲门声,是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娘娘,八皇子殿下带着陈家公子来探望您了……”

    还不等小太监传完话,寝宫的门就被推开了,皇甫慕跟个小蚂蚱似的跑了进来,“母妃,母妃,猜猜看谁来了?”

    皇甫慕拉着身后的人就跑到了徐妃卧床的屏风前,喜悦的说道:“是表哥,我带表哥来探望您了。”

    “参见徐妃娘娘,”陈远陌在屏风前请安,恭敬的说道:“听说徐妃娘娘您病了,外甥实在有些担心,便求了八皇子殿下带我进宫来探望,虽然略有唐突,还请您见谅。”

    徐妃抓了抓背角,声音不免冷了下来,完全没有以往的那种和蔼之气,“远陌,真的只是探病而已吗?”

    就连心智不全的皇甫慕也听出了徐妃雨中带刺,“母妃……?”

    “八皇子殿下,”陈远陌笑着看着皇甫慕说道:“您可是悄悄去宫门口等我的,这次连贴身内监都没跟着,您就不怕他担心吗?”

    “哎呀?安然?”皇甫慕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儿个一大早为了摆脱安然,就指使他做这个做那个的,估计他现在见自己没了影子,怕是着急坏了吧。皇甫慕一想到这里,连忙请辞了,“母妃,儿臣先离开一会,你先跟表哥聊着。”说完,皇甫慕起身一溜烟的就跑了。

    等皇甫慕离开寝宫后,徐妃才缓缓的说道:“远陌,你利用慕儿入宫,现在又支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妃现在唯一宝贝的就是他的儿子了,虽然皇甫慕心智不全,但在皇宫里也是没人敢惹的,不就是有徐妃这个母亲撑腰,陈远陌利用皇甫慕对他的好感来达到目的,徐妃能不介意么。

    陈远陌听出徐妃的怪罪来,他立刻跪在地上,焦急的说道:“徐妃娘娘,您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是情势所逼,金陵发生的事情我都听大舅舅说了,如果我现在求着见您,您是不会见我的,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金陵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的,大舅舅全部告诉我了。”陈远陌如实回答:“他们求我……求我劝说您回金陵。”

    “大哥那个混蛋!”徐妃气急之下居然口出脏话来,“自己儿子干下的丑事解决不了,还要拖小辈们下水?!”说着,徐妃撑起身子来,嗓音略微沙哑的说道:“远陌,这件事情你别管!大哥他求你,你也别觉得不好推辞,远陌,你要记住,你姓陈,不是姓徐,不必为了徐家东奔西跑!”

    “我懂徐妃娘娘您的意思,”陈远陌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我也不怕您生气,就直说了吧,其实就我心里对徐家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们从来没有来过帝都探望过我,我出生之后,母亲也从未带我回国金陵,就连母亲的葬礼,他们也不出现,他们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您认为,我会被大舅舅说动,为了保住他的儿子,冒着惹您生气的危险进宫吗?”

    “哦?”徐妃挑眉,“那倒是说说你来见本宫的目的。”

    “我是来帮徐妃娘娘您的。”

    “帮本宫?”

    “是的,”陈远陌点点头,动之以情道:“母亲去世,您怕我和姐姐在陈家受欺负,是您出面,帮我们捍卫了地位,母亲的嫁妆被祖母占为己有,是您出面,帮我们把嫁妆抢回来,姨娘恶毒,要把姐姐嫁给痨病鬼,也是您出面保住了姐姐的幸福,我们姐弟俩欠您这么多,无以回报,所以这次徐家出事,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到您的!”

    听完陈远陌的话,徐妃的这才不那么怪罪了,“不用你帮助本宫,只要本宫病着,就回不去金陵。”

    陈远陌抬起头,透过屏风看着靠在床上的人,问道:“徐妃娘娘,您不惜自残身体也要留在帝都,是不是怕以后皇上知道了,以为您跟那三十万两被贪有关?”

    屏风另一头一阵沉默,徐妃默认了。

    “可是徐妃娘娘,您有没有想过,清者自清,”陈远陌继续问道:“如果您不去金陵,这不正坐实了您已经得知三十万两饷银被瓜分有关了吗?”

    “清者自清?世上冤死的人何止百万,”徐妃冷笑一声,说道:“本宫不去金陵,是防止皇上以后派人去金陵查时,见本宫在金陵,把本宫和金陵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联系在一块,本宫不想趟这趟浑水!”

    “徐妃娘娘,您是姓徐的,就算您二十年未回金陵,但徐家一旦有事,您或多或少都会被波及到的,”陈远陌为她分析道:“徐家乃金陵首富,而金陵又是中原列国里最为富有的地方,徐家可谓富得流油,难免不会被其它人妒恨。就算有人告诉皇上,徐家与郾城大水有关,说徐家贪了三十万两饷银,皇上也不会完全相信的。皇上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他现在就是要试探一下,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徐妃听出门路来了,“你的意思是指在试探本宫吗?”

    “没错,”陈远陌点点头,“皇上现在还没下令彻底调查这件事,但他心里得有一个底才是。徐妃娘娘,皇上已经悄悄派人来了,您可要千万当心。”

    “皇上派人?”徐妃想破头皮都想不出,“皇上怎么试探本宫?你倒是说说看。”

    “徐妃娘娘您这么聪明,身边也不缺心腹,皇上自然不会把人安排在您的身边,”陈远陌提醒道:“您还记得八皇子殿下身边那个小太监,安然吗?”

    安然……?徐妃对这个小太监印象还是深刻的,首先是他长得太漂亮了,怕是宫中的妃嫔们,都没人能比得过他。而且这小太监腿勤快,嘴巴也甜,据说是之前做错了事,被责罚是让皇甫慕瞅见了,皇甫慕就把人给救了,一直带在身边,如今这个安然算是皇甫慕的贴身内监,照顾皇甫慕的饮食起居。

    “安然在照顾八皇子殿下之前,是在司礼监做事。”陈远陌道。

    司礼监?徐妃心里咯噔一下,宫里的内监们有多个部门,其中司礼监是最这些部门的总管之地,所有内监都要听候司礼监的安排。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陈远陌将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我曾经听我祖父说过,这个叫安然的小太监,可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安寿阮的小干儿子。曾经这个安然出现在我们陈府,当初他表面上受皇后娘娘的派遣,实际上是受皇上之命来考察我大伯的,最后大伯表现有失妥当,错失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徐妃娘娘,请您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大伯是前车之鉴,现在安然伺候着八皇子殿下,八皇子殿下一直住在婉仪殿的,那婉仪殿的一切情况,安然都会了如指掌。您想想看,前天大舅舅他们进宫探望您,昨天您就突然重病,这中间未免太巧合了点吧,您认为这种巧合安然不会告诉皇上吗?以生病为由不去金陵,皇上会认定您心虚的,到时候徐家贪.污的罪名在您这里就被坐实了。”

    徐妃的脸色本就不好,现在更是白得发青,连灵看在心里,心疼不已,连忙问候,“娘娘,您……”

    徐妃摆摆手,让连灵先不要说话,她现在脑子里混乱着,那个安然是在自己向皇上求回金陵省亲之前,就被安排到慕儿身边的,那时候的她哪儿知道安然是个什么鬼出身?真是亏得远陌的提醒,否则她还不晓得已经被皇上怀疑了!

    “可是……就算本宫回金陵也是一样,”徐妃不免将两种情况比较一番,“大哥家的儿子是真的跟地方官员贪下拨款,只要皇上想查,肯定能查出来。”

    “是啊,徐妃娘娘,皇上迟早要知道,但绝不会能从你这里知道,您现在反应,皇上就算不查,心里也有了底。”陈远陌想了一下,为其出主意道:“您为了不去金陵,自残身体,染上肺病,可皇上早就派人监视您了,您现在这种自残恰巧说明了您知道徐家贪.污,只是不愿意被牵扯其中。您这样花大代价,还不能全身而退未免太不值了,反正都是生病,为何非要在帝都,而不能在金陵?”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皇上派人来监视您,您就别以肺病为理由推脱,您应该大大方方的去金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高高兴兴的回金陵省亲。等到了金陵,您以水土不服为由也好,旧病复发为由也罢,继续装病就好了,病得下不了床,病得不能见任何人,到时候就算皇上派官员来查,您一个病怏怏的妃子,能在金陵掀出什么风浪来呢?”

    一时间,寝宫里的气氛一阵沉重,过了好一会,才从屏风的那头幽幽的传来徐妃的声音,“远陌,你可真聪明……”

    就在此刻,寝宫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紧接着门口的人说道:“徐妃娘娘,奴才是皇上身边的小全子,皇上正在御书房批改奏着呢,等他忙完了,就会来婉仪殿探望您,奴才先来给您说一声。”

    徐妃心里微微一怔,她闭了闭眼,然后给守在床旁的连灵一个眼色。连灵会意后从屏风内退了出来,走向寝宫门口,向门口的人道:“娘娘知道了,多谢全公公前来通知。”

    “是连灵公公吧,”屋外的太监道:“那奴才这就去给皇上回话了。”

    “有劳全公公了。”